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蝶嘆了口氣:“你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晏夫人人還不錯,就是這個兒子,實在太過頑劣……。”
“蝶姨。”雲涯放下筷子,擡眸認真的看着紀蝶。
“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晏哥哥變了很多,他現在對我很好,你就別再糾結過去的事情不放了。”
紀蝶瞪了她一眼:“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就向着人家,以後還得了?”
雲涯垂眸不說話。
紀蝶語重心長的說道:“小姐從小就離開了你,沒有母親陪伴着長大,感情到底缺失了一塊,我有時候做夢都會夢到小姐,只要小小姐你過的幸福,我也能向小姐交代了。”
紀瀾衣,又是紀瀾衣。
雲涯忍住心底的戾氣,淡聲道:“紀瀾衣已經死了。”
紀蝶不贊同的說道:“小小姐怎麼能直呼小姐的名字,更何況小姐是失蹤了,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夠了。”雲涯猛然站起來。
紀蝶臉色有些訕訕的。
雲涯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點,控制住情緒,淡淡道:“她當初既然選擇拋棄我和渺渺,那她從此以後最好別回來。”
淡淡的瞟了眼紀蝶:“蝶姨,十年前我就說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這是最後一次,否則,你就去找你的小姐吧,我這尊小廟供不起你。”
這樣說話很傷人,可雲涯要讓紀蝶看清楚現實,她再也無法容忍紀蝶提起那個女人時卑躬屈膝的樣子。
紀蝶傷心的看着雲涯:“小小姐,小姐也是有苦衷的,你就不能原諒她嗎?”
雲涯自嘲的笑了笑,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在蝶姨的心中,她的小姐自然要比她這個小小姐更重要。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她,你最好祈禱她別回來。”雲涯語氣冷的結冰,提起揹包,雲涯大步往門外走。
“蝶姨,我先走了,有時間再來看你。”
話落頭也不回的離開。
“砰”重重的關門聲傳來,紀蝶身子抖了抖,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沒有想到,小小姐竟然會對小姐有那麼深的仇恨……
這可該怎麼辦啊。
走出小區,清涼的夜風迎面吹來,將雲涯混沌的大腦吹的清醒了幾分。
一時有些後悔。
她和蝶姨置什麼氣呢。
蝶姨和紀瀾衣從小一起長大,兩人親如姐妹,她維護紀瀾衣自然也是人之常情,這恰恰說明蝶姨重情重義。
那她紀雲涯又算什麼?
在路邊的木椅上坐下,雲涯閉了閉眼。
杜山開着車子緩緩停在路邊。
她很清楚,紀瀾衣一定還活着,就活在這世上的某一個角落,也許活的還很滋潤。
前世她和渺渺死的那麼慘,紀瀾衣卻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也許在她內心深處,甚至對她和渺渺的死拍手稱快。
她擡頭看着天空,今夜星月廖茫,像是她壓抑的心情一樣,灰暗無比。
她忽然很想念晏哥哥,彷彿天空裡出現的,就是他的臉。
坐了一會兒,整個人冷靜下來,她起身走向停在路邊的豐田越野。
——
“顧大哥,就停在這裡吧,剩下的我走回去。”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半山腰,姜錦弦拉開車門走下來。
車內,顧城探出半顆腦袋,“那好,明天上午八點,我在電視臺門口等你。”
姜錦弦乖巧的點點頭:“多謝顧哥,我一定會努力的。”
顧城沒再說什麼,車子掉了個頭,消失在夜色裡。
姜錦弦勾脣笑了笑,擡手將被夜風吹散的髮絲拂到耳後,眸色冰涼,轉身一步步朝山上走去。
一輛轎車擦肩而過,半降的車窗裡,露出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雲涯挑了挑眉。
姜錦絃動作還蠻快的。
沒走多遠,就看到姜錦弦在夜風裡顯得越發纖薄的身子。
“阿弦姑姑,好巧。”雲涯從車窗內探出腦袋。
姜錦弦皺了皺眉,首先看了眼那輛車子。
不是雲家的車,看型號像是男人開的。
姜錦弦眸光深了深。
紀雲涯總是神出鬼沒的,再看那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她猜紀雲涯是不是被什麼人包養了。
“離家還有一段路程,要不要我稍你一程?”
