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討厭的人的慘狀,確實能令心情好上不少,雲涯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個好人,看着如今的甘薇兒,沒有同情,只有痛快。
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望來,嘖嘖搖頭,清澈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悲憫。
“薇兒妹妹,你怎麼成這樣了?”
甘薇兒愣愣的擡眸,少女靜立在那裡,柔美溫婉,典雅高貴,如一副畫般的優美。
那眼中的悲憫……甘薇兒瞳孔驟縮,失聲尖叫道:“滾……,你給我滾出去。”
疼痛折磨的她神智混亂,她也不在乎面前的人是什麼公主不公主了,只知道這個女人是她最討厭的人,被最討厭的人看到自己的慘狀,她只恨不得立即挖個洞鑽進去。
雲涯捂着口鼻蹲在她面前,失望的搖搖頭:“原本多麼漂亮的小臉啊,可惜了……。”
甘薇兒恨恨的瞪着她,看她皮膚吹彈可破,一絲瑕疵也無,再看自己……甘薇兒指甲深深的掐進掌心,早已感覺不到疼痛。
雲涯轉身走到沙發前坐下,笑吟吟道:“忘了跟你說,張神醫是我的師父。”
甘薇兒震驚擡眸,什麼?張神醫竟然是她的師父?
“你本可以不用受這份罪的,只是師父年紀大了,很多時候記不太清了,這可不是什麼生肌玉腐膏,是穿腸爛孔的毒藥,沒想到師父把毒藥給你了,還記錯了名字,這麼好看的臉毀了,多麼可惜啊……。”
甘薇兒聽着她的話,臉色一寸寸變的扭曲,配上滿臉的血泡十分的恐怖猙獰,比厲鬼還要可怕,一雙眼睛血紅淋漓,如果眼神能殺人,雲涯現在恐怕已經被凌遲了。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她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尖叫,掙扎着朝雲涯撲來,恨不得把雲涯撕成碎片。
雲涯從容的坐在那裡,眼看着甘薇兒撲到她腳邊,猙獰的手抓住她的裙襬,雲涯笑着伸腳蹬開她,輕輕撫了撫裙襬。
“是你,是你把我害成這樣的,賤人,我殺了你……。”甘薇兒尖叫道。
她明白了,張神醫是公主的師父,他肯定是爲了這個女人才故意整她的,把她變成這副可怕的樣子,心底恨意凜冽,她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我要是你,就省省力氣,想想先怎樣保住自己的命,以及這張臉。”
聽了雲涯的話,甘薇兒愣了愣,忽然冷靜下來,她看了眼雲涯,從一開始她就錯了,這個公主並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小白鼠。
“噗通”甘薇兒跪在地上,即使心底再不甘,爲了活命,她必須將自己的尊嚴親自放在這個女人的腳底。
“是我錯了,還請公主給我一條活路。”
雲涯笑眯眯的看着跪在腳邊的甘薇兒,“錯在哪兒了?”
指甲將掌心掐出血痕,甘薇兒一字一字的從齒縫裡擠出來:“不該覬覦勞德少爺……不該、背地裡和公主作對。”
“你沒錯。”
甘薇兒怔然擡眸,少女笑吟吟道:“勞德少爺俊美優秀,難道每一個喜歡他的女人都該死嗎?”
甘薇兒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事實上她腦子裡此刻一團混亂。
“好了,起來吧。”聲音那般溫柔。
甘薇兒心肝一顫,她越溫柔,她越緊張。
跪在地上沒敢動。
“我讓你起來。”加重了語氣,卻依舊顯得十分平靜。
甘薇兒趕忙站了起來,懦懦的站在那裡。
雲涯眯眼看了她一眼,甘薇兒在那樣平靜幽深的目光下,下意識縮了縮肩膀。
甘薇兒之前身材有些圓潤,經過這一遭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套在身上的裙子顯得空蕩蕩的,跟鬼魅似得。
雲涯拿出兩個精緻的瓷瓶放在桌子上,一個白色的,一個青色的。
甘薇兒不解的看向她。
“其中一瓶是化雪粉,可解狼蒿毒。”
甘薇兒心神一動,下意識摸了摸臉,卻疼的齜牙咧嘴。
但她知道,對方沒那麼好心。
果不其然——
“另一瓶、名叫七靈斷腸散,人服了之後若不能在七天內得到解藥,便會七竅流血、腸穿肚爛而亡。”
隨着雲涯的話落,甘薇兒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你到底要做什麼?”
