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涵伸手接住雲涯倒下的身子,叫了幾聲她的名字,沒有反應,樂隅趕緊掏出手機打120。
明涵將雲涯放平在地上,伸手就去掐她的人中。
葉文星遠遠看着,冷冷勾了勾脣。
祝泱泱和阮茗跑到近前,只見女孩躺在地上,臉色白的嚇人。
明涵掐了好幾次人中,雲涯咳嗆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
“明涵爸爸……。”
明涵長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嚇死我了。”
雲涯捂着胸口坐起來,晃了晃腦袋,剛纔是神經緊張造成的短暫性昏迷,沒有什麼大礙,調節一下情緒就無礙了。
“你剛纔真是嚇死人了,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生病了絕對不能馬虎。”樂隅在旁邊擔憂的說道。
“對啊,都暈倒了,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放心。”祝泱泱跟着說道。
“我沒事,讓你們擔憂了。”雲涯說着站起來,身形晃了晃,被樂隅扶了一把,雲涯扭頭對她笑了笑:“謝謝。”
明涵站起來,撈起外套,看向雲涯:“走吧,我們去醫院。”
雲涯自己就是醫生,對自己的身體再清楚不過,根本用不着去醫院,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我真的不用去醫院。”
明涵眉頭微皺:“都暈倒了……。”
看到雲涯望過來的眼神,明涵嘆了口氣,到底不再說什麼。
一頓飯吃到這裡也到了尾聲,樂隅和湯伯庸先後告辭離去,麥傑暉高鶴也離開了。
阮茗拉了拉祝泱泱的袖子,小聲道:“泱泱,我們走吧。”
祝泱泱坐在原地沒動。
葉文星背起包站了起來。
結完帳回來的明涵站在門口朝雲涯招招手。
雲涯笑了笑,背起包朝他走去。
明涵像是根本沒看到包廂裡其他三位女性,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帶着雲涯揚長而去。
葉文星臉色有些難看,眼神死死瞪着兩人離開的背影。
祝泱泱甩開阮茗的手,快步追了上去。
“明涵。”
明涵腳步頓了頓,半轉過身子,面色冷淡:“何事?”
語氣淡的彷彿對方只是個再陌生不過的陌生人。
祝泱泱心痛不已,面上卻露出柔和的笑容,一步步走近他。
“司機有事來不了了,能不能麻煩你送我一程?”語氣可謂是極盡謙卑,相信沒有男人拒絕的了這樣的女人,但明涵卻是個例外。
“抱歉,我還有其他事。”明顯不想管她。
祝泱泱深呼吸一口氣,笑道:“我不會耽誤你的事,不管多晚,只要把我送回家就行。”
今晚上是賴定他了。
明涵皺了皺眉,“抱歉,我不習慣和陌生女人坐一輛車子。”話落轉身離開。
祝泱泱氣的跺了跺腳。
“泱泱,還是算了吧,我們打出租回去。”阮茗拉了拉她的袖子,柔聲說道。
祝泱泱一把甩開她的手,“要坐你坐,我是丟不起那個人。”話落快步追了上去。
阮茗皺了皺眉,葉文星隨後走了出來。
“葉總。”阮茗語氣謙卑的喊道。
葉文星淡淡的“嗯”了一聲,話落挎着lv包包越過阮茗。
阮茗看了眼她的背影,眸光微眯,提起裙子追上了祝泱泱。
明涵提出要送雲涯回家,雲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電梯門在眼前緩緩合上。
“等等我。”祝泱泱在門外大喊,明涵臉色未改,冷眼看着電梯門關閉,只差一步,將祝泱泱關在門外。
雲涯摸出手機,給杜山發了條短信。
空曠的地下停車場,明涵的車子是一輛黑色捷克,明涵親自爲雲涯打開後座車門,雲涯坐進去之後,明涵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剛準備發動車子離開,副駕駛的位置忽然被人從外邊拉開,祝泱泱坐了進來。
明涵臉色冷得嚇人,薄脣緩緩吐出兩個字:“下去。”
祝泱泱可憐兮兮的說道:“如果不是我的司機有事來不了,我真的不想麻煩你,我不會耽誤你的事的,你就稍我一程吧。”
明涵扭頭,眼神十分陰冷:“下去。”
祝泱泱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看起來好不可憐。
然而她的眼淚對明涵沒用。
“明涵爸爸,這麼晚了,她一個人在外邊也不安全,不如稍她一程吧。”雲涯忽然開口。
祝泱泱扭頭,感激的看了眼雲涯。
雲涯朝她笑了笑。
有云涯說情,明涵沉默下來,發動車子離開地下停車場。
駛出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路邊站着一道纖瘦的身影,長裙隨夜風微揚,夜色裡,莫名多了幾分飄逸柔美。
明涵眸光微閃,車速緩緩降了下來。
“好像是阮姐姐,她在等車嗎?明涵爸爸,不如也稍她一程好了?”