看到紀雲涯那張笑容燦爛的臉,姜錦弦心底就憋着一口氣。
“不用了,我想散散步。”
“那我就先回去了,只是這大晚上的,不太安全,尤其是草叢裡,經常有蛇出沒,阿弦姑姑最好小心一點,你要是出了什麼事,奶奶會擔心的,尤其是爸爸,他那麼疼愛姑姑,不知道會有多擔憂呢。”
那雙漆黑的眼睛在夜色裡閃閃發光,卻令姜錦弦不敢直視,她慌忙移開目光,藉以掩飾自己剛纔那一瞬間不正常的心跳。
雲涯勾了勾脣,轎車一騎絕塵。
想到紀雲涯剛纔那句話,姜錦弦總有種路邊的草叢裡隨時會鑽出蛇的錯覺,忍不住腳步加快了許多,就跟有什麼東西在追她似的。
今晚雲深沒有回來,姜錦弦有些失落,是不是不想面對她?
想到昨夜的瘋狂,她仍舊覺得像一場夢。
她不會後悔,只會覺得,一夜過的太快……
人就是這樣,永遠想要的更多,不知滿足……
如果有一天,她是最閃亮璀璨的那顆星,他的眼中,會看到自己的吧。
懷抱着希望,她甜甜睡去。
——
“阿凌姐,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屋裡有些悶,你能扶我到外邊走走嗎?”
阿凌笑道:“當然可以。”
白緗緗掀開被子下牀,阿凌走過來扶住她。
別墅很大很奢華,比她家要好太多,還帶一個花園,那花園看來也是經過精心打理的,繁花盛開,奼紫嫣紅,漂亮極了。
白緗緗隨手摘了一朵白牡丹,放在鼻尖清嗅:“好香啊。”
阿凌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
將花別在耳側,白緗緗扭頭笑道:“阿凌姐,好看嗎?”
白牡丹清雅芬芳,將少女一張娃娃臉映襯的多了幾分清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眨啊眨,嬌俏可人。
阿凌笑了笑:“好看。”
白緗緗得意的晃了晃腦袋,這時目光一轉,大門外一個穿着白衣的年輕男子快步走進來,一米八的個子,溫和含笑的眉目,看起來很是平易近人。
男人朝這邊看了一眼,繼而視線一轉,落在少女耳側那朵白牡丹上,眼底笑意深了些。
男人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白緗緗有些受寵若驚,直到男人走遠,白緗緗才問道:“阿凌姐,他是誰啊?”
阿凌語氣有些淡,“他是傅先生,裴爺的助理。”
白緗緗撇了撇嘴,原來只是個助理啊。
在這裡住了五天,卻一次都沒見過那個裴爺,她都有些氣餒了,平時這個女人又看的緊,她不敢隨意亂跑,眼看傷就要好全,到時被送回家,她哪兒還有機會。
他的助理在,那裴輕寒也一定在。
眼珠子轉了轉,她計上心來。
在花園裡坐了一會兒,白緗緗說累了,阿凌又扶着她回房間。
進房間前白緗緗仔細打量了一眼別墅的格局,鎖定一間房。
“阿凌姐,我有點口渴了,你能幫我倒杯水嗎?”
阿凌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阿凌之前交代過白緗緗不能亂跑,她以爲這個女孩聽進去了,也就沒耳提面命。
阿凌一走,白緗緗眼底露出一抹得意,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從包裡掏出化妝品,正要往臉上抹,想到什麼,又放了回去。
她現在是病人,表現的越可憐,越能博得對方的同情心,畢竟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拉開房間門走出來,猶豫了一下,她擡步走到對面一間緊閉的房門前。
正想要敲門,裡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敲門的手一頓,白緗緗耳朵貼在門上。
“行,寧子洹那邊交給我去辦,這孫子,不見棺材不落淚,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頓才行。”
想到什麼,傅白擡眸看了眼站在窗前的身影,長身玉立,修長鬆潤。
“老大,那個女孩你要怎麼處理?要我說,那女孩雖然長的不怎麼樣,關鍵是年輕啊,還是你的救命恩人,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救命之恩乾脆以身相許得了。”語氣玩笑的成分居多。
白緗緗哼了一聲,她長的怎麼不好看了?這男人眼瞎。
她心底忽然涌上一抹期待,他會怎麼回答?
