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致秋死都不可能知道,當初打動李明宇的不是她的一顆芳心不是她明豔動人的臉蛋。居然是一毛五分錢兩個的茶葉蛋!
這種事兒李明宇肯定是不會說出口,他與顧致秋在一起也不是一味地低三下四沒有地位。他學習成績好,是學校裡出了名的高材生。只此一項就可以甩顧致秋好幾條街,足以讓顧致秋像個小尾巴一樣每天追在他屁股後面崇拜他。
正因爲安榮富養女兒,顧致秋從來不認爲門當戶對有什麼意義。她正值妙齡情竇初開,只需要一份愛情就可以了。至於物質上的需求,她有爸爸有媽媽有哥哥嫂子完全不需要擔心。
而父母的突然離異讓顧致秋不知所措,還沒弄明白怎麼去面對已經煥然一新的生活的時候。她媽將離異的悲痛換做了給女兒找乘龍快婿的力量。自以爲從自身上吸取了教訓,一定會給女兒一個安穩的幸福。
顧致秋本來就是個溫室的花朵,可這朵花都沒想明白婚姻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就被她媽拉着到處相親找對象,終於抵擋不住壓力將李明宇這個人托盤而出。
這簡直就是困了有人送枕頭,李明宇的出現算是正中安榮的下懷。有了這個開綠燈的丈母孃,李明宇迎娶嬌妻日程直接縮短了五分之四。沒有彩禮,沒有新房,連像樣的酒席都不用。放眼全國能夠做到這樣的丈母孃,恐怕也沒有幾個了吧。更何況顧致秋有令人羨慕的穩定工作,豐厚的陪嫁。這樣倒貼丈母孃還一副不要女兒太任性的模樣。換做是誰心裡都得泛起嘀咕,上趕着的買賣不能做,可這送上門的便宜也不好佔吧?
李明宇的父母心裡一直犯着嘀咕,眼看着結婚之後顧致秋一日比一日更跋扈。又不敢用老家的規矩來教訓顧致秋,只能背地裡發牢騷。
“行了,行了,別說了。時間不早了,趕緊上班去吧。”李母動作麻利,碗筷在冷水裡涮了涮就撈了起來。
等到李明宇垂頭喪氣的離開家,李母又開始催促着丈夫快點動作起來。李父將旱菸放到鞋底板上戳了戳,順手就將剩下的菸頭丟在地上。
李母見狀尖聲罵道:“你個老東西怎地這麼沒臉,屋裡面有泔水桶你就不能扔在裡頭?地上那瓷磚我剛拖完,你弄髒了晚上顧致秋回來了又該說嘴了。”
李父滿不在乎的嘟囔道:“你是婆婆還是她是婆婆,活是你幹她還有理了?兒子說的沒錯,連個蛋也下不出來,她還向上天?”
李母用圍裙擦了擦手,走到丈夫身邊嘆氣道:“誰讓咱們沒能耐,誰讓咱兒子非要娶了她。她家裡有錢自己又能掙錢,說話有底氣說離婚就能離婚。”
李父重重的跺了跺腳狠聲道:“我就說這個女人不安分守不住。”
李母搖搖頭:“女人啊生了兒子心就在婆家了,你看現在兒子說她那書店的事兒她不也不吭聲了麼。態度緩和了,說明心也慢慢往咱們家偏了。咱們也不是非要她的陪嫁,還不是爲了讓她老實在咱們家呆住。”
李明宇的父母想得簡單,只要顧致秋把自己的家當都拿出來。那就說明她確實是一心一意的願意跟李明宇過苦日子,能夠過苦日子的就是好女人。
而顧致秋今天也看明白了婆家人心思到底有多狹隘,沒有辦法他們的格局也就是這個樣子了。他們骨子裡覺得農村人找城裡女人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高攀。李明宇骨子裡的自卑也不是她一朝一夕就能夠改變得了的,那是李家世世代代刻在血脈裡的自卑。
坐在辦公室裡顧致秋髮着呆,連辦公室電話響了都沒聽見。還是同事提醒,她才反應過來。接了電話這才聽出來是給她幫忙的老李,老李告訴她這邊來了兩個客戶。可是他弟弟出遠門一時回不來,求她過去給當個翻譯。
顧致秋高中學的是英語,到了大學鬼使神差的聽了張翠蓮的話學了俄語。張翠蓮的意思是這邊挨着俄羅斯,老毛子很多會俄語比會英語更實際。而且顧致秋在語言上極其有天賦,她們班俄語考生也不少,天時地利人和學的竟然比專業課還要好。
左右沒什麼事兒,顧致秋請了個假拎着包就走了。可能因爲自幼跟着安榮的緣故,受到她的影響很深。在爲人處世方面,顧致秋比她哥哥要圓滑的太多。
自從來這邊工作,她就把辦公室關係上下打理的妥妥當當。每次從家裡回來都會給同事們帶一些家鄉的小玩意,不過就是從省城買的紅腸、大列巴、格瓦斯。給領導則是送一些鹿茸、猴頭菇、人蔘這樣的好東西。就是爲了讓領導多照顧自己,這種事兒不用安榮教她自己就能做。
所以懷孕的時候她還沒顯懷,整個辦公室都給她開綠燈。她的工作就只有接個電話看個報紙,稍微有一丁點累的工作都被領導安排了出去。可即便如此她的同事們也沒有怨言,不爲別的還不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顧致秋每個月孃家都會郵過來一大箱子的東西,她挑出來一些分送給同事。就算是沒有合適的東西,她中午招呼同事出去下館子。席間端着酒杯感謝的話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說,哄得同事們都寵着她讓着她。
可惜這樣一個人精在孃家是個寶貝,在單位是團寵偏偏在婆家怎麼都處理不好彼此之間的關係。
聽說顧致秋有事兒要早點下班,領導大手一揮讓她走人。而同事們也樂意讓她早點下班,通常她有這種情況第二天一定會拿出點什麼東西過來一起分享。管她是水果糖塊還是什麼稀罕的醬菜,總之小恩小惠拿着活兒大家分着幹了也就完了。
顧致秋裹着大衣夾着包就出來了,深冬的M市寒氣逼人。白天溫度已經低到了零下三十度,晚上更是冷的可以凍死人。
老李看見顧致秋裹着大衣走過來,搓着手笑着迎了上去。頂着凌冽的寒風打趣道:“領導,你咋不買個貂兒穿啊。那玩意兒抗風啊!”
