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卿打開手機,將手機的光源對着前面。微弱的光亮將前方的的道路稍稍照亮一點,她的臉在這光亮中依然模糊不清。
“請跟我來。”她說。
可對方忽然說:“等一下。”然後他轉身進了屋,過了一會也拿着一隻打開的手機出來。他老老實實地照着前方的路,並沒有嘗試着去照顧長卿的臉。
看樣子也是個穩重的人。顧長卿暗忖。
“現在可以了,麻煩你帶路。”
“不用客氣。”顧長卿笑道。兩人一前一後向前走着。
手機的光源只照亮方寸大的地方,更顯前方的黑暗,走道盡頭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洞,彷彿要將他們吞噬進去。這一層似乎只要他們兩人在,因爲沒看到別人出來。到處都是靜悄悄的,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
可是身後一直傳來一種沉穩的腳步聲,一下一下,有着一種讓人心安的規律,顧長卿心中升起一種熟悉的感覺,腦海中不由地想起一個人。
她笑了笑,搖搖頭,怎麼會想起他來?那個人還在國內極其光明的生活着,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很快便到達設置總閘開關的地方。
顧長卿指着牆上一個木箱,說:“就是那裡。”
“好的,我來看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然後他越過她的身邊。
他的身形非常的高大,似乎與布魯斯不相上下,不過,他從顧長卿身邊經過時,身上並沒有任何不好的氣味。不像布魯斯,每次打完球,出完汗,身上的味道讓顧長卿忍不住想捏住鼻子,偏生他還喜歡往她身邊靠,讓她幾次恨不得將他踹得越遠越好。凱瑟琳也就罷了,估計早已習慣了,她實在想不通,趙真真怎麼能忍受他的
“你幫我拿着手機好嗎?”對方忽然出聲,打斷了顧長卿的思緒,“幫我照一下,我一個人弄不來。”
“好的。”顧長卿從他手上接過手機,照向木箱的方向。
光影中,她看到他的後腦勺,寬闊的肩膀,黑色的頭髮,
難道是東方人?顧長卿有些好奇。
“近一點好嗎?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如果可以的話,請將兩隻手機都拿到我旁邊。”他又說。
顧長卿上前一步,走到他身邊。木箱的位置較高,她必須舉高雙手才能達到他所需要的高度。
“好的,這樣很好。你堅持一會,我很快就好。”
他最後一句話,讓她鬆了一口氣,說實話,這麼高舉着手,手臂很容易酸的。
顧長卿起先看着木箱裡,看着他熟練地鼓搗着什麼,可是看了一陣顧長卿覺得無聊,又將目光移向他的臉,
兩隻手機照亮整個木箱裡的結構同時,也將對方的臉清楚地映照出來。
那是一張東方面孔,高聳的鼻樑,濃黑的眉,微微顫動的粗黑睫毛。緊抿的嘴脣。嚴肅而刻板的神情。
顧長卿怔住了。腦袋裡有片刻的空白,但很快就回復過來。
她笑了笑,又笑了笑,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但是她就是覺得好笑。
這是哪門子的緣分?千里迢迢的,隔着萬水千山,竟然能在這裡相遇?
如果是在小說裡,這一定是一個美好浪漫的開端。可此時,顧長卿只覺諷刺,無限的諷刺。
有些人是最好不要再相見的,就像是她跟馮爵。
可是有時候,緣分這東西,就是愛捉弄人。
馮爵弄了一會後,便將總閘往上一推,“叮”的一聲,整層樓都亮起來,路燈將走道每一個角落都照亮。
顧長卿收回有些發酸的手臂,雙眼卻直直地看着他,她很想看看他見到她時的表情。
“好了,謝謝……”他一邊說,一邊回過頭看向顧長卿,在看清顧長卿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猶如石化了一般,表情有些呆愣,可是卻看不到多少震驚,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感慨……原來如此……
他看着她,面無表情,甚至還有些生硬,可是那雙眸子卻幽深無比,如此專注而又深沉的目光,讓顧長卿有些吃不消。
顧長卿看着他笑了笑,很有禮貌的說:“謝謝你,先生。”說着,將手中的手機遞給他。
再見也當不認識……
她承認,她是個氣量狹窄的人.