“小白。”男人淡淡開口,金聲玉潤,又不失男人的磁性,讓白緗緗心神一動。
“我這些年來經常做一個夢。”
“夢到一個看不到臉的女孩子和一隻蝴蝶。”傅白翻了個白眼:“我都聽你說幾百遍了。”
“我覺得,她的那雙眼睛似曾相識。”男人語氣有些追憶。
傅白愣了愣,“你別告訴我,這個女孩就是你夢裡的人。”
嘆息一聲:“我不知道。”
“行了行了,搞得越來越邪乎了,真有感覺就留在身邊,反正你這些年連個女人都沒有,都讓我懷疑你是不是gay,讓我睡覺都不踏實,這下子好了,我知道你是喜歡女人的。”
裴輕寒擡頭捏了捏眉心,腦海裡一張模糊的臉一閃而逝,快的抓也抓不住。
“又頭疼了?有沒有按時吃藥?”
說着走過去從抽屜裡拿出個藥瓶,打開倒出一粒,又倒了杯開水遞給他:“都十年了,這個毛病總也不見好,還有你的眼,要定期去醫院複查,否則我看你離瞎也不遠了。”
他還是聽月生說的,裴輕寒十年前有一次受了重傷,全身多處挫傷,腦部遭到重擊形成淤塊,造成部分記憶缺失,最嚴重的是雙眼,差點瞎了,雖然後來治好了,也落下了後遺症,比如視力減弱,在能見度低的情況下就相當於瞎子一個,所以他晚上從來不關燈,解決辦法就是換眼角膜,但截至目前,還沒找到合適的。
裴輕寒接過來,正要往嘴裡放,忽然扭頭,眸光一凜:“誰?”
傅白眼眸一緊,一手摸上後腰,擡步朝門口走去。
拉開門,是月生那張黑炭臉,不忿的說道:“還想把我當賊抓起來啊。”
傅白松了口氣,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麼大噸位走路也不出聲。”
話落打量了眼他吊着的手臂,笑道:“不好好養傷,來這兒幹什麼?”
月生推開他,大步朝裴輕寒走去,根本懶得跟他多說一句話,氣的傅白咬牙切齒,好你個黑狗熊……
白緗緗靠在牆壁上,大口喘息。
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幸虧她機靈,跑進了旁邊的雜物間。
原來他是把自己錯認成別人了,白緗緗勾脣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一錯到底好了。
從雜物間走出來,她看了眼四周,擡步回到自己房間,幾乎前腳剛進去,後腳阿凌就進來了。
目光在她身上轉了一圈,除了臉蛋有點紅,沒其他可疑之處。
接過來水杯抿了一口,白緗緗垂眸平息心底的激動。
——
“高醫生,38牀的病人醒了。”
正在查房的高奇聞言朝跟在身邊的霍小小說了幾句,便快步離開了。
霍小小皺了皺眉,38牀病人她聽說了,是個溶血癥孕婦。
高奇推開門,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女孩垂眸坐在那裡,聽到開門聲也不曾擡頭,寬大的病號服顯得她格外纖瘦。
“你叫什麼名字?”高奇走到牀前,垂眸問道。
女孩依舊不說話,雙手緊緊攥成拳頭。
“你懷孕了。”
高奇看到女孩瘦弱的肩膀顫了顫,大顆大顆的淚水滴落下來,氳溼了白色的被面。
高奇嘆了口氣:“你的家人呢?”
女孩崛強的咬脣,第一次開口說話:“我沒有家人。”
高奇皺了皺眉,這女孩情況比較複雜,身邊得有人陪着,沒想到竟然是這麼個情況。
“你是孤兒?”
女孩沉默。
高奇把她的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末了:“你也別擔心,我們會盡全力救治你的,孩子一定會沒事,別有心理負擔。”
女孩忽然瘋了一樣垂肚子:“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你爲什麼這個時候來找我,連你也欺負我是不是……?”
高奇嚇了一跳,和一個小護士連忙去拉她,女孩忽然抓住他的手,哭着說道:“我不能把他生下來,能不能流產?”
