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彤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你今天來不會就爲了表白心意的吧?”
蕭弘瑾一臉嚴肅,“表白心意是最重要的事,當然也還有一點小事順便跟你討論一下。”
“那說說那件小事吧?”薛梓彤哼了一聲,故意加重了“小事”的讀音,顯然根本不相信蕭弘瑾的話。
這個男人或許真的會愛上一個人,畢竟人都是有感情的,誰也不可能真的冷心冷情。只是這個男人卻絕對不會是兒女情長的人。
如果把他的話倒過來,薛梓彤覺得倒是還可信一些。
蕭弘瑾無奈地嘆了口氣,薛梓彤身上似乎永遠不會出現女人該有的柔情似水,她總是那麼硬邦邦的,出口就能噎死個人。
自己明明喜歡的是溫柔小意的女人,怎麼會栽在這女人手裡呢?蕭弘瑾對此十分納悶。
可就是放不下這個女人,又能怎麼辦呢?
“看你唉聲嘆氣的,到底是什麼事?”薛梓彤完全不知道蕭弘瑾爲什麼嘆氣,還以爲事情真的很嚴重,禁不住微微皺眉。
蕭弘瑾忍不住又是一噎,卻終究是無可奈何,乾脆順着她的話說起了正事。
“這事說起來也並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我總覺得這很不尋常。”蕭弘瑾道:“早朝後,父皇單獨留下了我,將三皇兄逼宮的後續處理交給了我。我查看卷宗,卻發現了一個大大的疑點。昨天晚上,三皇兄被抓住之後,父皇便立刻派人去查抄了三皇子府,將所有人都控制了起來。如今卻是獨獨少了一個人,而據三皇子府裡其他人說,在官兵圍住三皇子府之前不久他們還見過那個人。”
薛梓彤道:“也就是說,這個人是堪堪搶在官兵到達之前離開了三皇子府的,甚至是被圍之後潛出府的?”
她習慣性地用中指輕點着桌面,“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個人都不簡單。”
蕭弘瑾冷冷一笑道:“何止是不簡單啊。據三皇兄招供,他販賣私鹽,甚至逼宮,都是這人給他出的主意。而且可以肯定,他絕不會是被圍之後潛出去的。父皇派去的都是心腹精銳,不可能讓人逃脫。所以,這個人定然是提前離開的。”
他深吸一口氣道:“有兩種可能,一是父皇身邊有奸細,提前通知了這人離開。二是,這人的算計精準到了可怕的程度,將時間把握的恰到好處。”
薛梓彤的表情也多了一抹凝重:“按理說,他至多不過是三皇子身邊的一個謀士,就算深得三皇子信任,也不可能有本事在皇上身邊安插奸細。若是三皇子放在皇上身邊的,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通知三皇子的家眷離開纔是嗎?第二種的可能性應該大一些。”
“不,我覺得兩種可能性都很高。”蕭弘瑾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個人並不是真心輔助三皇兄,而是背後另有主子呢?而且,就算他真的是全心全意輔佐三皇兄的,你覺得三皇兄的智商跟這人是在同一水平線上嗎?三皇兄的人被這人籠絡去纔是正常的吧。”
薛梓彤想到昨天蕭弘珉窩囊的表現,不得不對蕭弘瑾的話表示了贊同。只是..
“果然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三皇子和眼前這個傢伙可真不像是同一個爹的親兄弟。
蕭弘瑾微微有些得意,“我可以認爲你這是在誇我嗎?”
“是啊,誇你臉皮比城牆還厚。”薛梓彤促狹的笑道。
蕭弘瑾禁不住有些鬱悶,“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讓我高興高興嘛。”
薛梓彤沒有理他,淡淡地問道:“你覺得這個謀士若是背後另有主子的話,那人會是誰?對了,那人叫什麼名字,哪裡人士?”
“據三皇子府中人供述,那人是叫周元盛,江南懷縣人士,是真是假卻是有待商榷,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幾乎可以肯定,就算能查到一些東西,也是有限的。至於他背後的人,可能性最大的也就那麼幾個罷了,我覺得從這一點入手倒是容易一些。”蕭弘瑾看着薛梓彤,徵求她的意見。
薛梓彤點頭道:“確實如此,周元盛若是背後有別的主子,那麼身份背景定然是假的。就算沒有那個背後之人,他幫着三皇子做了這麼多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被查出來,也是要誅九族的。爲了家人的安全,他也很可能捏造身份。從這裡入手,很難查到什麼。”
她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不過,我突然有種感覺,周元盛的背後一定有人。我們從這一點入手,一定會有所收穫。”
“感覺?”蕭弘瑾有些不確定地看着她。
“我的感覺一向很準。”她的感覺從來沒有出過錯。
蕭弘瑾笑了起來,“那你來感覺一下,周元盛背後的人到底是誰唄?”
