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暢吊兒郎當地轉過身,裝出一臉不明所以的呆樣兒:“你是在叫我嗎?”
安冉冉臉色難看地盯着他。
一臉橫肉的楊暢此時儼然是一幅志得意滿的小人模樣。
安冉冉心中冷笑一聲,已是隱約有些後悔剛剛的衝動,對於這樣的人,不理他纔是最爲明知的選擇。想到這裡,她沉聲說了一句:“沒事,隨便叫叫。”
“喲,你想隨便叫叫就能隨便叫叫了,哥的名字就這麼不值錢?”
安冉冉被他給氣笑了:“那麼叫一聲要付多少錢?”
“呵,還是個財大氣粗的,這麼說來你是不差錢了?”
安冉冉冷眼看着他。
楊暢不大的眼睛裡閃爍着奸計即將得逞的詭異光芒。
這種光芒讓安冉冉心中涌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果然。
楊暢接着說到:“既然不差錢,就別死皮賴臉在這裡白聽課啊,我們學校一向先繳費後上學的!”
“什麼意思啊?”有人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
楊暢得意洋洋地說到:“我就說這個同學眼生得很,所以順手去教務科打聽了一下,你們猜怎麼着?”
好奇的同學們紛紛望向了楊暢。
楊暢滿意地接着說到:“原來她根本就沒繳費!教務科的老師說,她爸爸竟然異想天開地想要讓她在這裡先試聽一天!還說如果可以的話,就給她交兩個月的學費,哈哈……試聽……哈哈……兩個月……,所以這位是把這裡當成暑假班了嗎?”
四下裡鬨笑聲頓起。
凡是來國學院的學生,家裡的條件不說個個富豪,至少也是小富。他們並不在意學院裡那高得離譜的學費,反而會因爲收費的高昂而產生一種高人一等優越感。
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把安冉冉當成了愛佔便宜,上不了檯面的小市民。
一時之間,無數異樣的目光落到了安冉冉的身上。
安冉冉垂着目光,繃緊了嘴角。
早在跟着女先生參觀校園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這並不是什麼暑假班,她以爲安清輝既然想要在她面前扮演一個好爸爸的角色,那麼自然是會爲她做一些工作,讓她可以在這個學校裡安穩地度過兩個月,卻不妨他竟然連學費都沒給她出。
依照上一世她對安清輝的瞭解,他一定是想要找找門路,想辦法免去一部分學費吧?或者乾脆就讓她在這裡蹭上一段時間的課程。呵呵,哈哈!!
可惜,這個學校的學費制度是公開透明的,也就是說免學費不可能,而她成爲大家的笑柄卻是分分鐘的事情。
見安冉冉繃着臉一聲不出。楊暢興高采烈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付夢迪。
付夢迪臉上帶着一種隱秘的歡喜,驚訝地跟旁邊的同學們討論着這件事情。
“真沒想到這個安冉冉竟然是來蹭學上的。”
“可不是,聽說她家原本是在一個小縣城裡,剛搬來京都不久,而且他爸爸就是個……”
隨着議論聲的漸漸加入,同學們看安冉冉的目光也越來越鄙夷了起來。
“可是剛纔在於夫子課上,她表現得很好啊。”
“誰知道她之前到底有沒有背過詩經,說不定今天講的內容是她早就做好功課的呢,只是趁着這個機會,讓於夫子注意到她而已。真是個心機婊。”
“依我看,說不定她就是想借着課上的表現,攀上於夫子這棵大樹,然後……”
“所以,人家的野心可不僅僅只是做於夫子的門生嘍。”
“聽說於夫子現在還單着呢,所以……你們懂的……呵呵呵呵。”
議論聲越來越不堪。
安冉冉感覺自己似乎成了餐盤裡那一隻快要死掉的蒼蠅一般,孤苦無援!
就在這時,李心愛站了起來:“楊暢,你這隻蒼蠅是在廁所裡抓的嗎?”
正得意着的楊暢被李心愛這麼一點名,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不是!”
李心愛笑了:“那你是在哪裡抓的?”
李心愛的這句話,令場內的畫風忽然就變了方向。
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被她給帶歪了。
楊暢的一張肥臉驟然泛紅:“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抓蒼蠅了?”
李心愛雙手環胸,斜眼看着他,“大家都已經聽到了,現在纔想起來否認,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那一隻掉在安冉冉餐盤裡的蒼蠅此時赫然已經成了主角,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它的身上。
可惜這傢伙一點兒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形象,還兀自在那裡拼死掙扎着,好好的一盤菜,因爲它的存在而變得噁心非常。
看看這隻噁心的傢伙,再想想這傢伙竟然是被楊暢一路捏過來的,站在楊暢身邊的同學,不自覺地往旁邊撤了一撤,似乎楊暢身上也散發着同蒼蠅一般的臭氣一樣。
楊暢氣憤不過,兩隻小眼睛拼命地瞪向李心愛。
李心愛毫不畏縮,微微昂着的頭,帶着一種斜睨天下的氣勢。讓楊暢不自覺地矮了一截。
在這種情況下,他下意識地去看付夢迪,付夢迪本來對他寄予了厚望,可是現在見他將好好的一盤棋又下成了死局,心中失望至極,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別開了眼睛。
楊暢只覺得氣血上涌,眼看着就要勝利了,這個李心愛爲什麼要突然出來找事兒,真真是士可忍敦不可忍。
爲了不讓大家繼續跟着李心愛指責自己,楊暢乾脆說到:“不管怎麼說,一個窮得連學費都交不起的人,憑什麼要跟我們坐在同一個教室裡?這個口子一開,以後那些窮酸們也跟着紛紛效仿,我們國學院成什麼了?”
這話一出來,大部分學生便閉上了嘴巴。
他們來國學院學習衝的就是它貴族一般獨一無二的名聲,如果這種名氣被像安冉冉這樣的人給敗壞了,那麼他們來這裡求學的意義,是不是背離了初衷呢?
這些人的心思,安冉冉自然是明白的。
其實任何一個時代貧富差距都是不可逾越的,那些站在富人陣營裡的人,很善於維持自己高人一等的形象。
所以今天她是一個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