雲涯含笑道:“我給你個機會,這兩瓶,你隨便挑一瓶吧。”
是生是死,只有一半的機率,甘薇兒討厭這種被別人掌握着自己的生命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糟糕。
咬了咬牙,她在兩個瓶子之間遊移不定,一會兒落在青色的瓶子上,一會兒落在白色的瓶子上,最後一咬牙,將白色的瓶子握在手裡。
“選好了嗎?”
甘薇兒猶豫了一會兒,打開瓶塞,裡邊是一些白色的藥粉,略一咬牙,仰頭,將藥粉都倒進了嘴裡。
沒有味道,感覺有些澀澀的,一沾到唾液就化了,變得黏糊糊的。
甘薇兒把瓶子扔到地上,瞪大眼睛看着雲涯。
雲涯忽然就笑了起來,“看來你運氣不太好,剛纔你服的,是七靈斷腸散。”
甘薇兒臉色剎那間變得灰白起來,雙手掐住脖子,拼命的乾嘔起來。
她忽然撲到桌子邊,打開青色瓶子的瓶塞,將粉末全都倒進嘴裡。
“沒用的,毒已經進入你的五臟六腑。”少女如同魔咒一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甘薇兒頓了頓,手忽然一鬆,瓶子摔在地上,咕嚕嚕滾到雲涯腳邊。
“你……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甘薇兒咆哮道。
“噓。”少女纖細的手指豎在脣邊,眉眼嫣然,伏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很簡單,你不是想嫁給勞德嗎?我就滿足你這個願望。”
甘薇兒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少女悠然起身,“今晚好好準備一下吧,不要辜負了這張臉。”
說話間,人已飄然遠走。
甘薇兒愣愣的坐在地上,她什麼意思?
雲涯走出房間,就見子魚管家笑眯眯的等候在那裡,見雲涯出來,快步走上前來:“公主,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去休息?”
“我來看看薇兒妹妹,怎麼,管家有事嗎?”
“沒事,只是明天就是訂婚的日子,公主今晚應該好好休息,以充足的精力面對明天。”
“母親什麼到?”
“大概今天晚上。具體什麼時間未定。”
雲涯點了點頭,“我等母親到了再說。”
晚上七點,胡琳和切莉再次登門,新做好的禮服擺在客廳,相比之前的那件更顯華貴非凡,切莉以爲這次這位公主再也挑不出毛病,然對方只是淡淡的擺了擺手,“收起來吧。”
“公主不試一下嗎?”切莉急切的問道。
對方目光平靜的望來,那雙漆黑的眸光深不見底,切莉心神猛然跳了一下,訥訥閉了嘴。
兩個女僕將禮裙擡去了樓上。
“明天八點,會有專車前來接公主前往酒店,公主今晚好好休息,我們就先告辭了。”胡琳不卑不亢的說道。
“有勞了。”雲涯淡淡點頭。
胡琳眸光微閃,扯着神遊的切莉離開了古堡。
兩人剛走到古堡大門口,忽然前方一簇強光刺來,兩人下意識擡手遮在眼睛上。
黑暗中,一輛輛豪車相繼駛來。
莊園大門自動打開,豪車行駛而入。
一二三四五……足足有七輛。
前方三輛車子開道,後方三輛車子護尾,被保護在中間的車子黑色的車身低調中透出一種無聲的華貴,雖然車窗緊閉,但不知爲何,令人下意識就有些緊張。
胡琳扯着切莉趕忙後退一步。
車子擦着兩人駛過,夜風揚起髮梢,冷而清寂。
“這是……什麼人啊,這麼大排場。”切莉有些咂舌。
胡琳眼眸微眯,轉身離去:“不該問的不要問。”
切莉抿了抿脣,再次看了眼身後在黑夜裡顯得神秘而巍峨的古堡,幾輛轎車繞過假山噴泉,再也看不見影子。
大門在身後合上,兩個黑衣保鏢快步跑來,一左一右守衛在門口。
切莉被這兩個保鏢身上釋放的殺氣嚇了一跳,快走幾步追上了胡琳。
這個時候來古堡的,還是這麼大排場,只有那個人了。
胡琳眯了眯眼,坐上車子離開。
——
第四輛車子停在古堡門前,兩個保鏢抱着紅毯從門內一直鋪到車門邊。
子魚管家恭敬的迎出來,親自走過去打開車門。
“恭迎主人。”
