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彤吃着飯,聽他們討論的頭頭是道,都很想去參與一下,便鼓動薛梓彤要不要去參加。可是薛梓彤卻吃的十分認真,一副不關己事不張口的做派,說道:“我一天形象館的生意已經那麼累了,回來還要給你們做飯,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別人的勞動果實。”
衆人討論的正熱鬧,看着一筷子都沒夾的食物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又實在忍不住討論。薛梓彤看着大家這麼難受的樣子說道:“行了,咱們呢,現在在扶桑就是平頭老百姓,不要作了好不好,在大曆見天這麼多事,也沒見你們這麼激動啊。”
衆人見說不通薛梓彤,也只能開始慢吞吞的吃起飯來。剛吃到一半墨姝怯怯的進來了,薛梓彤待這兩兄妹一向不薄,可是墨華到了叛逆期,領着妹妹和薛梓彤等人並不親近,所以難得見到墨姝一次。
薛梓彤招呼墨姝在自己身邊坐下,蕭弘瑾爲墨姝遞了碗飯,墨姝看到蕭弘瑾臉一紅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出,薛梓彤感覺到墨姝的拘謹親自幫她布起菜來。
吃的差不多了,墨姝一直坐立不安,薛梓彤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墨姝擡眼看着薛梓彤真誠親切的眼神,心裡一暖,而深諳薛梓彤的衆人看到她這樣的笑容都是一陣惡寒,紛紛開始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薛梓彤根本不理,她一向是敢做敢爲不在意別人眼光的。墨姝是個單純的小姑娘,不懂這期間的差別,怯怯道:“乾媽,我最好的姐妹李遠兒她的父親最近被人害死了,可是陸大人卻判了他父親是病死的。一家人落魄得很可憐。”
薛梓彤皺皺眉頭,沉思下來,其實她雖然並沒有想參與這件事,可是扶桑難得出一件這樣的事,傳的是沸沸揚揚,她不想聽,也已經聽了個大概,她隱隱覺得,那個李員外絕對和這件事情有着不少關係。現在墨姝既然求到她了,想來,那李遠兒一家也着實可憐,雖然不關自己的事要管好自己的手和嘴,但是人家求到自己門前還是不能見死不救的。
“李遠兒一家人在哪?”薛梓彤動了惻隱之心,衆人們的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在觀音娘娘廟裡。”墨姝輕聲道,薛梓彤知道那是一座荒廟,根本沒人住,去的也都是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孤兒寡母的出問題可就麻煩了。
“靈壽,去派人,速速將李家母子接過來。”薛梓彤皺皺眉頭說道,轉臉安慰起墨姝來說道:“你放心,你的好朋友一定會好起來的,現在你回去好好休息吧,這件事若想保證李遠兒的安全,你要記住一定要守口如瓶,在不過問。”
墨姝見薛梓彤交代的慎重,認真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薛梓彤目送她離開,抱着自己的小茶壺,看着一臉看好戲的衆人,說道:“你們別鬧了,現在是伸張正義,別都是看熱鬧的一樣好不好,你們現在都知道什麼說說吧。”
“我去聽過堂審,死者身上有刀傷,也在要害,但是卻不符合殺人致死的傷口,因爲如果殺人致死的傷口會出血蔭,可是死者身上的刀傷都是白的。所以就判了管家那幾個親戚爲了要錢補了傷口,而李員外被當庭釋放了。”
黑鷹在這方面最有權威,他也是點頭認同蕭弘瑾的話。
薛梓彤微微皺皺眉頭,無論多麼紛紛擾擾的局面,還是那句老話,真相只有一個,先要找到的一定是動機。
很快李家母女就被送到了薛梓彤面前,薛梓彤看着她們二人可憐兮兮的樣子,李員外的管家想必也是很得主子歡心賜姓了李。怎麼鬧成了這步田地。
李管家的夫人叫阿蓮,五官眉眼淡淡的,雖然落魄,可是依舊整整齊齊的,頭上盤着個大大的髮髻,收拾的十分利落,李遠兒一直在哭,被人拉到飯桌上好好吃起了飯。
“既然來了,就安心待着吧,你夫君的冤情我定然是會幫你查的,你可知道些什麼?”薛梓彤柔聲問道,她在形象館待得久了,知道扶桑女人的不易,像阿蓮這樣帶着個女兒的寡婦肯定是舉步維艱的,管家很會經營,阿蓮也是太太一樣養着,家裡也有丫鬟伺候着,驟然過上了這樣的落魄日子,她想糊自己的口都很難。
