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所有僕人都在爲明天的宴會做準備,別墅內燈火通明。
二樓主臥,窗前懸掛着風鈴,風一吹,鈴聲叮噹作響,煞是好聽。
風鈴下放置着一張嬰兒牀,嬰兒牀上躺着一個一歲大的寶寶,只見這個寶寶皮膚白皙,雙眼又大又圓,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笑呵呵的望着頭頂的風鈴,眼珠子隨着風鈴的搖擺而咕嚕嚕亂轉,看起來靈氣十足。
而嬰兒牀邊坐着一位年輕的女子,穿着輕柔的紗裙,長髮披肩,面容清秀出塵,氣質溫婉柔美,此刻女子目光慈愛而溫柔的望着嬰兒牀裡的孩子,一雙秋水瞳眸漸漸染上一抹哀愁。
爲了生下這個孩子,她付出了多少幸苦,當年幾乎九死一生,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一屍兩命,最後,她還是挺過來了。
再難,她都咬牙走過來了,以後只會越過越好。
她手指撫摸過孩子的眉眼,雖然還小,五官還未長開,但眼睛卻是像足了母親,長大一定是個美人坯子,只是這嘴巴,倒是和她不像,許是像那個未曾謀面的父親吧。
想到這裡,她苦澀的笑了笑,腦海裡掠過一抹熟悉的身影,但也就是一瞬,她下意識的不再去想。
“安安,你會陪媽媽一輩子的,對嗎?”她笑着俯下身子,小安安伸着小短手去夠她的臉,嘴裡咿咿呀呀的叫着。
她給孩子取名林安安,不求大富大貴,只求一世平安順遂。
她伸手捉住孩子的小手,放在脣邊吻了吻,燈光下,目光充滿了柔情。
“咯咯咯……。”小安安咯咯笑了起來,笑容是那麼純淨燦爛,忽然伸手捉住了她鬢邊滑落的一縷長髮,抓住就往嘴裡塞。
“你這孩子,怎麼抓到什麼都往嘴裡塞,這個壞習慣一定要改。”語氣雖嚴厲,卻夾雜着一抹隱匿的寵溺。
“小姐。”女傭阿蓮走了進來,附在林思離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林思離眸光微眯,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逝,勾脣輕笑:“既然不想安生,我又何必給她們留臉面,這個家裡,是該清理些人出去了。”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
“將計就計。”
另一間房裡,林芊芊擔憂的問道:“都安排好了嗎?那丫頭狡詐的很,千萬不能讓她發現了。”
潘玉冷笑道:“放心吧,我這次安排的萬無一失,保證讓她一命嗚呼,到時候那個小雜種看我怎麼收拾她,這個家就全都是我們的了。”
林芊芊臉上露出一抹惡毒的笑意:“忍了這麼久,我再也忍不了了,明明我纔是林家大小姐,那個賤人,不過一個水性楊花的淫婦,憑什麼我們都要看她的臉色。”
潘玉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頭髮:“芊芊,這些日子委屈你了,你放心,等弄死那個賤人之後,你就是林家獨一無二的大小姐,再也沒有人能跟你搶。”
話落嘆了口氣:“要是你哥哥在就好了……。”
林芊芊咬了咬牙:“你別跟我提他,他跟林思離就是穿一條褲子的,被林思離那個賤人迷惑了,他只會扯我們的後退。”對於那個並不親近的親哥哥,林芊芊巴不得他永遠別回來。
潘玉不贊同的皺眉:“他怎麼說也是你哥,你怎麼能這樣說他……。”
林芊芊不耐的擺擺手:“我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養精蓄銳。”她媽偏心她早就知道,要不是林韜失蹤了,恐怕她媽也不會對她那麼好。
晚上林芃回來,滿身酒氣,身上還有女人的胭脂味兒,甚至還在他襯衣領口上發現了口紅印,不管告誡自己多少次要忍耐,依舊氣的手都在抖。
林芃被架空了權利,在公司就是個傀儡,也不知道林思離那丫頭從哪兒攀上的紀氏,把公司把固的牢牢的,林芃一開始還會指着林思離鼻子罵她不孝,林思離也不在意,轉頭就把林芃的卡停了,從此林芃就老實了,只會背地裡罵林思離,他還指望着林思離養活他,每天醉生夢死,活的跟個行屍走肉似得,一喝醉了就打人,把她打的鼻青臉腫,有時候又會把她認成宋秋蘭,對她溫柔的不得了,無論好的他還是壞的他,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凌遲般的痛苦。
她真恨不得林芃出門被車撞死。
“秋蘭……秋蘭是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吧……。”林芃抱着她開始胡言亂語。
潘玉深呼吸一口氣,放柔了聲音:“好,我原諒你了。”
“真的嗎?”