顧長卿再對着他笑了笑,轉身就走。
馮爵稍稍愣了一下,馬上追了上去。“長卿”他伸出手,想去拉她,可是,又縮了回來。“顧長卿”他提高了聲音。
顧長卿就當作沒聽見,繼續向前走,頭也不回,很快就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
她推開門走進去,正準備關上門的時候,他忽然伸了隻手進來,“碰”的一聲,門夾住了他的手。
他輕輕悶哼一聲,顧長卿連忙拉開門,他的手臂上被夾出一條血印子。
“先生,你這是做什麼?”顧長卿沉下臉。
馮爵沒有理會手上的傷,雙眼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冷沉,“顧長卿。”他抿着嘴,很倔強的神情,一副她如果不認他,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偏生顧長卿也不是一個容易認輸的人,她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兩人隔着一張門,大眼瞪小眼。
良久,馮爵率先敗下陣來,他看着她,籲出一口氣,低聲道:“你還在生氣?”
顧長卿挑挑眉,沒出聲。
他轉過頭去,似乎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口中嘀咕一聲,“明明該生氣的是我……”
顧長卿冷笑一聲,再次將門一關,他又伸手撐住,顧長卿從門縫裡怒視着他,
“我知道,上次我語氣不好……”他看着她的眼睛,低低地說了一句,聲音忽然變得柔軟,“這一點,我向你道歉。”
“我這人說話很少會顧及到別人的感受,是我不好。”低低的聲音迴盪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有一種奇異的力量,似乎能在不知不覺中軟化人心。
顧長卿輕輕嘆息一聲,臉色放緩,輕聲說:“我知道了。”算了,難道真能一直當不認識他,太幼稚了。
“過去的事情不用再提了。”顧長卿說,“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見到你。”她笑了笑。
看到她笑,馮爵的臉色鬆下來,“我在普林斯頓大學唸書,所以在這裡租了房子,因爲比住校方便點……”他看了看她,奇道,“我知道你在這裡讀高中,可是,你沒有住校?”他又看了看四周,“一個人住在這裡,你家人不會擔心?”
顧長卿心中咯噔一聲,這纔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這是她的秘密基地,可是卻被馮爵發現了.
她當機立斷,立刻將馮爵拉進屋。
顧長卿關上門,轉過身請馮爵在廳裡的沙發上坐下,又倒了杯牛奶給他,笑着說:“馮爵哥哥,我這裡沒有茶葉,晚上喝咖啡不好,所以只能用牛奶招待你了。”
馮爵接過牛奶,哼了一聲,“我發現,每當你有求於我的時候就叫馮爵哥哥叫得特別甜,罵我的時候,一口一個馮爵,不知道多厲害”
顧長卿笑容一僵。
見她尷尬,馮爵便笑了笑,“我不是怪你,你不用緊張。”說完低下頭,又笑了笑,然後擡頭看她一眼,雙眼亮晶晶的。
“我哪有緊張。”顧長卿哼了一聲。可是接下來的話,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這傢伙,幹嘛這麼精呢?顧長卿有些惱怒。
馮爵見她不出聲,便站起來打量着她的房間,這種單身公寓裡面的設施都差不多,傢俱什麼的和他房間的一模一樣。只是這裡有很多屬於她的小物件,沙發上毛茸茸的加菲貓的靠墊。櫃子上擺着的小盆景,茶几下鋪着的波西米亞風格的地毯。處處都顯示出這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不過馮爵的注意力被茶几下的幾本書給吸引住,
他彎下腰,將那幾本書拿起來。
顧長卿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大叫不好。可是已然來不及。眼睜睜地看着他將自己現在正在看的關於金融財經方面的書拿在手裡。
平時這個房間根本就沒人來,她也沒怎麼提防和收拾,今天猛然看到馮爵,一時慌亂下就亂套了.