阿蓮蹙着細細的眉毛,她是個很會哭的女人,眼淚一開始流,就停不下來了,看的一衆人也是心酸不已,薛梓彤扯了自己的帕子遞給了阿蓮輕聲道:“你放心,我會爲你夫君和你們討回公道的。”
阿蓮擡眼看了眼薛梓彤,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說道:“謝謝,蕭夫人了。有些話本不該我這個婦道人家來說,可是被逼到如此田地,我也不得不開口了。”
薛梓彤點點頭希望她能放輕鬆些,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薛梓彤給他們遞了個眼色,讓他們別都跟狼一樣盯着阿蓮,嚇得人傢什麼都不敢說。
“當家的會死絕不是因爲病,但,也是他自己作孽。”阿蓮說着眼淚掉的更快了,拿手帕擦了擦說道:“員外對我們家有恩,可是當家的和李家的主母有了姦情,雖然我不知道當家的到底怎麼死的,可是我總覺得和員外有些關係。”
薛梓彤深吸一口氣,這樣那員外的動機鐵定就坐實了,扶桑何等壓迫女性,偷情還能了得。
“你丈夫出事那天,你在做什麼?”蕭弘瑾突然發問,薛梓彤看了他一眼,雖然這在破案中是一句常規的問題,可是到底有些傷人,畢竟人家死了家裡的頂樑柱。
阿蓮輕聲說道:“我帶着遠兒回孃家了,母親見我們許久沒回家,心裡很是高興,請了村子裡所有人來吃飯。”
薛梓彤點點頭,這個不在場證明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她看了蕭弘瑾一眼,希望他能少問幾句照顧一下遺孀的情緒,蕭弘瑾聳聳肩一副聽你的。
薛梓彤柔聲道:“阿蓮,你先回房間休息吧,你放心在這裡絕對沒有人會傷害你。”
阿蓮千恩萬謝的領着李遠兒走了。
衆人也都是唏噓不已,太可憐了,薛梓彤微微皺起眉頭來,這李員外絕對脫不了殺管家的嫌疑,要想查他,還得通過那個有六十多家鋪子的陸大人才行。
薛梓彤和蕭弘瑾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姿態坐在陸家大宅的客座上,薛梓彤帶了不少新鮮奇巧的禮物給陸大人,陸大人的臉色尷尬極了,明知道薛梓彤是在威脅她,可是看着薛梓彤又是送禮又是笑臉的低姿態,想發火,也沒理由,更沒膽量。
李員外和陸大人在商業上有不少往來,陸大人說他開的那些鋪子都是朋友的,假託的正是李員外的名,可見兩家人關係絕不一般,難免有包庇之嫌。
李家管家的案子已經敲過驚堂木判過了,按照扶桑的法律,若是陸大人按住不肯翻案,薛梓彤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陸大人也是個做生意的料,心裡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優勢和資本。雖然心裡有些發虛,可還是四平八穩的坐在主位上微笑迎客。
“陸大人好雅緻啊,這房子佈置得真是好看,每天住在這樣的地方,真是開心。”薛梓彤溢美之詞就像潑水一樣,一桶一桶的往陸大人頭上澆。
陸大人好歹也是官場的常青樹,心裡很清楚,纔不會被薛梓彤澆的飄飄然,幾句話就乖乖被她牽着鼻子走。陸大人矜持的坐在座位上不肯多說什麼,只是殷情的道謝,命丫鬟僕人爲薛梓彤和蕭弘瑾拿來好吃的名貴菜餚點心。
薛梓彤見陸大人不吃這一套,給蕭弘瑾遞了個顏色,蕭弘瑾說道:“扶桑最賺錢的生意就是鐵、鹽、絲綢這些東西好像是被陸大人壟斷着的,住這樣好的宅子也是情有可原。”
陸大人臉色變了變。
薛梓彤贊同道:“你說要是我們跟夏公子說說,讓他把生意給我們做如何,在扶桑也實在有些無聊,咱們只出不進坐吃山空可不行誒。”
陸大人這才明白這兩人果然又是來威脅自己的,夏洺瀾纔是真正壟斷扶桑生意的大東家呢,他手上握着扶桑所有的生意和資源,薛梓彤能住在夏洺瀾的宅子,被夏洺瀾奉若上賓,想要分他這一杯羹,夏洺瀾絕不會說不得,何況薛梓彤何等的經商頭腦,陸大人曾經暗自慶幸,虧得薛梓彤沒嫁給夏洺瀾,不然這天下的錢都讓他們兩給賺完了。
陸大人在坐不住了,他已習慣了大富的生活,朝廷的俸祿根本不足以維持他的奢侈生活,還不夠他那敗家女兒去一趟薛梓彤的形象設計館的呢。陸大人忙笑着說道:“蕭夫人何等富貴,那在乎我們這三瓜兩棗的,還請手下留情。”
薛梓彤擺出她那副渾然天成的無辜樣,陸大人已經有些瞭解薛梓彤的路數了,她話說的尖銳,處處補刀時,那是她最安全的時候,反而她這樣笑着一臉無邪的樣子纔是最危險最可怕的樣子,果然薛梓彤輕聲道:“可是李家管家的孤兒寡母在我那寄居,我那一屋子人隨便,可是家裡來了客人,我總不能太寒酸,可不是得出來在尋摸些生計。”
