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玉芬發話後,這些穿制服的男人立刻衝到邱婉怡的身邊,邱婉怡連連後退,退到樓梯邊,她臉色發白,看向孔玉芬,“玉芬,這些是什麼人?要將我帶到哪裡去?”
其實她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如果她沒有猜錯,這些人是戒毒所的,可是她無法相信這一點,女兒明明知道她戒毒的痛苦,她曾經就勸自己戒毒過,可是自己已經明確表示不想戒毒,她也沒有強逼自己,爲何女兒會忽然這麼做?
孔玉芬看着母親那張驚惶的臉,心中有些愧疚,從小到大,母親都對自己很好,可是如果不這麼做,自己如何向父親交代?而且正如父親所說,自己有個這樣的母親出去做事有什麼顏面?將她送去戒毒,也算是對大家的一個交代……
顧長卿能把親生父親送去監獄,她不過是將母親送去戒毒,有什麼好愧疚的?
想到這,孔玉芬狠下心腸,她走到邱婉怡身邊,握住她的手,聲情並茂:“媽媽,我是爲你好,戒毒才能讓你獲得新生,才能讓你的身體重新回覆健康,媽,不要在沉迷於毒品中了,你就跟他們走,下定決心戒毒吧!”
那些人又走近一步,想要去拉邱婉怡,邱婉怡抓緊樓梯的欄杆,怎麼都不肯跟他們走,想起毒發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的淚水不禁滾落下來,她看向孔玉芬哭道:“玉芬,媽媽已經是個廢人了,沒救了!你就讓我好好地過完這幾年,不要折騰我了!你知道戒毒有多難受嗎?你要我去戒毒,我寧願去死!”
孔玉龍聽到母親的哭叫聲從房間裡跑出來,見這麼多人圍住母親,便衝上去,將那些人推開,護在母親的身邊,“你們不要欺負我媽媽!”
邱婉怡如同得到救星,當下抱住兒子,“玉龍,你不要讓他們將媽媽帶走!”
家裡的傭人聞聲也圍了過來看熱鬧,在旁邊竊竊私語,有認爲邱婉怡應該去戒毒的,也有認爲孔玉芬太狠心,應該跟母親好好商量,不應該如此強迫的。
孔玉芬焦躁起來,可隨即想到父親進監獄後,自己就是一家之主,必須拿出些威信來,當下她對着周遭的傭人怒道:“看什麼,看什麼?該做什麼作什麼去!不想幹了嗎?”
傭人訕訕地散開
孔玉芬又衝到孔玉龍的身邊,一把將孔玉龍扯開,孔玉孔大叫,用腳踢她,孔玉芬煩躁起來打了他兩下。孔玉龍大哭,邱婉怡怒道:“你幹嘛打他,明知道他情緒不穩!玉芬,你怎麼變成這樣?”
孔玉芬不去理她,只是將孔玉龍拖開,然後轉身對那些人說:“趕快將她帶走!”
戒毒所的人一擁而上,將邱婉怡強行拖出來,邱婉怡死命掙扎,又哭又鬧,如同潑婦罵街,旁邊孔玉龍嚇得直哭,
孔玉芬皺眉道:“媽,你別鬧了,我也是爲你好!”
“玉芬!”邱婉怡指着她,即心痛又氣憤,“你捫心自問,你真是爲了我好嗎?是不是你爸爸要你這麼做的,你嫌我丟你的臉,想將我撇開是不是?我是你媽啊,如今你只記得你父親手上有多少錢,就忘記我曾經多麼艱難地養大你嗎?你將我送到那裡面去,是想看着我活活痛苦死嗎?”邱婉怡連連搖頭,心中失望難過之極,她這一輩子可以對任何人心狠,可是對待自己的兒女卻對得起天地良心,可是結果呢?女兒爲了錢,眼也不眨地出賣自己!
孔玉芬臉色發白,“媽,這不都是你教我的嗎?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什麼都應該捨棄,我不過是按照你教我的去做。還有,戒毒對你確實有好處,你也不要鬧了,讓人看到了,誰的臉上都不好看……”卻不敢正眼看她。
邱婉怡一怔,半晌沒回過神來,戒毒所的人趁着這個機會將她拉了出去,過了一會,門外傳來她悽慘的笑聲。
孔玉芬看着門口的方向,臉色陰沉,此時如果她照鏡子,就會發現她的目光和孔慶翔如出一轍。
旁邊孔玉龍還在哭,孔玉芬看着他冷冷地說:“玉龍,今後家裡我做主,你必須聽我的話,否則,別怪姐姐對你不好!”
之前還將全部的希望放在他身上,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以後是沒希望繼承父親的一切了,能夠承繼父親一切的,將孔氏發揚廣大的只有自己!既是如此,就應該讓他從小明白,在這個家裡誰是主誰是從!
“二姐姐,二姐姐!”孔玉龍一旦害怕就會叫顧長卿的名字。
孔玉芬一聽這個二姐姐就怒火中燒,她一把抓住孔玉龍的胳膊,厲聲道:“以後你再叫一聲二姐姐試試,?我立刻將你趕出去,現在爸爸媽媽都不在家,看誰還能護着你!”
孔玉龍驚恐地看着她,不敢再出聲。
看着弟弟畏懼的眼神,孔玉芬得意地笑了一聲,放開了玉龍,轉身回了房。
從今往後,將是她的天下!