咬牙切齒:“真的。”
“太好了秋蘭。”林芃將她抱到牀上,開始吻她,他溫柔起來的時候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只要一想到他現在把她當成另一個女人,心底就噁心的不行,又不得不假意逢迎,要不然他就會開始打她,她寧願被當成宋秋蘭也不要被打。
林思離,宋秋蘭,你們給我等着,我一定要你們不得好死。
這一夜被折騰的夠嗆,天將明才息,看着跟頭死豬睡過去的男人,潘玉一把將他推開,任憑他摔到地上,忍着痛去衛生間洗澡。
洗完澡出來,她看着躺在地上睡的跟頭死豬似得男人,暗暗咬了咬牙,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嫁給林芃。
想到自己的計劃,很快滿意的勾起嘴角。
今天林家很熱鬧,一早就開始張燈結綵,小小姐的週歲宴,大小姐準備大辦特辦,全城的名流都請來了,雖然林思離名聲不好,孩子還是個私生女,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但林氏這幾年發展迅速,比林芃掌管的時候還要蓬勃,而且聽說背後有紀氏幫扶,就算看在紀氏的面子上,這個週歲宴也要來參加。
從下午開始,客人陸陸續續的到了,林家也開始熱鬧起來。
今晚來的名流不少,除了林氏商場上的合作伙伴,還有和紀氏關係不錯的商門,名媛貴婦雖然不屑林思離未婚先孕,給女人丟臉,但也是私底下討論,既然辦這麼大陣仗,當然要去湊湊熱鬧,其實大部分都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思。
如今的江州,豪門唯紀家獨尊,其下便是趙、林、嚴、何四大家族,比紀氏低一檔,但在江州也算排得上名號的豪門之家了。
男人看問題比女人顯然要看得遠,他們看的不是她未婚先孕,是否德性敗壞,看的是這個女人的能力、地位,她是林氏董事長,更是林家的掌權人,就這一點來說,誰能不給這個面子?
趙夫人和趙小姐,嚴夫人嚴小姐以及何夫人何少爺都來了,以及一些叫得出名字的名流商賈,今晚的林家可謂是星光璀璨,人人談笑風生,相互攀談寒暄。
林家大客廳,燈光璀璨,衣香鬢影,酒侍往來穿梭,好一副人間繁華盛景。
潘玉挽着林芃,後邊跟着林芊芊,三人盛裝出現,吸引了全場的目光,雖然都傳兩人感情破裂,林芃家暴傳言,但在外人面前,兩人依舊扮演着恩愛夫妻。
林芊芊雖然隆重打扮,但她長相併不出衆,反而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更別提她一直在搔首弄姿,標榜自己的美麗,落在別人眼中,委實有些辣眼睛,而她自己反而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這林二小姐跟她姐姐比,真是差太遠了。”
“長的美有什麼用,還不是水性楊花,私生女也辦的這麼隆重,這林家的教養,呵呵……。”
聽到幾個小姐的議論聲,林芊芊臉色白了青,青了白,握緊了拳頭。
過了今晚,只有唯一的林大小姐林芊芊。
就在這時,四周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林芊芊順着看過去,便看到一名少女踏着滿地銀光緩緩走來。
一襲月白色抹胸拖尾長裙,身姿高挑曼妙,既有少女的青澀純潔,又飽含着一絲成熟女人的嬌媚,衣服上暗紋流動,猶如月光灑落,碎芒閃耀繽紛,隨着少女行走而來的腳步,如同一場柔美的夢境,輕而易舉的把每一個人帶入到那個夢幻的世界裡去。
漸漸走的近了,那張臉曝光於燈光下,五官精緻絕美,尤其那雙瞳眸,如同遺落了漫天璀璨的繁星,看得人怔然迷失,少女脣角輕勾,氣質溫潤柔美,猶如四月山花爛漫的春風,裹挾着桃花瓣迎面吹來,風裡夾雜着醉人的芬芳。
全場有剎那間的寂靜,隨後有人反應過來,男人癡迷,女人嫉妒,如同一個魔咒,看到這個人,由衷的體會到美麗這個詞語的深刻意思。
“這位就是紀小姐嗎?真的長的好美……。”有人驚聲嘆道。
“紀小姐輕易不參加宴會,沒想到這林思離面子還真大,竟然能請的動紀小姐。”
“我聽說啊,林小姐跟紀小姐關係不錯,林氏就是多虧了紀氏的幫扶,否則早就倒閉了。”
