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不可視的幽暗空間裡,浪濤參差後掠,虛假的島嶼,崖壁上的冰棱晶柱“劈啪”裂響,不斷被吹颳起的颶風摧斷拔卷,縱橫亂舞,擦着不斷起伏的海面颼颼飛過,霧氣混着冰冷的海浪如暴雨似地衝洗着船身,嘩嘩激響。
這個瀕臨崩塌的空間正是在不斷地威脅着三人的生命,殘損的黃金傑克遜號是崩離在即,顛簸劇晃,凜冽狂風沿着波濤刮來,海嘯巨浪不絕於前,艾斯三人呼吸窒堵,只覺隨時都將被迎面掀落,只得加緊密的環抱在一起。
當是時,“嘭”地一聲震響,船身不知又撞到了什麼,巨浪波盪,艨艟傾搖,劇烈搖盪,一塊塊斷木四散着跌宕沉浮,早已被漫天勁浪拍擊得支離破碎。
艾斯懷裡擁着莉莉絲和初音兩人,四下的情況均被他收入眼底,就目前而言,舷艙迸離,右舷、主艙、後桅接連遭受重創,航行速度漸漸轉慢,其餘各處亦有不同程度的毀壞,而船的龍骨是幾近斷折,毫無疑問,黃金傑克遜號正徐徐向下沉落!
沒有多餘的退路,沒有人能保證他們能活着從這片海離開,在大自然的宏偉力量之下,人類的一切掙扎都是如此可笑!
“抱歉,我似乎,撐不到將你們送至安全的地帶了······”
黃金傑克遜號的聲音比起之前還要虛弱了幾分,因爲,這就是它的宿命啊,作爲一艘海賊船的宿命,就該沉入大海,只是稍稍有些遺憾啊,不能再次親眼見證一位王者的誕生了,在它這上一代王者之船的面前。
“啊,沒關係的,你已經盡力了啊。”
與黃金傑克遜號的邂逅,實是艾斯心中一段至爲震撼的幸運,爲此,他只是灑然一笑。
“死在這裡的話,雖然很遺憾,但是沒什麼值得後悔的,因爲這就是我的選擇啊。”
翠綠雙馬尾的少女嫩紅的臉上掛着甜甜地微笑,手中的大蔥歡的揚着,“只要是跟哥哥大人在一起,去哪裡都無所謂!”
莉莉絲爲之一怔,踉蹌地從艾斯懷裡掙扎起來,在他的臉上深深一吻,妙目中飄着淺淺的思緒,三分愛戀,三分躊躇,三分懷念,還有一分忿恨。
“你當初······明知道我是個壞女人,爲什麼還要那麼地袒護我?”
“不知道,或許真如你所說,我很早就愛上你了罷,在那個連我自己都不能確定的時候起,變得再也無法將視線從你的身上離開了。”
艾斯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或者說,他的心靈早已經給出了答案。
“真是個笨蛋。”看着艾斯很是輕鬆的笑臉,莉莉絲細聲嘟囔了一句,猩紅的眸緊盯着艾斯笑意滿滿的雙眼,一雙柔荑輕輕摩挲着對方的臉龐,溫柔而又細緻,彷彿要將他的樣永遠記住,“爲什麼,我沒有早點遇上你呢······”
“因爲等待也是約會的一部分嘛,而約會,通常不都是越長越好麼?”
兩人相視一笑,十指緊緊相扣,一切種種已在不言間。
明明只是一羣賊頭流寇,卻在突然間變得井然有序,之前用血與淚堆積起來的仇恨,竟在頃刻間化爲烏有,海賊們的瞬變,實在是令海軍措手不及,或者說,從白鬍現身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機會。
而這一幫佔據着戰機的海賊,卻出乎意料沒有趁着海軍大亂的時候迫近,反而都聚集在一起做着莫名其妙的事情。這讓海軍不敢冒進。
“,小的們,一起用力,把他們從拉夫德魯裡面拉出來!”
黃色鳳梨頭的男,一面指揮着夥伴進行各種支援,一面又不斷搜尋着未知的可能,之前還是你死我活的敵人,現在卻都成了可以將後背託付的戰友,世事無常,實是令人難以想象。
在蔚藍海域的海賊艦隊之上,死寂無聲的迷霧,同伴們在這黑暗中尋找着生命存活的跡象,赤着上半身的高個男面容冷峻,環抱着胳膊低聲道,“這一片區域不知是怎麼回事,完全無法探測到任何電波,完全找不到艾斯那傢伙······真是的,要去拉夫德魯也不跟我商量商量!”
“還是算了吧,既然探測不到信號,那也就是說,你去了也白搭啊。”
同樣作爲戰鬥前線的摩根,整個身體都超乎常理的站在海面上,面對數艘海軍軍艦的包圍,毫不在意,右腳一探,往海面下一跺,“咚”的一聲響,頓時海面涌起一股劇烈的波動來,讓人莫名的想起了之前白鬍所引發的海嘯,只見摩根換腳再探再跺,又是一聲“咚”,上一次的餘波未平,一波又起,如同密集的鼓聲響起,引起了海浪的共振疊加,摩根雙腳在海面上輪迴跺,竟像是在跳起了踢踏舞。
“差不多了。”摩根心想,收足而立,雙眼微閉,右腳再次往前一探,不過這次彷彿有千斤重,緩慢向下跺。
“霸氣發動,魚人柔水術,高壓瘋狗浪!”
