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亦或是里爾克相比,郭守成對政治這個東西的了匱乏,別說各式各樣的政治風向都是潛藏不露的,即便是這些東西都擺在明面上,他可能都看不大明白。老實說,這幾天來,儘管郭守成表面上看着沒有什麼異常,可是在心裡,他卻一直對國內所發生的一切耿耿於懷,本來嘛,這世界上有誰希望做個沒有根的人啊。
而今,里爾克的這一番話顯然又讓他的心思活泛起來,他琢磨着,也許將來跟哥哥在這邊事業幹大了,這說不定就又有機會回去了。不過這樣一個念頭也僅僅是在郭守成的腦子裡轉了一轉,很快就被他拋到了一邊,不爲別的,就因爲他知道,以自己大哥的那副脾氣這件事很難說。
里爾克並不知道郭守成此時的心思,他侃侃而談了一番之後,才發現身邊年輕人有些心不在焉,因此訕訕的收口說道:“哎,算啦,咱們在這邊談論這些也沒有什麼用處,我想啊,守雲肯定比咱們想得更清楚,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嗯,”郭守成回過神來,擠出一絲笑容問道,“先生這次中東之行收穫如何?我聽大哥在電話裡提到,說是你此行收穫頗豐啊,怎麼樣,咱們遠東到中東的這‘兩東貿易渠道’能不能打通了?”
“算是差不多了吧,”里爾克先是簡要的將以色列那邊的情況說了一下,而後才說道,“現在貿易站的問題已經解決了,這渠道的問題也就差不多了。以後呢。就是確定一下航線地問題了,我想如果走海路的話,從符拉迪沃斯託克起運。走馬六甲,過波斯灣,最後到科威特,這一趟下來利潤也相當驚人了。哎,不過說實話,要同中國貿易相比,這一條商路所潛在的利潤還是太低了。”
郭守成點點頭,對里爾克地這一看法表示贊同,隨即又說道:“這兩天爲了商路的事情,我也是忙得焦頭爛額了。就像大哥在電話裡說的那樣。自從國內那邊的貿易線斷了之後,咱們的貿易公司裡反倒熱鬧起來,這各處前來洽談業務的商家一個挨一個,這不是嘛,我在出來接你老之前。剛送走了一個什麼韓國來的茂林株式會社的代表。”
“哦?”里爾克笑了,他點點頭說道,“這是很正常的。以前公司的業務主要集中在中國那邊,而且咱們主要能夠影響到地,也僅僅是阿穆爾州一帶地區。現在咱們公司的影響力已經輻射到了幾乎整個遠東,再加上中國內地貿易渠道的喪失,那些一直以來都在旁邊虎視眈眈、巴望着過來分一杯羹的傢伙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良機了。現在這邊生活必需品奇缺,而各種工業原材料、製成品卻生產過剩,這同當前的國際市場大環境整個地顛倒了,因此其中所蘊藏的利潤自然也就大的驚人,我想有這樣地一個機會。不管是誰都不可能等閒視之的。”
里爾克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細細考慮了一會兒,突地皺眉說道:“茂林株式會社?韓國巨濟的茂林株式會社?”
“嗯。好象是吧。”郭守成說着,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名片夾。從中找出一張名片遞給里爾克,說道,“沒錯,就是巨濟的茂林株式會社,怎麼啦,有問題?”
“呵呵,”里爾克笑了,他抖了抖手中的名片,說道,“這大的問題呢就沒有,有一點小的問題,守成啊,你知道這個茂林株式會社在韓國是一個什麼樣的企業嗎?”
“黑幫嘛,”郭守成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就那麼隨口說道,“韓國慶尚南、北兩道規模最大的黑幫,聽說他們背後還有上任韓國總統全竇煥地家族勢力支持,不就是這樣嗎?”
“哦,你都知道了?”里爾克頗有幾分驚訝的說道。在他的印象中,郭守成可不像是知道這些東西地人,要知道目前的韓國還基本處在軍事獨裁地統治之下,現任總統盧愚雖然是通過民選出任的總統,但他卻是徹頭徹尾的軍事獨裁者全竇煥的接班人,據說當年“光州血案”中,就有這個人的身影。同樣的,在獨裁統治之下的韓國,那新聞消息也是相當閉塞的,而郭守成作爲一個對政治壓根不關心的人,卻能知道這些東西,實在有些令人驚訝。
“這要說起來,我原來也不知道,”看着里爾克那副驚訝的表情,郭守成笑了,他說道,“不過前兩天那個
公司接觸的日本春田社,他們有意同咱們公司合作開易。我當時拿不定主意,所以詢問了一下大哥,你知道大哥說什麼嗎?”