祝泱泱臉色冷了幾分。
車子緩緩停在那人身畔,半降的車窗裡露出雲涯含笑的面容:“阮姐姐,你在等車嗎?”
阮茗眸光微閃,下意識看向駕駛座,映出男人模糊的剪影。
“我……。”有些羞於啓齒的樣子。
雲涯笑道:“阮姐姐,讓明涵爸爸送你回去吧,反正祝姐姐也要回去,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祝泱泱捏着包包的手緊了緊。
阮茗抿了抿脣,依言坐了進來。
車廂裡的氣氛有些沉默。
雲涯和阮茗聊了兩句,忽然說道:“那天看新聞,看到阮姐姐快要結婚的消息,恭喜阮姐姐了。”
阮茗愣了愣,下意識往前座看去,注意到雲涯正盯着自己,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靦腆的笑了笑:“謝謝。”
祝泱泱插嘴說道:“青梅竹梅,追了好多年才追上。”
阮茗蹙了蹙眉,想要說什麼,卻最終只化爲一聲冗長的嘆息。
一輛車子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邊。
紀家莊園到了,雲涯推開車門,對明涵擺了擺手。
“明涵爸爸,有時間再見,阮姐姐,祝姐姐,再見。”
話落從車內走了下來。
車子原地轉了個圈,很快消失在路的盡頭。
雲涯勾了勾脣,轉身走了進去。
“地址?”明涵冷冷問道。
祝泱泱低聲道:“春景酒店……。”
明涵側了側眸,沒說話,意思已十分明顯。
阮茗抿了抿脣,低聲道:“把我放到地鐵站就可以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
“地址。”
阮茗握了握拳頭,“歡樂洞庭……。”她是江州人,在江州是有自己的房子的。
去歡樂洞庭正好路過春景酒店。
祝泱泱皺了皺眉,暗暗瞪了眼阮茗。
這不是給了明涵和阮茗獨處的機會嗎?
遂即笑了笑,阮茗跟明涵是不可能的。
一路無話,車子停在春景酒店門口。
祝泱泱猶豫了半晌,在明涵越來越不耐的臉色中,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今晚、謝謝你了,有時間我請你吃飯……。”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車門“砰”一聲合上,車子如離弦的箭般飛躥了出去。
祝泱泱暗暗跺了跺腳,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劈頭問道:“都拍清楚了嗎?”
“祝姐放心,包您滿意。”
祝泱泱勾着嘴角得意的笑了。
一輛黑色轎車忽然從她身邊擦過去,太過突然,嚇得祝泱泱猛然後退了一大步,高跟鞋崴了一下,差點摔在地上。
看到揚長而去的車屁股,破口大罵道:“趕着投胎去啊……。”
葉文星看着車後窗裡倒影出女人氣急敗壞的身影,不屑的勾了勾脣,腳踩油門,緊追上前頭的捷克。
車廂裡安靜下來。
阮茗微垂着腦袋,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緊了又鬆開。
窗外流散的燈影灑照在她的側臉上,斑駁中映出幾分迷離,長長的睫毛顫啊顫,猶如她此刻的心。
十五分鐘的車程,對她來說,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到了小區門口,阮茗捏着包,低聲道:“謝謝。”
話落推開車門迫不及待的就要下車。
“你還住在這裡?”男人忽然開口,擡眸看着面前的小區,八九十年代的筒子樓,陳舊、滄桑,掩映在城市的角落,見證着這座城市的崛起與繁華。
阮茗愣了愣,遂即反應過來,低聲道:“這是我爸媽留給我的房子。”
隨後揚眉笑了笑:“這麼晚送我回來,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隻腳剛踩在地上,耳邊傳來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夜色裡,如此迷人。
“不請我上去坐坐?”