第一輛車子內,一身黑色緊身衣的江蜜兒走出來,指揮保鏢將中間那輛車子保護在中間,眸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杜絕任何危險的可能性。
車門打開,一襲黑色長裙的女子彎腰走了出來,在黑夜中,那白皙的肌膚散發着玉白一般柔潤的光芒。
眉如春風,目如暖冬,連凜冽的夜風拂過她的耳畔時,也竟似溫柔了幾分。
那是一個看不出年齡的女子,眉眼明豔嫵媚,然那雙漆黑的眸光,卻如一汪深潭,歷盡世事滄桑,終歸於寂瀾。
看起來,就像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又似優雅端莊的貴婦人。
女子勾起脣角,含笑望着躬立在身旁的男子,聲如玉珠:“子魚,辛苦你了。”
“能爲主人做事,是我的榮幸,一路辛勞,已爲主人準備好房間,主人請先去休息。”
女子擡步往裡走去,一舉一動皆是數不盡的風流高貴,那飛揚的裙角於夜色裡多了幾分迷離的炫目。
子魚管家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側。
剛剛踏進客廳,坐在沙發上的少女望了過來,目光在燈光下有些模糊,少女含笑站了起來,“母親。”
立在燈下,玉一般的人兒,真真好看。
女子笑着點點頭:“這麼晚了,還沒休息?”
“我在等母親。”她終於來了,計劃得以順利執行,指甲緊緊掐着掌心,她剋制着心中的興奮。
“在等我嗎?”女子輕輕挑了挑眉,走到她的身邊,擡手將她落在臉頰的一縷髮絲拂到耳後,雲涯感覺那落到臉上的目光猶如尖刀一般,剮在臉上生疼生疼。
“怎麼瘦了這麼多?子魚?你是怎麼照顧公主的?”女子語氣多了幾分嚴厲。
子魚管家立刻躬身道:“公主最近身體不適,是子魚沒有照顧好公主,子魚甘心領罪。”
“不關他的事,我的身體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孃胎裡帶來的。”眸光似是有些嘲諷。
女子嘆了口氣,目有悲憫:“我可憐的孩子,這麼些年受了些什麼樣的苦?”
雲涯強忍着噁心,面上笑容越發溫柔:“正是這些年受的苦,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女子眉梢微挑。
雲涯溫柔的笑道:“跟瘋子……是沒有親情可講的。”
女子搖頭笑了笑,嘆了一聲,“我的女兒真是長大了。”
雲涯目如針尖,咄咄逼問:“我真的是你的女兒嗎?”
“我當年十月懷胎生下你和你哥哥,你的右腋下有一個針眼大小的紅色胎記,而你哥哥左腋下有一個和你一樣的紅色胎記,這個秘密,這個世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她的腋下有胎記?雲涯完全不知道。
女子含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永遠不要懷疑自己的身世,你和你哥哥都是我親生的,母親怎麼捨得傷害你們呢?等把你哥哥找回來,咱們一家四口就能團聚了。”
一家四口?雲涯震驚的瞪大雙眼。
女子已笑着轉身離去。
誰和你是一家四口,雲深、紀瀾衣,你們兩個人渣就該彼此折磨,但我和哥哥再不會受你們的擺佈。
雲涯深吸口氣,眼看紀瀾衣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腳步不停的回了房間,關上房間門她飛快的跑到衛生間,脫下上衣,對着鏡子擡起左臂。
在腋窩深處,一粒小小的硃砂胎記在白皙的肌膚上猶如雪地裡一滴血般殷紅刺目。
雲涯呼吸一顫,雙手死死抓着浴臺邊沿,指骨青筋暴凸,她雙眼死死瞪着鏡子裡的自己,一顆心沉沉下陷。
如果以前還抱有一絲希望,那個女人只是一個和紀瀾衣長的相像的人罷了,她不會那麼糾結那麼痛苦,可是現在,那唯一的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
重生一世,老天也不願放過她嗎?
