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感傷的女人這才從情緒中轉圜出來。
賀麟邦!
夏若曦腦海中猛的翻轉前世的記憶,認出了來者。
這個賀麟邦是外公的下屬,前世的這段時間,是他正落難的時候。他本來是最有前程的一個正廳級幹部,卻怎奈有一個貪得無厭的老婆,將本來剛正不阿的他送進了囹圄一年。
樹倒猢猻散。
昔日風光無限,稍有風吹草動,已然驚散捧月人。以前把酒稱兄道弟的人,此刻見他如見瘟神,避之惟恐不及。
這會兒剛剛出獄的他,連基本的生活都無力支撐。
每天討巧的進出老上司墨松柏的家,卑微的乞憐求庇。
只可惜古板守舊的墨松柏對他的這個曾經的愛將,早就棄之敝履。
在前世,夏若曦受傷的這段期間,賀麟邦不時的來探望,爲的就是討巧墨舒宜的歡心,希望她能在墨松柏面前給他美言幾句,只要墨松柏的一句話,賀麟邦雖不能重走仕途,可是轉戰商場即綠燈全開。
偏巧墨舒宜是最慵懶隨性的人,她的感情圈子和交際圈子一樣小,除了家人就再容不下別人的喜悲。
所以賀麟邦苦心無果。
可是多年後,賀麟邦風雲再起,赫然是商場傳奇人物。
因爲他潦倒之時看盡人間冷漠,所以日後變得辣手無情。
就是因爲他,天澤企業那麼龐大的基業,差點毀於一旦。
今時,夏若曦既然知道他必然風生水起,心中自是算起小九九。
賀麟邦雖然後來變得陰狠冷酷,但是也有重情之處。
他最落魄之時,被一個舞廳小姐相助,在他鹹魚大翻身後,那舞廳小姐就成了他的污點,可是他卻義無反顧,低調和那個舞廳小姐在海外結婚。並且生活恩愛美滿。
這就是他的可取之處。
以前忽略的,現在要彌補這個遺憾。“贈人玫瑰,手留餘香。”,或者就是無意間的相助,就能換的大命運的轉變。所謂“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賀叔叔。”夏若曦的臉都被紗布包住,所以展露親切的笑容,極力的讓聲線變得柔和親切。
“若曦小姐。”賀麟邦誠惶誠恐。以前他都是直接喊夏若曦名字,卻如今喊出這四個字,也可知他此際的卑微和落魄,已然到了何等地步。
“若曦,你臉上有傷,說話會扯痛傷口的。”只有在自己家人面前,墨舒宜纔是溫柔若水的,在外人面前,她就是那個無比倨傲的墨家大小姐夏夫人,高高在上,無人攀及。
夏若曦淡淡的看了墨舒宜一眼,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很有名的諺語,可是身爲文科生的母親居然不知道呢。
“賀叔叔,喊我名字就可以了。”夏若曦根本不理母親言語間滲透的話意,只當做沒聽懂。
“呵呵……,好。”往日意氣風發的賀麟邦,相貌堂堂,眉宇不凡,如今怎麼看怎麼鄙陋卑下。
“晴晴,剛剛護士說什麼來着?”墨舒宜執拗着想要將賀麟邦擠兌出去。
“媽!”夏若曦有些急了。大聲的喊了一聲,卻連真的扯痛傷口也不去在乎。
墨舒宜怔了,從未見過女兒的眼神裡,流露過如此尖厲的眼神。
“若曦小姐,呵呵……,那麼我改日再來看你好了,祝你早日康復。”賀麟邦豈會聽不懂墨舒宜的話意?他在官場混久了的,最慣常的聽話聽音,揣摩人心思。何況墨舒宜倨傲,卻不虛僞,從不粉飾遮掩,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出口的。
“等下,賀叔叔。我讓晴晴送你下。”夏若曦說完,伸手拉了拉周芷晴的衣角,姐妹之間何等默契,立即知道這是有事密語。
周芷晴立即俯低了頭,將耳朵湊近夏若曦的嘴巴。