陸大人嘆口氣,說來說去還是繞道那起命案上了,陸大人其實是個十分謹慎的人,所以知道自己身邊的人沾了命案很是不悅,但是他也沒查出什麼證據來,再加上李家和他那麼多生意往來,他也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幫着周全。
可是這薛梓彤要翻案陸大人總覺得很不安全,可是若是失去那麼多家鋪子他着實肉疼,權衡半日,還是決定先聽薛梓彤的。
不過雖然是決定妥協,可是也要妥協的有面子,不失身份才行,陸大人於是說道:“我也是這一方的父母官,自然要爲百姓們聲張正義,既然蕭夫人有線索,那我自然是不會姑息養奸的。”
薛梓彤舉起酒杯敬了陸大人一杯說道:“我就知道像陸大人這樣的好官一定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陸大人一臉苦澀的享受着薛梓彤的讚美。在薛梓彤的微笑中,下令將李員外一家在暗中給監視起來,並且將已經定案的奏摺束之高閣,不在示人。
事不宜遲,薛梓彤和蕭弘瑾雖然喝得微醺可是依舊頭腦清醒步速敏捷。可是兩人到了李家大門卻並不着急進去,這樣堂而皇之的進去什麼都別想看到了,兩人上了一間茶肆,雖然陸大人派了暗哨,可是薛梓彤和蕭弘瑾還是決定自己來辦這件事情。
薛梓彤看着一派平和美麗的扶桑,微風拂面,原本十分詩情畫意的氣氛,卻被兩人獵豹一樣的氣場毀壞的一絲不剩。兩人原本只是潛伏在一處默默觀看,可是到了李家一個婦人出來時,兩人在不能平靜。
紛紛閃了下去,通過阿蓮的描述這個女人正是李員外的夫人,這夫人就是給李員外戴了綠帽的禍水,可是看上去姿色很是平常,薛梓彤覺得有些奇怪,兩人走到揹人處,將那李夫人請走了,李夫人顯得很驚慌,身上還有許多傷疤,薛梓彤一看便心下了然,這李夫人偷情敗露,一定被李員外狠狠的修理了一番,可是爲了讓管家的事看上去和自己沒關係,只能強忍着讓這個女人在家裡繼續做主母。
“李夫人,我是形象館的老闆娘薛梓彤,這位是我夫君。”薛梓彤麻利的跟李夫人做着自己我介紹。
薛梓彤近處打量了李夫人一番,這李夫人看上去畏畏縮縮的十分膽小,怎麼會有膽量去偷情呢?
李夫人有些害怕,頭也不敢擡,向他們二人行了個屈膝禮就繞開了。薛梓彤跟了過去說道:“夫人您別緊張,我們聽說了一些事情,若屬實,我們可以幫到你的。”
李夫人聽這話,明白薛梓彤知道許多內幕,誠惶誠恐的看了她一眼,但是長期的恐懼還是讓她不敢開口,薛梓彤在現世也接觸一些長期受到家庭暴力的女人,很多都會選擇忍受,原因有很多,爲了孩子,爲了家人,爲了這爲了那,獨獨沒有爲過自己。
她們長期生活在壓抑恐怖的環境中,沒有一點安全感,所以驟然聽到有人要幫助自己,也是絕不敢相信或者尋求幫助的。
薛梓彤自然而然的攬住李夫人的肩膀說道:“你別緊張,不如我們去形象館看看?”
李夫人搖搖頭說道:“不了,我沒有那麼多錢。”
薛梓彤眉頭微微皺了皺,李員外搭上了陸大人,家裡的錢財怎麼會少,是李夫人不願和自己的走的託詞嗎?可是仔細大量李夫人一身裝扮,也都十分樸素,頭上手上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難道說李員外不但虐待她對她在錢財上也多有剋扣?
看來這李員外果然不是個善類,薛梓彤輕聲道:“我知道你心裡很害怕,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不懂得保護自己,你的女兒呢?你如何保護她,爲她爭取利益呢。”
阿蓮說過李夫人最心疼自己的小女兒,薛梓彤見不好打動她,便特意提到她的女兒,薛梓彤輕聲道:“我受了管家一家的託付,來爲管家的死查明真相,我聽說你在李家的日子也很不好過,若是李員外有什麼不軌的行爲,也是你能反抗他自救的最佳方式。”
看李夫人還在猶豫,薛梓彤輕聲道:“你可以在想想,若是下定決心就去形象館找儷娘,她會帶你來見我。”
李夫人還未來得及有什麼反映,薛梓彤已經和蕭弘瑾回到了家裡,蕭弘瑾看着她說道:“你既然那麼擔心那個李夫人,幹嘛不直接把她帶回家。”
薛梓彤疲倦的閉了閉眼,這就是她和蕭弘瑾永遠不能達成共識的地方,畢竟在蕭弘瑾眼裡,除了他們蕭氏一族出生高貴,血統純正,其餘的人,都是命如草芥的,更別說別人的想法了。
可是薛梓彤卻不這麼認爲,在她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意志,如果強塞給李夫人一個命運,她也未必會過的好,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