雲涯靠在牆角,雙手環抱着膝蓋,臉頰埋在雙腿間,頭頂灑下昏黃的燈芒,少女的身影顯得那般孤獨而絕望。
紀瀾衣,你既不仁,我既無義,我們之間,註定不死不休。
這個晚上,不時有車子出入古堡,悄無聲息而來,又悄無聲息離去。
雲涯幾乎一夜沒睡,天將亮的時候,紅心敲門進來,見雲涯坐在牀邊,背對着門口方向,背影格外的單薄孤落,心不由得一抽,快步走過去。
“公主?”
眼看雲涯臉色異常蒼白,眼下隱有青黑,不由得驚聲道:“您昨夜沒有休息好嗎?”
雲涯眼珠子動了動,淡聲道:“沒事。”
紅心抿了抿脣,也不多說什麼,招手喊人進來,開始給她化妝。
直到收拾好,已經是半小時過去了,那件禮裙如果穿上行動不便,因此到了酒店之後儀式之前再換上。
“勞德少爺親自來接您了。”紅心走進來說道。
“知道了。”雲涯坐在鏡子前沒動,紅心將人都喊了出去,關上房間門。
雲涯走到牀邊,打開抽屜,從裡邊摸出一把精巧的手術刀,手指掠過鋒刃,幽光閃爍,淬了劇毒,這是師父調配的劇毒,沒有解藥,沾之必死。
眼底幽芒閃爍,雲涯將手術刀藏在了靴子裡,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男子低沉的聲音夾雜一抹莫名的溫柔。
“公主,我們該出發了。”
雲涯走過去打開房間門,西裝革履氣宇軒昂的男子站在房間門口,俊美高大,實在很難令女子不動心。
勞德看着面前的少女,眸底掠過一抹溫柔,“時間到了,我們走吧。”
雲涯點點頭,越過他往外走去,勞德抿了抿脣,擡步跟了上去。
下樓的時候,紀瀾衣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含笑望來:“你們兩人站在一起,真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啊。”
雲涯冷笑了聲,走到甘薇兒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薇兒妹妹,我們該走了。”
房間門打開,穿着一件粉色連衣裙的少女靜靜站在那裡,臉龐白淨,輪廓消瘦,眼窩深陷,氣色不是多好,但眸光幽幽,多了幾分內斂安靜。
甘薇兒瞥了眼紀瀾衣,下意識縮回眸光,安安靜靜的跟在雲涯身後,連勞德都沒有多看一眼。
紀瀾衣眯了眯眼。
雲涯和勞德先出發,紀瀾衣最後才走,臨上車前,紀瀾衣側眸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江蜜兒恭敬回道:“主人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派人給我盯好她。”這個女兒,越安靜就越反常,她到希望她鬧騰一下。
“是。”
紀瀾衣坐進車裡,車子緩緩駛離古堡。
張華生站在二樓窗前,眼看着車子相繼離開,冷笑了一聲,打開房間門,兩個黑衣保鏢站在門口,冷冷的望來。
“啪”的一聲將門合上了。
——
全世界唯一一家八星級酒店,奢華典雅無與倫比。
此刻酒店停車場豪車林立,各大人物相繼亮相,有侍者引領着走進金碧輝煌美輪美奐的酒店大廳,此刻,這裡已被佈置成典禮現場。
衣香鬢影,紙醉金迷。
今日是桑雀的兒子勞德的訂婚典禮,女方是神秘卻不容小覷的紫荊國公主,吸引了不少人前來。
其中晏南陌和敏代夫人尼奧大公以及雷洛斯總統作爲重磅嘉賓赫然在列,其中不乏商界人士,梅菲家族掌權人……海倫家族的現任當家……哪一個不是商界大腕,此刻這些大人物齊聚一堂,談笑風生。
其中一年輕男子懶散的靠在柱子上,手中搖晃着一杯紅酒,湛藍的眼珠倒映着場中的繁華,嘴角玩味的勾起。
“那個男子就是梅菲家族下一代繼承人,艾倫梅菲,老梅菲先生對他非常看重,如無意外,他就是未來梅菲家族的掌權人了。”
尼奧聽着身邊人的解釋,眸光微閃,笑着走到男子面前,“小梅菲先生,失敬。”
艾倫斜斜瞥了眼面前的男人,輕輕扯了扯脣角,眉眼顯出幾分玩世不恭,還是那般慵懶的靠着柱子,“你是誰?”
