父子倆抱頭痛哭，這種情形大家也不好勸，畢竟有將近四十年沒有見過面了。?還是林初夏見老頭子臉色不對，忙上前對自家老爹說道：“爸，您還是別哭了，我看着爺爺這臉色不大好呢！”林國斌收住聲音，擡頭見林子墨的臉色確實不好，嘴脣一直在抖動，忙將他扶回沙發上坐下。龔珍珍忙從挎包裡掏了藥出來，給林子墨服下，林初夏見狀忙從樓下端了杯白開水上來遞了過去。
龔珍珍望了眼這有眼力價的小姑娘，心下有些喜歡。如今她看這家裡好像沒有那個什麼羅玉蓮的樣子，估摸着是沒在了，再加上這大兒子一家看來過得不錯，好似也不需要自己家負擔什麼，所以她的心結一下就都沒了，對着林初夏的臉上的笑意無比真誠。
林子墨坐下後，這才問道：“小九啊，你阿媽呢？”林國斌想起自己勞累過度早早逝去的母親，禁不住又悲從中來，眼淚似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林子墨一看這情形也知道估計是沒了，想起兩人年輕時的恩愛，也跟着掉起淚來。
林國斌哭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爸，我媽她是爲了我勞累過度才早去的啊！”說着，他將自己和母親如何從清遠逃出來，又如何在a市紮根下來。母親爲了他上大學嘔心瀝血，卻在他娶了媳婦的時候，撒手人寰了。
林子墨聽得唏噓不已，他想到過，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有多不易，可他還是沒想到她是這樣一個堅強的女人。沒走之前，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父母對自己這一支的人不好，特別喜歡挑剔玉蓮的錯處，可玉蓮從來沒在他面前說過自己父母的半句不是。而大舅子要讓玉蓮改嫁也是迫不得已的。因爲大舅子知道，如果玉蓮留在老宅估計也會讓自己的父母磋磨死。
哎，爲了幾間房子，至於的嗎？他的父母要是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兒子如今這樣出息，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呢。林子墨看了看已經年屆五十的兒子，鬢角已經有花白的顏色。這父子兩個互相看個不停，旁邊的人受不了，龔珍珍首先去拉了拉林子墨的衣服。
林子墨恍然大悟，忙扶着林國斌起身來，一個個地介紹：“這是我在臺灣娶的太太。你就叫二媽吧！”林國斌眼神複雜地看了眼龔珍珍，這個女人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打扮富貴。看來自己爹日子過得還是蠻不錯的。不過他一貫在父親面前還是很聽話的，所以他雖是不情願，可還是小聲地喊了聲：“二媽！”
而龔珍珍聽了這聲喊，心裡窩火又不好說，也只得輕聲地：“嗯”了一下。林子墨又指着那兄弟兩個：“小九。這是你大弟和二弟。”林國斌看着兩個弟弟倒是還算開心，他一直以爲自己就孤獨一支，沒想到居然還能兩個弟弟，親熱地喊了聲：“大弟、二弟！”林國榮和林國民兩個也親熱地一齊喊了聲：“大哥！”
旁邊兩個女兒不幹了，齊齊走到林子墨身邊嬌聲喊道：“爹！”林子墨笑着拍了拍兩個女兒，對林國斌說道：“這是你兩個妹妹。一個叫懷珍，一個叫懷安！”林國斌又衝着兩個妹妹喊道：“懷珍、懷安！”兩姐妹都笑吟吟地衝着林國斌喊道：“大哥！”
林國斌看到一下子多了四個姊妹，又想起自己的娘來。如果不是新婚後就懷了自己，自己的爹就沒怎麼落家，回來也就是兩三天又走了，孃親也能生這一大堆的弟弟妹妹吧！他又有些傷感起來，想着自己娘在那樣艱難的條件下與自己相依爲命。而爹卻在海峽那邊嬌妻愛子快活開懷，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他臉上的落寞。讓剛剛還都開心的衆人都有些尷尬。
林初夏也有些不高興，這爺爺還好意思帶着二老婆和二老婆生的一堆孩子來找自己的大老婆生的孩子。他們一行人一看就是過得不錯的，而自己家要不是自己這幾年鼓搗着父母下決心做生意，這會還不是跟別的人家一樣，能一個星期吃兩回肉就高興壞了。
林子墨也看出大兒子的心事來，他有些後悔答應龔珍珍帶着他們都回來，心裡也很是愧疚，自己一去經年，老婆孩子過得艱難，還讓自己的父母兄弟給擠兌得住不下去了，自己虧欠兩人的太多太多啊！他擡起哭得略微有些紅腫的眼皮說道：“小九，爹知道委屈你了！”