薛梓彤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要是能感覺出來,就是神仙了。”
“開個玩笑嘛。”蕭弘瑾摸了摸鼻子。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在說着很嚴肅的事情,可是和薛梓彤在一起,就覺得十分輕鬆,一點沉重的感覺也沒有。
薛梓彤不理他,自顧自道:“我們可以用排除法,首先,皇上可以排除掉。如果..”
“你怎麼什麼都敢說?”蕭弘瑾瞪大了眼睛,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萬一被別人知道,你不要命了嗎?”
父皇對他們幾個成年皇子的忌憚,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沒人敢真的說出來。他沒想到薛梓彤竟然這麼大膽。
薛梓彤對此嗤之以鼻,“貼了一層窗戶紙,就可以掩耳盜鈴了嗎?”
蕭弘瑾無奈,“有些事情,心裡明白就行,沒必要說出來的。”
大將軍不管明裡暗裡,都是絕對的忠君愛國,怎麼薛梓彤身爲大將軍的女兒,卻對皇權一點敬畏都沒有呢?
“好吧,我明白,你也明白,那麼這一點略過。”薛梓彤不以爲意地揮了揮手,“接下來,可以排除的就是你了。這個你也明白的吧,就不用我詳細說了?”
蕭弘瑾有些哭笑不得地點頭,這女人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這樣就很簡單了,只剩下兩個嫌疑人了嘛。”薛梓彤掰着手指道:“我覺得你要是想找到周元盛的話,監視二皇子身邊的人應該有收穫。”
蕭弘瑾挑眉,“這麼說,你認爲周元盛背後的人是二皇兄?”
可是,他卻覺得太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二皇兄雖然並不像是表面上表現的那般粗暴驕縱,毫無城府,但他實際的性格卻也相去不遠。剛愎自用,暴躁易怒,這次的事可一點都不像他的行事風格。
薛梓彤伸出一個蔥白的手指搖了搖道:“正相反,我認爲周元盛應該是太子的人。只不過,這周元盛的本事確實不小,用這樣一個人只爲了扳倒最沒有威脅力的三皇子,你不覺得有些得不償失嗎?”
蕭弘瑾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你是說,這很可能是一個連環計?”
二皇子府中,二皇子正召集謀士,討論蕭弘瑾被冊封親王,以及薛梓彤被封郡主的事情。其中坐在左邊最上首的人,約莫四十多歲,白面無鬚,身着青色的儒袍,表情淡然而沉靜,雖然很少發言,卻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感。
二皇子面色慍怒地發着牢騷,“老四不知道給父皇吃了什麼迷藥,父皇竟然把紫衣衛交給了他掌管不說,還冊封了他爲親王。還有那個薛梓彤,救駕之功,簡直是個笑話。一個女人罷了,能做什麼?父皇竟然封了她爲郡主,還有千戶食邑。”
他越說越是惱怒,本來還只是發發牢騷,最後卻真的是暴怒了。
蕭弘瑾被封爲親王,二皇子心裡雖然有些危機感,卻也並沒有太放在心上,表現的憤怒也只是給外人看罷了。畢竟上頭還有一個太子頂着呢,親王比起太子來還差了那麼一層。
可是,薛梓彤卻是觸到了他的逆鱗。
二皇子這個人大男子主義非常重,他看上的女人,不管願不願意,最後都會被他弄上手。唯一一次失手,就是薛梓彤。
可是薛梓彤的家世擺在那裡,他也做不了什麼。而且以前的薛梓彤真心沒有什麼存在感。若是一直保持下去,他心裡雖然不舒服,卻依舊是不舒服罷了。
可薛梓彤卻是從拒絕了他的提親開始,竟變得一日比一日耀眼。先是在昭伶公主的賞花宴上,被評爲了新的京城第一美人。風華氣度甚至比曾經的第一美人,現在的太子妃更勝一籌。後來,又不知如何得了父皇的賞識,一次次被父皇召見,賞賜流水般地送進大將軍府。
現在更是救駕有功,一舉被冊封爲郡主,朝野上下紛紛讚頌。
想到那些牆頭草對蕭弘瑾說着恭喜娶到以爲賢內助的場景,二皇子就忍不住眼睛發紅。
謀士們都瞭解蕭弘玥的性格,看着他暴怒的模樣,紛紛緘口不言。這個時候,一旦開口,便很可能成爲蕭弘玥的出氣筒。
坐在左上首的那個中年文士,卻突然皺了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