高奇皺了皺眉,“你體質太差,又嚴重貧血,不適合做人流,輕則終身無法受孕,重則……。”
女孩哭的聲嘶力竭:“那該怎麼辦?”
高奇嘆了口氣,看來又是一個失足少女。
“你現在這種情況,最好留下孩子,雖然有溶血癥,但是可以治好的。”高奇耐心規勸。
女孩漸漸安靜下來,像是已經接受了現實。
高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孩子的父親,能聯繫到嗎?”
女孩咬了咬牙,“死了。”
“那你叫什麼名字?否則沒有辦法給你辦住院手續。”
女孩垂下腦袋,聲音輕若無物:“林思離。”
高奇笑了笑:“還挺好聽的。”
“我叫高奇,是你的主治醫生,有事就叫我,這位王護士,是你的責任護士……。”交代好一切,高奇就離開了。
王護士給她輸上液,笑道:“小姐看起來很年輕,今年多大了?”
林思離抿了抿脣:“二十。”
“你是不知道昨天有多驚險,你是rh陰性血,我們醫院血庫裡暫時沒有這種血,當時那個危險啊,恰巧送你來的那個小姑娘也是rh陰性血,是她給你輸的血,否則你當時可真的就危險了。”
林思離這纔想起昏迷前見到的那個女孩,下意識問道:“她人呢?”
王護士搖搖頭:“給你輸了血就走了,留下的電話名字都是假的,可能是怕惹上麻煩吧。”
林思離擡手落在小腹上,心底又喜悅又酸澀。
她的孩子……
可這個孩子,帶給她太多不好的回憶。
想到什麼,她忽然問道:“你們醫院是不是有個叫林韜的醫生?”
王護士愣了愣,“是啊,不過他已經被醫院開除了。”
開除?
林思離忽然抓住護士的手腕,急急追問道:“爲什麼?”
王護士驚訝於她的態度,“他前段時間做手術出現重大失誤,當時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你不知道嗎?像這種沒有醫德的醫生就該讓他長長教訓。”
她當時連吃飯都成問題,怎麼可能有心情關注新聞,還是聽到路人議論了兩句才知道的,沒想到那個醫生竟然是林韜。
林思離簡直想要仰天大笑,報應,這就是報應。
王護士看了她一眼:“你認識林醫生嗎?”
林思離笑了笑:“不認識。”
王護士沒說什麼,給她紮上針就離開了。
林思離坐在病牀上,擡眸看着窗外,眼底劃過一抹冷光。
——
中午,高奇等在電梯旁守株待兔,結果一天都沒等到人。
他甚至有些失落的想,她根本就不是醫院的人,只是恰好來醫院辦事罷了。
“高醫生,下班了,你怎麼還不走?”
幾個小護士笑着和他打趣。
胖護士瞥了他一眼,眼底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高醫生這是春心萌動了,你們這些人就別肖想了。”
幾人趕忙推搡着胖護士問個究竟,胖護士哈哈大笑着走進了電梯。
霍小小走過來,柔聲問道:“福元路新開了一家川菜館,聽胖姐她們說味道很不錯,我請你去嚐嚐味道吧,你離家這麼久,肯定想念家鄉的味道。”
高奇搖搖頭:“有時間再說吧,38牀還不穩定,我想留下來再觀察觀察。”
這時換好衣服的趙瑩走過來,順手擄走了霍小小:“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小子一工作起來就不要命,改天他休息了,我做東請你們去,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霍小小立刻喜笑顏開,親暱的挽住趙瑩的手臂:“謝謝趙姐。”
趙瑩皺了皺眉:“不過這種事兒一般都得等男方先挑破……否則依男人的劣根性,不費吹灰之力得來的一定不會珍惜。”
霍小小笑了笑:“沒關係,只要我喜歡他就足夠了。”
趙瑩點了點她額頭:“你啊,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話落眼眸一緊:“38牀的病人你見過沒?”
霍小小愣了愣:“沒,怎麼了?”
