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靜悄悄的,氣氛壓抑而且沉重。
每個人走路、做事、說話,似乎都帶上了無盡的憂慮和悲傷。
三天了,別墅裡再沒有聽到過一縷笑聲。每個人都是愁眉不展的樣子。
即便是明傑集團成了南安家家戶戶茶餘飯後的甜點,也沒能給別墅衆人帶來一絲亮色。
蘇雨失去呼吸、停止心跳,已三天。
歐陽凡足不出戶、不言不語、不食不眠,也已三天。似乎蘇雨長眠不醒,也把他的所有生氣、意識,都帶走了。
三天來,衆人輪流不停地打夏勃侖電話,希望夏勃侖能告知蘇雨這種狀況是怎麼回事。可是,無一例外的,電話裡的人只有一句話:您撥的電話已關機。
最終,唯一讓衆人保存一絲希望的,是蘇雨的身體沒有變化。如果蘇雨死了,變成了一具屍體,那她的面容和膚皮,不會還這麼嬌嫩如昔、白裡透紅。
這一點,也是支撐歐陽凡不倒的唯一原因。
今天是個秋高氣爽的週六早晨,最是適合出去秋遊。只是很可惜,似乎沒有誰有這個閒情雅緻。
大廳坐了半天的幾個女人,平常早就說笑吵鬧恨不得掀了屋頂去,此時卻個個面目無神。
“我們,去陪蘇蘇說說話!”丁小魚率先站起來。
衆人都起身,隨着丁小魚沉默地往樓上走。
房間內一切如初。蘇雨毫無生氣地躺在牀上,歐陽凡坐在牀前的地上發呆。衆人進來時,歐陽凡眼皮都沒撩一下,依然是木偶狀。
“姐夫,我們來陪姐姐,你去吃飯好不好?”蘇蓉紅着眼圈勸歐陽凡,“否則,姐姐醒了,你卻倒下了,姐姐該多着急!”
歐陽凡恍若未聞。這樣的話。不知道重複多少遍。葉海林、何向榮甚至都用了怒罵的,歐陽凡卻屏蔽了五感一般,毫無反應。
“歐陽,你是不是認爲蘇雨變成這樣是你的責任?”李春絹站在歐陽凡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歐陽凡一動不動,呆滯的眼中有光芒一閃。
“你這樣懲罰自己也於事無補,”李春絹慢慢地說。
蘇雨所有朋友中,數李春絹最是大條,卻也最是單純快樂。別人都在攢足勁飛奔向目標時。她只需一包零食就可以幸福快樂地過完人生的樣子。只不過,一旦她針對某件事情發表看法時,卻犀利得讓人大跌眼鏡。
“如果我是你,”李春絹繼續說,“我會準備好如何迎接蘇蘇清醒。比如,沉睡三天的人,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
“肉!要吃肉……”沒等李春絹說完,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房間內窒息般安靜了零點一秒的樣子,接着便炸開了鍋。
“小雨!”“姐姐!”“蘇蘇!”“師父!”
各種稱呼。各種聲音,同一種狂喜的感情,瞬間交織在一起。
儘管要吃肉的聲音與蘇雨往日的音質非常不同,儘管要吃肉的願望聽上去非常強烈,可樂瘋了的衆人哪有心思去管!
“咚咚咚!”樓梯間也熱鬧了起來,樓上衆人的歡呼聲將別墅內的其他人也召喚過來了。
衆人從來沒有如此劫後餘生般地喜悅感動,一下子將房間擠得滿滿的。
“咕咚”!
歡呼聲中,卻響起了另一個不協調的聲音。
“歐陽叔叔!”驚叫的是孟晶。
“沒事!他是樂暈的!”李春絹笑眯眯地說,“可憐的人兒啊,再聰明也會有犯傻的時候!”
喧鬧聲中。蘇雨的第二句話如同定身術,成功地讓衆人瞬間安靜:“你們,是誰?”
不再是往日清亮微冷的聲音,語音變得柔和溫潤。語速也似乎慢了好多,顯得軟軟的、糯糯的。話落後,餘音裡似乎還帶着微微的嫵媚之意……
但,質地如此豐富多彩的話語,內容卻像兜頭砸下來的棒子,將衆人無一例外地砸得昏頭昏腦。
蘇雨。不認得他們了?
可是,蘇雨臉上一片迷惘的表情,卻又不像是騙人的!
幸虧歐陽凡暈過去還沒醒,否則,他得再暈過去一回!有人心裡不自覺地冒出這個念頭。
“呃,那個,蘇雨,”此時現場最鎮定的要數付敏,首先的策略是表明己方的無害性,“我們都是你的朋友,還有你的親人!”
付敏將淚水漣漣的蘇蓉拉到蘇雨面前:“這是你的妹妹!”再指着躺在蘇雨身邊的歐陽凡,“他是你愛的人!”
“她爲什麼哭?”蘇雨指着蘇蓉,一臉好奇。
蘇蓉抹了把眼淚,扯出笑容:“我纔沒哭,我是高興!因爲姐姐你醒過來了!”
蘇雨點點頭,臉色溫和:“你的話是真的。我感覺到了你激動的情緒!”
“那我們呢?你感覺到我們的情緒麼?”衆人一下來了興趣。感覺別人的情緒,生性敏感或目光細膩一點的人都能做到。但衆人就是感覺蘇雨所說似乎與一般人又有所不同。
“當然!”蘇雨慢吞吞地說,“友好、親呢、好奇、激動,都是你們真實而又濃烈的主導情緒。剛纔,你們更多的是驚慌,還有害怕。”
“可是,你究竟認不認識我們?”這纔是大問題啊!
蘇雨臉現迷茫,半天才實誠地搖搖頭:“我想,我現在還處於重啓之中。等我重啓完成,應該就能認識你們!”
衆人呆愣了好久。
蘇雨重啓?難道她是機器人?
“重啓需要能量,我,我能吃肉麼?”蘇雨有些羞澀。
衆人:“……”
蘇雨應該是人類!機器是不需要吃肉的……
餐桌上相向而坐的兩個人正好相反。一個吃得斯文秀氣,一個吃得狼吞虎嚥。
衆人環桌而站,個個呆若木雞。
蘇雨那一邊已摞起來至少二十個空盤子!但蘇雨進食的速度還沒有減緩的架勢。二十盤,全是肉!廚房裡四五個人忙得滿頭大汗,還趕不及!
她到底餓了多久?
呃,她到底需要多少能量?
付敏讓人迅速買肉去了,家裡備下的二十多口人兩日的肉食,全都進了蘇雨肚子。
唯一讓大家欣慰的是,隨着空盤子數量的增多,他們熟悉的蘇雨也漸漸回來了。儘管蘇雨只顧着吃,顧不上與衆人交流。但曹西、葉海林等練武的人,通過蘇雨身上熟悉的勢,感覺昔日的蘇雨正在迴歸。
“呼!終於吃飽了!”
蘇雨摸着肚子,長長地舒了口氣。
衆人目光都落在她腹部。她的腹部還是那麼平坦,那麼多肉食,還有一大鍋米飯,她都裝哪兒去了?
“既然吃完了,可以聊聊了吧?”衆人卻是一肚子問題,再也憋不住了。
“當然!”蘇雨點頭,聲音又恢復到以前的清亮微冷,聽在衆人耳朵裡,卻說不出的親切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