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蘭迪鎮所處的位置,就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市的正南郊,整個小鎮都處在一個小丘陵的陽坡上,而葉列娜的住所,就在這個小丘陵的頂坡上,二層帶着草坪院落的小樓,紅頂白牆分外顯眼。
當淡淡的夜幕籠罩住布宜諾斯艾利斯上空的時候,一輛銀色的福特房車沿着郊區公路徑直駛進薩蘭迪鎮的山頂居民區,並最終在距離葉列娜住處不足兩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就是這裡?”隔着銀色的車窗,郭守雲在車廂裡打量着不遠處那棟閃爍着明亮燈火的小樓,輕聲問道。
“是的,就是這兒,”坐在郭守雲的旁邊,換了一身熱褲短裝的科娜塔點頭回答道,“葉列娜小姐的生活很有規律,她的那家超市就在咱們剛剛經過的那個路口上,嗯,按照以往的情況推算,她現在應該正在準備晚餐,如果你現在進去的話,應該還可以趕得上一頓免費但卻並不豐盛的晚餐。”
“嗯,這個主意不錯,”郭守雲扭過頭,看了對方一眼,笑道,“那好,你們不用在這裡等我了,我今晚不會回去了。”
“呵呵,我們還是在這裡等上半個小時吧,免得你到時候被人拒之門外,”坐在前座的索麗斯聞言,扭頭笑道,“要知道,這個地方的位置比較偏,如果你吃了閉門羹,這裡找個計程車都不容易。”
“那你們就等着好了,”聳聳肩,郭守雲淡笑道,“不過在我看來,你們今天恐怕是要空等一場了。”
一句話說完,他也不再理會這兩個面慈心狠的女人,就那麼施施然推開車門,大搖大擺的朝那棟小樓走去。
也許真是因爲位置偏遠的關係,這個薩蘭迪鎮在入夜之後顯得分外靜謐,走在碎石鋪就的小路上。郭守雲可以聽到涼拖鞋底擊打地面所發出的劈啪聲,而除此之外還能隱約聽到的,就是周圍民居中偶爾傳來的犬吠聲了。
葉列娜的小樓庭院雖然佔地規模不是很大,但是從白漆木製的柵欄外看進去,不大地小庭院裡卻擺弄的很是整潔,深綠的草坪乾淨整潔。一看就知道是經常有人修剪的。
“依山傍水,避世隱居,呵呵,這女人倒是真能耐得住寂寞,”木製的柵欄小門上上了鎖,郭守雲手扶着把手,輕輕推了推,沒能推動,有心想要按下門邊的電鈴。可在擡手地那一瞬間,他的心裡又有了一番猶豫。他感覺,此刻自己面前所看到的。似乎並不是一個女人避居的庭院,而是一方平靜無波的水塘,而他這個不告而訪的男人,似乎就是一個原來垂釣的好事人,一尾釣竿的甩出,必然會驚擾了水塘上這一絲靜謐。如果這個門鈴按下去,那個離開自己旬月的女人從樓內走出來,與她見面地第一刻,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哈嘍。最近好嗎?”不行不行。這也太老土了。
“我想你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也不行。這實在是太過虛僞了。儘管從某種程度上說。這句話道出了自己地真心。
“瘋夠了沒有?瘋夠了就跟我回家去吧?”這似乎仍舊不是很好。它聽着太霸道。太過火了。
手扶着木柵欄。郭守雲地腦子裡思緒萬千。到這一刻他才恍然發現。在對待女人方面。自己地經驗似乎仍舊不夠豐富。
“親愛地。有什麼需要我效勞地地方嗎?”就在郭守雲猶豫不絕地時候。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身後地科娜塔開口了。正所謂“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按照郭守雲地吩咐。科娜塔與索麗斯現在已經了“親愛地”這種稱呼方式。不管在人前還是人後。她們在如此稱呼郭守雲地時候。都顯得即正常又順口。
“你能幫我什麼?”扭過頭。郭守雲茫然道。
“呵呵,我呢。或許不能給你一些更好的建議,”上前一步,科娜塔站在緊鎖地木柵欄門外,她先是伸手探進柵欄門內,在那把碩大的鋼鎖上鼓搗了兩下,繼而扭過頭,微笑道,“不過呢,我卻能幫你悄無聲息的走進去。”
這麼說着,她那隻粉雕玉琢般的小手輕輕一扭,就將那把看上去牢固異常的大鎖摘了下來。
“喏,就像像現在這樣,難道你不覺的很方面嗎?”輕輕推開門,科娜塔吃吃笑道。
“嗯,好像有那麼幾分道理,”微微一笑,郭守雲擺手說道,“不過現在我更希望你能趕快消失,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有點礙事了嗎?”