趙瑩瞥了她一眼:“那小姑娘長的就跟畫兒上的人似得,我看高奇總往她病房跑,你可得看緊點,高奇那小子單純的很,萬一被那女人勾到手裡,你就哭去吧。”
霍小小呼吸一緊:“不會吧,她可是一個孕婦,高奇怎麼可能喜歡她?”
趙瑩斜了她一眼,“就你這傻不愣登的樣子,八輩子也追不上男人,信不信,人家那姑娘稍微勾勾小拇指,你的男神鐵定不管不顧的撲上去,我是作爲一個過來人勸戒你,要不盡早放手,要不大膽追求,二選一吧。”
霍小小握緊了手指,怎麼會這樣……
但她心底很清楚,趙姐說的很有道理。
——
高奇沒等到那個人,失落的嘆了口氣。
路過病房的時候,下意識往裡邊看了一眼,正看到女孩站在窗前,伸手打開了窗戶……
高奇立刻衝了進去,一把攥住女孩的手腕,把她狠狠往後一拉:“你再怎麼樣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女孩手腕太纖細,彷彿一折就斷了,身體也輕飄飄的跟紙人兒似得,被拉的晃晃悠悠的往後邊倒,高奇立刻眼疾手快的攬住她的腰。
四目相對,高奇只覺得這雙眼太清澈,就在他微愣的瞬間,女孩推開他,後退了一步,擡手撥了撥頭髮。
“高醫生,你以爲我會輕生嗎?”
高奇皺了皺眉。
女孩柔柔笑了笑,那張蒼白的面容格外清麗出塵,眉尖三分病態,更添一絲柔弱的美感。
“我不會輕生的。”
她轉身走到窗前,伸出白嫩的掌心,陽光灑落其上,肌膚白的近乎反光。
“我只是想感受一下陽光,知道自己還活着罷了。”
這語氣,莫名的讓高奇有些不舒服。
滄桑的,好像經歷了許多事情。
——
雲涯今天在家待了一天,沒去醫院。
艾倫入侵了姜錦弦的手機,能清晰的定位姜錦弦的位置,她此刻,正在江州電視臺。
電腦裡,畫面正是電視臺一檔音樂選秀節目的錄製現場。
有艾倫這個強大的黑客在,有種開了金手指的感覺。
雲涯靠在椅背裡,看着屏幕裡的畫面。
鏡頭是攝影棚頂上的監控器,自上而下俯視,能將整個現場的每一個角落都看的一清二楚。
這是節目海選的錄製現場,搭建的高臺上是選手清唱的舞臺,臺下是四個評委席,雲涯在其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男人一襲寶藍色西裝,這種騷包的顏色,不僅未給男人增添一絲女氣,反而將他刀削斧刻般的俊美容顏映襯的格外凸出,歪靠在椅背裡,雙手抱胸,顯得格外懶散,卻偏偏帥氣到了極點,攝影師的鏡頭時不時落到他臉上。
十年的時間,從一個奶油小生成長到現在的影帝巨星,明涵這個名字,已成爲一個時代的符號。
這檔音樂節目是江州電視臺今年重磅推出的音樂選秀節目,由電視臺金牌製作人袁盼親手操刀,傾全臺資源打造,爲此袁盼特意出巨資請來資深音樂製作人古月,流行樂壇領軍人範豫,資深歌唱家林麗。
但掛上選秀兩字,更重要的不是唱功,而是形體,袁盼的野心顯然不止於此,他是想挖掘出影視歌三棲的人才,爲娛樂圈注入新鮮血液,爲此請來了當紅影帝明涵,明涵自從影帝加身後,更加愛惜羽毛,輕易不接劇本和節目,但他和袁盼有不解之緣,十年前就是袁盼的一檔真人秀讓他人氣如日中天,明涵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因此袁盼一找上來,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可以說四人各有所長,全面挖掘人才,四人的激烈碰撞也不失爲節目的一大看點。
但要說最大牌的,當數明涵,他本人甚少出現在綜藝節目中,更別提這種當評委的選秀節目,莆一透出他要當評委的消息時,就在娛樂圈引起了轟動,不得不說電視臺這一步走對了,節目還未開播,已經關注度爆表。
明涵風格犀利,通俗點來說就是毒舌,已經有不少學員被他氣哭了,引發其他三位評委的不滿,幾人鬥鬥嘴什麼的也看點十足。
“唱的什麼玩意兒,狗叫的都比你好聽……。”
“孩子……你是猴子派來的逗逼嗎?你這聲音不去配魔幻片可惜了……。”
“早上沒吃飽飯吧,有氣無力的,浪費時間就是浪費生命,我還想多活幾年,所以對不起了……。”
一個個哭着跑下舞臺。
林麗忍不住說道:“你就不能溫柔點,看把她們一個個嚇得,你的好男人形象呢?你的偶像包袱呢?”