口氣輕狂。
作爲梅菲家族的繼承人,他確實有輕狂的資本,就算是他們Y國的女王,也要給梅菲家族的當家人幾分面子。
尼奧笑容未變,含笑道:“我是尼奧,小梅菲先生沒聽過我的名字嗎?”
“有幾分耳熟,你是Y國的那個什麼大公?”
“正是在下。”尼奧笑容謙遜。
“哦。”艾倫有些意興闌珊的撇了撇嘴,目光落在門口方向,雙眼“噌”的就亮了。
尼奧順着目光望過去,女子一襲包臀紅裙,身材凹凸有致,火辣性感,輕易就能勾起男人的慾望,一頭金黃色的波浪捲髮,面容精緻嫵媚,眼波流轉間勾魂攝魄。
這是一個比妖精還要勾人的女子。
女子挽着一個男人的手臂走進來,男子西裝革履,儒雅紳士,兩人看起來相當登對。
艾倫吹了聲口哨,顯得有些輕浮,“美女哎。”
尼奧眼中劃過一抹不屑,梅菲家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未來的繼承人竟然是這種貨色。
“那是海哲家族的席琳小姐,走在她身邊的男人是愛德華先生的小兒子倫普。”說到這裡時他眉宇微微蹙起。
海哲家族一直是支持桑雀的,而席琳小姐怎麼會和桑雀政敵的小兒子走在了一起?
艾倫摸了摸下巴,眼中興味盎然:“不知道那位公主有沒有席琳小姐長的美啊。”
尼奧輕笑了聲:“自然是不能比的。”事實上,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腦海中掠過那張面容,心動的感覺依舊十分明顯。
可惜,他內心嘆息一聲。
艾倫瞥了他一眼:“怎麼,你見過那位公主不成?”
尼奧搖頭笑笑:“能讓勞德捨棄海哲家族,你覺得,能有多美呢?”
艾倫撇了撇嘴:“勞德豔福不淺。”
席琳看着這奢華的會場,眸光幽深如海。
她本該是這場宴會的主角,可一切……都被那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奪走了。
倫普側眸瞥了她一眼,勾了勾脣:“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這句話正是我要跟你說的。”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同時勾脣。
“席琳。”安娜笑着走過來,瞥了眼倫普,倫普笑道:“你們聊。”話落走到人羣中,和人熟練的攀談起來。
“你怎麼會和他走在一起了?”安娜皺眉說道。
席琳含笑道:“我們各取所需罷了。”
“你……。”安娜震驚的看着她:“看來你已經有計劃了。”
席琳瞥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安娜,我不甘心。”
安娜瞥了她一眼,“我瞭解你的心情,但根據我對這個公主的瞭解,我們現在不能輕舉妄動,還是先看看再說,只是訂婚,又不是結婚,你還會有機會的,不急在今天一時。”
席琳冷笑了一聲:“今天沒有機會,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席琳性格非常固執,她若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攔得了。
安娜嘆了口氣,希望今天能平安過去。
車子在酒店後門停下,雲涯從特殊通道來到二樓的房間,這裡被充作臨時休息室,在儀式正式開始之前,雲涯就在這裡臨時休息。
勞德將雲涯送到房間門口,低聲道:“等會兒我來接你。”
雲涯輕輕點頭,兩人交換了一個視線,雲涯轉身走進房間。
甘薇兒瞥了眼勞德,跟在雲涯身後走了進去。
門口四個保鏢把守,連只蒼蠅也別想飛進去。
勞德站在門口,看了眼緊閉的房間門,轉身大步離去。
“公主,您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這是勞德少爺專門送過來的,就怕公主您餓着了。”紅心打開食盒,裡邊是做的格外精緻的點心。
雲涯瞥了一眼,淡淡道:“放那兒吧。”
紅心倒了杯茶放到雲涯手邊,低聲道:“時間快到了,公主換衣服吧。”
甘薇兒靜靜坐在那裡,幾乎沒有存在感。
雲涯忽然捂着肚子,臉色蒼白,紅心立刻擔憂道:“公主……。”
“我肚子疼……。”口氣已十分吃力,像是疼極了的樣子。
紅心暗自着急,公主這個時候如果出了什麼事,主子絕對不會饒了她,“公主您等着,我這就去請醫生來。”
“小南,照看好公主。”紅心朝小南交代了一句,轉身快步離去。
紅心前腳剛離開,阿華後腳走了進來,朝雲涯點點頭。
雲涯緩緩直起身子,臉色哪裡還有半分痛苦,平靜的看了眼甘薇兒,甘薇兒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你……你要做什麼?”
