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算真是兒臣意圖造反,可如果是兒臣得勝,那些人的說辭,必定又會換成另外一番!這個道理,父皇怎麼可能不明白!?倘若因爲這便要將兒臣知罪,兒臣不服!”
祁連少華悲憤道:“倘若父皇真的想要讓兒臣來揹負這個罪名,只爲了可以保得住皇兄這名正言順的皇位,只要父皇開口,兒臣必定毫無怨言!”
事到如今,祁連少華鐵了心要否認一切,兩支軍隊是在皇宮門前交戰,可究竟誰先誰後,一切都算不得證據,他現在只求保住自己的性命,只要自己能活下來,將來出了宮,他還有機會可以翻身!
皇上冷冷看他一眼,冷笑聲令在場所有人心頭都輕輕一顫,“你說這些話,都抵不過你身邊人的證據。”
皇上話音剛落,何鴻便上前一步,開口道:“皇上明察,這一切都是五殿下早早便開始佈局了的,五殿下他早就存了要謀逆的心,只是因爲皇后早早去了,這才一拖再拖。”
“這次,五殿下認爲皇上病重,便又開始盤算起了要如何造反,從之前很久開始,五殿下便開始同府裡的謀士一起商議要如何圍攻皇宮,將太子殿下和其他的殿下一併剷除。”
“老身認爲,殿下這麼做,實在有違天道倫理,老身着實不能看着殿下一步步地錯下去,殿下,您既然已經做了,就要爲您自己的選擇擔負責任。皇上畢竟是您的父皇,只要您坦誠承認,皇上他絕不會對您趕盡殺絕的!”
何鴻說的字字懇切,幾乎要老淚縱橫一般,祁連少華心底又是狠狠一寒,刀鋒的視線掃過何鴻的臉,隨即猛然看向皇上,“父皇!這老賊的話不能信!”
“他的確是跟隨兒臣時間最久,也是兒臣之前最爲信任之人,可他早在兒臣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被皇兄收買了!父皇在沒有確定之前,切不可輕信他一面之詞!”
祁連少華咬牙切齒道:“父皇若是輕信了他,今天懲治了兒臣,將來只怕父皇一定會後悔!”
祁連庸德平靜似湖面的目光望向祁連少華,臉上卻不見半分惱意,“五皇弟,現在到底是我在陷害你,還是你在誣衊我?”
說罷,祁連庸德便看向了皇上,“父皇,五皇弟說的雖然不是事實,可也不是沒有道理。古往今來,背叛倒戈的人不在少數,倘若沒有什麼實實在在的證據,只聽這一人之言,就要斷定孰是孰非,的確讓人無法信服。”
“老身有證據!”祁連庸德話音一落,何鴻便從自己袖中掏出了一樣東西,“皇上熟識殿下自己,只要一看便不難分辨出真假!”
一看到那張紙,祁連少華便像是被雷電擊中一般,倘若不是因爲自己的身上還被麻繩捆着,他必定已經會撲上去了——
那是他同柴長瑞之間立下的字據,那字據原本被守在他另外的親信處。回想到他先前回府時的異樣,他的身子便狠狠一僵,他留在府中所有的親信,恐怕早就已經被不在人世了!
祁連少華那一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何鴻,原來他早就已經有了背叛自己的打算,之前他幫自己出謀劃策,看似是在幫自己步步爲營,實際上卻是一步一步將自己引入了一個萬劫不復的陷阱之中!
祁連少華的字跡,皇上當然是認得的,當他看明白上面的內容時,皇上的面色已經不能用震怒來形容了。
何鴻的聲音響起,無異於是在此刻火上澆油,“殿下對老身一直十分信任,這也是殿下一直保存在老身這裡的。這樣東西。老身做不了假,老身先前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皇上自然看得明白。”
皇上掂着那張輕飄飄的紙,捏住紙張的手指卻已經因爲用力而凸顯出了有些發白的骨節,聲音如滾雷一般在祁連少華的頭頂炸裂開來:“同朔月有勾結的人,竟然是你!?”
“這真是讓朕意想不到,這皇位對你來說,真就如此重要!?重要到讓你不惜與別國勾結,也要用盡一切手段得到!?”
“想要爲人君者,必定要有一般人不能有的見識與膽魄,可你是不是忘記了朕曾經說過的,爲人君主者,即便是要自己遭受千刀萬剮,也絕不能背棄了這一國的尊嚴!?”
“同別國勾結,以此換來的兵力,即便是你能夠稱霸四方,可你如何能穩得住百姓的心!?百姓又怎麼會擁戴你這樣一個卑劣無情的君主!?”
