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蓮趕過去的時候。邵華已經走了。給她開門的是顧致秋。張翠蓮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大好。
顧致秋小聲的對張翠蓮說道:“我媽在裡屋睡覺。”
張翠蓮心裡跟明鏡兒似的。知道人家這是猜到了她回來不給自己臉而已。
先不管這些。張翠蓮咬咬牙進了屋。小聲的問顧致秋親媽到底說了什麼。是不是又跟上一次似的兩家不慌而散。
顧致秋以前不覺得。現在倒是真同情張翠蓮。攤上這麼一個親媽。那可真是活祖宗一個從來不給你乾點好事兒。
邵華這次是自己來的。帶了好些個農產品。一進門就喊親家。把安榮喊得直懵圈。也是從邵華的嘴裡知道。顧致城幫着他們家一個大忙。
邵華先是自我認錯。說以前有些誤會。都怪張翠蓮不好。一心埋怨當年把她送人。有了對象也不告訴自己。等到給她介紹對象了才大大咧咧說出來。而且也不把顧致城長相、人品、家世說清楚。只說是個窮當兵的。長的一般。反正怎麼差勁怎麼說。純心就是想要氣她。
當時她也是真的上火了。生怕張翠蓮考慮不清走錯了路。就冒冒失失的跑過來吵架。讓兩家人都誤會了。
要不是因爲家裡頭出了事。她也不知道顧致城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事情說開了。她就過來把誤會說清楚。
張翠蓮氣的要命。邵華只顧着把自己摘出去。就沒想過人家心裡怎麼想她的。有哪個婆婆願意看見媳婦兒在孃家人面前把丈夫說的十分不堪。
顧致秋接着說道:“我媽這次倒是沒發脾氣。但態度還是挺強硬的。她說咱們兩家上次說的很清楚了。當親家處那是不可能的。全世界這麼多人。找個對象還不容易。說你金貴。有學問是個大學生我哥高攀不起。我們家也不願意找個志不同道不合的。讓我哥在部隊裡找一個同行。省的大家站的不齊。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以後這樣那樣的誤會更多。索性還是別聯姻的好。”
張翠蓮太瞭解邵華了。知道她肯定後面說了更讓人無語的話。冷冰冰的問道:“你就直接說。我媽都說了什麼不堪入耳的話。”
顧致秋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將原話的大致意思說了出來。
邵華的意思是。顧致城對張翠軍猶如救命之恩再生父母。但是他是個男孩子。做不到以身相許這樣的事兒。好在兩家有這個緣分。她把張翠蓮嫁過來理所應當。
另外還說了。現在外頭有不少大款願意出一萬塊錢的彩禮娶張翠蓮。但是她又不是個賣姑娘的人。根本不放在眼裡頭。只盼着找個人品好的。那就足夠了。絲毫不提當時跟安榮獅子大開口要的聘禮的事兒。說起好話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最後還是安榮不耐煩了。直說:“你們家願意嫁那是你們家的事兒。我們家可不願意娶。最好還是去找那願意出萬八千的土財主。我們家可不稀罕這樣的事兒。”
後來又諷刺邵華沒見過世面。不過就是一丟丟的小事而已。還讓她弄出一個‘以身相許’的橋段來。還問她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張翠蓮扶額想哭。1990年有一部萬人空巷的電視劇《渴望》。董麗華這樣節省的女人。都會找個時間就得看一會兒。晚上看不夠白天找時間看。謝軍好幾次都忍不住要跟她發火。
所以當安榮說這話的時候。張翠蓮立馬明白了這話裡的意思。
人家電視劇裡養母尚且如此疼愛小女兒。她這個親媽卻能端着一張好牌待價而沽了。
聽完了顧致秋的話。張翠蓮是真沒臉去找安榮了。不管說什麼。她都覺得難堪。想了想還是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顧家。
回到家董麗華謝軍自然又是一番詢問。張翠蓮也不隱瞞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對於邵華的厚臉皮兩個人已經完全無語。只是覺得張翠蓮實在是太可憐。
她跟顧致城本來就聚少離多。現在誰處對象能好幾年才結婚。好容易張翠蓮要畢業。兩家老人應該正式見面然後訂下日子。
可瞅瞅她們倆。先是邵華死活要賣個好價錢。攥着戶口本不撒手。急了就去對方家裡頭撕破臉。現在看見人家有點能耐。就死命的扒着不放手。又鬧的男方這邊瞧不起。更丟人。
“她怎麼就同意了呢。真說不要彩禮了。”董麗華覺得事有蹊蹺。想不明白。