雲涯朝小南使了個眼色,小南點了點頭,走過去扶起甘薇兒,甘薇兒看着雲涯,雲涯笑道:“去吧。”
甘薇兒被小南拉進了裡間,阿華拿出一件酒店服務員的制服走過來遞給雲涯,雲涯接過來脫下身上的衣服,飛快的穿在身上。
這時甘薇兒從裡邊走了出來,一襲華美長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肌膚吹彈可破,一頂白色的插花禮帽斜斜戴在頭上,柔紗垂墜,幾乎將整張臉都遮掩了,美人如花隔雲端,眉眼朦朧柔婉,乍一眼看去,神秘而高貴,十分驚豔。
雲涯摘下禮帽,露出甘薇兒蒼白的小臉,甘薇兒抿了抿脣,“你到底要做什麼?”
雲涯含笑道:“滿足你的願望啊。”
甘薇兒下意識伸手拽着裙子,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想嫁給勞德?”
“所以就便宜你了。”雲涯拿着化妝工具,在她臉上飛快的運作起來,甘薇兒和她的容貌錯的太遠,但她跟雲涯的臉形有些相似,經過之前的一遭罪,臉頰迅速消瘦下來,有了輪廓,都是精巧的鵝蛋臉,只是相比雲涯的眉宇,失了幾分靈氣和古韻,而這些先天條件,都是可以通過化妝彌補的。
化妝堪比整容,這句話不是假的。
雲涯退後幾步,笑着點頭:“不錯。”
甘薇兒比她略低,身高可以通過鞋子彌補,兩人腰線相等,甘薇兒現在瘦的,跟雲涯身材差不多,戴上禮帽,乍一眼看去,很是像雲涯,不是很親近的人絕對認不出來。
甘薇兒不安的看着她:“你真的要我和勞德訂婚嗎?”
“怎麼,你不願意嗎?”雲涯眉梢微挑。
甘薇兒下意識搖了搖頭:“我願意。”
雲涯嘆了口氣,目光染滿了哀愁:“我有喜歡的人,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曾發誓今生非他不嫁,可是母親卻要我嫁給勞德,我做不到……。”
甘薇兒震驚的的瞪大雙眼。
原來是這樣……
“我準備和他一起離開,你代替我嫁給勞德,到時候別人只認你這張臉,母親丟不起這個人,只能將錯就錯讓你嫁給勞德,而勞德那裡……。”雲涯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能抓住他的心。”
原來是這樣,甘薇兒一顆心忽然激動起來,這就是她的機會,公主說的沒錯,只要今天的典禮上,她以這張臉出現,Queen絕對不會自打嘴巴,到時候只能將錯就錯,真正見過公主的人很少,到時候她就是紫荊國的公主,就能名正言順的嫁給勞德。
甘薇兒看着面前的少女,化粗了眉毛,抹黑了臉,美貌生生打了折扣,走在人羣中絕對沒人認得出來。
“你真的能放棄公主的身份和榮華富貴嗎?”甘薇兒不信這個世上竟然會有這麼傻的人,能把唾手可得的地位和財富拱手讓人。
雲涯微微一笑,“這些對我來說,不過身外之物罷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什麼都可以放棄。”
一臉陷在愛情中的天真模樣。
甘薇兒勾了勾脣,暗笑真傻,男人哪有靠得住的,你現在說放棄,以後一定會後悔的,但是到時候就輪不到你後悔了。
甘薇兒想到自己中的毒:“你什麼時候給我解藥。”
雲涯笑道:“你根本就沒有中毒,那不過是麪粉罷了。”
甘薇兒訝然的看着她,心底更加激動,這是你自己不要的,就怪不得我了。