“說什麼?”里爾克好奇的問道。
“大哥就說了一句話,‘現在來的全他媽不是好東西,讓他們等着,我回去親自和他們談。’”郭守成笑道,“我當時還沒明白過來,後來通過安全委員會的人一查才知道,這個什麼春田社就是日本黑幫全港振名下的一個貿易公司。這後來我就加了一個心眼,每一家上門洽談業務的公司,我都會通過安全委員會查一下他們的底細,這一查才知道,哼哼,你老看沒”
郭守成擺弄着手裡的那個名片夾,自嘲般的說道:“這近二十家前來洽談貿易的公司,就沒一個身上是乾淨的,最離譜的是這個什麼亞齊商業聯合,安全委員會給的資料顯示,這個所謂的商業聯合,根本就是一個海盜團伙,他們隸屬於印尼的分裂組織,叫什麼”
“亞齊自由運動,”里爾克說道。
“啊,對,就是這個,‘亞齊自由運動’,一羣抗槍吃飯的土匪,”郭守成隨手將名片夾扔在車座上,苦笑道,“難怪大哥說現在上門的沒有好東西了,你老瞧瞧,這些都是什麼人啊,他們把咱的公司當成什麼了?黑幫窩點?”
伸手將那個名片夾拾起來,里爾克面帶微笑的翻看了一會兒,而後突然笑道:“守雲啊,把這個收起來吧,好好保存着,等守雲回來,咱們說不定就要用到了。你大哥他說得沒錯,在這個時候還會找上門來同咱們做生意的,不可能是什麼正規清白的商人,現在公司在進出口方面所面的局勢很嚴峻,那些同這個國家有着經貿關係的,人家在看風向,不願意同咱們這種身份不黑不白的蘇聯公司產生瓜葛。至於那些同這個國家沒有經貿關係的,嘿嘿,那就需要用這些傢伙去快速的打開貿易渠道了。”
“哎,”深深的嘆一口氣,郭守成將那個名片夾拿回來,重新塞進自己的口袋裡。他知道,里爾克這是在旁敲側擊的提醒自己,現在的郭氏貿易公司比那些黑幫也強不到哪去,大家手底下乾的,都是不怎麼幹淨的活。這話聽起來讓人感覺不怎麼舒服,但卻是真真正正的實話。
“看來咱們這個走私的帽子,是永遠也摘不掉了。”無力的躺倒在椅背上,郭守成頗感無奈的說道。
“摘不摘的掉還要看守雲的意思,”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里爾克說道,“等等吧,等守雲從莫斯科回來,咱們再好好商議一下這個問題。”
“大哥的意思,大哥的意思我知道會是什麼,”眯縫着眼睛,郭守成苦笑一聲說道,“在大哥的眼裡,金錢這種東西,從來就沒有黑白之分,如果這些雲集而來的黑幫能夠開出足夠多的回報,那他肯定會選擇同這些傢伙合作的。只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這次他爲什麼對貿易公司的事情這麼上心了,對這些蠅營狗芶的傢伙們,他竟然還要專門回來同他們談。”
郭守成這麼嘟囓着,心裡也在琢磨這個問題,這些天的忙碌,讓他沒有太多的時間來想這些個東西,而今好不容易頭腦清靜下來,他就要細細的考慮一下了。
儘管郭守成嘟囓的聲音不大,但是里爾克還是將他說得那番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呵呵,守雲是個心機很深的人,而且膽子也大的很,”微微一笑,里爾克說道,“他打什麼主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猜得到的。更何況現在公司對外貿易方面局面緊張,而這些率先送上門來的,又都是一些黑手黨性質的幫會附屬公司,老實說,如果有人告訴我,守雲打算同他們合作倒賣軍火我都相信。”
“倒賣軍火!?”郭守成先是一愣,繼而猛地從椅背上坐起來。
“幹什麼一驚一乍的?想到什麼了?”里爾克被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問道。
“啊,沒有,沒想到什麼,”郭守成擠出一絲笑容,言不由衷的說道。
里爾克那一句不經心的話提醒了郭守成,在隱約中,他想到了大哥的打算,軍火,這是兩兄弟很早以前就動過心思的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