議論聲此起彼伏。
潘玉反應過來,作爲主人自是迎過去:“紀小姐的到來,可謂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快裡邊請。”
心底卻在叨咕,這個紀雲涯最好別插手,否則她不會手下留情,紀小姐又怎樣,左不過一個黃毛丫頭。
少女笑意溫柔,落落大方:“林夫人,先恭喜您了。”
任誰看到不說紀雲涯儀態周全,真真不負第一名媛的名頭,只有潘玉覺得她這話嘲諷意味十足,明擺着打她的臉。
潘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哪裡哪裡,思離不懂事,我這個長輩也只能跟着受累,盼望她以後能長點兒心吧。”
雲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這個潘玉真是無時無刻的不給林思離挖坑跳,但她的段數跟雲姝比起來差遠了,林思離也能容忍這樣的女人在眼皮子底下生存兩年,心也真夠大的。
看到她那明明很溫柔的笑,潘玉卻冷不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不是紀小姐嘛,我大姐面子不小啊,竟然能把紀小姐請來,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紀小姐跟我大姐,呵呵……。”林芊芊忽然開口,嘲諷意味十足。
林思離未婚先孕,你跟她是好朋友,你又能好到哪兒去?
她不喜歡紀雲涯,就像討厭林思離一樣本能的厭惡,其實她只是不願意承認一個女人的嫉妒心。
雲涯瞟了她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令林芊芊心臟咯噔跳了一下,隨後傲然的挺了挺胸,狠狠瞪了回去。
“林二小姐,你和林大小姐是親姐妹,我這個朋友怎麼能跟你比呢?”
“噗哧”有人笑了起來。
“就是啊,林二小姐,要黑也是你先黑吧,畢竟你們可是有血緣關係的呢。”
林芊芊臉色驀然黑了下來,“你……。”
潘玉趕忙扯了她一把,暗暗瞪了她一眼,對紀雲涯笑道:“這孩子開玩笑呢,紀小姐千萬別放在心上。”
雲涯笑着點點頭:“飯可以亂吃,玩笑卻不能亂開,不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好說話。”
輕聲細語,聽不出來一丁點諷刺,甚至還會覺得她是真心爲你們着想,潘玉臉色僵了僵,林芊芊暗暗瞪了她一眼,心底把這個女人罵出了翔。
虛僞,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雲涯沒再搭理她們,笑着和名媛貴婦們聊天,長袖善舞、遊刃有餘,特別招人喜歡,就算是那些嫉妒的小姐們和她接觸了之後,也生不出反感來。
林芊芊看的牙都酸了,這個女人比林思離還能裝。
潘玉瞥了她一眼,低聲警告道:“你給我老實點兒,這個紀雲涯不簡單。”
“知道了。”林芊芊語氣不陰不陽的回道。
大門外,一道修長的身影走了進來。
少年一身白西裝,容顏俊秀,笑起來陽光又乖巧,看起來就如同鄰家弟弟一般,特別招女人的喜歡。
當然,如果忽略男人眼底一閃而逝的戾氣的話。
“這不是,寧四少嗎?他怎麼會來?”
“好帥啊,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花癡聲此起彼伏,這個少年就是現任的寧家家主寧四少寧子洹,在江州,提起寧子洹的名字幾乎是無人不知,和裴輕寒並稱爲江州雙煞,其勢力和裴輕寒的寒衣社分庭抗禮,據傳寧子洹年紀輕輕就極爲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謠言裡完全就是個魔鬼般的人物,也正因爲太顛覆想象,所以在見到真人的這一刻,才更令人震撼。
有誰能想到,這個看起來乖巧秀氣的少年,竟會是傳聞裡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只是,寧家是混黑的,很少參加宴會,怎麼會來林家的宴會?難道他跟林大小姐有什麼交情?
