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指了指頭頂:“上空也有衛星監測,全方位包圍,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活動範圍只有這座山。”
宋錦沒來之前,那些警察不敢輕舉妄動,列娃的人還能在山下的草原上轉一圈,而自宋錦來了之後,明裡暗裡警力增多,山都別想下去了。
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只不過淪爲棄子的不是他,不過他倒要看看這個宋錦有什麼本事把他的人轉移出去。
宋錦取下一對紅寶石耳釘,託在掌心上,對列娃笑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列娃挑眉。
“它能和外界通訊,能瞞過你這裡所有的檢測器,我就是靠這和胡靜怡聯繫。”那紅寶石耳釘赤紅如血,安靜的躺在宋錦白皙的掌心,相得益彰,格外漂亮。
宋錦手指摁在寶石上,就像打開了魔盒的開關一樣,有稀稀拉拉的聲音從耳釘裡傳來。
“咕咕……。”一聲鳥叫傳出來,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到。
這是她和胡靜怡約定的暗號。
“是我。”宋錦低聲道。
她的聲音音色帶着一絲晦澀,仔細聽來充滿壓抑和逼仄的緊窒感,光聽聲音就能讓人感覺到她所在的環境是如何緊張壓抑。
而現實呢,宋錦安然靜坐在椅子上,一手拖着下頜,脣角輕勾,巧笑嫣然。
果然是天生的演員,隨時隨地信手拈來。
列娃在她對面坐下,目光含笑的望着她。
“宋錦?”胡靜怡冷靜的聲音傳來。
“是我。”
“你那邊情況怎樣?”
“還沒有見到人質,我現在被單獨關在一頂帳篷裡,監視我的人換班了,我才逮到機會聯繫你。”
那邊頓了頓,便聽胡靜怡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終於想起來關心她了,宋錦眼底劃過一抹冷笑,聲音卻聽不出喜怒:“我沒事,頂多受點侮辱罷了,我就當被狗啃了,靜姐不用爲我擔心,從我應下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肩上擔負着怎樣的責任。”
被狗啃了?這個比喻……列娃眼底劃過一抹笑意。
“小錦,你再忍忍,如果這次能成功解救出人質,你是頭號功臣,你有什麼願望我都會幫你實現。”
我想要我的孩子平安降生,你能實現我的這個願望嗎?
宋錦心底冷笑,冠冕堂皇的話誰都會說,她可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幾句好聽話就把她給忽悠了,想要的她會自己去爭取,指望別人是最愚不可及的一種方法。
“謝謝靜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們的人過來了,有時間我再聯繫你,掛了。”宋錦慢悠悠摁下寶石,將胡靜怡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全都掐滅在搖籃裡,將寶石耳釘戴回耳朵上,擡眸看向一直在看戲的列娃。
“雙面間諜,不錯。”
宋錦給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才慢悠悠道:“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
“當然是誇你,間諜不是一般人就能當的,尤其還是雙面,這得需要多強大的心理素質,我很好奇你的年齡。”看起來很年輕,但說話行事給人很成熟的感覺,很矛盾。
“你不知道問女孩子的年齡是一種冒犯嗎?除非你想當登徒子。”宋錦斜了他一眼。
遂即她忘了這不是制度嚴明對女子束縛甚嚴的古代,這是二十一世紀,拿愛情當快餐的時代,尤其是列娃這種外國人,思想相當開放。
列娃輕笑了一聲,那美色讓見慣了美男的宋錦都忍不住驚豔了一把,輪廓深明,皮膚白的反光,一雙藍色眼珠深邃而憂鬱,尤其是笑起來,彷彿一朵徐徐盛開的藍蓮花,乾淨清澈又馥郁芬芳。
宋錦也就是看了一眼便飛快的轉開了目光,純粹是欣賞而已,要想從她眼底看出別的情緒來,對不起,沒可能。
她的心很小,裝得下齊歌,塞得下一個洛秀,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原來在你心裡是這樣想我的,登徒子?我華夏文化雖學的不深,卻也知道這個詞的含義,你剛纔怎麼說來着?只當被狗啃了一把?把我比喻成狗,我又豈能平白無故的擔這個罵名?”
宋錦冷笑一聲:“朋友妻不可欺。”
列娃笑的很溫柔:“未婚不算。”
宋錦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把匕首,在手指間快速轉動,冷哼道:“你可以試試。”
那是一把瑞士軍刀,列娃貼身之物,他苦笑,這女孩本事可真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她順去了,他竟然毫無所覺,可見她此刻說出這句話是有多麼大的底氣。
“和你開玩笑,你還當真了,只憑你是齊歌的人,我就絕對不會對你怎樣。”列娃搖頭失笑,真不知道這麼心大的姑娘齊歌是如何搞定的。
“飯可以亂吃,玩笑不能亂開,否則我手中的刀可是不長眼的。”宋錦把那把軍刀耍出了花,看的人眼花繚亂也心驚膽顫。
列娃搖頭失笑:“怕了你了。”
宋錦把軍刀“啪”一聲紮在他面前的桌子裡,就是輕飄飄一甩,那刀尖便狠狠扎進木質的方桌裡,瞬間一道裂痕便出現在桌面上,逐步蔓延至桌邊,只差一個外力,這個方桌便可以報銷了。
列娃眸子微眯,眼底一絲暗紋稍縱即逝。
“出來吧。”宋錦話音剛落,就在列娃疑惑她這話是說給誰時,門口黑影一閃,下一瞬,一個瘦長個子的女人便立在了宋錦面前,微垂着頭神態恭謹,氣息盡斂,站在那裡仿若隱形人。
列娃心底有一瞬間的驚疑,他的人將這裡牢牢守護着,竟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實難相信,幸虧不是敵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目光從那人身上轉移到宋錦身上,眸光漸漸幽深。
“這是?”列娃疑惑的問道。
宋錦勾脣:“我的人。”
列娃磨了磨牙,他知道是她的人,這丫頭故意和他打太極呢,不過列娃定力向來好,“能通過我的層層守衛潛進來,本事不小。”
垂眸躬立的飛煙聽到這個聲音眸底劃過一抹深思,這個聲音很熟悉,是在哪裡聽過?
