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後,許韻之和慕昭圍着炭火下棋,炭火燒得很旺,整個人都暖洋洋。
這樣靜謐的雪夜,她很喜歡,下了一個黑棋,覺得渴了便端了一旁的溫水喝了一口,瞧着放在一旁的黃橙橙的橘子想吃,她拿了一個在手裡剝開,露出裡面香甜誘人的一瓣一瓣的橘肉。
她剛剝開橘皮,便聞着一股好聞的氣味,以前她覺得刺鼻難聞,自從懷孕後,若是想吐就會聞一下就會好很多。
她這兒的橘子都是經過挑選的,不要太甜的,她喜歡吃酸的,越酸越好。
慕昭下了一個白棋,見她剝好了橘子,喚了一聲“阿雲!”
許韻之擡頭,就見清俊雅緻的人很是淡然的張嘴等着她餵食。她笑了一下,剝了一瓣橘肉放在他嘴裡,自己也吃了一瓣,兩人同時皺眉。
她說“好甜!”
他說“好酸!”
話音剛落,兩人相視而笑,慕昭伸出手,把她拉進懷裡,讓他坐在自己身上,大手在她隆起的腹部撫了撫“都說酸兒辣女,阿雲這麼喜歡吃酸的,這肚子裡的小傢伙恐怕是個小皇子!”
她溫軟的小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期待的問“若是小皇子,皇上喜歡麼?”
“朕的皇子,朕當然喜歡,等他長大了,朕會像教導他娘一樣,教導他騎馬,射箭,打獵,玩馬球。”他嗓音溫柔,在這樣靜謐的夜裡,只聽得見炭火燃燒的雪夜,他的嗓音彷彿待得無窮的魔力,讓她心神嚮往。
腦海裡出現皇兒可愛的小臉,和他頎長,丰神俊朗的身影,一大一小,無數個唯美溫馨的畫面躍入眼前,他們一起騎馬,他騎着高大的疾風,皇兒騎着小馬。他們一同打獵,父子倆配合默契,收穫許多獵物。
他們一起打馬球,他球技高超,對他諄諄教導,皇兒聽得認真,很是崇拜的看着他父皇,她在一旁旁觀,畫面太美,讓她忍不住落淚。
溫熱的淚水滑落,滴落在慕昭手腕上,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水珠,擡頭便看見她眼裡噙着淚水,頓時不能理解,柔聲問道“好好的怎麼哭了?”
“嬪妾幻想了一下皇上說的,覺得皇兒很幸福,能有這麼好的父皇。”她抽泣一聲,掏出手絹抹掉臉上的淚水。
慕昭聽得啞然失笑,在她溫軟的臉上親了一下“你呀,真是多愁善感,難怪御醫說女人懷喜時情緒多變,要小心照顧,朕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嬪妾只是一時控制不住而已!”她在他懷裡扭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朕明白,阿雲放心,不管腹中的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朕都會疼愛他的。”說着他笑了一下,表明立場“當然,若是小皇子,朕肯定不會太溺愛的,男子漢大丈夫,就得要吃些苦頭,到時朕教導他騎馬射箭打獵,肯定不會像教導阿雲那般溫柔的!”
“皇上那時教導嬪妾,也沒覺得多溫柔。”她忍不住小聲嘀咕。
慕昭聽見了,挑了挑眉“還不溫柔麼?”他說“你看你騎馬是不是朕手把手教導你的,你射箭是不是朕手把手教導你的,你要知道,朕還從來沒教導別人騎馬射箭,又怕你傷着碰着,可是擔了不少心思。”
他這樣一說,許韻之臉紅了,尷尬的抱着他說道“好了好了,是嬪妾身在福中不知福,是嬪妾冤枉皇上了!”
“你知道就好!”慕昭惡狠狠的點了點她的頭,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把一盤棋下完才泡腳休息。
這盤棋許韻之贏了,她提了一個要求,讓慕昭侍候她更衣。
慕昭爽快的答應了,兩人泡腳後,他拉着她的手走到梳妝檯前,仔細的看了一下她的髮髻,這才慢悠悠的下手,去掉頭上的髮簪步搖,打散發髻,用象牙梳一下一下梳順了烏黑柔順的長髮,到了腰下。他的手指在髮絲中穿行,撫摸了一會兒,這才道“好了!”
許韻之看了一眼鏡中披散着頭髮的女子,目光落在她身後的清俊雅緻的男子臉上,見他面帶微笑,忍不住也笑了一下。
然後是更衣,她身上穿了不少衣裙,就怕着涼了。他認真的一件一件的脫掉,只剩下裡面一件中衣,中衣裡面隱約可以看見紅色的肚兜。
中衣下,隆起的腹部頂着衣裙,露出美好的弧度,慕昭撫了撫她的肚子,小傢伙居然還沒睡,在他手摸着的地方頂了一下。
這還是慕昭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孩子的胎動,眼睛亮了亮,帶着欣喜的聲音問她“是不是動了?”
“是的,小傢伙再跟皇上打招呼呢!”許韻之溫柔的笑着“寶貝,再動一下,你父皇在這兒喲!”