“好了,記得在和勞德交換訂婚戒指之前,一定不能讓人認出你,否則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知道嗎?”雲涯擡起她的右臂,在她的腋窩裡點了一枚紅痣。
甘薇兒點頭,鄭重的看着她:“我祝你幸福。”
雲涯微笑道:“謝謝。”
心頭卻得意,等今天她以聖熙公主的身份和勞德訂婚以後,她就是真正的聖熙公主了,而你……甘薇兒目露殺機。
雲涯眼簾微垂,脣畔含着一縷淺笑。
這時紅心敲門走了進來,見少女立在窗前,一襲華服在陽光下美的耀眼,僅僅只是一個背影,已讓人挪不開眼。
“公主?我請來了醫生,您現在身體好些了嗎?”紅心擔憂的問道。
沉默。
紅心走近幾步,“公主?”紅心疑惑的走近。
朦朧的白紗下,少女的面容越發顯得迷離,紅心卻瞬間瞪大雙眼,還沒來得及出聲,白眼一翻,不可置信的轉身,看着站在面前眉眼溫軟的少女,雖有一張平板的面容,眉眼盈盈,潤如春水。
“公……主?”
轟然倒地。
雲涯收回刀子,垂眸漫不經心的擦着刀子上的血,甘薇兒震驚的看着地上的女人,脣變得烏紫,眼中流出血,雙眼大睜,死不瞑目,死狀十分駭人。
站在對面的少女,抽出白色的手帕,漫不經心的擦着刀子上的血跡。
“你……你殺人了……。”殺了人,還這麼平靜,她忽然看不透這個女人了,紅心伺候了她這麼多天,她竟然面不改色就把她殺了,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把人擡到衛生間,將門反鎖起來。”雲涯吩咐道。
阿華和小南走過來,麻利的擡起紅心的屍體,將人擡去了衛生間。
雲涯將刀子插回靴子裡,含笑望着甘薇兒,那雙漆黑的目光深沉而幽冷,甘薇兒心臟“咯噔”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
“她是母親的人,一直在監視我,不殺了她,你以爲能瞞過母親嗎?”雲涯溫柔的聲音猶如羽毛劃過心尖,卻猛然令甘薇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面前的這個女人,絕沒有那麼簡單,她好像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但事已至此,爲了嫁給勞德,她已顧不上許多了,就算這是一條賊船,上去了,也只能繼續走下去。
“你看她只是個僕人,實際上她是一名殺手,我若不是出其不意的偷襲,剛纔倒下的就是你了。”雲涯嘲弄的勾了勾脣。
對待紀瀾衣的人,她從來不會手軟。
甘薇兒臉色微白。
“好了,收拾一下,時間快到了。”
“不要緊張,想象自己就是公主。”
甘薇兒深吸口氣,緩緩吐出,挺胸擡頭。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胡琳的聲音自門口傳來:“公主,時間到了。”
甘薇兒瞥了眼雲涯,阿華和小南一左一右的扶着她,雲涯低眉順眼的跟在最後。
房間門打開,胡琳站在門口,看着面前美麗優雅的少女,含笑道:“公主,時間要到了,我們走吧。”
甘薇兒點點頭,看胡琳好像沒發現自己,偷偷鬆了口氣。
白紗下,嘴角緩緩勾起,從現在開始,她就是聖熙公主。
就像她想象過無數次那樣,一步一步,走的自信而從容。
胡琳瞥了眼跟在最後的人,隨口問道:“她是誰?”
