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笑非笑的看了郭守雲一眼,霍多爾科夫斯基接過話頭,他向前伏下身子,伸手在弗拉基米爾的膝蓋上拍了拍,同時說道:“是啊,要辦大事的人,怎麼能在一些小問題上斤斤計較呢?依我看啊,那個政府性貸款的事情,也不用再勞煩了守雲兄弟了,有多少缺口的資金,你們可以找我。呵呵,這可不是我要與守成兄弟搶生意啊,而是出於便利的考慮嘛,畢竟我的梅娜捷普在列寧格勒就駐有分行。嗯,我可考慮給你們最簡單的手續,最低廉的利息,最長的還貸期限,呵呵,弗拉基米爾,你看怎麼樣?”
“這”弗拉基米爾露出一副欣喜與猶豫交加的表情,他扭頭看看坐在一側的郭守雲,籌措半晌才一咬牙,說道,“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如果能那樣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呵呵,守雲兄弟不會有什麼意見吧?”霍多爾科夫斯基沒有去理會弗拉基米爾的態度,他關注的是郭守雲的反應,畢竟前者在他的眼裡不值一提,他放放手能讓對方起來,那翻翻手同樣也能把對方打壓下去。
“你們自己看着辦吧,”郭守雲聳聳肩,看似心不在焉的說道。
老實說,郭守雲絕對是演戲的高手,他這種心不在焉的態度,在不同的人眼裡那就能看出不同的含義來,而對於霍多爾科夫斯基來說。他從郭守雲地表情上所看到的,便是一種淡淡的不滿,這一發現,足以令他放下更多的疑慮了。
“嗯,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問題了,”霍多爾科夫斯基笑了,他拍拍手說道,“列寧格勒市政府貸款的事,我回頭會安排下去的。弗拉基米爾兄弟只要一接任,馬上就可以到我的梅娜捷普分行去辦理手續。至於這個具體的貸款數額嘛。也是小事情,咱們到時候再商量。”
“是,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弗拉基米爾的表現,似乎只能用一個恭順來形容。而他地這種態度,真是令郭守雲大開眼界,今天這一幕如果放在前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這個。在市民過冬取暖地問題上,你有什麼具體的想法嗎?”霍多爾科夫斯基沉吟了片刻,而後繼續說道。
“有一個不太確定的想法,”弗拉基米爾毫不猶豫的回答道,“我之前考慮過了,目前列寧格勒在市民冬季取暖問題上有一個最大的障礙,那就是擔負着相關方面關鍵性職責的州天然氣供給部門工作消極,腐朽惰性的舊有官僚主義情緒濃重。我事先做過一定地瞭解了,他們今年的天然氣供給計劃之所以遲遲無法出臺,並非是猶豫缺乏資金。也不是天然氣供給渠道不暢,而是他們認爲過去那種帶有福利性的供給方式已經滿足不了他們的要求了,所以,他們打算執行一項提價計劃,向接受供暖服務的市民,徵收一冬一千二百盧布的高額取暖費。爲這件事,他們已經先後幾次向市政府部門提交了申請,但是沒有得到批覆。所以說,就一直拖延到了現在。”
“哦?”霍多爾科夫斯基耷拉着眼皮,漫不經心的說道,“其實他們的要求也很正當嘛,畢竟現在已經沒有免費的天然氣可供使用了。各地的供給部門要想拿到貨源。也是需要付出資金地。”
“那是當然,這一點我也可以理解。”弗拉基米爾說道,“不過總的來看,他們的本性卻是相當貪婪的。先生可以考慮一下,州內各主要城市的供暖系統都是過去布爾什維克黨當權時期建立起來的,如果給它們做一下估價的話,那最基本的預算恐怕都要超過七千萬盧布。而如今地州天然氣供給部門想要取締過去那種半福利性質的供暖政策,同時呢,卻還打算無償接收如此龐大的一套城市供暖體系,這怎麼能說得過去?而且,要徵收取暖費沒有問題,但是這也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的提議是,他們可以無償接收現有地供暖系統,但是在對取暖費地徵收上,必須走一個緩步提升的過程。從目前列寧格勒市民地基本收入狀況來看,他們最多可以擔負起一冬四百七十盧布左右的取暖費用,倘若再高的話,那他們就必然擔負不起了。”
“不到五百盧布?呵呵,那和一千二百盧布的確相去甚遠啊,”霍多爾科夫斯基饒有興趣的說道,“我估計,以列寧格勒州天然氣供給部門的財力,他們恐怕也承擔不起這麼大的虧損。”
“承擔不起那就交給別人去做,”弗拉基米爾隨口來了一句,“現在不是都在提倡私有制改革嗎?私有制講究的就是一個資源的有效配置,講究的就是一個能者上無能者下。市民過冬取暖是一個大問題,而掌握着這方面大權的天然氣供給部門如果連一年的風險都承擔不下來,那誰還能對他們抱有什麼希望?”