她記憶力受過特訓,因此很快她就想起了這個聲音是在哪裡聽過,心底震盪不小,面上依舊保持着恭謹,但僅是那一丁點的變化也沒逃過宋錦的眼睛。
難道飛煙認識列娃?這就有趣了。
宋錦給飛煙使了個眼色,飛煙暗自點了點頭,宋錦笑了笑,指着飛煙對列娃道:“她叫飛煙,是我的心腹,不過你剛纔有句話沒說錯,她本事確實不小。”
國際殺手榜上排名第一的“血影,”有錢都請不到的金牌殺手,本事確實很大,宋錦也很好奇這樣的人才洛秀究竟是怎麼籠絡到的。
“飛煙,這位是列娃,咱們的合作伙伴,以後就在一起共事了,怎麼也得認識一下吧。”宋錦話音剛落,飛煙便扭頭朝着列娃鞠了一躬,淡淡道:“Azreal教練,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您。”
飛煙擡起頭來,露出一張清秀的面容,其貌不揚落在人堆裡不起眼的那種,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卻格外秀氣輕靈,列娃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僅是一瞬便恢復如常。
他驚訝的不是這女人的面容,而是她的稱呼。
Azreal,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久到他以爲是上輩子的事情。
宋錦挑了挑眉,這兩人果然是認識的,列娃和她淵源夠深,身邊一個兩個都和他是舊識。
列娃記憶力也不差,幾乎在看到飛煙的那刻他就想起來了這人是誰。
飛煙出身國際上隱秘的殺手訓練營,這個組織隸屬於非洲當地的本土勢力,每一屆從世界各地招收最有天賦的孩子秘密訓練成殺人機器,然後被送往世界各地執行秘密任務,有刺殺有臥底,有進了軍政有以殺手身份行走江湖,而飛煙就是當年那一屆最優秀的殺手,後來幾次任務圓滿完成,“血影”的名號也在國際上鼎鼎大名。雖然後來她銷聲匿跡,可其後再無人能超越她的成就。
而在當年飛煙受訓時,其中有一個叫Azreal的槍械教練全程教導她們槍械知識,這個教練對槍械格外精通,爲人也很神秘,授課時戴着面具,除了那磁性優雅的嗓音,清瘦高挑的身材,竟無一人窺得他的真容。
Azreal在英文中翻譯爲死神,這是他的代號,並不是他的真名,他爲什麼要叫這個名字?當年有個學員不服氣想要挑戰他,結果被Azreal眼也不眨的擊斃在槍下,當時所有人就明白了。
死神,不僅是他的代號,更是對他最本質的解讀,在他的眼中,只有血腥和死亡,不要試圖挑戰他,除非你的賭注是你的一條命,而且是有去無回必敗無疑的賭局。
飛煙當年對Azreal也有過好奇,但她比別人更難得的一點是拎得清自己的份量,等課業結束後,Azreal便消失了,飛煙再也沒見過他,也沒再聽過他的名號,飛煙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麼。
原來面具下是這樣一張俊美憂鬱的面容,像是古詩裡形容的陌上人如玉的公子,而他卻如玉人般,白的近乎璧玉,他原來真名叫列娃,聯想到那個時候,他應該是某國的中將,一箇中將怎麼可能在一個殺手組織裡擔任教練?飛煙立馬嗅到了這其中不同尋常的氣息。
以及他後來爲何會落草爲寇成爲恐怖組織的頭目,這其中一定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飛煙當年在那批學員中是拔尖兒的,各方面都相當優秀,雖然過去多年,列娃依舊對她有些印象,因此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就想起了她的身份。
殺手界排名第一的血影,最富盛名的時候銷聲匿跡,外界都傳她是在刺殺某國政要時被逮住了,被秘密處死,原來她不是死了,而是找了主子,過起了正經生活。
認這女孩當主子?列娃目光在宋錦身上打轉,雖然宋錦不告訴他,但別看她表現的成熟,實則年齡絕對不超過十八歲,她究竟有什麼本事讓血影認她爲主?血影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列娃對她也算有幾分瞭解,怎麼可能輕易認主,那麼這個女孩身上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呢?
“血影?原來是你。”列娃淡笑道。
“這個名字有多久沒人叫過了,你不說我都幾乎要忘記了。”確實很久遠了,久遠到想起來幾乎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無論過去多久,您都是我的教練。”飛煙恭敬道。
列娃擺擺手,淡笑道:“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別再提了,你如今已經有了出路,也不枉我教導你一場。”
宋錦對飛煙的來路有些瞭解,沒想到列娃竟然擔任過她的教練,這其中引人深思的地方可多了去了,那時候列娃還是根正苗紅的中將,怎麼會到殺手組織裡擔任教練,這列娃身上看來還有很多秘密呢。
秘密很多時候意味着危險,對宋錦來說,卻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