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景驚蟄前腳離開,楊二嫂子帶着她家大寶小寶後腳就到了寧若蘭這兒。
“呦,若蘭啊,你弄這老些紅豆是幹啥用?”
“做餡啊,不過還不算爛糊,嫂子給我搭把手,咱倆再碾壓碾壓。”
楊二嫂子一邊挽起袖子接過寧若蘭遞來的石杵,一邊納悶道:“做餡?你要把它包到豆包裡?”
“對呀,這叫豆沙包。”
“哎呀,你倒是怪會想的,這紅豆餡包進去,粘乾糧肯定要好吃不少。”楊二嫂子一臉驚奇,捏了點紅豆放嘴裡抿了抿,“嗯,挺甜的。你是不放了糖啊?”
“嗯,不放糖不甜,我看家裡有,就放了些。”
“娘,娘,我要吃。”
“我也要吃。”
大寶小寶見楊二嫂子吃了紅豆,立刻坐不住,扭着身子要吃。楊二嫂子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呵斥:“吃啥吃,就知道吃!這是你景嬸要包乾糧的,都叫你倆吃了還包啥?”
“這有啥,來,景嬸給大寶小寶盛一碗嚐嚐。”說着就拿出一個粗瓷碗,裝了滿滿一碗爛糊紅豆放到大寶小寶面前,笑着說:“吃吧,看看景嬸做的好吃不。”
楊二嫂子劈手一把奪過去,嗔怪她說:“你也真捨得,這豆沙還得包乾糧呢,你就裝了這麼一大滿碗,給點嚐嚐就行。”說着就把碗裡的紅豆去了一大半放到大寶小寶跟前,說:“你們倆也懂事點啊,先吃這個,一會兒娘和景嬸包好了粘乾糧,你倆吃景嬸說的豆沙包多好。”
大寶小寶本質上還是很懂事的孩子,聽了她孃的話也不鬧騰,乖乖的圍着半碗紅豆沙吃起來,小寶還仰頭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寧若蘭說:“景嬸,我和哥哥吃這些就行,一會兒能吃豆包嗎?”
寧若蘭向來對孩子沒轍,加之小寶又這麼討人喜歡,當下就高興的答應。楊二嫂子看着她打趣道:“看你也是喜歡孩子的,和驚蟄也趕緊生一個啊。”
一句話,說得寧若蘭臉色爆紅。她和景驚蟄可都沒圓房呢,哪來的孩子!想到這,寧若蘭就記起成親那天晚上景驚蟄晦暗的臉色,以及第二天突然了悟般的傻樂,頓時就控制不住笑起來。那個呆子,成親那日準定是誤會了,可他居然啥話也不說,硬是一個人死扛。若不是知道自己是他破天荒花了一兩銀子娶回來的媳婦,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嫁資豐富到景驚蟄不敢有絲毫甩臉子的行爲。只是,這樣被人珍視着,寧若蘭不可否認,她冷卻的心,有那麼一瞬間的悸動。相比前世的渣男,景驚蟄實在好很多。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放不下前世,忘不了被背叛的疼痛,她,還無法和景驚蟄坦誠相對。
“想啥呢?瞅瞅笑成這樣!”
楊二嫂子撞撞她的胳膊,臉上帶着揶揄的笑。寧若蘭不好意思,開始轉移話題:“沒啥,咱開始包吧。”
楊二嫂子笑笑,和她一起洗了手,學着寧若蘭的樣子開始包豆包。等包好一鍋後,寧若蘭就去廚房燒水洗鍋,到了油開始烙餅一樣烙豆包。一面烙出金黃色後,寧若蘭就挨個翻面,等兩面都變成金黃色,豆包也就好了。動作利落的把豆包剷出來放到盆裡晾着,寧若蘭笑着招呼大寶小寶:“大寶小寶,來嚐嚐。”
“噢可以吃嘍。”
倆小的歡呼一聲,立刻圍在寧若蘭跟前,雖然眼巴巴的看着她,卻並不吵鬧,而是非常自覺地等着她發豆包。有禮貌,懂規矩,寧若蘭暗自點頭,伸手拿了兩個豆沙包給大寶小寶。
“唔,好燙,好吃。”
看着倆小的又是嫌燙又捨不得放下豆包的樣子,寧若蘭不厚道的大笑出聲。
“現在看你纔像個小姑娘家,原先咋能老氣沉沉的呢。”楊二嫂子過來,也拿了一個放嘴裡咬了一口,打趣她。
寧若蘭怔愣了一會兒,心想自個加上前世都好幾十的人,自然做不出小女兒的情態。而恰恰也因爲這個,所以對景驚蟄二十五歲的大齡,寧若蘭一點壓力都沒有,相反還巴不得他年紀大點,不然照這個年代的標準真給她一個十七八歲的相公,寧若蘭表示她就只能把對方當弟弟看了。
”別說,放了紅豆沙這豆包確實好吃不少。我家也有紅豆,今個回去我也糊點,明個也包紅豆沙包。”
“太好了,娘,你真好!”
