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曜知道她要問什麼,淡淡回道:“人都在裡邊等着,走吧。”話落率先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孔聖香給宋錦披了件外套,扶着她走了下來。
上午八點,天泉酒店一樓大廳將會舉行電影《大漠風華》的開機發佈會,屆時衆多主創皆會露面,投資人出品方代表,導演編劇製片人男女主角一個不漏,這主創團隊各個都是大牌啊,當然除了女主之外,自是吸引了衆多媒體前來。
宋錦前腳剛進去,後腳幾個媒體的記者就到了。
都是熟面孔,見了面打個招呼問候一下。
娛樂星報的周亞和江北電視臺的娛樂記者張垛兩人都是老相識了,平時爲了爭新聞也面紅耳赤過,不過見了面還是握個手點個頭的交情,兩人從車上下來,自動走在一起,交換着情報。
“前天劇院那邊你去了?”周亞問道。
“那天不是我的班兒,我沒去,怎麼了?”張垛奇怪的問道。
“幸虧你沒去,那天去的記者都被上邊給……。”說着做了個給嘴巴拉鍊的動作。
張垛一驚:“那天發生什麼事了?我在電視臺也沒聽到什麼風聲啊?”
周亞搖頭:“反正是不可說,那天我是去了,可就拍了個紅毯,就這回來後被主編下令不許發新聞,什麼都不讓發,可真是奇了怪了,去了那麼多熱門女星,結果試鏡一個都沒見到,隔天就公佈了女主,這標配結果落在一個剛冒頭一個月的新人身上,看來前天的古怪和她有關啊。”
“不過想想也是,這部電影的出品方是什麼人,搞不好還是上邊欽點的,也不知道這個宋錦究竟什麼來頭,前幾天和輝振太子爺的緋聞也被人給強勢壓下去了,年齡不大,來頭挺大。”說着嘲諷的勾了勾脣,搞不好是哪個領導的小蜜,娛樂圈從不缺有身份有後臺的,不過每次伴隨着一個政要人員的倒臺,就是娛樂圈一番洗牌的時候。
這個宋錦能有什麼特殊的。
不過年齡這麼小就出來賣,也是夠拼的,這份兒特殊算不算?
張垛卻道:“這個宋錦昨天來我們臺錄節目了,結果出了事兒,電視臺開除了兩個工作人員,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還是在羣裡聽同事說的。”
“呦,能讓你們電視臺開除兩個人,這個宋錦本事不小呢。”周亞諷刺道。
張垛皺了皺眉,提醒他道:“她如果真的有後臺,你就別在她身上挖料了,幹我們這行的都知道,什麼人該惹,什麼人不該惹,你可別逞一時之勇再把自己搭進去,我可告訴你,你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我可沒本事救你。”
周亞不在乎的擺了擺手:“還用你說。”
張垛看他那樣子就知他沒聽進去,她話止於此,她也算盡了做朋友的義務。
周亞這個人是個好的娛樂記者,對八卦很敏感,他有耐心,也有頭腦,總是能挖出來大新聞,繼而給報社提供效益,很多媒體都對他伸出了橄欖枝,但周亞這個人還是挺念舊的,不想離開老單位,就一直幹了下來,否則早就和她是同事了,到時候免不了競爭關係,事業上她可爭不過周亞。
這時候媒體相繼都來齊了,在酒店門前聚集着,沒有經過同意,酒店的安保是不會放他們進去的。
離七點五十還剩十分鐘,一羣媒體在外邊焦急的等待着。
魏玲手法快速熟練的給宋錦上妝盤頭,等宋錦換了衣服走出來,很快一個素顏美人就變得光芒萬丈,充滿明星氣質,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讓人移不開目光。
孔聖香讚歎着:“玲子,你可真有一手,小錦本就長的很漂亮了,經你的手直接變天仙了啊,以後走哪兒都帶着你,只有你是最瞭解小錦的,不像昨天……。”孔聖香光想想就受不了。
“一想到小錦穿過那種衣服,我心裡就膈應的不行,你說那電視臺的化妝師是不是從土星來的啊,品味怎麼那麼村,小錦再好看氣質也得打折。”孔聖香對此念念不忘,和魏玲一五一十的說了起來。
魏玲挑了挑眉:“據我所知,江北電視臺的造型師都是有經驗有資歷的,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應該是故意針對小錦的吧。”話落她瞟了眼宋錦的方向。
孔聖香點頭,隨後猛然一拍大腿,“不對,我們都漏掉了最重要的一點。”她扭頭看向宋錦。
宋錦笑着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其實昨天我就已經知道了。”
魏玲看着兩人疑惑的問道:“究竟怎麼了?”
