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涯勾了勾脣,“硃砂,含有可滲性汞鹽,在孕婦體內蓄積,導致胎兒畸形,想必你只是想讓六嬸生個死胎或者畸形兒,但是你沒想到,六嬸身子會這麼脆弱,承受不了藥性而直接導致流產,這在你的意料之外,卻是意料之喜,對不對?”
柳玫眼底劃過一抹慌亂:“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雲涯看向殷素華:“三奶奶,那碗雞湯是你熬給六嬸的,但是雞湯裡卻含有硃砂,難道是你想要害六嬸的孩子?”
雲涯的厲聲質問令殷素華猛然搖頭:“那可是我的親孫兒,我怎麼可能下藥害他?”
“可是卻是在你熬的雞湯裡檢查出來硃砂,這個、你該怎麼解釋?”
殷素華語噎了。
“六嬸的孩子也是我們晏家的孩子,看來只能請太爺爺做主了。”雲涯話落就要離去。
把老爺子搬出來就麻煩了。
殷素華趕忙攔住她:“雲涯……這件事就不要麻煩老爺子了,老爺子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他要是得知孩子沒了,別一激動又犯病了。”
雲涯冷笑着瞥了她一眼:“三奶奶還挺關心太爺爺的啊。”
“但是這件事沒得商量,六嬸的苦不能白受,六嬸的孩子更不能白死。”
“可是雲涯……。”
雲涯冷笑道:“難道三奶奶就不想知道是誰害了你的孫兒,又嫁禍到你身上的是什麼人嗎?這麼惡毒的心思,其心可誅。”
殷素華心底也氣,她那還沒出世的孫兒啊,要被她知道是誰幹的,非活剝了她的皮不可。
雲涯朝阿芸揚了揚眉,阿芸立刻走到柳玫面前,一把搶過她的包,柳玫驚慌道:“你幹什麼?我要報警了。”
“你儘管報。”
阿芸把包打開,把所有的東西全都翻倒在地上,化妝品、手機、錢包全都散落一地,滾得到處都是。
柳玫尖叫道:“我要告你們,你們這麼做是犯法的。”
阿芸又從包的背面的小口袋裡伸了伸,忽然拿出來一個揉成一團的紙團,“小姐。”阿芸遞給雲涯。
雲涯瞥到柳玫一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下意識就來搶阿芸手裡的東西,阿芸怎麼可能讓她搶走。
雲涯接過來把紙團伸展開,四四方方的用來包藥粉的草紙,雲涯放在鼻尖嗅了嗅:“硃砂。”
雲涯揚了揚眉:“所以柳小姐,請你給我解釋一下,這東西怎麼會在你的包裡。”
殷素華不可置信的看着柳玫:“是你?”
柳玫趕忙擺手,“怎麼可能……這東西不是我的,是她們故意栽贓陷害給我的,紀小姐我們不過初次見面,無怨無仇,你爲什麼陷害我?”柳玫憤怒的質問起來,那滿臉憤怒的樣子還當真以爲她有多無辜呢。
“好,這草紙不是你的,那你可以給我說說,你指甲縫裡的,是什麼東西?”雲涯忽然抓住柳玫的手腕,抽出一張紙巾,在她的指甲裡擦了擦,紙巾沾染上一些紅色的粉末,在白色的紙巾上十分顯眼。
“以爲多看了幾部宮鬥電視劇就能隨便陷害人了,在這之前,也請擦乾淨屁股,不要帶着證據到處跑,也不要把你的得意全都擺到臉上,看了讓人噁心。”雲涯甩開她的手,柳玫猛然後退,一個沒站穩,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三奶奶,你還需要什麼證據?”雲涯冷笑着瞥了眼殷素華。
殷素華有些愣:“什……什麼?”
雲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我說,這個女人就是害死你孫兒的元兇,你還在猶豫什麼?”
殷素華看向柳玫,厲聲道:“雲涯說的都是真的嗎?”
柳玫下意識搖頭:“不是的……我是冤枉的……。”
“冤枉?賤人,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做這種事情,還我的孫兒,還我的孫兒。”說着撲過去撕扯柳玫的頭髮啊,柳玫自衛去推搡她,兩人打來打去,場面狼狽。
雲涯冷眼看着,到這個時候還一口一個孫兒,那蘇玉呢?在她心裡算什麼?
這時晏南坤終於來了,看到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立刻上去把兩人拉開,問道:“玉兒呢?”面上的擔憂不似作假。
殷素華一看晏南坤來了,像是立刻找到了主心骨,拉着他哭道:“我的孫兒沒了啊。”話落咬牙切齒的瞪着柳玫:“都是這個女人害的,你快給我的孫兒報仇。”
晏南坤臉色微白,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孩子……。”
“孩子沒了,六嬸摘除了子宮,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驀然,一道清冷的嗓音響起,語氣裡夾雜的寒意和冷靜令人忍不住心頭髮顫。
晏南坤蹬蹬後退,面色蒼白,忽然大吼一聲,痛苦的抱住頭:“玉兒……。”
“你早幹什麼去了?現在事情發生了你又來充當深情,你自己就不覺得噁心嗎?”
自從上次出了狄白露的事情後,就在晏南坤和蘇玉的夫妻關係中埋下了一個巨大的隱患,蘇玉整日以淚洗面,晏南坤無顏面對蘇玉,借酒澆愁,連家都很少回,這樣的夫妻關係又怎能長久?