“證券分析,傑克.韋爾奇自傳……”馮爵翻了翻手中的兩本書,裡面一些名詞用鉛筆做了中文註解,從頭至尾,每一面都有,滿滿的都是。字跡清秀,很明顯出自顧長卿的手筆,任誰一看就知道,她花了很多心思來看這幾本書
馮爵擡起頭看着顧長卿,臉上充滿驚奇,“顧長卿,你在看這種書嗎?”怎能不驚奇,這種專業書籍,連他看都覺得吃力,她一個16歲的姑娘,一個高一的學生,竟然看這麼深奧的書籍?如果不是親眼看見,誰又能想得到?
朋友口中的顧長卿事一個不學無術,單純天真,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敗家女,表姨口中的她,是個重情重義,善良純真的女孩,而他所看到的她,有時狡猾世故,有時天真可愛,有時狠辣無情,有時又嬌媚溫柔,可是現在又多一條,擅於隱藏……
這個女孩子身上充滿矛盾。很多無法相容的特質,在她身上卻非常奇異地融合在一起,然後形成一個又一個的謎團,如同一個又一個的漩渦,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解開,去探索。可是,一定要小心,否則不知不覺就會迷失在其中,找不過回頭的道路。
117章 好的開始
兩人站在大廳裡,馮爵滿臉驚奇地看着顧長卿,顧長卿低着頭,心中有些緊張。 不過一會,顧長卿就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她走過去,自馮爵手中接過這些書,重新放在茶几底下。整個過程,馮爵即沒動,也沒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顧長卿請他重新坐下,然後自房間裡拿出從國內帶來的藥油。因爲她練功常會受傷,所以李佳給她準備了不少。 顧長卿拿着藥油在馮爵身邊坐下,然後拉過他剛纔受傷的手臂。
馮爵明白了她的意思,臉上微微一熱,說:“不用了,一點小傷,過兩天就沒事了……”
顧長卿堅持,“擦點藥油好得快些。”說完拉過他的手臂。
他今天穿着一間白色的短袖T恤,上面有中文圖案,顧長卿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他從國內帶來的。
手臂上有一條明顯的淤痕,她現在的手勁比較大,如果不擦點藥只怕會好的慢。
她將藥油倒在傷痕處,想幫他揉一揉,又覺不合適,“你揉兩下,將藥油揉進去。”
馮爵“哦”了一聲,不知怎麼的,心中有小小的失望。
顧長卿看着他揉了兩下,嘆了口氣,“還是我來吧,你那是擦,不是揉”
說完顧長卿又拉過他的手臂,倒了點藥油在他手臂上,熟練地揉起來。
馮爵的手被她抓着,她的手心溫溫熱熱的,皮膚被她揉得發熱,讓他的心也跟着熱起來。
他微微擡起頭,看着她,她就在他不遠處,低着頭,長髮垂下去,他可以看到她頭頂上的旋,很漂亮的旋。他還可以看到她翹起的鼻尖,秀氣的小巧的,很可愛,然後是她的肩膀,她穿着短袖衫,圓領,肩膀隨着她的動作一下一下的抖動,他忽然覺得她肩膀的形狀很好看……
馮爵嘴角微微翹起,無聲無息地笑着
。 “長卿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可惜我趙毅沒福氣,真希望以後能有一個好男孩照顧她。”
去年他和媽媽去加拿大看望表姨,無意間談起長卿,表姨說起這番話。
“可惜,她也是命不好,媽媽死了,她爸爸後來娶的那個女人厲害得很,生的女兒也厲害。別人不知道,我們家再清楚不過了。很難想像長卿會在她底下有好日子過,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了……”
自己那個時候只是一味的指責她,還說出那麼多傷人的話,是不是太殘酷了?畢竟她還是個孩子。她缺乏關心,在後母與姐姐那裡受了委屈,自然容易走極端。嚴苛的指責是沒有用的。
“馮爵哥哥,沒想到你還會跟我說話,那個時候你不是很生我的氣,不想理我了嗎?”
