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國柏一腳踹開房間門,木門不堪忍受搖搖欲墜,終於“砰”一聲砸落在地上,濺起塵埃無數。
殷素華捂着口鼻,就見晏國柏踩着門板大步走了進去,屋子裡一眼就望到了頭,隨着越來越近,那聲音也越來越高亢,殷素華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裡邊的大牀上,糾纏着兩道身影,真真天雷勾地火,晏國柏光聽聲音就血脈噴張起來,暗暗握了握拳頭,真便宜了老三那小子了……
“你們在幹什麼?”他義憤填膺的喝道。
兩人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似是根本沒有聽到晏國柏的話一般。
殷素華咳嗽了一聲,小聲道:“四弟,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別人在這裡偷情,關晏國柏什麼事?看把他給能耐的,也不知道背地裡做了多少這樣不要臉的事情,現在還有臉指責別人。
晏國柏卻仿似沒有聽到她的話,大步朝牀邊走去,掀開帳子,冷風灌入,牀上的人終於反應過來。
狄白露睜開迷濛的雙眼,有些沒反應過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直到她接觸到晏國柏的目光,一個激靈,猛然反應過來。
掙扎着就去推身上的人,邊推邊哭:“你個混蛋,放開我啊啊……。”
晏國柏暗歎這女人演技絕佳,目光落在那男人身上,對方光着膀子,又背對着他的方向,再加上光線昏暗,並不能第一時間認出那人。
“老三,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晏國柏失望又痛心的聲音傳來。
殷素華蹙了蹙眉,老三?能讓晏國柏這樣叫的整個晏家也就只有二房的晏南陌。
想到那陌生又嬌媚的女聲,殷素華心底暗道不好,今天這是着了晏國柏的道了,這死老子,幹嘛把她拉下水……
她想着能獨善其身的法子,這個時候牽扯進來明顯不是明智之舉……
狄白露越加憤怒的拍打着身上的人,像被強姦了一樣大喊大叫起來:“你這個禽獸,竟然趁我不注意對我做這種事情,嗚嗚……我還怎麼活下去啊……。”
真真聽的人心痛,恨不得把施暴的人痛扁一頓。
“老三,虧你還是個當官的,竟然對一個弱女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無縫。
殷素華聽的都有些尷尬了,她要是看不出晏南陌是被陷害的,她在晏家就白屹立這麼多年了……
可惜了,老三那麼優秀的人,就這麼陰溝裡栽了跟頭。
“這裡怎麼這麼熱鬧,難道我是趕上什麼好戲了嗎?”一道疑惑的女聲驀然自門外傳來。
殷素華扭頭,便見氣韻高華的女子緩緩從門外走來,脣畔含着一抹微笑,令她看起來是那麼光彩奪目。
正是莊曦月。
殷素華心道,這齣戲真是越來越精彩了啊。
晏國柏雖不知莊曦月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和計劃有些出入,但現在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而且這樣做更完美,莊曦月親自撞破,夫妻倆不鬧開纔怪。
“老三媳婦啊……你……你快走,這裡不干你什麼事。”晏國柏說着朝她擺擺手,一臉心虛的樣子。
“四叔,你到底怎麼了?”莊曦月走進去,冷不丁看到牀上的兩人,猛然捂住眼睛,後退了一步:“非禮勿視。”
“哎……。”晏國柏重重的嘆了口氣:“老三媳婦啊,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我怕你承受不了啊……。”
莊曦月眼底飛快劃過一抹嘲諷,面上卻疑惑的問道:“到底怎麼了?”
“老三他……哎……我實在沒想到他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老三,是個男人你就坦然面對,三媳婦對你那麼好,你該給人家一個說法的。”晏國柏看向牀上背對着所有人的男人,開口說道。
話都說的這麼清楚了,是個人都聽得出來,莊曦月捂着嘴不可置信的後退一步。
“不……不可能。”一臉受到打擊的樣子。
晏國柏假惺惺的說道:“三媳婦啊……老三也是一時糊塗,鬼迷了心竅,你就原諒他這次吧,也怪我,不該讓他一個人離開的,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哎,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吧。”
莊曦月拼命搖頭:“我不信,這一切都是假的,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南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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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很難接受,我理解……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教訓這個臭小子的,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南陌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我不信。”莊曦月倔強的說道。
晏國柏冷哼一聲,卻聽狄白露更加絕望的叫道:“晏南陌,你這個禽獸,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尖利的聲音簡直要掀翻了屋頂去,仿似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莊曦月眯了眯眼,面無表情的走過去,站在牀邊,直直的望着狄白露,從上到下的打量,那眼神高高在上,彷彿狄白露不過是路邊微不足道的野草一般,這種發自內心的羞辱令狄白露面容僵硬起來。
“晏三夫人,還請你給我做主,否則就是告到法院我也決不罷休。”
“告到法院?呵……。”莊曦月不屑的勾了勾脣,彷彿打量貨物一般的眼神令狄白露感到恥辱。
“像你這樣的貨色,南陌還看不上。”
說着瞥了眼那個男人,眼神透着厭惡:“南陌背上有塊青色胎記,而這個男人沒有,你們能不能做做功課再出來噁心人?”