顧致秋好笑的說道:“那玩意多貴啊,我哪兒穿得起啊。我一個月工資多少錢,買了貂兒我老公得殺了我。”
二人說話間進了一家酒店,這家國際飯店檔次算是在M市裡面數一數二了。住在裡面的客人九成都是外國人,能夠在這裡吃一頓飯那也是普通人好幾個月的開銷。
老李將顧致秋請進了包間,包間裡還有兩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二人站起身來,其中一個頭發稀疏肚子已經開始發福的男人笑着說道:“哎呦,還真是個女翻譯。大美女嘿,真帶勁!”
顧致秋一怔,老李連忙呵斥道:“嘖,你胡說什麼玩意。這是顧老闆,人家是海關!”
這兩個字足以讓眼前的男人收斂起玩笑,均站起身來伸出手做自我介紹。顧致秋也不含糊,大方的說道:“我就是來幫老李一個忙,也不是什麼老闆,兩位大哥別緊張。”
四人落座下來,顧致秋先發聲道:“不知道一會兒的客人是什麼身份,你們準備聊什麼,趁着還有一點時間跟我說一說,有沒有什麼資料讓我看一看。”
見顧致秋一臉的認真,老李哈哈大笑道:“哎呀,小顧啊!那個我虛長你幾歲,哥哥託個大,喊你小顧行吧。”
顧致秋咯咯兩聲嬌笑,捂着嘴道:“那怎麼不行,本來你們就是我的前輩。要不是李哥你幫忙,我上次也不能賺那麼多錢啊。”
老李大氣的哈哈大笑,跟另外兩位朋友說起了二人認識的經過以及如何幫助顧致秋賣了一車皮的木材。
在場的人都是跟老毛子做進出口生意的,也都是人精沒想到顧致秋這麼一個小小年紀的小姑娘還挺厲害的。只不過她結婚太早,丈夫又是個老實本分的覺得可惜了。
三個人給顧致秋大約講了一下今天宴請的客人,也簡單的說了一下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飯局。就是想要擴展一下人脈,能否籤大單還是要以後的。
大約過了四十多分鐘之後,兩位貴客才姍姍來遲。老李只會說“都不累”也就是您好的意思,除此之外啥也不會。
倒是兩個外國人會點中文,能說你好、謝謝、可以,不行這樣的話。顧致秋也不知道這幫人是怎麼約好在這裡吃飯的,估計也是有中間人做了翻譯。
好在她的口語不賴,在這邊這麼長時間有良好的語言環境。給雙方翻譯猶如行雲流水,氣氛良好雙方交流愉快。說了兩個俄式笑話也逗得兩個老毛子很高興,當然老李這邊兩個朋友也是海量。雙方五個男人喝了兩箱子啤酒當前菜,後面開了白的氣氛更加熱烈了。
飯飽酒足之際,老李丟給兩個貴客兩張房卡。顧致秋看都不用看,也知道在這樓上的客房裡面肯定有額外的樂子了。
而那兩個老毛子顯然也是輕車熟路,臉上泛着猥瑣的笑容。站起身來步履踉蹌的走出房間,也幸虧他們還守規矩從頭到尾並沒有對顧致秋有一丁點的不規矩的舉動。
“妹子,沒害怕吧。”老李臉帶微醺,看了一眼旁邊已經喝趴下的兩個朋友。他自己的舌頭都已經喝大了,可那兩個老毛子除了喝的有點飄之外還是很精神的。可見在酒量上,東北老爺們依舊喝不過來自更加寒冷的西伯利亞老毛子。
顧致秋搖了搖頭笑的有些勉強:“做生意都這樣,沒事兒。”
說完她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全黑的天,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兩個小時了。不知道家裡面會急成什麼樣子,她的起身拎着衣服就要出去。
老李連忙從包裡掏出兩張票子遞給顧致秋:“小,小顧。你拿着,打車回家吧。”
顧致秋想着以後還要多交往,這點小恩小惠肯定是不能收的。便推辭拎着包,疾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