顧長卿忽然出聲,打斷他的思緒。
馮爵看着她手中的動作,自己手臂上的肌肉被她輕輕揉動,她的力度很均勻,顯然很認真。他笑了笑:“長卿,你說話要憑良心,我雖然生氣可我從沒說過不理你啊,倒是你,做錯了事還兇的很”
顧長卿擡起頭想反駁兩句,可是想起自己確實利用了他,又無言以對,眨了兩下眼睛,又低下頭去。
難得看到她在自己面前服帖的樣子,馮爵心情大好。
“我認爲朋友是一生一世的,我認定你這個朋友,不會因爲你犯了些錯誤就和你絕交。你還小,有些錯誤並不是不可原諒。”
顧長卿笑了笑,“你很奇怪,我都不知道怎麼就那麼榮幸成爲你朋友了。”
馮爵沉默了一會,說:“我去年去看望過表姨……”見顧長卿不解,又解釋,“就是趙毅的媽媽。”
聽他提起他們,顧長卿便問:“他們怎麼樣?在加拿大的新生活還好嗎?” 馮爵點點頭:“嗯,趙毅在讀高中,成績不錯,那邊的教育模式很適合他,表姨開了個畫廊,她從前是學藝術的。”
他擡起頭看着她,“我也是見到表姨才知道,原來你資助了他們100萬。趙毅那小子或許是不好意思,幾次和他通電話他都沒說。我也是去年底才知道這件事。”
“長卿,我知道我的眼光不會錯,你是個好女孩,或許是有什麼原因才讓你做出那種事,雖然我到現在還是不認同你的手段,但是你如此憎恨她們肯定也不是無緣無故。我不應該對你說那麼過分的話。”他緩緩說,低沉的聲音中透出真誠。“我身邊的人大都會順着我,所以我說話常常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很少顧及別人的心情,有時候傷害了別人也不知道。不過……”他笑了笑,“也只有你這麼大聲地反駁我,要不然我還不知道傷害了你。”
顧長卿低着頭,靜靜地聽着,手上的動作越來越緩慢。剛開始,她只是想着套近乎,然後懇請他不要將自己的秘密說出去。可是聽到他這一番充滿誠意的話,她忽然有種感動的情緒。
因爲她能感受得到他的真心,即使在她傷害了他,對他做出不好的事情後,他依然對她保持着這顆真心。
自己對他做過什麼呢?從開始的防備,到後來的利用,再到最後的斥責……自己還有什麼資格責怪他?
“回來後我就想找你道歉來着,可是後來才知道你出國了。我之前生氣刻意沒去打探你的消息,所以過了那麼久才知道。我似乎一直都那麼自以爲是……”他用另外一隻手摸摸脖子,像是不好意思。
“……可是沒想到還會在這裡碰到你……可見連老天爺都覺得我應該向你道歉……”至於他將哈佛改成普林斯頓的事情,可不好意思說出口來。
“你不用道歉,我確實對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我利用了你。”顧長卿低着頭說。
我想過了,終究還是我不能讓你相信我,你還不瞭解我,如果換作是小三他們,一定不會這麼做,只不過,以後不要這樣了,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直說,我也不是那麼迂腐的人,能幫的我一定幫。那種事情我可以幫上忙。上次那個同學,是因爲他家的事情不簡單,我沒辦法答應。”
顧長卿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她將他的手臂推回去,“可以了。”
馮爵曲起手臂動了兩下,笑道:“果然沒那麼痛了”顧長卿笑了笑。
對方沒有迴應,馮爵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站起身,“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聊。”說了這麼多,他暫時忘記了之前的事情。
他越過她身邊,向着門口的方向走去,顧長卿轉過身,看着他高大的背影,
一年不見,他似乎變得更加魁梧,他長大了……
“馮爵哥哥。”顧長卿忽然叫道。 馮爵回過頭看着她,淡淡一笑,顧長卿看着他
仔 細看來,他這一年還是有些變化。頭髮長了一些,自然的髮式讓他看上去沒那麼刻板生硬。臉上的線條稍稍成熟了一些。可是笑起來的時候,還是會帶着少許少年的青澀,整個人看上去明亮而自然,很吸引人的特質。
“怎麼?”他笑問,烏黑深邃的眼眸在燈光下一閃一閃。
顧長卿走近兩步,走到他身邊去,擡起頭看着他,此時的她沒有任何的僞裝,完全的真實,算是對他真心的回報, “馮爵哥哥,我想請求你一件事。”
馮爵點點頭,像是鼓勵她說下去。
顧長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請你不要將在這裡看到我以及剛纔你所看到的一切和任何人提起,不管是誰。”
馮爵微微皺了皺眉像是不解,剛想詢問,顧長卿馬上說:“不要問我爲什麼。理由我暫時不好說,但我又不想編造一個欺騙你。所以,你不要問,你只需知道,如果你說出去,會對我造成很大的不利影響。”
很大的不利影響?馮爵心中有些震撼,她如此處心積慮的隱藏自己是在防備着誰?