潘玉心底恨恨,怎麼又來了個不好招惹的人物,那小賤蹄子是不是故意的?
心底腹誹,面上卻露出熱情的笑容迎上去,“寧少爺,有失遠迎。”
寧子洹目光在場內掃了一圈,一眼就鎖定了想要見到的身影,眉梢微挑,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
“他剛纔是不是看我了?是不是看我了?啊……真的好帥呢。”
“想什麼呢,他明明是在看我好不好……。”
聽着身後一羣年輕姑娘因爲對方一個眼神就嘰嘰喳喳起來,不由得搖頭失笑。
林芊芊露出一個嬌羞的笑容:“寧少爺,您好,我是林芊芊。”
不論身份還是地位,還是容貌能力,這個寧子洹都讓她有些心動,如果能攀上四少,在江州看誰還敢欺負她。
少年挑了挑眉,看起來是那般乖巧清秀的少年,然而眼底深處快速閃過一抹惡劣的笑意。
“林芊芊?名字不錯。”聲音低沉悅耳,性感又好聽。
林芊芊立刻心花怒放起來,寧四少說她名字好聽。
一羣小姐臉色沉了下來,好聽什麼好聽,四少你太沒品味了。
雲涯垂眸笑了笑,子洹還是那麼調皮。
但緊接着,少年又說道:“只是配這張臉,虧了。”語氣掩飾不住嫌棄。
林芊芊臉色驀地就青了,暗暗咬牙,一臉委屈。
剛纔還沉着臉的小姐們這會兒都幸災樂禍的笑了,四少你太壞了,但是人家好喜歡腫麼破~
話落不再看兩人一眼,雙手插兜走進了宴會廳,笑眯眯的和人打招呼,連商場的老油條見這少年也忍不住緊張的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魔王笑容如春風,這實在是太驚悚了,還不如一直冷着臉呢。
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湊到雲涯身邊,笑眯眯的說道:“好巧啊,雲涯。”
雲涯笑道:“嗯,確實很巧。”
那些一直關注着寧子洹的姑娘們見此咬碎了手帕,一來就往紀雲涯身邊湊,賤人,笑的那麼盪漾,真會勾引人。
寧子洹眼中閃爍着小星星,那是看到紀雲涯纔會冒出頭的星星,這個少女從小就是她的夢想,僅是看着她,就讓他覺得歡喜。
他覺得,這大概就是愛情吧,即使她眼中從來沒有過自己,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兩年來,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水滴石穿,只要他有毅力,一定會在她心底佔據一席之地。
至於晏頌嘛,自動忽略,哪個女人一生中還沒遇上一兩個渣男,他要的是結果,過程並不重要。
他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因此聽到她要來的消息,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了。
“你今晚很美。”他歪着腦袋,眸中染上點點醉色。
她的美如醇香美酒,令他沉醉。
少女莞爾一笑,“謝謝。”
這時,林思離抱着孩子從二樓現身,一襲白衣紗裙,身形清瘦,卻多了幾分女子的溫婉柔美,美的令人移不開視線。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女兒的週歲宴,我林思離在這裡謝過大家的捧場,我知道大家對我未婚生子存在一定看法,但我林思離行得正坐得端,無懼任何流言蜚語,這個孩子是我全部的心血,我希望她能平安健康的長大,也爲了孩子的身心健康,我今天有一件事情要宣佈。”
衆人洗耳恭聽,未婚先孕,看你還能說出什麼花兒來。
潘玉冷笑了聲,弄這麼大陣仗,生怕全天下不知道你女兒是個私生女。
雲涯靜靜看着,爲母則剛,那個柔弱的林思離早就死去了。
林思離深吸口氣,淡淡道:“大家都知道我的家庭,我母親英年早逝,這一直是我心底的一個痛,我曾經以爲愛情就是如父親和母親那般,可是後來……。”她看着站在林芃身畔笑語嫣然的潘玉,目光染滿了沉痛。
想到林芃和前妻現任妻子的糾葛,有些同情林思離,一個渣男毀了多少人?