小傢伙似乎聽懂了,又頂了一下,這次慕昭清楚的感覺到了,忍不住湊過去,嗓子有些癢癢的,他清朗的聲音傳來“朕是父皇,告訴朕,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
許韻之像看怪物一樣看着他,忍不住笑道“皇上,他現在還不會說話呢,再說了,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自己估計都不知曉。”
“朕只是逗逗他而已!”慕昭笑眯眯的撫了撫隆起的腹部,小傢伙動了兩下,居然不動了,他悻悻的收回手,見她穿着單薄,這才慌了,連忙讓她躺在牀上。又是摸頭又是摸手,生怕她這麼一會兒就病了。
兩人折騰了一下躺在牀上,他的大手一直放在隆起的腹部上,許韻之側身睡着,平躺着有些累,現在才四個多月就這般難受,月份大了,肯定更不好過。
不過她甘之如殆,她希望是小皇子,是她的皇兒,對於那個孩子,她一直心生愧疚,怨恨自己沒本事,保護不了他。
早上她是被尿憋醒的,醒來發現慕昭已經不再牀上,她賴了一會兒牀,實在是憋不住了才爬起來,身上披了一件厚厚的衣裳,下雪了,皇后讓她們今日不用去請安。
她是慕昭快下朝時才起身的,慕昭陪着太后用早膳,她一個人用了一點魚片粥,吃了雞蛋和蝦餃。
沒什麼事就裹着毛絨絨的狐裘走了出去,昨晚似乎又下了雪,地面雪白一片,除了宮人打掃出來的青石路便於行走。
石桌上的四隻雪兔被白雪覆蓋了兩隻,只剩下一大一小的兩隻兔子露在外面,代萱見了,笑道“早上皇上上朝時看見雪兔被積雪覆蓋了,居然不怕冷把兩隻雪兔救出來。娘娘看那就是皇上留下的腳印呢!”
順着代萱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積雪上留着的兩個大大的腳印,她不知道是不是慕昭的,代萱這樣說,肯定就是了。
她踩着他的腳印咯吱咯吱的走了過去,看着露出的兩個雪兔,很是精神可愛的偎依在一起,就像她和慕昭一樣,只是,她仔細一看,發現兩人偎依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兔子,拇指大少,在兩人的中間。
其實就是三隻小兔子對不對?
許韻之暖心的撫了撫隆起的腹部,她可以理解成這隻小兔子就是她腹中的孩兒麼?
想到這,心裡流過一抹熱流,她問“皇上現在在哪?”
“這會兒應該去御膳房了!”代萱說道。
她點點頭,讓凌雲做一些糕點,她等會要去御書房。
代萱聽了,說“娘娘,下雪天路滑,皇上叮囑奴婢不讓主子出門的。”
“放心,我會小心一點的!”她安慰道。
凌雲做好糕點後,她讓青禾提着,代萱扶着她慢悠悠的去了御書房,糕點做了不少,她讓凌雲給周美璇和李敏仙也送了一些過去。
現在積雪開始融化,外面很冷,她抱着湯婆子倒是不太冷。
代萱一直擔心她會摔跤,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她哭笑不得。
走出清和宮不遠,她看見不遠處的人,鄭雅梨也看見她了,神色變了變,朝她微微俯身,她打量了一眼鄭雅梨,她過得似乎並不好,臉色有些憔悴,神色有些黯淡,身上的衣裙樸素許多,只穿着襖子,並未披披風,手上抱着一個湯婆子。
她並未上前,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朝御書房走去。
比起前世風光無限的鄭雅梨,這輩子她就要悽慘不少,壓在自己的風頭下,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而慕昭對她似乎沒多少喜歡,這段時間不止沒寵幸她,連去波光園都沒去一次。
她一向自視清高,經過何惠玲的事情,她是徹底的墜落了。這輩子還能不能翻身,許韻之想,她是不會給鄭雅梨機會的。
她幾次三番的針對自己,兩次差點讓她入不了宮,見不了慕昭,這事許韻之沒忘,也不會忘記的。
就算下藥的事情不是她指使何惠玲的,她肯定有這個心思,這樣的人一日不除,她便不會安心。
許韻之走遠了,鄭雅梨看着她離去的身影,問香寒“她這是去哪?”
“應該是去御書房,他們還帶了食盒,肯定是去御書房給皇上獻殷勤了。”香寒不屑的說道。
鄭雅梨苦笑了一下,她已經許久沒和皇上說上話了,她現在就是被遺忘在後宮的枯枝爛葉,根本無人會關心她。
“外面冷,主子還是回去休息吧,這個月的月錢下來了,等會奴婢去買點炭火回來。”香寒勸說道。
“香寒,你說這輩子,我還有翻身的機會麼?”鄭雅梨看着清和宮的方向,有些失神的問道。
“主子這般美豔出衆,肯定能翻身的,皇上只是一時被那個狐狸精給迷惑了而已,等皇上看清她的真面目,厭惡她了,就會發現主子的好的。”香寒安撫勸說。
其實這話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許韻之懷喜了,若是誕下皇子,母憑子貴,皇上就算厭倦,她還有小皇子撐腰呀!
“是嗎,可是爲何我覺得這個冬天特別漫長特別寒冷呢!”鄭雅梨失神的在雪地裡嘀咕兩句,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香寒連忙勸說她回去休息,就怕她生病了。
很不巧,這日回去後,鄭雅梨確實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