“嘻嘻,親愛的,你果然是忘恩負義的可以,”科娜塔菸嘴一笑,說道,“不過算啦,誰讓你是老闆呢,既然現在老闆讓我消失,那我就走人。”
這女人來的悄無聲息,走地也是同樣悄無聲息,就那麼簡單的說了一句,當最後一個音符落地的時候,她已經消失在了郭守雲的面前。
邁進剛剛被科娜塔推開的柵欄門,郭守雲踩着細碎的步子,悄無聲息的走進庭院,沿着那條由鵝卵石鋪就的小路,渾渾噩噩的走到小樓正門前,而後也不敲門,就那門抓着門把手,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地上鋪着白色地毯,空氣中充斥着鬱金香氣息地客廳,而在踏入房門地第一時間,郭守雲便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驚得一愣——純白,但凡入眼地地方,就是雪一般的純白,從地毯到窗帷,再到家居擺設甚至是擺放在門前的鞋架,一切的一切統統都是純白的,白的點塵不染、沒有半分雜色。
“汪汪汪”
就在郭守雲四處打量,試圖在房間裡找出一絲異色的時候,一陣兒清脆的犬吠聲由遠及近,從大廳側面的樓梯上快速靠近,未幾,一條不到兩個巴掌那麼大,肥嘟嘟的小白狗打着滾翻下樓梯,撲撲楞楞的跑到近前。
對於這條小狗狗來說,郭守雲顯然已經算是龐然大物了,許是出於一種恐懼的心裡,小傢伙儘管叫得很歡快,卻不敢朝巨人的身邊靠近,它躲在距離郭守雲五六米的地方,一邊狂吠,一邊繞着那方茶几的短腿來回打轉,那對滾圓的小眼珠,還時不時的朝樓上張望。
“賓西賓西”
樓上的女人顯然是察覺到了樓下大廳中的異樣,伴隨着幾聲連續而急促的召喚,手裡提着一把雙管來福槍的葉列娜,輕輕巧巧的站在了樓梯口上。
多少令郭守雲感覺到幾分異樣的是,這個與自己分別月餘的女人,在第一眼看到自己之後,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驚訝,也沒有太多的欣喜與愕然,她就那麼站在樓梯上,將自己上下端詳一番之後,輕啓朱脣,柔聲說了一句:“你來了?”
“嗯,來了,”類似這樣的見面方式,是郭守雲從未想到過的,站在大廳的地毯上,他一時間竟然有些發懵,沉默了足有一分鐘,他纔不鹹不淡的說道。
“來布宜諾斯艾利斯辦事?”將手上的來複槍放到一邊,葉列娜從樓梯上走下來,同時仍舊用那種柔和的聲音說道。
“就算是吧,”郭守雲站在原地,點頭說道。
“呵呵,那怎麼想起到我這來了?”走到男人的身邊,葉列娜伸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撫摸着,輕聲說道,“嗯,才這麼段時間沒見,你好像發福了不少,不過這張臉看上去,卻要比原來順眼多了。”
“難道在你眼裡,我這張臉原來就不怎麼順眼嗎?”伸手握住女人的柔荑,郭守雲微笑道。
“這是你自己說的,”葉列娜沒有掙扎,她任由男人握住自己的小手,淺笑道。
“唔”大概是受到了主人的影響,那隻名叫賓西的小狗此刻也沒有了太多的畏懼,它從茶几下面鑽出來,在一對男女的中間來回跑了兩圈,而後似乎突然對郭守雲那隻大涼拖產生了興趣,它趴在地毯上,一嘴叼着涼拖的大頭,拼了命的左右撕扯。
“賓西?”也不知爲什麼,郭守雲現在忽然有一種無話可說的感覺,他將目光從面前的女人身上移開,掃了一眼地上那個四腳朝天的小傢伙,問道。
“嗯,賓西,”葉列娜彎下腰,將小狗抱在懷裡,一邊輕輕撫摸着它的小腦袋,一邊說道,“是我從寵物收容所收養的,很聽話,而且善解人意。平時有它作伴,這生活也不會顯得太過枯燥。”
“有沒有想過回遠東去?回哈巴羅夫斯克去?”猶豫了一下,郭守雲擡起頭,輕聲問道。
“呵呵,對我來說,遠東與阿根廷,哈巴羅夫斯克與布宜諾斯艾利斯有什麼區別嗎?”淡然一笑,葉列娜一手抱着賓西,一手扯了男人的胳膊,將他讓到沙發前坐下,這才說道。
“沒有區別嗎?”郭守雲坐在沙發上,微笑着說道。
“在我看來,它們二者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至少區別不大。”葉列娜搖搖頭,說道。
“如果是我希望你回去呢?”郭守雲直截了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