林國斌有些倔強地別過臉去說道：“兒子不委屈，只是覺得阿媽太可憐了，一天好日子沒過上，到處受人欺負。爲了我上大學，她沒日沒夜地給人做衣服，眼睛都要瞎了。好不容易等我畢業了掙錢了，也娶了媳婦好伺候她人家了，她卻永遠地去了。我不孝啊，沒有讓阿媽享福！”說到這裡，他哽咽起來，有些說不下去了。
林初夏卻暗自點頭，對，自家老爸這樣做就對了。現在不說，奶奶的冤屈就永遠讓這些人都漠視了，憑什麼他可以高牀軟枕過着富足的日子，還能另娶他人，還生了這一堆的孩子。而自家那倒黴的奶奶卻數十年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一個孩子，那個年月物資那麼匱乏，想想都覺得自家奶奶太偉大了。爸爸爲她說說爺爺這是再正確不過了。
林子墨又傷心又尷尬，這等於是讓兒子指着鼻子說自己這老子對不起他的娘。可自己確實是對不起他們母子兩個，雖說這也有歷史的原因，可自己沒有像玉蓮那樣守着就是對不住她。一想到羅玉蓮，他的淚水如決堤的洪水一般。
這種情況，本來龔珍珍是沒有資格說什麼的，可看到林子墨那傷心的模樣，讓兒子一番話說得頭都不敢擡，她又有些生氣。雖說林子墨另娶自己有不對的地方，可當時那種情況，誰會想到兩岸以後還能不能正常來往。再說自己和林子墨兩個人也不是一帆風順，也是經過打拼才創下今天的這番成績。當年榮民老兵那麼多，真正如他們一樣的又有幾何。
龔珍珍想到這裡就要站起來說一說，剛有這意思，卻是讓旁邊的大兒子一把摁住了，龔珍珍轉頭看向林國榮，他衝着龔珍珍微微地搖搖頭，意思是不要說話，龔珍珍又坐了回去。
林初夏看到這個情形，倒是覺得自家老爸這便宜兄弟倒還有幾分意思。知道這個時侯龔珍珍說任何話都屬於是火上澆油，所以按住她不讓她多嘴。本來這個事情也就是林子墨和林國斌父子兩個人的事，別人都不好說什麼，有什麼事情，也只能這父子兩個去解決。
半晌，林子墨嘆了口氣說道：“小九，爹知道你對我有怨氣，要不是我當年走了，你阿媽也不會這麼早就去世。那你說一句，爹要怎樣做才能平息你的怨氣呢？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不好？”林國斌是個心軟的人，這個性格可能是源自同樣性子軟糯的羅玉蓮，如果別人跟自己硬碰硬，他倒是會跟對方強硬下去。可對方服了軟，自己倒是覺得不好意思怎樣了。
林國斌想了想說道：“爹，我阿媽的骨灰我一直寄存在a市的火葬場了，本來去年過年的時候，我想着回祖屋那邊問問，看能不能把阿媽的骨灰埋到祖墳裡。可大伯他們說是我阿媽領着我走了，氣得阿爺和阿奶一病不起就去世了，所以我和阿媽都是林家的罪人，不光不能進祖墳，還要我在祖宗的牌位前跪上兩個小時。哎，這祖墳不進也罷，我想，不行的話，我把阿媽的骨灰就埋在a市好了，以後我去看她也方便。爹，您一輩子也沒給阿媽買個什麼東西，這回您給她買個墓地吧，我阿媽泉下有知，肯定也會開心的！”
林子墨有些驚訝，沒想到大兒子這麼容易就原諒了自己。給自己的原配發妻買個墓地那不是份內的事情麼，這大兒子跟玉蓮一樣善良啊！他心裡暗下決心，這次回去一定要把遺囑改一改，自己的家產要做三下均分了。而龔珍珍本來懸着一顆心，怕林國斌獅子大開口說出什麼嚇死人的條件，聽得他這樣說，倒是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龔珍珍一這樣想，臉上的笑意就越發真誠起來，對着林子墨說道：“子墨，你看小九多有氣量，以後咱們要對小九好一些纔是！”林子墨點點頭：“小九，你阿媽真的把你教得很好。這墓地我買，而且要買a市最好的墓地，風水要好，風景也要好。你媽活着的時候沒有住上大房子，這一次，我要給她建個大大的墓地。”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得樓梯上腳步聲響起，不一會兒，江銀荷和楊淑萍上來了。兩人雖是在樓下聽尚大嫂和彭秀梅兩個說了樓上的情況，可還是被這一屋子的人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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