阮茗心跳忽然加快起來,她不動聲色的垂眸,低聲道:“家裡有人,不方便,改天吧,我請你吃飯。”
“茗茗?”一道驚喜的聲音忽然響起,阮茗擡眸看去,西裝革履的男人快步朝她走來,順手接過她手裡的包,笑道:“終於把你等回來了。”
阮茗下意識看了眼駕駛座,車窗緊閉,很好的隔絕了男人的身影。
“等很久了嗎?”
男人搖頭笑了笑:“也就一個鐘頭。”一隻手順勢落在阮茗的腰間,扭頭看了眼駕駛座方向,眉頭微蹙:“這位是?”
車子一溜煙飛跑了出去,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裡,沒入車流消失無蹤。
阮茗捋了捋被夜風吹散的鬢髮,低聲道:“一個朋友,我們回去吧。”
男人最後看了眼車子消失的方向,蹙了蹙眉,“嗯”了一聲,攬着阮茗的腰走進小區。
房子外邊看着舊,裡邊卻裝修的很是簡單溫馨,處處充滿着生活的氣息。
“茗茗,你晚上肯定沒有吃飽飯,我給你做一份湯麪吧,先墊墊肚子,要不然餓着肚子晚上睡不好。”
阮茗洗澡的時候,門外傳來男人溫柔的聲音。
輕輕的一聲“嗯”淹沒在嘩啦啦的水聲裡。
阮茗洗完澡出來,餐桌上已經放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湯麪,並着一小碟拍黃瓜,聞着就讓人食慾大振。
阮茗坐下來,男人自然而然的接過她手裡的毛巾,給她細細的擦着溼漉漉的長髮。
神情耐心又溫柔。
阮茗吃了兩口就擱下了筷子,男人皺眉:“怎麼,不合胃口嗎?”
阮茗搖搖頭,心頭堵得慌,吃不下去。
男人坐在她對面,握着她的手,擔憂的問道:“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阮茗看着面前這張臉,三十多歲,微微有些發福,不算多俊朗,卻很耐看,尤其是那雙溫和的眼睛,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歲月磨礪過的祥和。
焦振行,她的青梅竹馬,很早以前就對她告白,多年來不離不棄,現在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總,規模不算多大,但也算是小有所成,前不久在她新電影發佈會上當衆求婚。
她歲數也不小了,也累了,這個男人,溫柔細心,將她照顧的無微不至,從哪一方面來說,她都不該拒絕他。
可是,心底總感覺缺了一點。
靠在他懷裡,深深嘆息了一聲:“有點累了。”
男人眼底一喜,抱着她:“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
“茗茗,我們的婚禮定在下個月10號,那天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你把你的朋友名單列一份給我,我把請柬給他們送過去。”
阮茗愣了愣,是不是太快了?
可是她又說不出反駁的話,父母離去的這些年,一直是他在照顧她,拒絕的話說不出口。
這個時候她只好假裝睡覺,把這個話題給掩蓋過去,她現在只想當個鴕鳥。
看她睡着了,男人將她抱進了臥室,將她放到牀上,看着她的睡容,漸漸的想要吻上她的脣。
香香的,軟軟的,一觸上就再也不想鬆開。
阮茗猛然睜開雙眼,掙扎了一下想要推開他,然而這副樣子落在男人眼中卻是欲拒還迎,更加刺激了男人。
“茗茗、給我吧。”男人趴在她耳邊嘶啞了嗓音。
阮茗看着面前這張臉,嫁給他,是她最好的結局,他會是一個很好的丈夫,相敬如賓,一世和諧……
看她沉默,男人只當她是默認了。
緊要關頭,她使出全身力氣,猛然推開了他。
男人措不及防下差點跌落在地上,趔趄着站穩,皺眉看向阮茗。
阮茗拉住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搖頭:“對不起,我還沒做好準備。”
焦振行眯了眯眼,繼而笑了笑,“沒關係,是我太心急了,沒有嚇到你吧。”
阮茗搖搖頭。
“那就好,你好好睡吧,我先走了。”話落男人撿起掉到地上的衣服,緩緩走了出去。
臥室裡恢復一片寂靜,阮茗閉上雙眼,想到什麼,忽然伸手摸到自己的耳朵上。
把耳墜取下,放在掌心細細端詳。
在燈光下,那玉色更顯青翠,仿似有水流動一般,十分晶瑩漂亮。
這是母親留給自己的,說是傳家寶,讓她好好保管,要她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她喜歡的緊,平時束之高閣,不捨得戴,也就今晚才第一次戴出來……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她拿過來打開,微信顯示有加好友申請,對方名叫月牙兒,頭像是半彎的清冷月亮,顯得十分神秘。