明涵勾了勾脣,笑的有幾分邪氣,看的林麗一個三四十的女人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臥槽,不愧爲少女師奶殺手……
“心理太脆弱的人,不適合混這個圈子,我秉持着愛護祖國幼苗的心理,提前給她們打一劑強心針,我這是做好事兒呢,呵呵。”
林麗: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下一個選手上場了,是一個瘦高個少年,他穿着黑色t恤,黑色皮外套,一條黑色破洞牛仔褲,脖子裡掛着一串銀光閃閃的鏈子,黑色的鴨舌帽遮住了半張臉,懷抱着一把吉他,走到舞臺中央,站在話筒前。
修長的手握住話筒,燈光下,那指骨修長,格外漂亮,一點都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手,手控的林麗看的眼都不眨。
“各位評委老師好。”
林麗例行問道:“你爲什麼要參加這個節目?”
“我參加這個節目,其實是爲了證明我自己。”他忽然擡眸看向鏡頭,鴨舌帽下是一張劍眉星目的俊美面容,那一瞬間的視覺衝擊力讓人無比驚豔。
“爸爸,我想告訴你,我也可以做到的。”
“今天我爲大家帶來一首我自創的一首歌,希望評委老師們會喜歡。”
在節目中唱自創的歌需要非常大的勇氣,否則首輪就被past掉了。
林麗第一個鼓掌。
明涵擡眸看了眼那少年,下意識皺了皺眉。
少年手指落在吉他上,試了兩下音,輕緩悠揚的前奏響起,很是舒緩悅耳。
林麗點了點頭,看起來很熟練,是個懂音樂的。
“摘一顆蘋果,從你的門前經過,送到你的手中幫你解渴。”
少年的聲音清脆又微帶沙啞,以一種輕鬆的語氣唱出來,令人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林麗竟然跟着輕輕哼唱了起來。
“像夏天的可樂,像冬天的可可,你是對的時間對的角色。”
溫暖輕快的調子,再搭配清脆磁性的嗓音,一副畫面緩緩浮現在眼前。
少年少女青澀懵懂的戀愛,像是冬日溫暖的太陽,又甜又暖。
“是你讓我看見乾枯沙漠開出花一朵,是你讓我每天想要爲你寫一首情歌,用最浪漫的副歌,你也輕輕的符合……。”
到了副歌部分,更是唱出了男女之間那種感情的濃烈碰撞,讓人心生共鳴,好像也被帶入到了那個世界裡去。
最後一個尾音落下,林麗第一個帶頭鼓掌。
“好,小夥子有才華,這首歌我非常喜歡。”
少年微微鞠躬,態度看起來很謙卑:“多謝老師。”
古月和範豫依次給出肯定回答,古月甚至現場就要簽下這個年輕人。
三個贊就可以拿到晉級號碼牌,古月和範豫林麗給了贊,其實明涵的結果已經沒那麼重要了,但少年卻看向明涵,“明老師,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明涵擡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犀利的彷彿能把整個人都看透,少年輕輕垂下眸光。
“沒談過戀愛吧?”
少年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輕“嗯”了一聲。
明涵嗤笑了一聲:“歌不錯,但沒感情,聽起來乏味,以後你要是談戀愛了,唱出來的效果可能會好點。”
少年臉頰有些微紅,垂下腦袋:“多謝老師指教。”
這時林麗問道:“對了小夥子,你還沒自報家門呢。”
少年擡起頭來,一雙星目注視着臺下的人,“我叫麥錚,來自香港,今年十七歲。”
姓麥,香港人?
Wωω●Tтkд n●¢O 林麗盯着少年的臉多看了幾眼,忽然震驚道:“你……你是麥天王的兒子?”