他看着她,她的面孔依然稚嫩,可是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似包含着無盡的故事。她直直地看着自己,褪去了單純天真的僞裝,目光中包含着各種各樣的情緒,傷痛,憤怒,驚懼,焦慮,還有一種無奈,一種堅毅。
每一種情緒都似一把重錘敲擊着他的心。
然後那些情緒全數退去,目光又變得平靜。可是這種平靜卻讓他有些心疼,要多麼的努力,才能將這麼多的情緒掩蓋下去?
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心像是貓爪一樣,恨不得馬上自她口中得知一切。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問,她不想說,是因爲她還不信任他,等到她信任他的時候,她自然會把什麼都告訴他。 不能讓她信任他,不是她的錯。
“好的,我答應你。我什麼都不會說。”馮爵淡淡笑了笑,然後轉過身,拉開門走出去。
當晚,馮爵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心中有一種激動,一種興奮。
這似乎是一個好的開始。
爲什麼這麼興奮?他不清楚,他沒有嘗試過這種情緒。
他只知道,他知道自己被她利用時很傷心,知道她使用那種不光彩的手段的時候,他很憤怒,很失望,聽到她說不再見他的時候他很焦躁,很氣惱,在得知她給了表姨100萬到時候,他很開心,真的很開心。無法抑制的那種開心。 然後他開始計劃來到她的身邊,只是沒想到會和她成爲鄰居,似乎連命運都在幫他。
至於原因,他不想理不想管,管它是什麼原因呢?他只是想這麼做而已。
118章 條件
第二天天剛亮,顧長卿像往常一般起牀出去晨練。
她開門關門,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將門鎖好,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隔壁馮爵的房門打開了,他從裡面探出頭來,“長卿,這麼早你去哪裡?”他看了看她身上的運動裝束,笑道:“是去晨練嗎?我正好也想去,你等我一會。”
他想了想,乾脆將房門拉開,“你還是進來等吧。”
雖然他有意用門掩住自己,顧長卿還是看到了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和一條綠色的四角短褲,都是那種很平常很平常的式樣,應該是他睡覺時的裝束,看樣子他才自牀上爬起。
馮爵不等她回答就進去了,門全部打開,顧長卿只好走了進去。
顧長卿進入大廳,馮爵的聲音房間裡傳來,“你坐一下,我馬上就好。”
顧長卿站在大廳四處看了看,房子收拾的很整齊,地板也很乾淨。不管是什麼物件似乎都在它指定的位置規規矩矩地待着。幾乎沒有什麼裝飾品,只在一個櫃檯上面放着一張全家福的照片。
顧長卿走了過去,拿起那張照片看了看,紅色的鏡框,乾淨的玻璃面。照片上有五口人,最前面坐着一對老年人夫妻,後面是一對中年男女,馮爵站在中年男女的身後,雙手分別搭在他們的肩膀上,中年女人還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
除了那個老爺爺外,其餘的四人都裂開嘴笑着,一模一樣的笑臉,那名老爺爺雖然一副嚴肅的樣子,可是雙眼卻透出笑意。這樣的照片讓人感覺到綿綿不盡的幸福和溫暖,顧長卿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起來。
“這都是我的家人”馮爵的聲音從顧長卿身後傳來,他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手中的照片,一一給她指出這些人與他的關係,最後說:“這是我出國前在家裡的客廳裡照的。我奶奶還囑咐我,必須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而且每天必須看五遍以上”