狄白露臉色一白。
晏國柏趕緊朝男人看去,背上光溜溜的,除了幾道淺淡的抓痕外,哪裡有胎記。
難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你是不是記錯了?”晏國柏傻愣愣的問道。
莊曦月勾了勾脣,好整以暇的瞥了眼晏國柏:“四叔覺得,我會對同牀共枕了二十多年的丈夫身上有沒有胎記都不熟悉嗎?”
晏國柏噎了噎,可是又不對啊…他哪裡知道晏南陌背上究竟有沒有胎記。
“那麼這麼說來,這個人不是南陌了?”殷素華看了眼莊曦月氣定神閒的臉色,眸光微閃。
“不可能……。”狄白露大叫一聲,將早暈在她身上的男人一把推開,男人倒在大牀上,一張臉曝光。
看清那張臉,狄白露不可置信的尖叫一聲,捂着嘴往後縮。
“怎麼會這樣?”
她是見過晏南陌的,人到中年,卻充滿成年男子的成熟穩重,又不失俊美風流,舉手投足帶着上位者的威嚴與霸氣,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她就傾了心,日日夜夜做夢都是那張臉,所以化成灰她也不會忘了那張臉的。
可是面前的人……分明是一張陌生的男人臉孔,死氣沉沉,貌不驚人,她胃裡忽然泛起一陣噁心,趴在牀邊嘔了起來。
晏國柏看清那張臉,瞳孔驟然緊縮。
怎麼會是韓兵?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他不可置信的喃喃起來,成竹在胸的事情忽然脫離了掌控,他心底忽然有些不安起來。
莊曦月挑了挑眉:“四叔,你可以給我解釋一下嗎?爲什麼會把一個陌生男人認成南陌,如果傳出去,這會給我們南陌的名聲造成多麼嚴重的損害啊,四叔,你不會不清楚這其中的後果,還是……你是故意爲之的?”
莊曦月語氣陡然嚴肅起來,厲眸緊緊盯視着晏國柏,晏國柏搖頭:“不……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四叔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畢竟您可是我們的親四叔啊,都姓晏,要是南陌出了什麼事,四叔您也跑不了啊,我相信您不會做那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的,這一定是背後有小人挑唆。”話落意有所指的瞥了眼狄白露。
這話說的晏國柏臉頰火辣辣發燒,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莊曦月的話提醒了他,現在老爺子已經不行了,也許哪天就嗝屁了,現在晏家也就晏南陌拿得出手,要是晏南陌出了什麼事,他也落不到什麼好處,哪裡還能逍遙自在的爲所欲爲。
想通這一點,他猛然打了個哆嗦,暗道自己這是鬼迷了心竅,幫着外人對付自家人,真真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我也是偶然撞見,這女人開口叫老三的名字,我就先入爲主的以爲是老三,也怪我,怎麼能聽風就是雨,老三是絕對不會做出背叛月兒的事情的。”晏國柏開始給自己洗白。
狄白露咬了咬牙,狠瞪了眼晏國柏,過河拆橋的死老頭子。
晏國柏暗暗給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稍安勿躁。
“是嗎?看來這家裡有人嫌我莊曦月太好欺負了。”話落笑着瞥了眼狄白露,“狄小姐,這裡是晏家,可不是你隨時隨地發情的地方,看來必須要讓大嫂過來一趟了……。”
殷素華看了半天戲,這時候才站出來說道:“可不是,人是淑景帶進來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淑景必須得給個說法。”
這時一個女傭從門外小跑進來,看到莊曦月立刻驚喜道:“三夫人,原來您在這兒,三爺找您都快找瘋了。”
莊曦月眉梢微挑,“轉告他一句,我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話落瞥了眼晏國柏青白的臉色,笑吟吟道:“這裡有好戲看呢,讓他過來一趟吧。”
女傭說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
“等等。”莊曦月忽然開口。
女傭恭敬的轉身。
“讓大嫂過來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讓她務必到場。”
“是。”
狄白露的臉色現在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雲涯寫了一張誡子書,心情平靜了不少,放下毛筆,就見阿芸從門外歡歡喜喜的走進來。
“小姐,那邊現在可熱鬧了呢,那個狐狸精上去就被大夫人打了好幾巴掌,大夫人要把她送走呢,沒了那些作妖的賤人,這下家裡可清靜了呢。”
