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要聽他們的一面之詞啊父皇!兒臣沒有,兒臣真的沒有殺了母后!兒臣怎麼敢對母后動手!”祁連子凡拼了命地想要站起身,無奈身子還是被那兩名侍衛給壓得死死的,根本動彈不得。
祁連庸德擰了擰眉,衝皇上道:“父皇,母后身上的劍的確是八皇弟的,其餘的兒臣便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太子!你這小人!我明明帶着醒酒藥在路上走的好好的,是你的人硬把我綁來了這裡,你居然說你不知道!父皇,兒臣冤枉,這一切都是太子佈置好的,是他要誣衊我啊父皇!”
祁連子凡幾乎要把喉嚨喊得嘶啞,然而皇上的面色卻越發陰沉了下來,看向祁連子凡的目光之中,已經毫無信任可言。
走在皇宮之中,祁連子凡又是有功夫在身之人,倘若真的有什麼人把他硬要綁了過來,他怎麼可能會連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就老老實實被人給綁過來?更何況……
皇后和賢妃向來不合,這次皇后要做主爲八皇子選定一門親事,皇上本就覺得有些疑惑,現在想來,極有可能就是皇后故意要讓賢妃添堵,纔要做主賜婚。
祁連子凡的性格向來衝動,皇上也是早就心知肚明瞭的,在被人激怒的時候,會在衝動之下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很是符合他的性格。
只是……不管再如何過激,皇后畢竟是一國之母,八皇子始終也算是皇后的兒子,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殺了皇后,都是不可原諒的弒母罪行!
皇上看向祁連子凡,眼底涌動着濃濃的失望,對這個八皇子,他的心裡向來都沒有過什麼期盼,只想要讓他將來當個安分守己的王爺便好。但沒想到,他竟然會在宮中做出了這樣罪大惡極之事!
與皇上相伴多年的賢妃,自然看的明白皇上的心底是在想什麼,頓時便覺得胸口狠狠一顫,隨即撲上前跪倒在地,“皇上,您不能輕信了他們,子凡是無辜的,您不要相信他們,不要冤枉了皇兒啊!”
“夠了!”皇上心裡正有一股邪氣沒地方發泄,聽到賢妃來爲祁連子凡求情,不免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慈母多敗兒,八皇子若是沒有你這樣一個什麼都要爲他找幾分理由的母妃,興許也不至於會變成今天這樣子!”
賢妃一個愣怔,眼角的淚珠都像是要凝固了一般。
由於對八皇子從來都沒有過什麼期盼,皇上也就不曾過度的干涉賢妃對祁連子凡的驕縱寵溺,可現在,過去的種種都在皇上的心裡涌動了上來,他越是看賢妃,越是覺得她“不賢”!
“太子把他抓了個正着,你說太子是誣衊,謹王說親眼見到他對盧淨初厭惡,你也說是誣衊!可夏姑姑,她是跟了皇后一輩子的老人,主子就死在她的眼前,難道她會幫自己的仇敵說話,也來誣衊你的八皇子嗎!?”
煩躁地擺了擺手,皇上冷聲道:“看在你和朕這麼多年情意的份上,朕對你不多做計較,可你要是再敢在朕的面前,爲這個逆
子多說一句話,從此你便搬去冷宮待着吧!”
賢妃身子狠狠一僵,一陣說不出的寒氣頓時從腳底竄遍了全身,她僵硬着身子,茫然地看着皇上,眼底全是驚慌到了極致的不知所措。
“八皇子犯下弒母大錯,理應如何?”皇上沉吟片刻,再次開口時,卻是看向了祁連庸德。
盧淨初眸光微微一閃,祁連庸德雖然是太子,但充其量也只不過是八皇子的兄長,要如何處置他這件事,本來輪不到他開口。皇上之所以真麼問,竟像是要在不經意之間對他進行一次考驗。
祁連庸德略一思索,“回稟父皇,按照天悠律例,理當問斬。”
“不——!”聽到問斬二字,賢妃便像是瘋了一樣,猛地衝過去,拼盡了裙身的力氣,狠狠推開了壓在祁連子凡身上的一名侍衛,死死地抱緊了兒子,“不,誰也不能動本宮的兒子!”
驚恐的眼淚瞬間滾落了出來,賢妃不管不顧地嘶吼着,“誰想要動本宮的兒子,就要先從本宮的屍體上踩過去!”