張翠蓮更想不明白了。她親媽可是個唯利是圖的主。親爹張廣福更是那個德行。說是把張翠軍捧在心尖尖上。可出了事兒。還不是一個躲到了孃家一個裝病。
現在忽然間說同意了兩個人的婚事。還一分彩禮不要。她怎麼那麼不信呢。
“難道是想要小軍去當兵。”張翠蓮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張翠軍根本就不是那個材料。
謝軍想到了別的地方。他覺得可能邵華覺得顧家沒有表面上看的那麼平凡。
“張翠軍出事兒之後。付鑫那麼有錢不也沒有辦好事兒麼。顧致城人沒回來。就靠着幾個電話就把你小弟給放出來了。可能因爲這個吧。”謝軍想了想。也就這個原因了。
張翠蓮氣結:“那是顧致城幾個電話的事兒麼。那是付鑫跑了多少地方。查出來實名舉報的人是誰。又託人問清楚了。人家舉報的時候說的是砂場是個黑窩賭場。然後找到的證據。說是那個實名舉報的老王還不上貨錢想出來的損招。然後顧致城才找他的戰友。讓他幫着我們把這些材料送過去查清楚的。不是一個兩個電話就放了人出來。我們又不是市長。”
董麗華見張翠蓮急的臉蛋都紅了。連忙哄她:“那確實是。我們也知道。都知道。顧致城不是那種不明是非黑白的人。他明白着呢。”
張翠蓮氣的眼淚都要出來:“這要是有心人往上一告。好像顧致城幹了啥犯法的事兒似的。他一個大頭兵。能有什麼權利啊。”
現在這個年代貪污受賄的事兒不多。但也不是沒有。萬一有人說顧致城怎麼怎麼地了。那還得了。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張廣福這邊還是顧家那邊的親戚都沒幾個有骨氣的。萬一聽說了什麼不切實際的話。跟牛皮糖似的貼過來可怎麼辦。
謝軍搖搖頭。看來張翠蓮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心裡頭有些不是滋味。這個閨女好容易纔回到身邊。還沒怎麼享受在家當閨女的好日子。就要趕着出嫁給人當媳婦兒去了。
董麗華二人卻沒有注意到謝軍的異樣。商量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一個好辦法。最終張翠蓮很無力又無奈的說。這種事兒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是安榮最後反悔了。那邊還有顧致城來處理。
至於邵華這邊。她連大吵大鬧的心情都沒有。只能想個法子。讓她們消停兩年。
“翠蓮睡下了。”夜深人靜。謝軍對披着棉襖鎖了後門進來的妻子問道。
董麗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沒有。我剛纔去敲門讓她早點睡覺。她才把燈關了的。”
她一邊說話一邊脫棉褲。看着手裡那花了二斤棉花做的超厚大棉褲。董麗華的心裡頭就說不出來的高興。這是張翠蓮學做的第一個棉褲。
謝軍皺着眉頭嗤笑:“行啦。別在那看你的破棉褲了。有什麼可稀罕的。我也有。”
今年剛一入冬。張翠蓮就給謝軍做了一個棉褲。而且還給他用羊皮做了一對護膝。即便是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氣裡也不覺得冷的慌。
董麗華將大棉褲疊好。轉過身掀起被子躺下。睜着眼睛毫無睡意的說道:“我這不是心疼麼。你說現在這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誰有這麼好的手藝。咱們家翠蓮幹啥像啥。要啥有啥怎麼就這麼可憐呢。”
關了燈。漆黑的臥室裡只有謝軍嘴邊的煙閃着微弱的光。他的嘴巴使勁的吧嗒了兩口。纔將伸出胳膊繞過炕沿狠狠的摁在了地上。
翻了個身。將被子蓋在身上久久不語。董麗華等不到迴應。有些着急的催促:“你倒是說話啊。”
謝軍甕聲甕氣:“我說什麼。我有什麼好說的。她自己願意的。誰能管得了。”
見丈夫把一切都歸結在女兒的身上。董麗華又氣又惱更替孩子委屈。忍不住伸出腳朝着丈夫的方向狠狠地踹了一腳:“那能怨她麼。這事兒都是張廣福跟邵華兩口子的錯。”
謝軍冷哼:“當初上不了學的時候她跑過來。就應該跟那頭一刀兩斷。那次不行。就衝着他們兩口子去老顧家鬧騰也該跟她們一刀兩斷。你瞅瞅。這些事兒不都是她優柔寡斷的結果。不怨她自己怨誰。那句話怎麼說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董麗華氣的渾身直哆嗦。本來指望着謝軍能給孩子出頭。再不濟還能想個穩妥又周全的辦法。起碼讓張翠蓮體體面面的嫁過去。將來婆媳對上。也不至於太丟人。
現在這個死老頭子居然胳膊肘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