林芃眉頭緊蹙,這丫頭現在說這些幹什麼?
潘玉暗道不好。
“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我不想讓自己如母親一般鬱鬱而終,讓孩子一生活在陰影中,我更不想自己的一生系在一個男人身上,爲他付出所有卻最終一無所有,我害怕愛情,更牴觸婚姻,我想獨自一個人過一輩子也挺好,但是心底終究是有缺憾,因此我去做了借精試管的手術,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雖然這樣可能很自私,讓她生來就沒有父親,但她也是幸運的,她會得到一個母親全心全意的愛,我給了她生命,帶她來到這個世間,我便會對她負責,我只是希望當我的孩子慢慢長大的時候,她不會被人偷偷罵私生女,這只是一個母親最卑微的願望,我不求你們能理解,只求你們高擡貴手,讓我孩子,活的陽光一些。”
這番話說的可謂是聲情並茂,戳中了在場不少女人的心,男人更是憐惜這樣的林思離。
原來她的孩子不是未婚先孕,而是借精試管來的,就是因爲父母不幸的婚姻給她帶來的傷害,但又想要孩子,就這麼做了,聽來有些天方夜譚,但看着這個美麗堅強的姑娘,又下意識去相信了。
那單薄的肩膀上究竟承受了些什麼?
何安目光有些震動,他看着場中的林思離,兩年多前是他害得她被趕出家門,那時他年少風流,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經歷一場變故,他才知自己當初究竟有多可笑多愚蠢,錯過了林思離,反而把姜錦弦那個賤人當寶。
如今當頭棒喝,他纔看清一切,內心有着淡淡的嘆息。
何母嘆道:“這林小姐怪可憐的,一個女人走到這一步,哎……。”話落瞥了自家兒子一眼,也是想到了兒子當年做的荒唐事,給人家林小姐帶來莫大的傷害。
何安垂下腦袋,這一刻,他在心底做了一個決定。
“你騙人。”林芊芊聲音有些尖利,每個人都聽的一清二楚,下意識朝她看去。
林芊芊無視母親拼命使眼色,站出來說道:“你少在這兒騙人了,孩子就是你跟野男人生的,還借精試管?你可真能編,以爲這樣大家就會同情你了?你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跟野男人苟合才生下這麼個賤種,大家千萬別被她的話給騙了。”
寧子洹輕嗤一聲:“蠢豬。”
林芊芊臉色漲紅,跟個潑婦似得,張口閉口野男人賤種,不少太太名媛厭惡的皺起了眉頭。
教養都餵了狗了。
潘玉氣的發抖,走過來拉了她一把:“你給我閉嘴。”
林芊芊倔強的拂開她的手,“我說的是實話,你爲什麼要攔我?”
潘玉恨不得一巴掌乎她臉上,她怎麼就有個這麼蠢的女兒。
林思離眼底飛快劃過一抹嘲諷,面上卻露出一個無奈又傷心的表情:“芊芊,不管我做過什麼事情,安安她都是你的親外甥女,你竟然罵她是賤種,她只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啊。”
是啊,這林芊芊也太可惡了,對一個才一歲的孩子用這麼惡毒的字眼,她母親小三上位,以爲自己就多幹淨了?
