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彷彿小孩子惡作劇的事, 秦江沒有提,許晴曉也就不好意思撞上去說自己大姨媽了,一時行爲失常。
很快就是期末考試之後的寒假。當年的班長劉盛一個電話, 初中同學回頭重聚火鍋店。
一班子同學, 倒有不少現在在附中就讀, 許晴曉、何倩、秦江本就是同班見慣的臉, 隔壁班的陳嬌嬌也沒少見, 其他的同學,變化倒也不大。
韓娜娜一見到許晴曉就向她展示“提拉米蘇”,一下子火鍋店裡彌散開一股濃郁詭異十分不和諧的草莓蛋糕香氣。
饒是許晴曉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納尼?升級了?原本的草莓蛋糕妖竟然升級成草莓慕斯蛋糕妖,亮閃閃的看起來高檔不少。
許晴曉的不得不佩服韓娜娜的天賦, 這小鬼養的, 比她還有水準, 她手上魑魅魍魎也就一兩二兩破繭成熟而已,這個後起之秀居然能讓一隻普通的擱多了添加劑的蛋糕進化?了不起!
小吃忍不住爬出來流哈喇子, 被許晴曉一掌拍下去。
班長劉盛一來,吵吵嚷嚷的一團人立即井然有序。
“東西都放這邊,有什麼不能吃的都提出來,大家互相照顧。”劉盛一揮手,鎮定指揮, “辣的一桌, 不辣的另一桌, 鴛鴦的第三桌, 該涮的涮熟點, 不能放一起的注意點。”簡單明瞭。
這下子,大家都擠在辣的和不辣的兩桌, 沒幾個去鴛鴦桌。
體育委員王曉峰也不客氣,直接坐在鴛鴦桌:“裝什麼小媳婦,都來跟哥鴛鴦共食,想吃辣的吃辣的,想喝香的喝香的。”
幾個人哈哈一笑,就坐過去了。
王曉峰又說:“每桌點的量差不多,到時候我們這一桌人少,分的多,你們可別眼癢。” 話音剛落,又跑過去兩個。加上劉盛、韓娜娜、許晴曉她們三個,算是勻齊了。
大冬天的,吃火鍋就最勁道了,性急的什麼都往裡面放,狡猾的就等着別人的涮熟了撿便宜,聊得熱火朝天的經常發現自己放下去的肉怎麼都不見了。
川辣鍋
不知道誰放了個番茄下去,立即有人驚呼:“哪裡來的番茄?”
“火鍋裡面能放番茄麼?”
“爲什麼不能?顏色不是一樣紅麼?”
清湯鍋
王嬌嬌矜持的說:“你們吃吧,我看着就好。”
別人一提魚丸,她就說:“據說魚丸都是雙氧水泡出來的。”
別人放下魚丸,改下魷魚,她又說:“誒,一看就像是燒鹼浸泡出來的。”
別人只好涮點蔬菜,誰知她又說:“也不知道這鍋底被反覆用了多少次了。”
衆人黑線,還讓不讓人吃了。
也有不受影響的,“管它呢,吃了這麼多年也還健在,證明我體內抗體夠了。”說完就撈寬粉條吃,一嘗之下,低呼一聲:“沒熟!”隨即又甩回鍋裡,順帶用筷子攪了兩下,不忘招呼:“你們都楞着幹嘛,吃啊。”
黑線一大片,再無人敢下筷。
儼然是死亡之桌啊。
想想還是跑到鴛鴦鍋這桌蹭點。
王曉峰得意:“說了跟着哥混,吃香喝辣吧。”
吃完火鍋又是KTV,大家進了包廂就急着點歌,搶話筒。班長劉盛一邊將衣服掛起來,一邊繼續說明注意事項,東西放哪裡,貴重物品隨身帶,唱歌注意時間。王曉峰拿了話筒偷偷跟在劉盛後面。
聲音清晰傳遍包廂,一時安靜,隨後一陣笑聲。
“班長,你果然是班長!”
“你一定要繼續當班長,不然實在太可惜了。”
“是啊,是啊!”
許晴曉這等五音不全的,自然不會去搶話筒,坐的久了,就出來晃盪。
姚豔也跟着出來了,比之初中時候,姚豔瘦了不少,精神卻比畢業前好了很多。當初班費被盜事件以後,大家很是瞧不起姚豔一陣,覺得她無故中傷同學,後來時間一長也就淡了。
許晴曉笑了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豈料,姚豔卻拉住了她,“我們聊聊。”
許晴曉隨之站住,無可無不可。畢業的時候,許晴曉唯一對她說的一句話就是:“你這樣,就快樂麼?”後來再無聯繫。
姚豔吸了吸氣,說:“以前的事情,就那樣算了。”聽上去好似大度原諒了許晴曉,但是卻帶着幾分複雜。
許晴曉安靜的等待她的下文。
姚豔鄒了鄒眉,說:“我還是很討厭你。”
這樣直白的言說討厭,反倒讓許晴曉彎了脣角,“嗯,你繼續討厭好了。”反正不痛不癢,也不會少肉。
“你這是在同情失敗者嗎?”姚豔臉色一變。
許晴曉納悶,她什麼時候釋放同情光波了?
“我就是最討厭你這樣,明明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卻偏偏一副事不關己的摸樣,以前是裝聾作啞,當別人不存在,現在是笑的很假,好像站在事情之外,看跳樑小醜一樣。真的很討厭!”姚豔一口氣說完。
許晴曉卻是愣住了,我笑的很假?我和原來的許晴曉一個級別??好打擊人的有木有?微笑是女靈向晚因襲千年的本能啊,原來的許晴曉是一個自閉問題題兒童啊,這一下真是直戳命脈,戳的好深那。
姚豔半是譏誚半是自嘲的說:“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懂?我問你,如果你媽媽給你找了一個新爸爸,然後生下新的孩子,你怎麼辦?”