顧長卿看了看那張照片,又看了看馮爵的笑臉,輕輕地說:“馮爵哥哥,你真幸福……”
全家福,她也有,爺爺,媽媽爸爸,和她,在攝影師的指示下,都在笑,可是什麼都是假的,那笑容讓她覺得 諷刺。她早就偷偷地將孔慶翔的頭像剪下來,可是剪下來就缺了一塊,依然讓人不好受。
顧長卿眼中的羨慕和落寞都是那麼明顯,讓馮爵微微一怔。這纔想起,昨天好像沒在她家見到她家人的照片…… 他本想問一句,可是直覺告訴他最好什麼都不要問。
他將手中的照片放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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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時,顧長卿又看了那張相片一眼,那麼幸福的笑容……真的好羨慕……
普林斯頓的景色幽雅宜人,道路乾淨寬闊,四周綠樹成蔭、綠草叢叢,清澈的河水環繞着小城靜靜流淌。他們沿着小路跑,馮爵穿着一件黃色的T恤,黑色的短褲,白色的球鞋。隨着他跑步的動作,全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有時還能見到筋脈的跳動,再襯着他那古銅色的光澤肌膚,高大健碩的身材,陽光帥氣得讓人移不開眼。
一路上見到的年輕妹妹,不管是什麼膚色,什麼人種,都朝着他大送秋波。有的女孩子跑過好遠還不住回頭。要不是見他身邊有女伴只怕早就粘上來了。不過馮爵像是對這些沒有感覺,因爲他的注意力都在旁邊顧長卿的身上。 他發現一件很奇特的事情,顧長卿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耐力卻着實不錯,他們早上跑了一個鐘頭,他臉不紅氣不喘是因爲他從小到大都有鍛鍊,而且在部隊裡經過了魔鬼般的訓練,這點程度的運動對於他來說是小兒科。
可是旁邊顧長卿也跟沒事人一樣,就很不簡單了而且,他提速,她也跟着提速,他緩下來,她也緩下來,不緊不慢,收放自如。似乎還未用盡全力。
她雖然就看上去不健壯,可是,一身的肌肉很緊實,富有張力,身材很勻稱,線條流暢健美。
到最後,她都精神奕奕,不見半點疲態。馮爵忍不住讚了一句,“不錯啊。”
顧長卿回過頭看着他,挑起一挑眉毛,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很得意。
馮爵一下就笑了,他喜歡她這個樣子。
晨跑完後,兩人在附近的餐廳吃早餐。這裡的早餐很簡單,不過是牛奶三明治,雞蛋,火腿,麪包之類的。顧長卿自從重生以後,一直在試着吃雞蛋,這兩年身體狀 況好了很多,再加上刻意的訓練,她已經不會對雞蛋過敏了。最多長點小疹子什麼的。
吃早飯的時候,顧長卿問馮爵:“你怎麼這麼早來了,學校開學不是要9月?”
說話時,馮爵正在喝咖啡,聽到她的話不小心嗆了一口,咳了兩聲,顧長卿遞了張紙巾給他。他擦了擦嘴,才說:“早點來可以……多熟悉一下環境……語言方面也要練練。”
顧長卿點點頭,並沒有懷疑。馮爵看了她一眼,微微鬆了口氣。
“你呢?你怎麼沒有回去?跟家人生氣?”他知道她去年春節也沒有回家,雖然和後媽不合,可是父親呢?父親總是親的啊。
顧長卿低着頭,吃了一口雞蛋,“我後媽剛生了小dd,爸爸怕我將瘋牛病的病菌帶回去,讓我這個暑假別回去。”她又喝了一口牛奶,像是若無其事,可是馮爵端着咖啡的手卻輕輕一顫。
顧長卿擡起頭看着他,輕笑:“你幹嘛那副表情,不過是不回去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留在這裡也很好,有時間就去旅行。”
馮爵見她如此豁達,也笑了笑:“對,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到處走走看看。”他看她一眼,“對了,紐約你熟悉嗎?”