一直暗中覬覦晏南坤的柳玫趁虛而入,給蘇玉的湯裡暗中下藥,其實一開始的想法是想讓蘇玉生個畸形兒,這樣抱孫心切的殷素華就會厭棄蘇玉,這樣一來她就有機可乘。
可沒想到蘇玉子宮薄,流產導致大出血,只能摘除子宮保命。
柳玫一開始的得意之後,心底開始害怕起來。
晏南坤抱着腦袋,痛苦的搖頭,“不……我不知道會這樣,玉兒,你原諒我……。”
他說着就往病房衝去,雲涯攔在他面前:“不要耽誤六嬸休養,我想六嬸也並不想看到你。”
“作爲一個男人,你真的很失敗。”
話落不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身後,殷素華還在揪着柳玫打,柳玫的尖叫在幽靜的走廊裡十分清晰,“不是我乾的,伯母你要相信我,是她陷害我的。”
“你自己也說無怨無仇的,她爲什麼要陷害你?”
柳玫噎了噎,“因爲……因爲她嫉妒我。”
殷素華掐着她的脖子騎在她身上,聞言冷笑道:“人家嫉妒你?你看看你全身上下,有哪裡值得人家嫉妒,說出這樣的話你就不得覺得害臊?害了我的孫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柳玫被掐的出不來氣,臉頰很快憋紅起來,撲騰着四肢。
“夠了。”晏南坤喝道。
兩人還在打,沒有絲毫住手的架勢。
晏南坤大步走過去,分開兩人,眼神冷冷的掃着柳玫:“是你乾的?”
那要殺人似的眼神令柳玫心神一陣緊縮,下意識搖頭:“不是的,坤哥你要信我,玉兒是我的好姐妹,我怎麼可能對她做這樣的事情?,你不要聽那個女人胡說八道。”
“證據都在這裡,她還想到栽贓嫁禍在我身上,這個惡毒的女人,枉我以前那麼信任她。”
晏南坤渾身散發着冷氣,看着柳玫的眼神就像再看一個死人。
柳玫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心底開始害怕起來。
——
病牀上,蘇玉臉色蒼白,睡容安靜。
雲涯坐在沙發上,擡手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今天本來是個大好的日子,卻出了這樣鬧心的事情。
她還記得蘇玉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激動幸福的樣子,大抵那是每個女人的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吧。
然而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孩子沒有了,子宮沒有了,人生最痛苦之處莫過於、曾經擁有、卻又失去的。
失去孩子,一輩子都無法再懷孕,任何一個對一個女人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兩個一齊壓來,六嬸單薄的身子怎麼可能承受得了?
雲涯對此深有同感。
記得前世,當她得知自己因爲先天性子宮發育不良而導致不孕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晴天霹靂。
因爲那時候,她已經漸漸喜歡上了晏頌。
她抓住醫生的手,一遍遍的追問,不可能的,醫生你一定是診斷錯了,我這麼年輕,身體一直很好,怎麼可能不孕呢?
醫生看着面前這張稚嫩美麗的容顏,眼底有着深深的憐憫,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不能生孩子,就已經失去了作爲女人的價值,雖然現代社會,女人的社會地位已經提高了很多,但繁衍生息,一直是作爲女人的特權而存在,這是女人的天職。
“你的病,是孃胎裡帶來的,你小時候你的家人沒有帶你檢查過嗎?如果從小開始治療,還是有很大可能治癒的,但是現在……。”醫生搖搖頭:“已經晚了。”
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她失魂落魄的走出醫院,明明晴空萬里,她卻猶如掉進了冰窖,渾身寒涼。
“喂,你跑哪兒去了,我找了你一天,不知道我很擔心嗎?以後不能再亂跑了。”
少年就那樣措不及防的闖進她的世界。
他那樣俊美、高大,笑容像陽光一樣照亮她陰霾的世界,他偶爾有孩子氣的時候,愛捉弄人,毒舌起來能把人氣哭,他成績優異,籃球場上風姿迷人,是學校所有女生的白馬王子,他家世厚斐,是人人羨慕的市長公子,他集所有光環於一身,那樣明媚那樣耀眼……
當她緊閉的心門逐漸爲少年打開的時候,當她曾試圖接納他的存在的時候、當她下定決心拋棄過往重新開始的時候,老天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兩人之間明明近在咫尺,於她來說,卻彷彿隔了一條銀河。
她是被上天詛咒的孩子,這一生都不配擁有幸福,身在地獄的人,又怎能奢望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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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不上……更愛不起!
因爲不曾得到過,所以談何失去,只是感嘆上天的不公,爲何獨獨是她?
但是六嬸……她又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讓她承受這一切?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異於噩夢。
得到了又失去,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如此。
雲涯窩在沙發裡,蜷縮成一團,緊緊的環抱着自己。
阿芸遠遠看着,只覺得心疼。
一路走來,她看到了小姐的狠毒,也看到了小姐的無奈、但這些都只是她的保護色,真正的她,其實是很善良的,一個人缺失什麼,纔會拼命的想要得到什麼。
夜深了,莊曦月打來電話,鈴聲一直響着,雲涯卻沒動,看着像是睡着了。
阿芸接了電話,隱瞞了今天的事情,莊曦月聽到雲涯已經睡了,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阿芸嘆了口氣,把手機放回桌子上。
第二天一早,阿芸買回來早飯,見雲涯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呆愣,“小姐起來了。”
雲涯揉了揉脖子,睡了一晚上沙發,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