“嗯,這種說法也很有道理,”霍多爾科夫斯基笑眯眯的說道,“不瞞你說,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也在籌劃着收購列寧格勒州天然氣供給體系的問題,噢,當然啦,這還是隻是一個設想,具體的實施還沒有正式提上日程。”
“是嗎?那”弗拉基米爾顯然是打算在這方面做出什麼承諾,但是霍多爾科夫斯基沒有給他多說的機會。
“很好,很好,兩個構想都不錯,”打斷弗拉基米爾的話頭,霍多爾科夫斯基朗聲笑道,“我全力支持你,弗拉基米爾兄弟,要做好政府方面的工作呢,你就不能膽小。不能怯懦,不能畏首畏尾,你應該放開膽子,邁大步子,有了好地想法,好的見解,那就要馬上採取行動,並且爭取在第一時間把工作做到實處。”
說到這裡,霍多爾科夫斯基沉了沉。而後繼續說道:“現在在這兩件事上,你不用考慮資金的問題。既然是守雲的朋友,那我絕對會給你全力的支持,這多了不敢說,但是幾千萬的貸款我還是拿得出來的。嗯,你現在最需要考慮的,就是一個人手的安排問題,對於列寧格勒政治圈子來說。你還是一個新人,所以自己地施政班底一定要統合好,這方面的東西你考慮過了嗎?”
“已經考慮過了,”弗拉基米爾一邊說着,一邊將手伸進西裝內裡地暗兜,從中掏出一份摺疊的整整齊齊的文件,隨手遞給霍多爾科夫斯基,“先生可以幫我參謀一下,這是我打算在接任之後,安排在部分崗位上的人選。”
“哦?”霍多爾科夫斯基也不推辭。他伸手將文件接過來,展開後隨意的看了一眼。
“伊戈爾.謝欽、德米特里科扎克、尼特萊.巴特魯舍夫”霍多爾科夫斯基一邊看,嘴裡一邊小聲的嘟囔着。毫無疑問,這麼人的名字對於他來說,都是相當陌生地,而文件中附帶的個人簡歷,估計也非常簡單。但是對於坐在旁邊的郭守雲來說,他的心裡委實難以平靜。
現在。隨着弗拉基米爾的嶄露頭角,未來的一些風雲人物已經先後進入郭守雲的視線了,伊戈爾.謝欽、尼特萊.巴特魯舍夫,再加上一個謝爾蓋.伊萬諾夫,“西羅維基”權力金字塔頂層的四大核心人物已經出現了三個。這也就意味着弗拉基米爾在邁向神壇第一步上。就已經開始鑄造權力制衡的力量了。
就像俄羅斯問題研究專家所說的那樣,弗拉基米爾在總統之路上之所以能夠走地那麼順當。面對大量反對派的圍追堵截仍舊能夠遊刃有餘,其根本原因就在於他有四大權力支柱:聖彼得堡幫、西羅維基、統一俄羅斯黨以及溫和改革派。
溫和改革派以及統一俄羅斯黨似乎沒有什麼可說的,這兩大權力支柱中,凝聚了大量的蘇聯地方實力派人物,以及一大批的商界精英,他們帶給弗拉基米爾的支持,來自於全俄地方以及經濟界。而聖彼得堡幫與西羅維基,則是處在權力層面上的兩大制衡力量。聖彼得堡幫內的成員,不是弗拉基米爾地老鄉便是他的同學、校友,他們圍聚在弗拉基米爾的周圍,形成了一個以地域爲統合體的政治團體。
那麼西羅維基又是什麼呢?很簡單,西羅維基這個詞,在俄語中的意思就是“強力集團”,而之所以稱這個集團是強力集團,其根本原因在於,從戈爾巴喬夫執政末期地一九八八年,到普京執政地二零零三年,這一團夥在俄羅斯的權力體系中,勢力增大了十二倍,其成員在俄權力高層中地比例從最初的不到百分之五,擴大到了近百分之六十。弗拉基米爾治下的俄聯邦安全委員會二十四名領導成員,有二十一位隸屬西羅維基;七位總統特使,四位出自西羅維基;十二名內閣部長,四位是西羅維基成員
同聖彼得堡幫比起來,西羅維基的影響力更大,隱藏的更深,組織成員更團結,作風更果敢,手段更辛辣,而之所以有這個特點,並不是因爲別的,就因爲該組織的成員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他們都是前蘇聯時期的安全委員會成員,也就是人們所熟知的克格勃成員。這個組織內沒有所謂的民主選舉,它的等級分明,權力分配方式異常嚴格,從組織結構到任命方式,完全套用的前克格勃的組構框架,用西方人的話說:“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權力金字塔。”
當然,此時的郭守雲還有一個誤解,他片面的認爲,西羅維基從最初的足夠到其後的發展,都是由弗拉基米爾一手操縱的,但是他的這個想法是錯的,因爲西羅維基並非出自弗拉基米爾之手,它的真正創始人,就是他歷來又恨又愛的老岳父——維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