許晴曉想了想,才說:“這個問題我沒有想過,不過,如果有一天媽媽找到好歸宿,我會替她高興的,我會笑着祝福她說‘媽媽,恭喜你!’。如果她有了新的孩子,那一定得當心,高齡產婦是很危險的。”畢竟方蘭25歲生許晴曉,現在都已經四十出頭了。
許晴曉說的認真,因爲,我現在幸福其實也是偷來的,並非真正屬於我。
姚豔沒再說什麼,先一步進了包廂。
何倩和秦江後腳出來,何倩詢問:“她爲難你了?”
許晴曉茫然:“沒有啊。”就是聊聊人生狀態。
“那你怎麼一臉委屈的表情?像是被婆婆發難的小媳婦似的。”
許晴曉:“……”這叫什麼形容?想想剛纔情緒確實有受到影響,遂展顏一笑,“沒事。”笑到一半停住,又問:“我笑的,很假?”啊~啊,果然很介意啊!
何倩大力搖頭:“誰說的,我麼家曉曉最可愛了,笑起來像菊花一樣美啊!”
許晴曉:“……”你不用菊花很難受吧?
秦江默了默,而後說:“我很喜歡看你笑。”說完就快步退回包廂,帶着泛紅的耳尖和倉促的腳步。
何倩嘿嘿嘿連笑三聲,也進了包廂。
許晴曉卻是因爲姚豔的話,想到其他地方去了。時間過得好快,轉眼都快三年了,於向晚,這樣的時間段根本沒什麼概念,但是於許晴曉,卻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的留下自己的痕跡,以後呢?以後也是一直這樣下去麼?
暫時沒有答案的東西,那就順其自然好了,許晴曉終是推開包廂門進去,裡面一陣嘈雜,正在衆人聯吼《向天再借五百年》,什麼亂七八糟的音都有,反正就是用力嘶吼。
同學會回來,何倩和許晴曉聊着聊着就聊到將來,何倩吞吞吐吐了半天說:“我以後想當個漫畫家。”
許晴曉笑了,“很好啊,有錢就拿它當正業,沒錢拿它當兼職,就是開始的時候會很辛苦吧?你要是不怕苦,那就老實任性的去做吧。”一邊說一邊輕輕拍了拍何倩的背。
最重要的現實,是夢想變成現實,這不是人人可以達到的。
“謝謝你,曉曉。”何倩難得一本正經的說。
“謝我什麼?”
嘿嘿,何倩光笑不說話。謝謝你在背後輕輕的推我一把,其實已經有了決心和準備,就差這樣輕輕的一推。
“對了,你該不會是爲了徹底擺脫數學才選這條路的吧?”
“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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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播何倩的漫畫之路
之後,何倩大學報考了美院,並以晴空曉日的四格漫畫連載爲起點開始努力。在後來的中日韓青少年漫畫大賽上,何倩拿了二等獎,漫畫的原型就是許晴曉,題目叫做《遇見天空色的你》,蔚藍的天空,清清冽冽,一片明淨,彷彿什麼東西都能容納其中,就這樣,撞見一片天空之色中。
當然,這已經是好多年以後的事情了,在此之前,許晴曉看到何倩畫漫畫的時候,也曾經好奇過,“你在畫什麼?”
何倩爽快的遞出畫稿,許晴曉一看封面,《山海經》,挺古典文化的啊。
翻開一看,立時覺得自己站的好遙遠。何倩筆下所謂“山海經”,其實是一個名爲山的少年,在名爲海的老師和名爲經的學弟之間矛盾遊移的故事。
許晴曉的手抖了抖,但凡身邊人,大概都能看出來,那個名爲山的,長着一雙狐狸眼,挑染的金髮的少年;那個名爲海的,成熟穩重,溫文爾雅,笑的十分有親和力的老師;那個名爲經的總是一臉冷意、蹙着眉頭,生人勿進的學弟,不就是賀觀山、秦海和柏經緯嘛!!
山=賀觀山,海=秦海,經=柏經緯,山海經,基本上就是狐狸受在年上與年下,在春風攻和冰山攻之間徘徊不定的故事…… 要不要這麼直白明瞭啊!!
裡面不僅是賀觀山、秦海和柏經緯的三角關係,還有不少曖昧交織,陽秋良在裡面就叫良,和賀觀山同班有曖昧情愫不說,還和柏經緯用同一款條紋圍巾,啊喂!!
畫面之一:
淅淅瀝瀝的雨幕下,有纖細白皙的瘦弱少年,執傘而行,雨中匆匆跑過來另一個狐狸眼的少年,鑽進傘內,“借我躲躲。”瘦弱少年默許了,於是傘下的兩個少年肩膀挨着肩膀,在朦朧的溼潤空氣中前行。
狐狸眼少年不經意的側頭,看到瘦弱少年肩膀上的雨珠和溼痕,又往中間靠了些,藉機把傘柄連同瘦弱少年的手一同握住:“良,把傘移過去些,你肩膀都溼了,小心又要感冒。”一柄傘下,兩個人緊挨着,瘦弱少年的臉上露出不自然的些微紅暈,似是受涼,又似是嬌弱。
……
吐槽無能。
何倩你真的有在認真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