“賢妃娘娘不必如此激動,法理之外,尚有人情。”祁連庸德看向皇上,“八皇弟固然有錯,可念在他畢竟不是成心要將母后置於死地,更何況,他又是父皇的血脈,若是就這樣將其問斬,未免會使人覺得父皇有些冷血無情。”
“那你的意思,是覺得朕應當將你的八皇弟從輕發落?”皇上用力咳嗽了一通,隨即纔將那猛咳地聲音壓了下去,開口道。
“從輕發落也是不妥,一旦從輕發落,在外人的眼中,又會顯得父皇您太過寵溺自己的兒子,以至於失去了原則。所以,兒臣認爲,將八皇弟貶爲庶民,至死不得入宮,纔是最恰當的法子。”
將一個皇子貶爲庶民,也就意味着皇上徹底放棄了這個兒子,而被貶爲庶民的皇子,自然也不能繼續留在皇子府中,離開皇宮之時,除了一身衣裳,其他什麼也不能帶在身上。
從此之後,變成庶民的皇子,究竟要如何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之下生存下去,這便是要看天意了。古往今來,凡是被貶爲庶民的皇子,絕大多數都過的十分悽慘,自己隻身一人在宮外,也根本活不下去幾年。
更有甚者,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出宮之後便會尋了短見。
這樣的懲罰,看似是比直接處死要緩和不少,可實際上,其殘酷的程度卻並沒有遜色於處死多少。
皇上緩緩點頭,看向祁連庸德的目光又變得有了幾分不同,“既然這樣,那這件事朕就交給你去處置。如何抄家,如何安置,事後結果又如何,你統統都不必來過問朕。”
祁連庸德眼底有微光輕輕劃過,面容之上卻仍舊淡定如初,“是,兒臣明白了。”
盧淨初同夏侯瑾對視一眼,心下也都已經瞭然。皇上的這一決定看似不起眼,卻令這場皇位爭奪之戰有了一處極大的轉折——從此,太子纔是真正得勢之人。
皇上不會不知道,祁連子凡必定
暗中也蓄有自己的兵力,他卻放心將這一切都交給了太子,也就意味着皇上已經暗暗允許,祁連庸德可以接受祁連子凡手中的一切勢力。
在這個皇位即將交接的時候,皇上默許了祁連庸德用幾乎光明正大的手段來充實自己手中的人馬,其目的自是不言而明。
“皇上——”聽到皇上的這一決斷,對於賢妃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她手腳並用爬到皇上的身旁,一張悽楚的臉上很是哀婉,“皇上,臣妾求求您,放過子凡吧,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他是被冤枉的啊!”
“皇上,臣妾願意替子凡承受一切該承受的懲罰,只求您放過子凡吧!”賢妃的哭聲悽慘至極,她哀求地看向皇上,卻在視線相對的一剎那,心一下子寒冷到了極點。
厭惡且冷漠地一腳踢開賢妃,皇上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賢妃像是瘋了一般回過頭抱緊祁連子凡痛哭不止,只是她以一人之力,終究還是阻攔不了要將他給拖走的侍衛。
“母妃,母妃救我啊母妃!”祁連子凡再也沒有了往日的張狂,一張臉像是得了重病一般蒼白到了極點,自出生以來,他便是嬌縱的皇子,一想到將來只能做一個任人宰割欺凌的底層庶民,他的心中便是一陣說不出的恐懼!
“祁連庸德!你這個卑鄙小人!設下圈套害我,我死了都不會放過你!祁連庸德,我不會放過你——”祁連子凡被拖出去許久,那暴怒的咆哮聲還是隱隱約約傳了進來。
祁連庸德聽的清楚,卻只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了口,“以前,若是聽到自己的兄弟這樣痛恨我,我的心裡必定會感受到痛苦。可現在我卻覺得,他越是瘋狂,就越是可笑。”
“你是故意的……是故意的!”已經被怒火與驚懼交替折磨到快要崩潰的賢妃,忽然想到了什麼,柳眉倒豎,狠狠地指着祁連庸德破口大罵起來,“子凡罵的不錯,你就是個卑劣小人!你就是衝着子凡手裡的兵力而來的,是不是!?”
眼看着賢妃像是要撲上來一般,夏侯瑾將盧淨初小心護在身後,祁連庸德微微一笑,望向賢妃的目光之中,卻有種讓人隱隱有些透不過氣的壓迫之感,“我要是你,我就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
“賢妃娘娘從來都不是愚蠢的女子,父皇將如何處置八皇弟這件事的權利交給了我,這意味着什麼,你不會不知道。父皇現在如此信任我,即便是我讓父皇把你打入冷宮,父皇也絕不會說一個不字。”
“更何況,賢妃娘娘,有些話說的太過明白,難道你就從未想過,這是不是會令八皇弟處於更加危險的情景之中麼?”
祁連庸德不急不慢地道出這些,賢妃的臉色卻已經煞白到了極點!她張開口,乾澀的嘴脣不停地哆嗦了起來,望向祁連庸德的目光就好像她從來都不曾認識過眼前的這個人一般!
這真的還是祁連庸德麼,真的還是那個麪人一般,性格溫潤到甚至有些懦弱的太子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