少年勾脣笑了笑:“我是麥錚,和麥天王沒有什麼關係。”
林麗明白這少年的意思,是不想借着老爸的名氣,不由得笑道:“真不虧是麥天王的兒子,小小年紀就才華橫溢,前途不可限量啊。”
古月和範豫驚訝了一瞬,遂即就釋然的笑了笑,怪不得看着有些眼熟,沒想到竟然是麥天王的兒子。
麥錚看着明涵:“明叔叔,我小時候還和你一起錄過節目呢,你還記得我嗎?”
明涵哼了一聲,“你要是想靠敘舊拉票,你這個如意算盤註定要落空。”
麥錚嘆了口氣:“我還記得明叔叔的女兒,那個叫紀雲涯的小女孩,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明涵臉色僵了僵,袁盼在一邊拼命朝他打手勢,多好的話題,趕緊接啊。
“我也不知道她的近況,如果她也在看這檔節目,希望她能聯繫我,過去了十年,我們這幫人能聚聚,也挺好的。”
麥錚點點頭,忽然看向鏡頭:“紀雲涯,聽到你爸爸剛纔說的話嗎?如果你也看了節目,就聯繫我們吧。”
袁盼在一旁嘆息,十年前那檔節目讓他在電視臺的地位無可撼動,功不可沒的那個小女孩在爆紅後沒幾個月就無聲無息了,娛樂圈更新換代太快了,漸漸的,人們都遺忘了那個女孩。
打着懷舊風,有麥錚和明涵這兩個爆點在,第一期的話題不用愁了。
眼珠一轉,他想到一條絕好的宣傳點。
紀雲涯?
正在後臺等待的姜錦弦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愣了愣。
是同名嗎?
她忽然想起紀雲涯小時候好像參加了一個節目然後爆紅,當時在節目裡當她爸爸的就是評委席裡的明涵。
世上還有這麼巧的事?
姜錦弦嫉妒的握緊了拳頭,怎麼什麼好事都讓她給佔了。
工作人員提醒她該上臺了。
姜錦弦深吸了口氣,平定了一下情緒,緩緩走上舞臺。
她今日一襲白色連衣裙,短髮耳側別了枚水晶髮卡,清新柔美又不失甜美可愛。
形象挺不錯的,古月暗暗點頭。
“各位評委老師好,我叫姜樂,今年十八歲。”聲音甜美婉約。
“今天我給大家帶來一首千千闕歌。”
這是一首經典的粵語歌,不知道被翻唱了多少遍,但這個女孩子一開口,就讓幾人驚呆了。
聲色清亮,發音清晰,第一句就讓人跪了。
更兼之感情飽滿,唱到了人的心坎裡去,尤其是高潮部分,女孩一臉情深,那柔弱的身體裡好似潛藏着無盡的力量,唱出了心中的不捨別離。
沒有伴奏,那清亮的聲音不加任何修飾,讓人想起一句古詩。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用來形容這個女孩的聲音再合適不過。
一曲畢,少女微微喘息着,臉上還有未來得及消散的情緒,靜靜站在那裡,莫名就讓人有些鼻酸。
林麗一拍桌子:“好,這是我聽過的最打動我的一版,雖然轉音方面還有些欠缺,但感情彌補了這一點,你的聲音太美了,尤其是唱歌時那種全情投入的模樣,你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歌者。”
能讓林麗做出這種評價,可見這個女孩確實唱的不錯。
姜錦弦禮貌的鞠躬:“謝謝老師。”
古月點點頭:“確實不錯了,這孩子唱歌有靈氣,後續觀望一下,如果一直能保持這種水準,我會專門打造她……,如今這世道,好苗子不好碰到。”
範豫也表示了肯定,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明涵身上,這個一向犀利的評委面對如此完美的清唱,還能做出什麼毒舌點評?
姜錦弦目光落在他身上,緊張的手心都冒汗了。
她一定要成功。
明涵沉吟了一下,淡淡道:“感情太飽滿了,作。”
一個字,下了基調。
總而言之,就是矯情。
簡直,讓其他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人真難伺候,人家麥錚唱成那樣他說沒感情,好啊,這下來個有感情的了,他又說人家作,在您老人家眼中,究竟什麼纔是好的?
