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學楊在書房得知兒子與女婿對峙的局面,愣了一下,不由得拍掌大笑。
“好小子,頗有爲父風範。”
當年,大堂姐因不堪夫家的凌?辱虐待偷偷跑回了孃家,那時候陳家還沒有一門二國公的榮耀,大堂姐的夫家受先帝看重,家裡所有人都讓大堂姐忍耐。
偏偏他沒有,大堂姐在出嫁前對他很好,爲了替大堂姐報仇,他糾集了幾個弟弟,將大堂姐的夫君揍得鼻青臉腫。
更是將她的婆母昔日做過的腌臢事全部散佈出去,甚至將他們府裡的那些辛密也沒放過,先皇聽說了以後勃然大怒,大堂姐的公爹因此被貶官。
想到這裡,陳學楊心情大好,想着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去見妻子了,便換了一身衣裳出府去了。
這邊陸蒼擎好不容易見了妻子一面,卻被小舅子百般阻攔,他自然有些不甘心。
寧瀅呢,勸了這個又要勸那個,看着弟弟撅着的小嘴,最後還是讓夫君回去了。畢竟,弟弟是小孩子,最容易鑽牛角尖的。
陸蒼擎無奈之下只好先回府。
剛回到府裡,陸姨母就迎了上來,小心翼翼的問道:“擎哥兒,你媳婦呢,怎麼沒跟着一起回來?”
陸蒼擎不想讓姨母多心,笑着道:“姨母放心,瀅瀅現在有了身子,不宜來回奔波,岳父讓她留在孃家養胎,我回來收拾些衣物,住過去陪她。”
聽到這個消息,陸姨母有些失望,想到陸蒼擎年過二十纔有了這個孩子,覺得還是以孩子爲重。
“姨母幫你收拾吧。”她看着外甥道。
陸蒼擎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到了菊院。
在離開之前,陸蒼擎對萱草和方嬤嬤囑咐道:“我和夫人不在這段日子裡。你們要好好的照顧姨夫人,府裡的事情,也要多多上心。我不希望夫人回來的時候。府裡亂糟糟的不像樣子。”
方嬤嬤與萱草齊齊應了。
陸蒼擎想了想,又對陸姨母道:“姨母。您身邊的那些個丫頭不是安分的,尤其是那對姐妹,嚇得姨父都不敢回屋了。”
陸姨母有些疑惑,“她們怎麼了,又不是妖怪,你姨父怎麼會害怕呢?”
陸蒼擎嘆了嘆氣,“姨母。您還是把她們打發了吧,我不希望以後姨父身邊多個女人出來給你添堵。”
話都說得這麼直白了,陸姨母怎麼會不明白,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恨恨道:“好哇,原來是這樣,那兩個小蹄子,枉費我平日裡對她們那麼好,沒想到卻在暗地裡做這樣的勾當。”
其實。粉荷與綠蘋兩姐妹早在上一任主家的時候,就已經被主子收用過了,不然也不會放着年輕俊美的陸蒼擎不管,而去勾引陸姨父這個中年男人。
陸姨父生性老實憨厚,當年陸姨母不孕也沒有想過要休妻另取。如今老夫老妻相依扶持了半生,就更不會做出對不起妻子的事情。
所以,在粉荷與綠蘋的勾引下,他嚇得整日躲在外院,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妻子說,有好些天都沒有回過臥房了。
陸姨母趕着回去收拾小妖精,沒空送外甥出門,陸蒼擎轉身便帶着廣白去了陳家。
陸蒼擎不知道,此刻他在岳父與小舅子心裡的印象是直線下降,岳父還好說,但是姐控的小舅子是最難纏的。
寧瀅與弟弟講了許多道理,可是陳仕琰卻依舊不開竅,認定了姐夫會和其他男人一樣三妻四妾,對於姐姐要回陸家的事情絲毫不鬆口。
寧瀅無法,只好看着他嘆氣。
正好,蘭草來報,說是陸蒼擎又來了,這回帶着包袱,像是要常住的樣子。
寧瀅有些驚訝,沒想到夫君會這般,這般的厚臉皮。
明顯的岳家的岳父和小舅子都不待見,卻不顧臉面的直接住了進來。
陳仕琰一聽,騰地一下子起身,臉色變得沉鬱起來。
“哼,好不要臉的人,我定要給他一些苦頭吃吃。”說完,也不管寧瀅的反應,拔腿便跑了出去。
寧瀅緊接着站起來,由於身子不便,只好讓小丫頭去看看外面的情況。
話說陸蒼擎進了首輔府,就一路往寧瀅的院子來了,走在路上,他使了個心眼,故意走了岔道,這也就和氣勢洶洶趕來的陳仕琰錯開了。
到了妻子所在的院子,沒讓人通報便直接進去了。寧瀅正擔心弟弟和夫君會發生衝突,卻不想擡起頭的時候,就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慎之,你怎了來了?”她驚訝的望着他。
陸蒼擎屏退了蘭草,徑直跨步走到妻子面前,替她捋了捋散落在耳邊的髮絲,道:“我放心不下你,所以打算陪你住在孃家。”
寧瀅一聽,心裡十分甜蜜,笑道:“你就這麼過來了,也不跟父親說一聲,我看吶,等他回來了,你又要被訓了。”
嘴裡雖然埋怨着,語氣卻是十分輕鬆。
陸蒼擎輕輕的將她摟進懷裡,手掌小心的撫上還未隆起的小腹,柔聲道:“孩子還乖麼,有沒有折騰你?”