申請理由是空白,系統顯示爲一小時前通過附近好友相加。
一個小時前?那個時候她在明涵的車裡。
接受請求。
兩人已經成爲好友,可以互發消息。
對方很快發送過來一個笑臉,阮茗手指敲在軟鍵盤上,發送出去【你是?】
【阮姐姐,換個馬甲就不認識我了嗎?】
紀雲涯……阮茗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怎麼會是她。
【雲涯嗎?】
對方發送過來一個害羞的表情包。
真的是她。
阮茗壓下心底的驚訝,回道【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跟阮姐姐聊天了嗎?】
阮茗想到在衛生間的時候對方那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就有種被什麼東西盯上了的感覺,忽然間感覺後背上汗毛直立。
【當然可以】
她有種直覺,紀雲涯肯定不是爲了閒聊才加她好友,紀雲涯根本就不是這麼無聊的人。
這種想法剛冒出頭,緊接着對方就發送過來一行字,讓阮茗驚嚇的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阮姐姐、喜歡明涵爸爸嗎?】
又是姐姐又是爸爸的,這關係太亂了……
她……她怎麼會知道的?明明只是隔着手機,卻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她把手機扔到一邊,用被子矇住腦袋,整個人縮成一團。
過了一會兒,心底的情緒漸漸平復,她從被子裡探出腦袋,點開手機,沒有最新消息。
猶豫了半晌,發送過去【你什麼意思?】
【阮姐姐應該比我更清楚】
她到底知道什麼?
——
雲涯確定一點,阮茗跟明涵,有着一段過往,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兩人瞞的太緊了,要不是她細心,也會給矇混過去。
這個阮茗……
雲涯靠在牀頭,仔細回想。
自從從雲姝那裡知道寶藏的秘密後,她就一直在蒐集哈倫王府的所有資料,但是年代久遠,又經過戰亂,真正的文獻資料早已不完整,但她還是從艾倫那裡拿到一份珍貴的資料,其被封存在國家圖書館的絕密檔案中。
至於爲什麼被封存,這又是一個引人關注的點。
資料中記載,哈倫的親妹妹是當朝皇妃,哈倫很疼愛這個妹妹,總是給她最好的,這個皇妃也是榮寵無量,後來她最喜歡的一對耳環丟了,爲此不惜血洗宮殿,由此招來皇帝的厭惡,在當時引起很大的轟動,後來還因殘暴無德被關進了冷宮,裡邊就有記載,讓皇妃鍾愛的一對耳環,乃是採集祖母綠翡翠經當世大師精心雕琢而成,精緻傳世。
資料中只有粗略的摹本,然而云涯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阮茗耳朵上戴的那對。
一個丟了一百多年的耳環,忽然出現在阮茗的身上,這不得不讓人懷疑,阮茗的先人是什麼身份?和哈倫有關係嗎?
雲涯直覺,這個阮茗的身世是一個突破口。
她一方面讓常叔調查阮茗,往上三代也得給挖出來,另一方面去查董寫憂,那個眼神,至今想來依舊讓她心有餘悸。
他隱匿在娛樂圈,接近自己,究竟有什麼目的?
想到從裴輕寒那裡調查來的,腦子裡一團漿糊,抓了把頭髮,翻身躺了下去。
睡一覺腦子就清醒了。
“雲涯妹妹,我會再來找你的……。”男人貼着她的耳朵,低低的、溫柔的、聲音如同蛇一般,黏膩涼滑,驚起雲涯一身雞皮疙瘩。
她猛然擡頭,卻忽然撞入男人一雙漆黑無際的眼珠裡去,那眼珠竟是全黑的,猶如地獄般,瀰漫着陰涼森冷嗜血的氣息。
“啊……。”她尖叫一聲,猛然直起身來。
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她忽然抱着腦袋驚恐的尖叫起來,叫聲是那般恐懼絕望。
這夜,如能吞噬人的靈魂,身體猶如落到一個無底深淵,一直下沉一直下沉,仿似永遠沒有盡頭般……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門外傳來李嬸焦急又擔憂的聲音。
那叫聲是如此淒厲而絕望,在這深夜裡聽來,讓人驚起一身汗毛。
李嬸看了眼四周,別墅裡靜悄悄的,因此也顯得這叫聲格外清晰,她擔憂的拍着門,小姐這是怎麼了?