“林思離,你別給我裝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大家千萬別相信她的話,孩子就是她跟野男人苟合生的,現在想洗白,你做夢。”林芊芊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隻跳腳的老母雞,她滿心滿腦都是絕不能讓林思離翻盤。
林思離失望的搖搖頭:“芊芊,我沒想到你是這樣想我的,太讓我失望了。”
懷裡的孩子適時大哭了起來,聽起來是那麼委屈,哭聲讓人的心都狠狠的揪了起來。
“孩子,別哭,我相信清者自清。”林思離柔聲安慰。
很多人看着林芊芊的眼神都變了,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女孩沒教養,現在看來,完全就是惡毒啊,是啊,她之前就陷害過林思離,品德簡直敗壞到了極點,現在誰信她的話誰就是傻子。
眼看沒人相信自己,林芊芊氣的臉頰漲紅,潘玉一把將她拽了下去。
“你給我安分點兒,再這麼上躥下跳的我再也不管你了。”潘玉厲聲警告道。
林芊芊狠狠的瞪了眼林思離,“她騙人。”
“你給我沉住氣,就算騙人又怎樣,她說的讓大家信了,這就是本事。”
“妖言惑衆的本事還差不多。”
林思離看着母女倆鬼鬼祟祟的身影,嘲諷的勾了勾脣,目光不經意和紀雲涯的撞在一起,愣了愣,遂即輕柔的笑了笑。
接下來是抓週儀式,喜氣洋洋的小安安坐在臺子上,在面前的一堆東西里跳來跳去,就是不下手,看得人都着急了。
寧子洹冷不丁扔了把匕首過去,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林思離,萬一傷住孩子怎麼辦?她還沒來得及去拿,小安安吭哧吭哧爬過去,小短手將匕首牢牢的抓在手裡,臉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笑的眼睛都不見了。
寧子洹挑了挑眉:“這女娃兒看來以後是個巾幗英雄呢。”
林思離蹙了蹙眉,奪過孩子手裡的匕首,孩子卻忽然哭了起來,爬起來就要去搶,林思離塞了個撥浪鼓給她,卻忽然被孩子給扔了出去。
其他人看着這一幕心底都有了想法,抓週本來就是一個有些趣味的儀式,有的人信,有的人不信,但大部分人還是相信的,這林思離的女兒看來以後是個厲害角色啊。
雲涯抿脣笑了笑,扭頭看了眼寧子洹:“你把人家女兒帶壞了,可要負責的哦。”
寧子洹撇了撇嘴:“想得美。”
林思離無奈的柔聲哄着,孩子卻哭個不停,直到林思離把匕首的鞘給她,才嘻嘻露出笑容。
林思離把孩子交給下人:“帶下去吧,一定要照顧好了。”
接下來宴會才正式開始,林思離準備了很多美食和點心,還有難得一見的好酒,可謂是費盡了心思,林思離走到雲涯身邊,跟她聊了兩句,看向站在雲涯身邊的少年,無奈道:“寧少爺,給什麼不好偏生給一把匕首,幸虧沒有傷到孩子,否則我可跟你沒完。”
寧子洹回以一個白眼,“矯情。”
“安安要是有事,他必須要負責。”雲涯笑着說道。
“希望寧少爺記得自己的話。”
眼看林思離和紀雲涯寧子洹聊得暢快,林芊芊咬了咬牙:“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雲涯眼角餘光注意到林芊芊的臉色,笑道:“你這個妹妹又不安分了。”
林思離輕嗤一聲:“自以爲聰明的蠢貨。”
“你心裡有數就好。”
“思離。”林芃朝她找了招手。
林思離給了雲涯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轉身朝林芃走去。
他身畔跟着潘玉,面前是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還有個長的不錯的年輕男人。
“思離啊,這是你劉叔叔和張阿姨,你不記得她們了嗎?”
怎麼會不記得,就是她母親生前給她定下的未婚夫家,這個張阿姨和母親是從小到大的好姐妹,兩人指腹爲婚,給她定下了婚事,可惜後來她因爲出了事被趕出家門,劉家順理成章解除了跟她的婚約,想要攀上林芊芊,可惜那時劉家已經逐漸敗落,潘玉自然看不上,現在看到她重新執掌林氏,這劉家又眼巴巴的湊上來,想要重續婚約,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思離,好孩子,阿姨知道你這些年受了許多委屈,一個女人帶孩子非常辛苦的,也難爲你了。”張阿姨拉着她的手心疼的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爲對她多關心呢。
“沒事,我不辛苦。”面上柔柔笑道,心底卻有些不耐。
“思離啊,當年跟你解除婚約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諒解,但是前段時間我做夢夢到阿蘭了,她在怨怪我,怪我沒有照顧好你,我心底那個悔恨啊,當年怎麼就……。”
她忽然拉住林思離的手,期待的問道:“思離,你能再給阿姨一個機會,再給我們家勝兒一個機會嗎?你放心,以後阿姨會把你當親女兒疼,把安安當自己的親孫女,決不讓你們再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站在一邊的年輕男人目光殷切的望着她,這就是當年罵她下賤淫蕩的未婚夫。
“是啊思離,你一個人帶着孩子多不容易,劉夫人既然有這個心,你就應允了吧。”潘玉在一旁說道。
林思離嘴角斜斜勾起,說的比唱的好聽,現在知道錯了,早幹嘛去了,好馬不吃回頭草,更何況是一株爛到根的草。
“對不起張阿姨,我已經發誓終生不嫁,只能拂了您的好意了,我家小妹芊芊還未婚配,我看她和勝哥哥堪爲良配,芊芊和我是親姐妹,這樣也算是履行了我媽和你的約定。”
“阿離,你還是不願原諒我嗎?”男人目光滿是沉痛。
林芊芊哪裡有林思離長的漂亮,雖然有點膈應她生過孩子,但是娶了她林家的財產就全都是他的了,如此一來生沒生過孩子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林思離簡直要被這樣的語氣給噁心到了,虧他還有臉說。
“勝哥哥,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起,只能說,我們有緣無份,這輩子,我立誓終生不嫁,否則就讓我天打雷劈,難道勝哥哥要我違背自己發過的誓言嗎?”