前世陸蒼擎的一個姬妾有過一個孩子,當時快到三十的他好不容易當爹了,自然對那個孩子看重的很。
那姬妾懷孕的時候,前兩個月一直不停的孕吐,本來豐腴的身形一下瘦了不少,不管吃什麼都不管用,反而吐的更兇了。
當時他以爲是內宅婦人之間乾的腌臢事,請了太醫來瞧,說只是普通的孕吐而已。
那個姬妾不過是一個生育工具而已,但是寧瀅不同,她是他前世今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如果她因有孕而遇到危險,他情願不要那個孩子,也要保住她。
寧瀅看着夫君擔憂的臉色,輕輕的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搖了搖頭,“我們的孩子很乖,我想肯定是個乖巧的女兒。”
陸蒼擎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再一次撫着她的肚子道:“女兒好呀,女兒是爹孃的貼心小棉襖。等咱們女兒長大了。再給她添個小弟弟,嗯,年齡最好相差在七八歲左右,免得那臭小子以後對他姐夫不尊敬。”
說着說着,他的臉色閃過一絲不滿。
聽了這話,寧瀅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他是在說陳仕琰。說實話。她自認爲很瞭解這個弟弟,卻也沒想到他會對他做出如此過激的事情來。
夫妻倆眼神對視,便立刻心領神會。
寧瀅道:“那你可得把好關,女兒將來的夫君得對她百依百順才行。”
陸蒼擎挑了挑眉。“那是,我們的女兒自然是值得最好的。”
說到這裡,兩人又是相視一笑。
陸蒼擎摟着心愛的妻子,不由得感嘆這樣平靜安寧的待在一起是最幸福不過了。上一世見過經歷過太多的悲歡離合,他就越發的珍惜與寧瀅在一起的每一天。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陳仕琰瘦長的身影闖了進來。
他看着摟着自己姐姐的那個男人,臉色極爲陰沉。
“陸蒼擎,你還敢來招惹我姐姐。”這句話幾乎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陸蒼擎滿不在乎的看向他,“你姐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關心我的妻子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倒是小舅子你,口口聲聲直喚姐夫的名字,不知道禮儀規矩學到哪裡去了。”
被自己最不順眼的人訓了一頓,陳仕琰雖然很生氣,卻也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陸蒼擎是長,他是幼,他直呼他的名字已經是不分長幼尊卑。
但是,他真的不喜歡他,不對,應該是不喜歡所有喜歡自己姐姐的男人。
寧瀅見弟弟被陸蒼擎噎得說不出話,又見兩人之間的氣氛頗爲尷尬,於是便上前打起圓場:“好啦,你們都別說了,琰兒,以後不許對姐夫無禮,聽到沒有?”
“我聽姐姐的話。”
聽了後面一句,陳仕琰不免有些委屈,但看在姐姐以及還未出世的外甥的面子上,在他們面前,他可以不和陸蒼擎計較,如果是在外面碰到了,他還是不會改變︶態度的。
陸蒼擎見小舅子被妻子勸住,臉色也緩和了很多,三人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
五月悄無聲息的很快就過去了,酷暑的六月到來,整個京城已經被沉悶的氣候折磨了整整一個月。
就在一場瓢潑大雨過去後,宮裡傳出了皇后病危的消息。
當時,寧瀅正在給肚子裡的孩子縫製小衣裳,聽到消息後,手一抖,針尖便狠狠的扎進了肉裡。
她對寧潔沒有什麼感情,她還未登上後位時,對家裡的嫡出姐妹多少有過陷害,尤其是四姐姐的六皇子,就是因爲她纔會小小年紀夭折。
重重的嘆了嘆氣,在皇后病情加重後,楚昭帝就勒令整個太醫院輪番守在關雎宮,只要皇后一有不適,太醫們不能減輕她的痛苦,就會被立即處死。
楚昭帝性情越來越暴躁,朝堂上一時之間無人敢進諫,皇后的身體每況愈下,他更是連早朝也罷免了,整日陪在皇后身邊。
寧瀅偶爾也會聽夫君與父親說起宮內的情況,每每聽着,就覺得心寒。
皇后病重,宮裡的宮妃除了四姐姐寧洳,都被禁足在各自的宮殿裡。
而寧洳呢,則被楚昭帝當成宮女一樣留在關雎宮,稍有不慎,動輒罰跪。
皇后與四姐姐同出一脈,又同爲楚昭帝的后妃,只是兩人的待遇,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每每想起,寧瀅就替這個堂姐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