李嬸跑到樓下,翻出備用鑰匙,跑上去顫巍巍的打開門,屋子裡拉着窗簾,今夜星月無光,因此屋子裡落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
李嬸打開燈,“啪”一聲臥室瞬間明亮起來。
光明驅散了黑暗。
大牀上,跪坐着一個穿着白色純棉睡裙的女孩,雙手捂着腦袋,披頭散髮,莫名有幾分詭異。
那姿勢,彷彿定格在了那裡,一動也不動。
李嬸小心翼翼的走近,“小姐?”
女孩忽然擡眸,一雙幽冷的眼珠從髮絲裡浮現,猛然嚇了李嬸一跳,心都差點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我的媽呀,嚇死我了。”李嬸拍着胸口喘氣,血壓差點飆升。
一切彷彿只是幻覺,女孩拂開散落臉龐的長髮,露出一張絕美清麗的臉蛋,柳眉彎彎,眸光溫柔,“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
“小姐啊,你剛纔真是嚇死我了。”李嬸多看了她幾眼,見她臉色雖蒼白,卻和平時並無二致,鬆了口氣。
“我給小姐溫杯牛奶吧,喝了牛奶有助安眠,小姐就不會再做噩夢了。”李嬸關心的說道。
雲涯點了點頭。
五分鐘後,李嬸端了杯牛奶走進來,親眼看到雲涯喝光後,給她掖了掖被子,低聲道:“小姐好好睡吧,我就在門外守着,不會再有人來打攪您了。”
雲涯勾着嘴角,緩緩閉上雙眼。
看着雲涯睡着後,李嬸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剛把燈關上,雲涯條件反射般睜開雙眼。
“別關燈。”
“好好,我不關。”李嬸又把燈打開,看到雲涯又閉上了眼睛,嘆息一聲,小心的關上門。
小姐究竟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李嬸走後,雲涯緩緩睜開雙眼,一直望着天花板,她不敢睡着,只要一閉上眼睛,那種可怕的感覺又來了。
雲涯摸到牀頭的手機,點開通訊錄,撥了一個國際長途。
響了幾聲,對方終於接通,傳出一道流利優美的女聲。
雲涯閉了閉眼:“瑪麗,我好像被催眠了……。”
——
第二天一早,各大娛樂頭條被一條新聞佔據。
《祝泱泱明涵一同出入酒店,戀情疑曝光?》
《守得雲開見月明,多年追逐終於打動男神心。》
《明涵祝泱泱酒店開房,男神也有把持不住的時候啊。》
……
諸如此類的新聞牢牢佔據各大頭條。
點開一看,小編極盡口舌,吹的天花亂墜,再配上偷拍的錯位照片,將祝泱泱和明涵的戀情炒的火熱。
網上直接炸開鍋了。
本以爲今早的頭條應該是紀雲涯和明涵董寫憂互動的新聞,誰想到竟然被祝泱泱和明涵的緋聞刷屏了。
明涵的粉絲根本就不信,大罵祝泱泱狗皮膏藥又閒不住了,這種招數以前就用過,被明涵直接打臉,丟臉丟得不夠現在又死不要臉的湊上來了,這個女人知道賤字怎麼寫嗎?
明涵方一直保持沉默,祝泱泱自己在微博上倒是上竄下跳不亦樂乎,招致來明涵粉絲的罵戰。
【呵呵】祝泱泱最新微博,兩個字極盡諷刺囂張。
網友大罵這個女人瘋了,這回連最後的臉面都不要了,坐等明涵這次怎麼撕爛她的臉。
明涵方一直保持沉默,記者聯繫明涵的經紀人,電話一直沒人接,據可靠消息,明涵早上五點登上了飛往國外的飛機,新電影拍了一半,爲了給雲涯助陣好不容易請了兩天假回來,這會兒正在飛機上,怎麼可能迴應祝泱泱。
祝泱泱一個人獨角戲唱的很happy,風頭都讓她一個人出盡了。
雲涯看到網上的新聞,勾脣笑了笑。
這個祝泱泱,真是夠費盡心機的,鑽着空子就往明涵身上巴,以她如今的名氣地位完全不需要藉助戀情炒作,反而會得不償失,損失口碑,那這隻能證明,她對明涵愛的深沉。
登陸上自己的小號,雲涯在祝泱泱的微博下留言:【是謊言就有被戳破的一天,送你一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前途】
這句話暗諷明顯,比那些積極敗壞的粉絲的罵言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也許是戳中了粉絲的心,點贊量噌噌噌上漲,很快就將這條留言頂到了首位,還有很多人留言說得好,關注了她的微博。
這一會兒的時間,就漲了一萬多的粉。
讓雲涯也體驗了一把網紅的感覺。
有個微博名叫明教左護法溫溫的私信她【你是我們教主的粉絲嗎?】
雲涯對這個id名很眼熟,經常活躍在各大熱門評論裡,是明涵最忠實的粉絲,也在網上多次維護過她。
【是】
【那太好了,熱烈歡迎你加入我們明教】
雲涯跟這個溫溫聊了幾句,忽然接到紀蝶的電話,雲涯皺了皺眉,接通電話。
“蝶姨,怎麼了?”
