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子寒笑了,回答的表情快樂無比。
“我爲什麼要幫你請假?你什麼時候拜託過我這種事嗎?”
詹子寒的笑容是如此地難得。如果讓X大的一票女生看了,只怕當場就要昏倒了。
只是,看在俞真真的眼裡,卻彷彿看到了惡魔的獠牙,白森森的,發着光,正冷冷地嘲弄着她。俞真真是欲哭無淚,死了啦,絕對是死了,這學期閻羅王的績效分是絕對、肯定拿不到了。想到上個學期的高數,就是靠了平常的績效分這才勉強低空飛過的,這個學期,不會死當了吧!
想到可以預見的悲慘結局,俞真真無限哀怨地看着詹子寒,那眼神,比起那六月飛雪的竇娥估計也差不離兒了。
而詹子寒,卻突然覺得今天的天氣還真不錯啊!真的很不錯啊!詹子寒點了點頭,表示強調。
而事實上,只要長了眼睛的人大概都能看到,窗戶外頭正下着瓢潑大雨,天空那是陰雲密佈。只差沒有電閃雷鳴了。
不過,如果你拿這一點來和詹子寒來辯論。
他絕對會語重心長地對你說。
“哪一條法律規定了下大雨的天氣就不能是好天氣呢?”
俞真真病好後就又被打包回了詹子寒的公寓裡,而且,她在肖家的行李,也被送回來了。是肖志偉開車拿回來的。他本來打電話給俞真真,接的人是詹子寒,肖志偉心裡有些奇怪,但畢竟彼此也不是很熟,因此,也就沒有多問,只回去告訴了藍玉婷。
藍玉婷這時候只忙着跟依婷培養感情呢!還顧得上俞真真是死是活?更何況她一個大人了,能出什麼事?藍玉婷送肖依婷去上學,帶她去買衣服,陪她打乒乓球,終日沉浸在依婷終於接受了她的事實中,開心都來不及,聽了肖志偉的話,也沒有當回事,過耳就忘了。
肖家在久違的陰霾之後,再一次晴空朗朗,萬里無雲可能就談不上了。
因爲肖依婷雖然又去上學了,表現得也很正常,不像有什麼事。可臉上,卻始終不見什麼笑容。
再一次踏進十三班這個教室,也不過幾天而已,俞真真竟然覺得有些陌生,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似的。
她來得有些遲了。班裡的同學大部分已經到了。
俞真真看到秦息安,下意識地露出笑容,卻見秦息安轉過了臉去,跟書慧說起了話來,似乎剛纔並沒在看到似的。可是,剛纔兩個人的視線,分明接觸到了的。俞真真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到嘴的話又吞了回來,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息安她,不想理自己了吧。
俞真真只覺得心裡十分難受。她打開了書本,這一趟課是國文課,漏掉了幾堂課,也不知道老師講到了哪裡。
俞真真認真地上着課,記着筆記。
沒有什麼的,沒有什麼的,不論現在有多難受,過去了,忘記了,就沒事了,所以沒事的,真的沒事的。
鄒書慧看着俞真真認真聽講。若無其事的樣子,只覺得看着礙眼,而心裡卻有一把火在燒。
怎麼有人可以這樣?
她自認爲是個理智的人,也很少會生氣,可,有時候看着俞真真這樣子,卻覺得那火不知打哪裡冒出來,而且,還熊熊得燃燒得十分旺盛,完全沒有熄滅的跡象,只越演越烈。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簡直像是外星球來的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下課時間,鄒書慧抓住了俞真真的手,將她往門外拖。
“走,我們談談。”
俞真真被鄒書慧拖得踉踉蹌蹌的,桌子上的書也一下子全部掉在了地上,發出好大一聲悶響。
“書慧!你幹什麼?”
秦息安站了起來,驚叫,衝到前面,攔住了鄒書慧。
“幹什麼?你難道不生氣,不想知道原因嗎?這幾天你悶悶不樂的樣子,我看夠了,乾脆大家敞開來,把話說清楚。我不想再看你垂頭喪氣下去了,那不是我認識的秦息安。”
鄒書慧一口氣地把話說完了,然後,將秦息安推到了俞真真的面前。
“問吧,想問什麼就問吧?”
秦息安感激地看了鄒書慧一眼,終於毅然地擡起了頭。不再逃避,直直地看着俞真真的眼睛。
“真真姐,我們真的是朋友嗎?”