邱婉怡被強行送去戒毒的事情不是秘密,很快顧長卿就知道了這件事。顧長卿讓李佳查明瞭邱婉怡所在的戒毒所。她抽出一天時間,獨自去到戒毒所。
戒毒所的工作人員將顧長卿帶到屬於邱婉怡的房間。房間被反鎖住,顧長卿知道,這是因爲在戒毒的頭一階段,戒毒所的人怕病人跑出來傷了自己,所以纔會這麼做。
因爲當年,她就是受到的這種對待。
顧長卿請工作人員打開門,她走進去,見裡面設施非常的簡單,邱婉怡躺在牀上,背對着她,身上穿着這裡面的衣服,一頭長髮剪得很短。
“邱婉怡!”顧長卿冷冷地叫了一聲。
邱婉怡似乎有些反應遲鈍,半晌纔回過頭來,可是待看清顧長卿後,本來有些茫然的雙眼陡然變得清明,她“嚯”的一下坐起身來。或許是考慮到自己現在的樣子,連忙扯過一旁的被子遮住自己。
可是顧長卿已經看清了她的樣子。
她差點就認不住她了,此時的邱婉怡同法院的那個時候相比,完全像是變了個樣子,整個人又黑又瘦,皮膚如干樹皮,頭髮如枯草,眼角即使不笑也能看到密佈的皺紋,眼睛低下濃濃的黑暈,看上去蒼老,頹敗,如同秋末冬初那些凋零的花草樹木,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機。
邱婉怡看着眼前裝扮高雅時髦的顧長卿,自卑之下更加痛恨,她惡狠狠地看向顧長卿,“你來幹什麼?”
顧長卿冷笑道:“自然是看你現在有多麼慘!你女兒真孝順,將你送入這裡不聞不問……邱婉怡,不得不說,你的家教真成功!”
邱婉怡臉色一白,想起女兒的無情,不禁溼了眼眶,可是她不想在顧長卿面前示弱,拼命忍住淚水,用被子更加裹緊自己,彷彿這樣,對方就看不到自己的脆弱。
顧長卿看着她,就如同看到前世的自己,縮在一團,孤苦無依,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天都要承受着無窮無盡的痛苦、
那個蒼白的,頹敗的自己……
“邱婉怡,吸毒的滋味怎樣?戒毒的滋味又怎樣?”顧長卿看着她輕聲問
邱婉怡想起毒癮發作時的痛苦,忍不住發起抖來。
“你讓亞斯引我吸毒的時候,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吧!”顧長卿看着她,一字一句:“邱婉怡,是你自己一步步走上這條覆滅之路!”
邱婉怡擡起頭看着她,冷笑一聲:“你果真什麼都知道,從一開始,你就想着算計我,顧長卿,你沒有這麼無辜,只是我不如你狡猾,不如你陰毒,所以纔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
“我狡猾,我陰毒……”顧長卿冷哼兩聲,她直直地看着邱婉怡,目光又冷又利,如一把刀,“那我母親顧玲瓏呢?她可狡猾,可陰毒?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可是結果怎樣?你還不是害死了她?”
邱婉怡臉色一變,心虛地低下頭來:“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種事情她自然不會承認。
“是你在她病牀前說出一切,你明知道她剛動完手術,身體虛弱,受不了刺激,是你將她害死的!你害死我媽媽,今天的所承受的一切就是你的報應!”
“我的報應?”邱婉怡忽然站起,激動地叫起來,她看着顧長卿,眼睛睜得大大的,雙眼血絲密佈,神情恐怖,“她老公搞大我肚子,憑什麼我什麼都不能說!誰叫她那麼蠢,和老公生活這麼久,連他是什麼人都看不清?誰叫她得癌症?誰叫她心理承受能力差?”她一邊說,一邊歇斯底里地揮着手,神情瘋狂蠻橫:“是她搶走了我的男人,搶走了我孩子的父親,她被氣死她活該!哈哈,就沒見過那麼弱的女人,幾句話就將她氣死了!你要怪只能怪你母親太軟弱!”
顧長卿看着她瘋狂的樣子,忽然平靜下來,她看着她緩緩道:“和你們說良心說真心真是白費口舌,因爲在你們的心中壓根就沒有這兩樣東西。沒有良心和真心的你們活該是這種下場,活該你被老公踐踏,活該你被女兒捨棄,活該你在這裡受苦。”她將邱婉怡用力一推,邱婉怡掌不住跌坐在牀上,顧長卿逼近她,壓低了聲音,聲音雖輕,卻有一種透骨的寒意
“如果善良是我母親的錯,因爲我母親善良,你就可以任意地傷害她,那麼現在你弱我強,弱就是你的錯,從今往後,到你死之前,我都會死死地壓着你,讓你永遠都生活在痛苦中,永遠都翻不了身!”顧長卿盯着她,挑起一條眉毛,“戒毒?哼……我倒要看你這一輩子能不能戒得了!”
“你……你……”邱婉怡看着她,目光驚恐,忽然的,她全身篩糠似得抖起來,鼻涕眼淚齊流,她抱緊自己,滾落在地上,在地上打滾,扭曲,慘叫連連。
顧長卿知道這是毒癮發的反應,她靜靜地看了她一陣,後來見她用頭撞牆,這才叫戒毒所的人進來。戒毒所的人一看她的情況,怕她自殘出事,連忙將她綁住,邱婉怡動彈不得,只能被動地忍受所有的痛苦,她不停地哀嚎,全身抽搐顫抖,如同正被人凌遲一般。
顧長卿不想再看下去,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