“小小姐……我……。”紀蝶的聲音帶着哭腔,雲涯猛然站了起來:“到底怎麼了?”
紀蝶猛然掛了電話。
雲涯皺眉,再撥過去,直接關機了。
到底怎麼了?
雲涯直覺不對勁,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往外趕,讓杜山開車送她到紀蝶住的小區。
——
一輛飛機緩緩降落在江州機場。
寧子衿黑超遮臉,挽着葉楓的手走出機場。
寧子洹朝她們擺了擺手:“姐,姐夫。”
寧子衿摘下墨鏡,笑道:“子洹。”
“先上車吧,回去再說。”
三人坐車回了寧家,寧清華見到寧子衿和葉楓手挽手相親相愛的樣子,欣慰的點點頭:“夫妻牀頭打架牀尾和,我就知道你們不會分開的。”
“爸。”寧子衿淡淡的喊了一聲,對這個父親沒有多少感情,要不是因爲他,母親也不會死,在她心底,這個父親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子衿啊,也不是爸說你,你跟葉楓過的好好的,鬧什麼離婚,是不是那個姓簡的又騷擾你?爸找人敲斷他的腿。”寧清華擼袖子就要跟人幹架。
寧子衿蹙了蹙眉:“你瞎說什麼?跟他沒有關係。”
“怎麼沒關係?新聞上都說了,你跟他還喝咖啡,可不能讓我們葉楓受委屈。”
寧子衿心底厭惡,葉楓攬着她的肩膀,對寧清華笑道:“爸誤會了,衿衿跟簡俊傑沒有關係。”
寧清華輕哼了一聲,明顯不信。
“既然生不了孩子那就老老實實接受代孕,你婆婆已經夠讓步的了,你別蹬鼻子上臉,葉楓這麼好的男人打着燈籠也難找,你再作小心給作沒。”
寧子衿忽然站起來,朝着茶几一腳踹過去,這猛然的一腳戾氣十足,嚇了寧清華一跳:“你這丫頭幹什麼?”
寧子衿冷冷的盯着他:“我回來不是聽你放屁的,代孕?”她氣急反笑:“我就算是死了你也不會傷心吧,有你這樣的父親,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話落提着包轉身就走。
“爸,衿衿她不是故意的……。”
寧子衿猛然扭頭,眼神冷然的看着葉楓:“還不走杵這兒幹什麼?”
葉楓縮了縮脖子,朝寧清華抱歉的笑了笑,大步追上了寧子衿。
“嘿……這個死丫頭。”寧清華氣道。
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可是她親爹,不孝女……
寧子洹在一邊靜靜看着,忽然開口:“大伯。”
寧清華小心臟抖了抖,下意識想要朝寧子衿追過去,他還沒給女兒告狀呢,這個家裡也就子衿能治住這個閻王了,一想到寧清歡的下場,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子衿雖然脾氣暴,可到底是他的親生女兒,不像子洹,這丫就是一煞神,親爹都下得了手,他個大伯算什麼?