一番痛斥尚未說完,皇上忽然胸口一陣發悶,猛烈地咳喘了一番過後,看向祁連少華的目光越發絕望,最終,他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閉上眼睛,沉聲道:“來人,給朕把這個逆子拖出去——”
祁連少華心頭一顫,皇上這是打算要賜死他了!倘若他一死,他和母后傾盡一生想要得到的,即便再如何不甘,也要盡數全部拱手讓與他人了!
只是,就在皇上的話剛說到一半,還不等道出對祁連少華的發落時,便見祁連庸德忽然一個閃身,跪在了皇上面前,“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求您饒過五皇弟一命。”
“太子?”皇上的聲音裡帶了些許狐疑,“你不是不明白,他犯下的究竟是什麼樣的錯。你現在卻要爲他求情,要留下他一命?”
祁連少華目光之中也盡是狐疑,祁連庸德是有手段的人,在狠起來的時候,甚至也不輸給他分毫,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求皇上,要給自己留下一條命?
“是,父皇,這便是兒臣的心願。自小父皇便教導兒臣,將來有朝一日若是坐上了那張龍椅,必定要心存仁慈。這仁慈是對天下百姓的,可也是對兒臣的手足兄弟的。”
“兒臣從小與五皇弟一起,被母后撫養長大,感情非同尋常,兒臣是他的兄長,哪有弟弟犯了一次錯,兄長便要將其趕盡殺絕的呢?”祁連庸德溫聲道着,目光卻緩緩掃過一旁安靜站立的盧淨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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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商議這計劃時,他的意見自然是主張斬草除根,留祁連少華一天,就等於多留了一天的隱患。可盧淨初在這件
事上,態度卻分外堅決。思忖再三之後,權衡利弊過後,祁連庸德便也答應了她。
皇上看向祁連庸德的目光卻不免有了幾分失望,要做一個皇帝,心中存有仁慈固然是正確的,可那仁慈就只能是給予天下百姓的,對於其他任何一切對於皇位有所覬覦的人,都應當趕盡殺絕纔是。
連對自己皇位覬覦之人都不忍心殺,這樣的仁慈,是連婦人之仁都稱不上。皇上略微壓下眼底的那一絲失望,開口問道:“那你說應當如何處置了他?”
開口問時,皇上的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倘若祁連庸德還要繼續這樣迂腐的爲祁連少華求情,只是因爲從小到大的情誼便不忍殺害,那他也只能重新考慮繼位的人選了。
“兒臣認爲,五皇弟他,絕不可以被處死。”
一句話說出,皇上嚴重的失望便已經有些掩飾不住了,眼皮微微一沉,耐着性子聽他繼續說下去。
“留着五皇弟的性命,一來,是爲了報答母后這些年來對兒臣的養育之恩;二來,既然父皇已經有意要將皇位傳給兒臣……”祁連庸德頓了頓,繼續說道,“那麼父皇想必也明白,對皇位垂涎的人,絕不只有五皇弟一個。”
“在天悠,還有不知多少皇子、親王,對於兒臣能夠得到的皇位野心勃勃,倘若不能有一個前車之鑑,讓他們心底有所忌憚,日後這領兵逼宮之事,只怕不會少到哪裡去。”
“五皇弟這次犯下了大錯,的確應當處死,可父皇若是如此簡單便處死了他,此事在市井百姓口中相傳幾日,也就淡了,不會被人記住,又如何能夠對其他虎視眈眈盯着皇位的人,起到震懾作用呢?”
慢慢聽下去,皇上那微擰的眉心這才舒展了開來,目光也又一次看向了祁連庸德。
祁連少華此刻卻只覺得芒刺在背,那不祥的預感就像是一排細碎尖銳的冰針,正在身後輕輕刺着他的脊背,直到他的後背滲出了一層薄薄冷汗。
“所以兒臣認爲,五皇弟他不該死。”祁連庸德望向皇上,“倘若父皇允許,這件事便讓兒臣來處置吧。”
“好。”皇上目光之中,已然浮上了三分讚許。他不是不明白,聽祁連庸德這話便也清楚,祁連少華一旦被他處置,下場也只會是生不如死。可他依然還是要支持他這樣做。
身爲一個父親,他自然不忍心看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可身爲一國之君,他的身上揹負着天下的重擔,他理當要幫自己的百姓輔佐出一個堅毅果決,且絕不會因爲一時心軟而亂了大局的帝王。
“父皇!父皇!?”祁連少華也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他拼命地掙扎了起來,“父皇!兒臣只求一死,不求父皇饒恕!”
皇上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祁連少華,便將目光又轉向了祁連庸德,意思已經再明確不過。
祁連庸德衝一旁的侍衛點了點頭,立即便有人上前來,用力拖起了祁連少華,將他快步向外拖拽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