夏若曦悄悄說了句,周芷晴立即點頭,拿起她的小羊皮包,對賀麟邦笑顏,“賀叔叔,我送你。”
待周芷晴和賀麟邦一起走出病房,墨舒宜立即按耐不住的問:“你跟晴晴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對了媽,你問過醫生沒有,我的臉上會留下疤痕嗎?”要是吐露實情,怕是母親又要多話,索性啞口不提。畢竟她也無法解釋,這是她爲了將來夏家落難時,讓賀麟邦放過夏家的理由。
墨舒宜還是被夏若曦的話題轉了心思,她一直最擔心的就是女兒談及到的這個問題。
第一眼看到女兒臉上被紗布包紮着,她就心沉了。
只是現在,她也沒來的及同醫生商榷這件事。
“福嬸,你在這裡照顧若曦,我去見見若曦的主治醫生。”墨舒宜真的憂切起來了。
其實夏若曦根本就知道自己的傷勢,她全身除了頭頂受傷,臉上有些擦傷,其他就是身體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屬於輕傷,但是不算嚴重。只是左眉骨和眼角有傷算重些。前世她在乎自己的容貌,受傷期間情緒一直不穩定,後來專門去了韓國做了整容,可以說因爲受傷反而讓她因禍得福,變得更漂亮了。
可是今世,夏若曦卻開始覺得漂亮的容貌是自己的負擔。
如果她的臉上在這次車禍中留下疤痕,甚至變得難看,或者那些……
她不會在寄望做花瓶公主了。
因爲那並沒有帶個她幸福。
“哦,福嬸,替我買束香水百合,送給你們認錯的那個叫芊芊的女孩子。”夏若曦想到那個叫芊芊的女孩。——姚芊芊。
在前世,這個姚芊芊除了家境富庶之外,沒什麼特別的,但是她卻有着一個非比尋常的未婚夫。那個男人,是讓夏若曦覺得非常有利用價值的男人。
“好的。等大小姐和晴晴小姐回來了,我再去。”福嬸倒了杯水,用小湯匙舀着,吹涼了,然後餵給夏若曦喝。
福嬸是個好人。不管是在前世,還是在現在。
可是好人並不代表不會犯錯。
夏若曦此時對福嬸沒有前世的那麼信任了。
她已經活過一次,不知道重生後,一切是不是還按照以前的規律前行。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夏家的人就會過來看她了。
雖然都是飽含野心和敵意的人,但是也沒什麼好介意的,兵來將擋,水來土屯。
何況夏若曦早就知道每一步的發展,一切盡在她的掌握中。更沒有什麼可怕的。
周芷晴先墨舒宜一步,回到病房。
“都辦好了嗎?”夏若曦其實有些疲倦了,勉強支撐着。
“嗯,就按你說的,給了他兩萬塊。他開始不要的,但是我說不是沒條件的,以後會要他報恩的,他就拿了。說日後,就憑這句話,只管請你開口,他萬死不辭。”周芷晴其實心中狐疑,不懂爲什麼夏若曦對那樣的人,會那麼善良熱心。
萬死不辭倒不用了,日後只要他高擡貴手,夏家就能大劫不死。
不過,這些夏若曦只管心知肚明而已。
“你們夏家的那些人,真是過分。通知了他們,他們卻不來看你。這是什麼家人?”周芷晴微微抱怨着。不是說骨血至親最親近的嗎?爲什麼夏家的那些人,比她這個若曦的朋友都不如?
“明天他們就會來。我的二叔、二嬸,還有兩個姑父。對了還有一隻非洲花豹……”夏若曦倦倦的閉上眼睛,在將要睡着前,腦中飛快的回憶着前世這時候的所有情景。
只要她忍了脾氣,其實也沒什麼的。
“什麼非洲花豹?”周芷晴不懂了。
夏若曦微微睜一下眼皮,然後又閉上,呢喃的說:“明天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