“去過很多次,說不上熟悉,但著名的景點都去過了”
馮爵笑;“那好,明天我們去紐約吧,我剛來,什麼地方都不熟悉,你可得做我的嚮導”
顧長卿聽聞此言,放下手中的刀叉,然後向後靠,直視着他。
昨晚馮爵走了以後,她一直在考慮他們之間以後應該要如何相處。他住在她隔壁,以後勢必經常碰面。搬走又太顯刻意,不太好。可是就這麼跟他發展下去,似乎也不妥。
因爲從以前她就發現,他對她懷着一種莫名的情愫。可是她知道,這點情愫不至於改變他做人的原則。可是,在她來說,以後像孔玉芬之類的事情只要有必要,她就一定會做。
他說過,他不認同她的手段。他可以諒解她這一次,因爲她年紀小,情有可原,可是還會不會諒解她第二次,第三次?她可不願意一次又一次地聽他教誨,最怕還會因爲他這個不穩定因素鬧出點別的事情,破壞她的計劃。
可是要她將事情的原委都和盤托出,她更不願意。迄今爲止,她說出來的只有李佳一個,因爲那個時候她確實需要一個可靠的同盟者,但必須要讓對方知道事情的危險性,而且她可以絕對相信李佳。她連徐坤都沒有說,又怎麼可能告訴眼前這個並不太熟悉,而且明顯不會認同自己手段的人?
指望着他的全盤瞭解,再來幫助她?他憑什麼這麼做呢?自己有那麼大的魅力?她不打算冒這個險。
所以有些事,必須有言在先。
“馮爵哥哥,你真的還準備繼續和我做朋友?”顧長卿看着他問。
馮爵笑道:“我不是說過嗎?朋友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顧長卿很認真地說:“可是我不能保證,我以後所做的每件事都符合你的心意和要求。”
馮爵也放下手中的刀叉,“不需要符合我的心意和要求,我也沒有那麼霸道,只要你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就行了” “可是對錯的鑑定也是個人的主觀意識。我們對於對錯的理解或許不一樣。”
“你想說什麼?”
顧長卿坐直身子,看着他:“馮爵哥哥,我知道能與你成爲朋友或許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我接下來的這番話,你或許會認爲我不知好歹,可是我認爲朋友之間不應該受到身份的約束,我有權利向你說出自己的要求。”
馮爵一隻手伏在桌下上,眉頭蹙了蹙,“你說吧,反正你讓我驚奇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
“如果馮爵哥哥真打算和我作朋友,那麼,以後不管我做什麼事情,不管符不符合你的意願,你都不要管,你看不下去,可以和我絕交,可以永遠都不理我,但是不要試圖教訓我,更不許將一些我相信你而讓你知道的事情告訴別人,哪怕你再看不過去,也只能爛在肚子裡。如果你做不到,你直接告訴我,我明天就找房子搬走”
顧長卿一口氣說出來,一點都不會因對方的身份而有半點怯懦。其實她只是仗着對他的瞭解,知道他爲人正直,不會爲了這點事就對她怎樣。最多不理會自己了,那也沒什麼。
馮爵目瞪口呆的聽完後,低下頭,笑了兩聲,
這孩子,面對他的時候 如此強大的自信到底來自哪裡?她難道不知道和自己交好,對她有多大的好處?像是上次徐坤的事情,也必須先與他保持良好的關係纔有機會利用他啊換作是任何人,哪會這麼計較直白?順從自己,哄着自己還來不及了偏生在她的眼裡,自己成了可有可無的了……
合着還是自己巴着她了……
馮爵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也怪不得他,被人捧慣了的。
顧長卿見他不出聲,以爲他不高興了,當即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明天找地方搬走。”
說着從口袋裡拿出早點錢放在桌子上,就準備離開。
剛起身,馮爵低喝一聲,“坐下”
顧長卿看着他,沒動。
馮爵擡起頭,看着她,沒好氣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答應你你厲害,我偏生想和你做朋友了,行了吧”
看到他又氣又無奈的樣子,顧長卿忍不住笑了,她重新坐下,看着他輕聲說:“我這段時間都免費給你做嚮導,帶你到處玩。紐約什麼地方好玩我全都知道。”
馮爵本來心中有點不舒服,可是看到她湊過來帶着點討好意味的笑着,眼睛睜得圓圓的,像是小貓一樣的神情, 他搖搖頭,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