雲涯勾了勾脣,把手指浸在水盆裡漂了漂,阿芸遞過來毛巾,雲涯輕輕擦着玉指,笑道:“走了一個,還會有下一個,像這樣的蝗蟲是消滅不乾淨的,除非斬草除根。”雲涯語氣驀然幽涼,莫名令阿芸小心臟顫了顫,再看小姐平靜美麗的側顏,笑道:“小姐說的是。”
這次的事情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讓晏叔叔着了美人計,再讓狄白露反過來告他強姦,把他的名聲搞臭,當官的最忌諱這些,到時候往上邊一捅,再加上之前的風聲還沒過去,經此一役,晏叔叔的仕途算是毀了。
故意把一個大美人兒送到面前來,對方好大的本,可惜,終究是上不得檯面的齷齪手段。
想到什麼,雲涯問道:“莊姨怎麼會回來?”
明月走進來,冷聲說道:“有人通知她。”
雲涯眯了眯眼,忽而笑道:“大娘還是拎得清的。”
把狄白露趕出晏家纔是目的嗎?不夠這些遠遠不夠。
狄白露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晏國柏臨陣反戈,莊曦月緊咬不放,這次就算是孟淑景也保不了她。
“白露,我一直以爲你是個乖巧的孩子,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是令我太失望了,從即日起,我把你送回老家,免得你再興風作浪,攪得家宅不寧,這件事情到此爲之,我希望月兒能給我這個面子,這孩子年輕,難免心浮氣躁,走岔了路,希望你能再給她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莊曦月冷笑了一聲,端坐高位,看起來端莊而高貴。
狄白露跪在地上,披頭散髮,狼狽不堪。
晏南陌坐在莊曦月身邊,大掌包裹着她的手指,冷聲道:“大嫂,我也想給你這個面子,但這次行爲太過惡劣,打着我的名聲……呵,傳出去我晏南陌豈不是白白背了這個黑鍋?”
竟是一點退路也不讓。
指甲深深的掐進掌心,狄白露臉色發白,這個男人……竟然對她如此絕情嗎?他的眼中、當真沒有自己的絲毫存在嗎?
這一刻,心底的憤怒如同烈火般幾乎要把她燃燒殆盡,而她只是跪在地上,頭顱垂在胸口,以一個失敗者的姿態接受所有人的宣判。
“那三弟想要怎麼辦?”孟淑景試探着問道。
“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她。”晏南陌冰冷的聲音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終於,她心底的希望一寸寸破滅,嘴角緩緩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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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孟淑景豁然回頭一個巴掌狠狠扇在她臉上,怒聲道:“蠢貨,你差點害死我知不知道?”
狄白露冷笑了一聲,“你算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打我?”說着一巴掌還了回去。
孟淑景猛然捉住她揮過來的手,眯眼道:“你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這裡是晏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狄白露冷哼一聲:“你也最好認清自己的身份,主人讓你配合我,在這裡,你就要聽我的,除非,你不想要你的外甥女了,那你自然可以無視我的話。”
孟淑景深吸口氣,緩緩鬆了手,“結果是你自己作出來的,現在你必須要離開晏家了,我早警告過你不要輕舉妄動,是你不停勸告,非要自作主張,現在我也無能爲力了……。”
狄白露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你在背後耍了什麼手段?”
孟淑景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可笑,我要有這種手段,我還能讓你們拿着萱萱威脅我?”
狄白露嘲諷道:“想你也沒這個本事,做什麼事之前,還是想想你那個外甥女。”
說着走到椅子上坐下,牽動下身疼的她呲牙咧嘴,眼底劃過一抹陰戾。
這次的恥辱,她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嚥下去的。
孟淑景握了握拳,恨不得把這個可惡的女人給大卸八塊,然而她現在只能冷靜下來,徐徐謀之。
“那你想要如何做?”
狄白露冷哼道:“我不管你用盡什麼辦法,反正我是絕對不會離開晏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