甘薇兒背脊一僵,只聽那人垂着腦袋,“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來給公主送點開水。”
甘薇兒訝然的挑眉,聲音完全聽不出來,沒想到這個女人還會變聲啊。
胡琳點點頭:“好了,你去忙吧。”
雲涯眉眼低垂,“是。”轉身從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
胡琳收回目光,含笑道:“公主,我們走吧。”
走到轉彎處,雲涯背靠在門上,一手落在胸口,長長出了口氣。
看了眼四周,這裡到處都被戒嚴,出入有人檢查,但她早有準備,雲涯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證件,是今日參加這場典禮的工作人員特別專用的通行證,只有執有此證件,才能自由穿梭於宴會之中。
雲涯來到一樓,樓梯口有保鏢把守,雲涯將證件遞過去,對方看了一眼就把她放行了。
一樓大廳此刻是一片盛景,紙醉金迷,衣着光鮮的人們互相攀談,推杯換盞間暗藏洶涌。
雲涯目光落到一處,眉梢微挑,端起盤子上邊放置一杯杯紅酒,自人羣中走去。
不小心撞到了一個人,女孩驚慌垂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艾倫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異芒,看着眼前顯得十分瘦弱的女孩,挑眉笑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女孩急的都快哭了起來。
“小妹妹,你看本少的衣服都被你弄髒了,這衣服你賠的起嗎?”
尼奧無奈笑道:“別爲難人家小姑娘了。”
這小梅菲先生也太好色了,連個服務生都不放過,不過不得不說,這小服務生,身材雖然有些乾癟,但氣質蠻不錯的,雖然他也說不出來什麼氣質。
“大公的話就錯了,我怎麼能算是爲難呢,小妹妹,這樣好了,你帶我去衛生間,我就不追究你的過錯了。”
小姑娘咬了咬牙,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好……好吧。”
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男人總是無意識往小姑娘身邊湊,小姑娘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尼奧不由得失笑,眼底劃過一抹鄙夷。
看來是把小姑娘騙到衛生間好下手吧,真是……這麼風流浪蕩,老梅菲先生怎麼挑了這麼一位繼承人。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尼奧撇了撇嘴,沒有再過多關注,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卻快的根本來不及抓住。
“尼奧大公?”有人喊他,那點想法很快煙消雲散,尼奧笑眯眯的和來人相談起來。
衛生間,雲涯一把甩開他的手,冷冷剜了他一眼:“吃本小姐豆腐,找死。”
艾倫嬉皮笑臉的笑了起來:“哎呀不是爲了顯得逼真嘛,要不然本少爺不是掉人設了嗎?”
話落湊近雲涯,笑道:“多長時間沒見你了,來,給我抱一抱。”
雲涯一掌拍開他湊過來的大臉,“老實點,我跟你說正事呢。”
艾倫彷彿無骨般歪靠在牆上,“說吧,要不是因爲你,我來懶得來呢,一羣虛僞的人湊在一起說着虛僞的話,本少渾身都不舒服。”
雲涯伏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艾倫眉梢微挑,“好玩兒,本少喜歡。”
“今天的宴會,總算不那麼無聊了。”話落垂眸看着面前的少女,擡手摸了摸她的臉,在雲涯發怒之前飛快縮回了手,嫌棄的撇撇嘴:“真醜,趕緊變回來,看的本少難受。”
雲涯瞪了他一眼:“又不是給你看的,趕緊給我回去。”
艾倫挑了挑眉,雙手插兜走了幾步,忽然扭頭笑道:“喂,你欠我多少人情了?記得要還哦?最好肉償……。”話落邪惡一笑,吹着口哨走遠了。
雲涯來到宴會場邊,暗中觀察場中的衆人,目光落在席琳身上,眸光微眯。
席琳目光掃了一圈,暗自蹙了蹙眉,也許是她多心了。
朝倫普低聲道:“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倫普勾了勾脣,“放心。”
席琳瞥了眼倫普,眸底飛快的劃過一抹幽芒。
在席琳沒有看到的角度,倫普眼底幽光閃爍,嘴角斜斜勾起。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衆人循聲望去,原來是桑雀現身了,在他身側走着一位身着黑色禮裙的女子,一頂黑色的薄紗禮帽壓頭,露出的半邊側臉飛眉凌厲,紅脣烈焰,氣場十足,走在桑雀身側,氣場完全不輸桑雀,甚至隱隱有種凌厲的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