“嗯,當然是。”
俞真真點了點頭。
秦息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想忍住心裡的悲憤,可說出口的話仍然暴露了她的情緒。
“那,爲什麼你總是關於自己的事,從來都不說?爲什麼我邀請你出來玩,十次也難得出來一次?這幾天你不來上課,我擔心死了,可你連一個電話也沒有,難道對你而言,所謂的朋友,就只需要這樣偶爾在學校裡見見,吃頓飯,說說笑笑就可以了嗎?不需要關心,不需要了解,你要的,就是這樣永遠隔着一層霧一層紗地在一邊看着你的朋友嗎?我從來都只看到你笑的樣子,可你什麼時候煩惱,什麼時候傷心,你發生了什麼事,遇到了什麼困難。爲什麼從來都是我找你,你從來沒有找過我呢?一直一直,都是我去找你的,都是我找你的。”
秦息安越說越大聲。
上次,俞真真不肯告訴她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也知道要尊重別人的隱私。書慧也勸過她了,讓她成熟一點,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將心事透露給別人聽的。可是,感覺根本就不一樣,書慧雖然看起來冷淡。可是,秦息安覺得她是看得見,摸得着的,感覺很實在。不像真真姐,始終是那麼溫柔,那麼微笑着,從不曾見她對自己皺一下眉頭,可就是她站在自己的面前,也覺得碰不到,摸不着。
這樣,真的讓人很累了。
秦息安的眼眶都紅了,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倔強中帶着點期待地看着俞真真。她可是秦息安,不是那種沒用的女人,她纔不要哭呢。
俞真真對着秦息安地置問,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
自己能說什麼呢?
秦息安的問題,自己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
她痛苦地看着秦息安,最後只吐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聽到俞真真的話,秦息安眼睛一下子變得黯淡無比,她勉強地勾起一笑。
“不,真真姐有什麼對不起我的?你從來都對我很好,聽我說心事,做菜給我吃,送禮物給我,你從來都沒有對不起我的。是我太任性,讓你爲難了。你放心,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爲難你了。”
俞真真不明白秦息安這話是什麼意思,她不覺得爲難啊。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息安在俞真真的心目中,就你不曾有過的妹妹一般,她只想到要愛護她。而且,除了依依,俞真真根本無法坦然對別人說出自己的心事,也不想向人求助。自己能解決的事情當然應該自己解決纔對。
難道做朋友,就一定要將心事告訴對方。找別人幫忙,那樣才叫朋友嗎?
俞真真長這麼大,不曾有過任傷朋友,也從來沒有人像秦息安這樣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知道,她傷了息安的心了。
俞真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讓別人傷心。
因爲知道,受傷會有多痛,所以,一向對別人,她連過分的話都不曾說過一句。
可是,明明自己什麼也不做。
可,自己這麼喜歡的息安仍然受傷了。
俞真真搞不明白。
她想要安慰秦息安,想讓她向以前那樣開心起來,卻不知道該自知做纔好。俞真真不知所摸地站在那裡,看着秦息安。看着班裡的男同學、女同學都圍在秦息安的身邊安慰她,看着他們對自己露出責怪、不諒解的表情,可俞真真搞不懂,爲什麼會這樣。
向晚意沒有湊上去安慰秦息安,而是望着俞真真,看着她臉上的茫然。
嘴角的笑容美麗無比,真是有趣。
似乎,又找到好玩的玩具了。
上課鈴又響了,俞真真機械地回到了座位上,機械地記着筆記,只覺得從來沒有一節課像今天的課這樣長過。
終於,上午的課結束了。
俞真真看着秦息安、鄒書慧、楊枚三個結伴朝學生餐廳走去,猶豫了一下,去便利店買了個麪包和兩根熱狗,又要了杯熱橙汁,悄悄地走進了小樹林,找到了一處平整的草坪,坐了下來。
“你覺不覺得,友情什麼的,不過是個圈套而已,一旦你承認是某人的朋友了,那他就有了干涉你的權利。你去哪裡了,見了什麼人,這個人怎麼樣,你應該怎麼做……他就會以着友情的名義喋喋不休地告訴你。而當你不願意說的時候,他就會說,我們是朋友啊?爲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不告訴我的話,我們就絕交吧,反正你沒有把我當朋友,這都是你的錯,擺出一副飽受傷害的樣子。所以,我從來都不想要什麼朋友,實在是太無聊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