“咚”一聲響亮的聲音傳來,以摩根腳下爲中心,海水像似受到了什麼排擠,向四周散去,加劇烈的波動從海里升起,海里好像埋了炸彈似了,一道道爆裂的海流水柱從海面破出升起,宛若白龍倒海般宏偉壯大。而這一陣波動過後,便是那些離得遠的海軍軍艦,船體卻也是佈滿裂痕,一些靠的近的,是已經散架了。
“哦?這就是特訓的結果?”艾尼路投來一個饒有趣味的眼神,嘴角帶笑。
“啊,算是吧。”結合了熊之衝擊原理的魚人柔水術,在破壞力上幾乎是成倍的增加,面對摩根這樣的大海寵兒,能夠全身而退的幾乎少得可憐,而對面的海軍,卻是全然不在其中。
“所以啊,你可別以爲黑炎海賊團就你和船長能打哦,我們現在可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好手了。”浩克揚了揚隆起的肌肉,向艾尼路投去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喲嚯嚯嚯嚯,布魯克也一個人解決了很多呢。”原地打轉的骷髏架滿心懷喜的說道。
“不予置評。”格瑞斯無奈嘟囔道,轉身往後方看去,忽聽下方傳來幾聲慘叫,既而驚呼四起:“哇呀呀,海軍的部隊衝上來啦!”
格瑞斯登時大凜,搶身衝到欄杆邊,往下望去,“咻!”一枚鋼彈破風怒舞,擦着他的臉頰電射而過,洞穿了側邊的欄杆,若不是他反應極,早已被貫腦橫穿,一命嗚呼了,等他凝神望去,只見大浪噴涌,成千上百的海軍將士怒吼着從海中躍出,衝上甲板,有條不紊地向炮臺、尾舵、主艙、旗樓等重要位置發動突襲猛攻。
“原來如此,趁着白鬍一個人在正面戰場上作戰時,假意做出潰敗的跡象,實際上是放棄目標龐大的軍艦,改由從海底潛行直接繞道後方進行直接打擊麼!”
臨時組建的海賊聯盟正沉浸在白鬍一個人全殲海軍艦隊的喜悅裡,萬萬沒有料到海兵竟會出此奇招,倉促間慌忙應戰,登時被殺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片刻間,便有幾艘海賊船被擊潰。
反應過來的格瑞斯又驚又怒,這明白中了敵人的奸計。
海軍一方必是算準了己方會挾白鬍萬夫莫敵之勇,一味摧枯拉朽,是以索性棄船潛游,來個瞞天過海,絕地反擊。要知道海軍自建立以來,便有水師打戰,忌棄艦之說,因爲那不但會打亂陣型,是直接斷了海軍自己的後路,想不到此番竟會作出這等截然相反的亡命招數來!
這僅僅是爲了殺戮而殺戮!
一時間,格瑞斯又是恚怒又是驚佩,不由恨恨道,“好一個壁虎斷尾,棄車保帥!赤犬這混蛋,居然犧牲自己的大部分艦隊,只是爲了是我們產生錯誤的判斷,讓海軍有足夠的時間實施偷襲戰!”
不愧是海軍本部強戰力的三大將之首,不但個人武力強橫至極,就連作戰方略部署也是出人意表,只是這樣一來,卻也無疑間斷絕了海軍自己的退路,——將己方的軍艦都放棄了,他們如何能從世界安然脫身?
“好一個岩漿小,老當真是小看你了!”精明老練如白鬍,也是從戰場上發現了此舉的真正意圖,不由暗暗驚心。
“但是啊,你可知自毀戰艦,這些海軍有多少能活着從世界離開的?”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縱橫世界四十餘年,白鬍很清楚沒有了船的水手會有多麼可怕的下場,然後就是赤犬這份未達目的不罷休的冷血,讓他心底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
“他們是真正的海軍,是正義的夥伴,同時也是······我真正的家人。”
揹負正義之名的梟雄此刻顯得平靜無比,但從他顫顫的言語中還是能夠感受得到,這個秉持着“絕對的正義”的男人,不是沒有心的!他也會爲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悲哀的。
“開什麼玩笑啊!連自己的同伴都拯救不了的傢伙,居然敢在白鬍海賊團的面前妄談‘家人’!家人——家人這種東西不就是能夠爲別人豁出性命叫做家人的嗎?”
正如白鬍一生秉承的堅持,他的憤怒,來自他不容改的意志!也許在世人眼中,他只是個惡黨,然而就算是所謂的惡黨,也是有着自己絕不容許被踐踏的東西存在的。
“什麼是正義,正義是拯救所有應該被拯救之人,正義是拯救所有的良善!”
“像你這種不懂得家人爲何物的傢伙,像你這種肆意褻瀆生命的傢伙,我便是用第九套廣播體操都能幹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