“有你這樣的父親,我真替大姐感到悲哀。”眼神嘲諷的瞥了眼寧清華,快步朝寧子衿追了上去。
“衿衿,爸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
寧子衿氣急反笑,扭頭伸手戳着葉楓胸膛:“這話你自己信嗎?我早就對他失望了,你別給他說好話了。”
葉楓嘆了口氣,抱了抱她:“衿衿,別傷心,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寧子衿勾脣笑了笑,伸手回抱着他“我們回京都吧。”
“可是……。”
“沒有可是,那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不管有多少困難,我們一起攜手面對。”她早就想好了,更何況自己現在又不是生不了孩子,看她那個婆婆還有什麼招,代孕?代你媽個頭。
葉楓笑了笑:“好,只是終究要委屈你了。”
“我都委屈八年了,再在乎這一時半刻嗎?”寧子衿自嘲道。
她不知道她說出這話的時候,葉楓心底究竟有多痛苦多心疼,忍不住抱緊了她:“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記得你自己說的話,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寧子衿本來想要在臨走前請雲涯吃一頓飯,以示感謝,但云涯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寧子衿便決定以後有時間再說,現在先回京都要緊,因爲葉楓剛剛接到秘書的電話,葉夫人住院了,病情挺嚴重的,必須要見葉楓一面。
寧子衿冷笑了一聲,又玩起了花樣,裝病,以前也不是沒用過這一招,這次,就讓我看看你還能怎麼着吧。
——
雲涯拿出鑰匙擰開門,屋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客廳裡沒人,她走到臥室,推開門,也沒有人。
“蝶姨?”她輕聲喊道。
沉默。
雲涯皺了皺眉,沒在家嗎?可是她的鑰匙還在鞋櫃上放着呢,絕不可能出門。
這時,衛生間裡忽然傳來一聲響動,雲涯快步走過去敲門:“蝶姨,你在裡邊嗎?我是雲涯,你開開門。”
“小小姐……。”裡邊傳來一道微弱的聲音,伴隨着抽泣。
“蝶姨?你怎麼了?快給我開門。”門從裡邊反鎖上了,她擰不開。
她跑到門口的抽屜裡翻出備用鑰匙,找到衛生間的鑰匙。
門打開了,她推開門走進去,只見衛生間的角落裡縮着一道纖瘦的身影,紀蝶把頭埋進膝蓋裡,肩膀微微抽動着。
雲涯快步走過去,扶着她的肩膀:“蝶姨,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她雖然恨她的懦弱,憎惡她的奴性,但心底對她還是關心的,畢竟是從小照顧她,在她懵懂的歲月裡,是她代替了母親的角色,讓她感受到溫暖。
這個世上她最不希望出事的人除了渺渺就是紀蝶了。
只有到緊要關頭雲涯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
她掰着紀蝶的肩膀,逼迫她擡起頭來,紀蝶臉上掛着淚痕,一雙眼睛腫成了杏仁,眼中還有源源不斷的淚水涌出來,看的雲涯心都疼了。
“蝶姨,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雲涯搖着她的肩膀逼問。
紀蝶淚眼朦朧的看着她:“小小姐,是你嗎?”
雲涯點頭:“是我。”
紀蝶忽然嚎啕大哭起來,抱着雲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小小姐,我該怎麼辦?”
雲涯拍着她的肩膀,柔聲道:“沒事的,還有我,你說出來我幫你解決。”
雲涯溫柔的聲音漸漸撫平紀蝶心底的恐慌,她抽噎了一下,緩緩從雲涯懷裡推出來,把手裡抓着的東西塞給雲涯。
雲涯看着手裡東西,整個人有些發愣。
這是……
紀蝶說着說着忍不住又哭了,“我懷孕了。”
她手裡的東西是驗孕棒,上邊兩道通紅的扛扛,無情的昭示着結果。
雲涯手一抖,驗孕棒忽然掉在地上。
紀蝶卻忽然像撿起什麼寶貴東西一樣,把驗孕棒撿起來,緊緊的抓在手裡。
雲涯呼吸一顫,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紀蝶的小腹上:“懷孕了?”
她心底說不清什麼感覺,又酸澀又惶恐又愧疚……種種複雜情緒讓她腦袋一時有些發懵。
“這兩天大姨媽沒來,早上起來又噁心乾嘔,我感覺不對勁兒,去藥店買了驗孕棒,我只是試試而已,根本就沒想過……誰知道……。”她忽然抓住雲涯的袖子,哭道:“小小姐……我該怎麼辦?”
雲涯被這哭聲鬧得有些心煩,深吸一口氣,擡眸直視着紀蝶的眼睛。
“這是你和秦叔的孩子,你要嗎?”
紀蝶愣了愣,抓着雲涯的手緩緩下垂,一雙眸子漸漸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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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