林麗第一個不幹:“你就是故意挑刺,你這樣給我唱一個試試?”
姜錦弦抱歉的笑了笑:“林老師,不要爲了我和明老師吵,破壞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就是罪人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控制好情緒。”
林麗嘆了口氣:“看看這小姑娘多懂事,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
明涵嘲諷的勾了勾脣,目光淡淡的掠過女孩清秀的面容。
“都是在演,看誰演的更像罷了,這女孩唱歌可惜了,不如去影視圈發展,絕對比當歌手有前途。”
姜錦弦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恢復如常,看起來沒有任何破綻。
雖然拿到晉級牌,她心底卻一點都不開心。
這個明涵,果然是跟紀雲涯穿一條褲子的,一樣討厭。
雲涯看着屏幕裡熱鬧的畫面,脣角微勾。
都是老朋友啊。
明涵懟姜錦弦,她看的開心極了,十年過去,很多人都改變了。
傲嬌正太變成暖心少年,奶油小生變身毒舌大叔,不過就像明涵說的那樣,都是在演罷了,私底下怎麼樣有誰知道呢?
她看着姜錦弦走下舞臺的身影,纖姿拂柳,我見猶憐。
眼底劃過一抹嘲諷的笑意。
姜錦弦,你今日爬的越高,來日就摔得越慘。
你就在我爲你親手編織的華麗美夢裡,再多享受一會兒吧。
從雲端跌落泥沼,我要你再也爬不起來。
她甚至已經想到未來會發生的畫面,就忍不住得意的翹起嘴角。
兄妹亂倫,姐妹撕逼,清純玉女的活春宮,一層層剝開面皮,卻原來是個壞了瓤的爛西瓜,被欺騙的觀衆和粉絲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們。
不、這還遠遠不夠……
想到什麼,雲涯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喂,袁導演嗎?”
——
姜錦弦回到後臺,那些候場選手看着她的目光隱隱透着敵意。
姜錦弦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坐在角落裡。
忽然,人羣騷動起來,姜錦弦擡頭,美少年揹着吉他走來,一些女選手忍不住花癡起來。
“他就是麥天王的兒子,長的好帥……。”
“他剛纔那首歌好好聽,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新的偶像了。”
議論聲不絕於耳,少年臉上掛着如沐春風的微笑,看起來格外的平易近人,甚至還和一個圓臉可愛的女孩子擺了擺手,女孩子立刻捂着嘴尖叫起來。
麥錚路過姜錦弦身邊的時候,挑眉看了她一眼,眼底的情緒不辯分毫。
“不錯。”
話落擡步離開。
感受到那些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姜錦弦挺了挺胸,心底得意的很,面上卻依舊笑的不露聲色。
想了想,她起身跟了上去。
姜錦弦彎腰洗手,很快,少年揹着吉他從男廁所走出來,姜錦弦笑着看向他:“你很有才華,唱的也好。”
少年臉上依舊掛着笑,聞言瞥了她一眼,那眼底閃爍的惡劣笑意令姜錦弦愣了愣。
少年走過她身邊,背在身後的吉他撞了姜錦弦一下,她整個人被撞到盥洗臺上,輕“唔”了一聲,有些委屈的看過去。
少年還沾着水珠的手,猛然彈了一下,霎時那冰冷的水珠濺了姜錦弦一臉,她下意識伸手去捂臉,耳邊響起少年冰冷而譏諷的聲音。
“弄壞了我的吉他,你賠得起嗎?”
變臉竟如此之快。
姜錦弦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
“我什麼?”少年挑了挑眉,眉尖隱匿着一抹冷傲,薄脣勾起一抹笑,看起來有些邪氣。
“想借本少爺上位,你怎麼不上天?”話落輕哼一聲,雙手插兜優哉遊哉的走了。
姜錦弦狠狠抹了一把臉,氣的跺腳。
果然,跟紀雲涯扯上關係的,都跟她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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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錚唱的那首歌是汪蘇瀧的甜甜的,這裡引用一下,希望汪的歌迷不要介意啦,哈哈我蠻喜歡他的歌的,好甜好甜
每一個出場的人物都是有聯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