“這……。”劉勝臉頰漲紅,眼底慍怒,明擺着不想嫁給他。
哼,真以爲自己了不起了,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破鞋,在我面前還擺起譜來了,這輩子除了嫁給我你以爲還有別的出路?
劉夫人眯了眯眼,看出這女孩吃了秤砣鐵了心,和潘玉飛快的交換了一個眼色,無奈道:“看來是我們劉家沒這個福氣了。”
林芃冷聲道:“劉勝這孩子這麼好,你爲什麼不願意嫁給他?終生不嫁?你騙鬼呢。”
林思離握了握拳頭,委屈的說道:“爸爸,勝哥哥是很好,是我沒這個福分,芊芊還沒結婚,既然你覺得勝哥哥那麼好,不如讓芊芊嫁給他。”
潘玉冷笑了聲,飛快說道:“芊芊還小,現在談婚論嫁未免早了些,再說你跟劉勝婚約在前,要是芊芊嫁給他,這成何體統,外邊不知道會傳出怎麼難聽的流言。”
你們要有名聲可言嗎?林思離心底嘲笑。
林芊芊尖聲道:“我纔不要嫁給劉勝呢。”根本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家裡也破產了,這樣的男人要來幹嘛。
潘玉狠狠瞪了她一眼,恨不得拿根針把她的嘴給縫上,不說話會死啊。
劉夫人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不動聲色的掠過林芊芊的臉,繼而看向潘玉。
林思離搖搖頭:“那我就無能爲力了,我還有朋友要招待,張阿姨劉叔叔怠慢了。”話落就要轉身離開。
劉勝忽然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林思離豁然扭頭,冷聲道:“劉公子,請自重。”
劉勝被那清冷的眼神刺了一下,下意識鬆了手,林思離退後幾步,轉身就走了。
劉勝目光陰狠的盯着她的背影,你給我等着。
“林夫人,林大小姐性子變了不少呢。”劉夫人嘴角挑着一抹冷笑。
“性子再變,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等着吧,今晚我一定會讓你們如願以償的,但要切記答應我的事情。”潘玉眼底閃爍着幽冷的光。
“林夫人不要忘了自己答應我的事情纔好。”話落瞥了眼林芊芊,勾了勾脣。
潘玉暗暗咬牙,面上卻笑道:“這是自然的。”
林思離穿梭於宴會間,長袖善舞的與人相交,自從知道她是借精生子而不是跟男人亂來後,大部分人都對她改觀了,尤其她本人極爲親和聰敏,很是招人喜歡。
雲涯坐在角落裡,看着場上萬千繁華旖旎,眸光漸漸沉寂下來。
寧子洹不知何時繞到她身後,“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
雲涯雙手托腮,嘴角勾着一抹淡笑,“我過幾天要去京都了。”
寧子洹愣了愣,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去多長時間?”
“也許很快,也許很久。”
寧子洹撇了撇嘴:“京都又大又亂,哪有江州舒服,在這兒你就是女王,誰都欺負不了你,幹嘛去京都找罪受?”
“那是我以後要嫁去的地方,想先去看看,那是個怎樣的城市。”雲涯語氣輕柔如煙,眸光漸漸恍惚。
寧子洹臉色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我跟你一起去。”
雲涯笑了笑:“你去幹什麼,我是要去見婆家人啊。”
“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八字還沒一撇就婆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