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霍夫河濱度假別墅並不是單純的一套別墅,就像蘇的度假別墅一樣,這裡是一片範圍很廣的別墅區,總區域佔地足有數公頃,內含大大小小的獨立建築二十餘棟。別墅區南側,是靜靜流淌的黑龍江,而東西兩側,則是沿河而植的大片林地,一條稱不上寬廣的泊油路從別墅區內延伸出來,徑直通向哈巴洛夫斯市區的方向。
前一天,郭守雲帶着妮娜來看了一下房子,他和妮娜的觀點相同,兩人都看中了別墅區南側最中央的那一套三層獨立小樓。這棟別墅緊挨着黑龍江,面南背北,從別墅前庭望過去,甚至可以直接看到江對面的中國撫遠。妮娜看中這棟別墅,是因爲這裡的風景很好,而郭守雲對什麼所謂的風景不感興趣,他看中這棟別墅,是因爲它處在別墅區的最南側,安全保衛工作比較容易做到位。
爲了能夠保障別墅區的安全,郭守雲這兩天同雅科夫商議了一下,他將別墅區周圍的一部分建築劃給了安全委員會,而那些搬進這裡居住的,自然也都是安全委員會遠東分部的高級官員,同時呢,別墅區的日常安保工作,也交給了安全委員會的秘密警察。
別墅區裡的設施很齊全,幾乎不用做什麼準備,一家人就可以搬過來入住了。郭守雲對妮娜還是比較尊重的,現在他們的婚禮還沒有舉辦,因此妮娜在別墅裡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間。就在郭守雲那套房間地隔壁,至於拉麗薩和尼基塔的房間,則在二樓,也就是他們的樓下。不知處於什麼考慮,妮娜甚至還給小維克多也安排了一個房間,只不過這個小姑娘顯然對此不太關注,雖然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接受了很多新的東西,但是對郭守雲的依賴,卻是一點都沒減弱。同自己單住一個房間相比,她更喜歡和郭守雲住在一起。
今天是守成從加拿大會來的日子,郭守雲昨晚就安排着要去機場接他,跟這個弟弟有半個多月的時間沒見面了。老實說,還真是怪想他的。不過就在他準備帶着妮娜趕去機場的時候,兩個突如其來地訪客,打亂了他的計劃。無奈之下,他只得另外安排人前去機場接人。
從莫斯科趕來的這兩個人,是在哈巴羅夫斯克市興業銀行總經理喬科安的陪同下前來地,據介紹。這兩個人一個名叫考洛斯,一個名叫尤素夫,至於身份。前者是興業銀行東歐及蘇聯總部的負責人。後者則是興業銀行蘇聯本部的總經理。
興業銀行的兩個高級職員突然造訪。這不能不引起郭守雲地重視。
蘇聯目前對金融市場的放開力度不大,而興業可以算是最早一批進入蘇聯國內的跨國大型商業銀行之一了。之前。郭守雲在遠東一直都同興業之間有着密切的合作,他向海外轉移資金、在國際貨幣市場上炒匯,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藉助興業來進行操作地。當然,興業銀行也從他的身上得到了不少好處,由於蘇聯金融政策的限制,國外商業銀行是不能在蘇聯國內辦理五萬盧布以上資金業務地,而郭守雲在以往同興業地合作中,沒有一筆業務,是低於三十萬盧布地,尤其是最近一個階段,郭氏集團通過興業辦理的資金往來,更是動輒數千萬、甚至上億盧布。在這一點上,如果沒有郭守雲地庇護,沒有郭氏集團的招牌在那裡懸着,蘇聯央行方面恐怕早就找上門來了。因此,在很大程度上說,興業銀行的法國總部,早就已經把郭守雲列爲重點關注對象了。
即將面臨分崩離析結局的蘇聯,可謂是商機處處,這一點有心人都能感覺得到,大批的國外銀行、金融機構、風險基金,之所以在這種環境下蜂擁入駐蘇聯,其目的就是爲了來搶奪這份商機。像什麼高盛、渣打、匯豐等等的知名銀行,早就在兩年前就已經悄然進入了蘇聯市場,只不過受蘇聯金融政策的約束,他們的發展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不過這一點並不能難住這些手眼通天的金融投資人,他們在近一兩年的時間裡,通過所謂合資、融資的方式,在蘇聯國內挑選了一批有頭腦的代理人,以蘇聯本土商業銀行的方式,漸漸打開了一點局面。
不過這些銀行的決策者,只要將目光放在了蘇聯腹地,像莫斯科、列寧格勒、圖拉、基輔這些地方,纔是他們以往最爲關注的地區,至於說遠東,以前還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裡。此前來到遠東的,基本上都是抱着純粹政治目的的基金會,至於說商業性的銀行,出了興業之外,也就只有寥寥幾家不太知名的。