“一開始我們都被張媛吸引去了視線,是她在小錦衣服上動的手腳,可化妝師給你安排的造型卻也是被人動了手腳的,這人究竟是誰?真是太可惡了,那麼噁心的衣服她自己怎麼不穿?難道還是張媛?那麼這個女人可真是腦子被豬給拱了,蠢到家。”
宋錦搖頭:“不是她,她可指使不動電視臺的造型師。”
孔聖香下意識問道:“那是誰?”
宋錦笑盈盈道:“昨天誰打扮的最光彩照人?”
孔聖香仔細回想了一下,猛然一拍大腿:“郝青那個賤人,原來是她,藏的可夠深啊,一個新人而已,也敢在我面前耍心眼,下次再遇到她老孃非得給她點顏色看看。”
宋錦笑道:“孔姐,脾氣總這麼爆可不行,你忘了,我也是新人呢。”
“她怎麼能和你相提並論。”孔聖香反駁道。
宋錦無奈失笑:“孔姐,雙標可不好哦。”
不過孔聖香還是很疑惑,湊過去問道:“你怎麼知道是郝青?”
宋錦挑了挑眉,她怎麼知道?
在她換了那衣服出來,而郝青清新甜美的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懷疑了,其後她更是觀察到那造型師給她做造型的嘴巴“啪嗒啪嗒”個不停,眼神卻總有意無意的瞟向旁邊的郝青,說這兩人之間沒貓膩,她可不信。
後來因爲不想見洛秀她又重新折返了回去,在某個無人注意到的角落裡聽了一出好戲。
那個被開除的造型師找上了郝青,以威脅她說出實話爲目的行敲詐之事,郝青答應重新給她找份兒比電視臺還好的工作,並補償給她一筆錢,那造型師纔不鬧騰了。
當時聽的宋錦想笑,她也沒對她們怎麼樣,還是第一次照面,怎麼一個個就前赴後繼的陷害她,果然女人多了事兒就多。
不就怕她在舞臺上壓過她,就背後搞小動作,沒陷害到她,反而自己惹了一身腥,這叫什麼?賠了夫人又折兵。
隨後她看到郝青送走造型師之後打了個電話,那語氣撒嬌賣乖聽的宋錦起雞皮疙瘩,那人許是她金主兒,她讓那金主兒給造型師找個工作,並且順帶抱怨了一句,那個新人宋錦怎麼怎麼討厭,看不起人什麼什麼的,一個勁兒往她身上潑髒水,聽的宋錦格外無語。
因此離開的時候,她朝那女人膝蓋上射了兩顆小石子,那女人跌在花叢裡,花叢紮了她的臉,破了相,那石子可能把她膝骨敲碎了,得在牀上養幾個月。
敢陷害她,這還是輕的,以後再讓她遇上這女人,她見一次抽一次。
宋錦簡單解釋了一遍事情經過,把她教訓人那段掠去了,聽的孔聖香忍不住握拳:“這個郝青,心思怎如此陰毒,以後再讓我遇見她,非得給她點顏色瞧瞧。”
宋錦摸了摸鼻子,頭扭向一邊。
魏玲看了宋錦一眼,眼底有疑惑有探究,她昨兒可是看了一條新聞,新人郝青不小心摔了一跤,竟然摔得膝骨碎裂,醫生診斷不好好養着有可能得落下癱瘓,而且以後下水跑步威亞的戲是不能再拍了,等於限制了她在娛樂圈的發展,粉絲都覺得她這是招了天譴不成,摔跤摔出個膝骨破碎,不止如此,臉還破了相了,左臉被花枝劃了長長一道口子,肯定得留疤,不過如今整容技術這麼發達,只要有錢祛個疤分分鐘的事兒。
不過她出了這種事兒,她的金主還會花錢養着她嗎?估摸着她的人生已經看到盡頭了。
會如此巧合嗎?