倆小的一聽,立刻原地蹦起來。
“臭小子,就知道吃!”
寧若蘭見楊二嫂子雖然罵着,可眼底卻一片笑意,不覺也彎起嘴角。家裡有個孩子,確實熱鬧好多。
寧若蘭家裡要包的豆包不算多,她和楊二嫂子在做下晌飯之前就全都烙好了。讓楊二嫂子一個人清理用具,寧若蘭就開始做下晌的飯菜。主食是現成的豆包,菜呢,昨天買的骨頭內臟還有一半沒用,今天正好再拿來做一鍋殺豬菜。
寧若蘭叮叮噹噹的在廚房切酸菜,楊二嫂子進來看了眼,道:“這就是酸菜?”
“是啊,嫂子家白菜多吧?”
“多,秋天那會收了滿滿一倉房,留着冬天吃呢。”
“那好啊,白菜多就能多積一些酸菜,換個花樣吃,也不膩煩。”
“誰說不是,往年冬天除了白菜就是土豆,吃得都要吐。不過我們還算好的,有那更窮些的,就連白菜和土豆都沒那麼多能撐過一個冬天。”
“這兒的冬天實在太長了。”寧若蘭也感嘆,漫長的冬日,沒有足夠的糧食,撐不過去的會很多吧。
“對了,你家不是要糊窗戶嗎?可得抓緊,我看這天啊,要不了幾天就得下雪。”
是啊,窗戶紙舊了,有的地方都漏了洞,不趕緊補起來,一旦天氣驟變,可不是要凍死人。“多虧嫂子提醒,晚上我和驚蟄商量商量,儘早糊了。”
“你們小兩口剛成親,驚蟄也剛回柳樹村沒多久,這過日子還缺經驗呢,有啥不懂的就來問我,啊?”
“哎!”
“楊二媳婦擱這不?”
突然,大門口傳來一聲問話。寧若蘭和楊二嫂子相互看看,一起走出去瞧,只見大門口一個身穿靛藍色衣裳,上了些年紀的婦人站在那,正朝屋子這邊張望。
“呀,朱大娘你咋過來了?”
朱大娘臉上帶着笑,眼睛在寧若蘭身上溜了一圈後纔對着楊二嫂子道:“我是有點事找你幫個忙。”
“啥事啊?”
“那啥明個我家小子要去鎮上酒樓應工,怕人家笑話,就叫我給重新做身衣裳,只是你也知道我的手藝不咋樣,楊二媳婦你的手藝又是咱村最好的,所以我就想叫你幫我裁出來,我再回去縫就成。”
“這事啊,成,沒問題,布料尺寸都帶了嗎?”
“帶了帶了。”朱當娘說着便把手裡的藏青色布料遞到楊二嫂子手裡,“尺寸擱裡邊呢。咦,這是做的啥呀,這老香!”
“哈哈哈,大娘,你才聞到啊!這可是若蘭妹子自個搗鼓的酸菜,好吃着呢。”
“酸菜?”朱大娘死勁吸口氣,滿臉疑惑。“若蘭啊,你弄得酸菜是啥東西啊?”
“就是大白菜積的,大娘你等會,我去撈一棵給你,你回去嚐嚐,覺得好的話,後個我教楊二嫂子積酸菜,你也來瞧瞧,咋樣?”
“哎呦,那咋使得,我後個來就行,可不敢要你的酸菜。”
“哪有啥,就一顆酸菜,值不了啥,大娘你等會啊。”說完,寧若蘭就蹬蹬蹬進屋利落的撈了棵酸菜出來。
朱大娘眉開眼笑的拿着酸菜離開,楊二嫂子抱着布料和寧若蘭一塊進屋,忍不住開口說:“這個朱大娘平日就愛佔點小便宜,你瞧,連自個兒子的衣裳還要我幫着給裁,你到大方,一下子就送了棵酸菜出去。”
糊:東北方言,相當於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