興業來說,他們之所以把分行開到遠東,一開始也是雞肋的想法,吸納蘇聯人的存款,囤積盧布現金纔是主要目的,至於說投資方面,他們認爲應該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莫斯科。
但是郭守雲的驟然崛起,令興業董事會的決策者們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息,在他們的眼睛裡,這個年不及而立,初涉遠東不到一年的中國年輕人,簡直就是一個迷般的傳奇人物。他在幾個月前創立郭氏貿易公司的時候,還需要從以抵押貸款的形式,從興業借用資金週轉,而在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裡,郭氏集團迅猛發展,整個過程中卻再也沒有從興業借貸過哪怕一分錢,與此相反,這個集團倒是源源不斷的以各種名義向蘇聯國外轉移資金,其數額之大,足以令人爲之側目。
尤其是這兩天,興業設在遠東的六個分行,持續不斷接到來自遠東商業銀行的業務報單,通過這些報單,在短短一天多時間內,遠東商業銀行以即期交易的形式,拋售了總額度高達十九億的美元現匯,而購回的,卻是近日持續貶值的盧布匯種。
毫無疑問,隸屬於郭氏集團的遠東商業銀行是在做着炒匯的勾當,而且他們認定近期內美元將會走跌,而盧布將會有一個升值的趨勢。老實說,對於興業這樣一家歷史悠久、實力雄厚的國際性商業銀行來說,十幾億美元的現匯交易算不上什麼大業務,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放在蘇聯國內,除了那些國有的銀行之外,能夠在一兩天內動輒調集近二十億美元現匯的私人商業性銀行,絕對是屈指可數的。更何況這家銀行把這麼多的資金調集起來,還是爲了到國際貨幣市場上炒匯,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誰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當然,對於郭守雲的興起,尤其是他在蘇聯政治權力場上的作爲,興業的董事會也早有耳聞,不過他們在最初的一個階段裡,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因爲他們在蘇聯國內也有一些代理人,甚至連葉氏政府也在暗中接受他們的政治獻金。他們有很大的把握,可以在蘇聯布爾什維克黨倒臺、葉氏掌握大權之後,獲得自己所想要的那一部分補償。
但是現在不同了,議會內閣剛剛出臺了新的政策,一紙悄然下發的文件,將迫使興業結束過去兩年間無償向蘇聯激進派提供資金援助的做法,而且這種約束還不僅僅存在於法國,大西洋公約組織成員國,幾乎都下達了這種限制命令——各國將這種權力收歸國有,是要利用貸款的問題,同即將成立起來的新一屆蘇聯政府討價還價了。
作爲一個國家的政府而言,不可能只考慮一個行業、抑或是一兩個人的利益,現在蘇聯所暗藏的商機所有人的看得到,礦業財團、石油鉅富等一系列急於跑去蘇聯分一杯羹的財團組織,都不會剛過這機會,因此,不管是在法國國內,還是在英國、美國,真正有實力的人,都不會將這個機會拱手讓給一個個金融機構。他們需要國家出面,以國家貸款爲籌碼,迫使蘇聯新政府做出讓步,敞開大門,放他們進去“飽餐”一頓。在這種情況下,商業銀行機構的對蘇政府貸款受到限制,自然也就不足爲奇了。
這兩天,興業銀行的大股東們雲集巴黎,先後做了三次緊急磋商,以商討對策應對政府方面的限制措施,最終,他們絕對將以往對蘇聯激進派政治團體的資金支持,轉向不受政策限制的非政府經營機構,而在這些人中,起身遠東的郭守雲,自然是最爲引人注目的。
就這樣,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興業銀行資產調查部門快速展開工作,對郭守雲的郭氏集團進行資產評估,並很快制定出一條在他們看來頗具誘惑力的融資控股合作意向。按照這些合作意向,興業銀行將分三次向郭氏集團投入控股資金五百億法郎,即五十億美元,以達到對郭氏集團控股百分之四十的目的,根據他們的推算,這個融資計劃應該是能夠爲郭守雲所接受的,因爲目前郭氏集團的資產遠沒有達到這麼高的水準。
正是抱着這樣的目的,考洛斯和尤素夫不遠萬里的從莫斯科趕到了遠東,他們來的興致勃勃,滿以爲要想達成這份大合同應該沒有什麼困難,可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郭守雲在明白了他們的來意之後,甚至連考慮一下的心思都沒有,就那麼毫不客氣的直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