魏玲總覺得郝青摔跤受重傷和宋錦脫不開關係,不過她心底也只是疑惑罷了,別的沒敢多想,認準宋錦是主子就行了。
這時候,蔣曜推門走進來,對宋錦道:“發佈會快開始了,準備一下吧,我帶你過去。”
孔聖香扶着宋錦站起來,疑惑的問道:“奇怪,這電影的導演主創什麼的,到現在我連個影子都沒見到呢,咱們小錦怎麼說也是第一女主角,過來意思意思一下也行啊。”
蔣曜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宋錦笑了笑:“可能是忙吧。”話落朝着門外走去。
導演和編劇製片人有話語權嗎?呵呵,都是棋子罷了,誰也別說誰。
有侍者領着宋錦往大廳而去,蔣曜走在宋錦身邊,低聲道:“今日全城的媒體幾乎來全了,宣傳陣勢很大,主打你這個女主角,穩住,千萬別緊張。”
宋錦點頭,面容一片平靜:“放心吧。”
蔣曜見她是真的平靜,不是故作鎮定,心底嘆了口氣,這丫頭不是平常人,他總是小看她,她卻一次次給他驚喜。
他看着宋錦在擴音器的大聲介紹中隆重登臺,剎那間閃光燈此起彼伏,將她的世界映照的一片明亮,一襲水色長裙將她玲瓏的身姿完美的展現在鏡頭前,精緻絕美的面容上掛着溫婉親和的笑容,明明近在眼前,卻美的太有距離感,而她臉上親和的笑容卻又瞬間把衆人從天堂拉入到人間……
她站在高臺上,這一刻的她,萬丈光芒,耀眼而迷人。
孔聖香站在他身邊,目不轉睛的盯着臺上的宋錦,嘆道:“從沒有一個人給我如此強烈的感覺,她彷彿就是天生爲舞臺而生,完美的令人爲之瘋狂……。”
蔣曜眯了眯眸子,雙手抱臂不置一詞,目光越過人潮落在她身上。
完美有時是一種虛僞,而她,卻完全不會給人這樣的感覺,那是一種深刻在骨子裡的,流淌在血液中的,天生的和凡人隔絕開的一種……
蔣曜皺了皺眉,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呢?
神聖,對,就是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神聖,雖然他覺的這種形容有些荒謬,有些可笑,可就是剛剛那一瞬間襲上他心頭的最強烈的感覺。
又不是神,他垂眸嘲諷一笑。
舞臺上,還站着幾個西裝筆挺的男人,宋錦不認識他們,卻大致瞭解他們的身份,這部電影的主創團隊和出品方代表,朝幾人點頭問好,其中一個穿着藍色牛仔褲白T恤帶黑框眼鏡看起來有些安靜沉默的中年男人朝她淡淡的點了點頭,態度很疏落。
這人就是電影導演,國內導演界比肩關雎的另一大導演,獲獎無數有逼格有實力的範叢芳導演,宋錦見過他的照片,很普通的一箇中年大叔,沒想到真人看起來還挺有性格的,不過宋錦也知道某些藝術家有些不爲人知的怪癖,腦神經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還有一個長的有些硬朗身材高大健壯的男子,蓄着濃密的鬍子,站在那裡彷彿一座大山般壓人,這人便是這部電影的男主,實力派影帝章薛,他對着宋錦微笑着點了點頭,態度不親和也不疏離。
串場的主持人簡單介紹了一下宋錦,底下就有記者發問了,“宋小姐,請問您是如何在一衆大牌女星中脫穎而出,贏得這個角色的,說實話,我們大衆都很好奇,您能爲我們解惑嗎?”問話的是個女記者,聲音快速而急銳,話落目光就緊緊的盯着宋錦。
這話聽着很客氣,實則就差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是用什麼手段得到的這個角色,競爭對手都是什麼人,根本輪不到她這個新人,說沒黑幕根本沒人相信。
宋錦笑容未曾有一絲改變,她目光靜靜的看着發問的女記者,不知爲何,那女記者竟然被那目光看的心頭有些發顫,她提了提氣,又尖聲問道:“怎麼,回答不出來嗎?還是說宋小姐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
少女笑容溫婉,聲音不疾不徐如秋日的涼風,溫柔的緩緩的卻夾雜着一絲莫名的寒意:“選擇我是電影所有主創團隊的主意,這位記者是在質疑整個電影團隊的選擇嗎?”範叢芳導演那是什麼人,編劇甘老那是什麼人,從藝幾十年來他們的成績薄上從不染上這些污點。
宋錦瞟了站在身邊的範叢芳一眼,笑道:“而且範導就在這裡,你們爲何不親口問問範導呢,畢竟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比我的要更加有可信度,不是嗎?
女記者沒想到這女孩年紀不大,反應還挺快,被她逼問,不僅沒慌張,還轉而把皮球踢給了導演,不過她話說的也沒錯,選擇她是主創團隊的主意,這其中就包括導演,如果沒有範導演的點頭,誰敢越過他簽約女主。
範叢芳目光掃了眼宋錦,站出來回答那個女記者的問題,他聲音低沉有力,聲音不大,但在這嘈雜的會場中幾乎每個人都可以聽見。
“宋小姐雖然年齡小,卻是個很有靈氣和天賦的演員,現在的娛樂圈就是需要這樣年輕又充滿活力的演員,我相信她會詮釋好王昭君這個充滿傳奇性的歷史人物,現在說再多都是紙上談兵,等電影上映了,自會有觀衆來親自檢驗。”
宋錦眸底劃過一抹笑意,很有靈氣和天賦的演員?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不是前些日子英雄冢首映禮上關雎導演對媒體說的關於她的評價嗎?這個範叢芳導演還真有意思,這可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看來他之前也是做過功課的啊,還知道找她的資料看看。
範叢芳導演都親自發話了,誰還敢有質疑的聲音,那不是明晃晃的和範導演過不去嘛,都是一個圈子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拿着新聞回去能交差就行了,別揪着一點兒沒譜的事兒就瞎叨叨,場面弄得難看自己也撈不到好處。
就在發佈會趨近尾聲時,臺下一個男記者突然發聲:“請問宋小姐,你和輝振集團太子爺的緋聞是真的嗎?我聽說他爲了您專門開了一家娛樂公司,集所有優質資源只爲捧你一個人,你們兩人之間是否有不爲人知的關係,對此您能做一個合理的解釋嗎?”這人語速極快吐字又清晰,語氣湍急又充滿咄咄逼人的氣勢,瞬間就將會場內嘈雜的聲音蓋了下去。
人羣裡張垛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這個周亞根本不聽勸,不過她也懶得勸了,好自爲之吧。
宋錦目光凝着在那男人臉上,笑容不曾有絲毫裂縫,就那麼靜靜看着他,脣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我的私生活,爲什麼要向你解釋呢?你是我的什麼人呢?”
男人冷笑道:“你是公衆人物,在踏進這個圈子的時候就該知道,在這個圈子裡,明星有私生活可言嗎?一舉一動包括感情都將曝光在大衆面前,接受公衆的檢驗,你,也不會是個例外。”
孔聖香一聽眸光一沉,“這個周亞,欺負到我們小錦頭上來了,看我不把他的嘴撕爛……。”說着就要往臺上衝,準備去保護宋錦,卻被蔣曜一把拉住。
蔣曜冷冷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別去添亂,相信小錦會處理好的。”
這話說的就有些出格了,是明星最討厭聽到的話,他周圍圍着的記者自動退離開他身邊,與他拉開了距離,在心底默默道,這個人我不認識……
宋錦仰了仰下巴,面容溫柔而倨傲,讓她像個女王般高高在上,充滿聖潔凜冽的高不可攀。
她緩緩啓脣,聲音明明不大卻在會場四角盤旋,隱隱還有迴音,清晰可聞,振聾發聵的似能震顫人的心靈。
“你怎知我不是個例外呢?今天我就把話放這兒了,我、宋錦,就是娛樂圈的一個例外,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窺探我的私生活,我的感情世界,包括你。”她的目光似一汪秋水,漣波盪舟,泛着欲窮千里的飄渺悠揚,穿透層層人羣準確無誤的落在他身上。
有那麼一瞬間,周亞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中,脖頸上仿似有一把利劍,隨時都能隔斷他的命門。
額頭上不知不覺有冷汗沁落,他遂即冷笑道:“新人,口氣倒挺狂妄,我就看你能囂張到什麼時候,娛樂圈從來不缺新人,也不缺美女,有句話你可能聽過,但見新人笑,哪兒聞舊人哭,這句話很適合你。”
宋錦笑容不改,點頭道:“那就看着吧,誰是新人,誰是舊人……。”
像這種狗皮膏藥似的記者,宋錦懶得和他費口舌,時間就是最好的打臉神器,要不了多久,他會爲這一刻和她作對而後悔。
這一次,她不動用任何關係,只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