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夾雜着飄雪亂舞。國不可一日無君,何況夏洛已出京近半個月,便是先和夜寅趕着回京。而西樓則是與莫無恆一道走,卻在清水鎮的時候病倒了,只有先停下來休息。
莫無恆端了藥進來,見西樓已經醒轉,便道,“把藥喝了吧,等會兒又涼了。”
西樓沉默着,只是睜着眼睛看着上面,而那眸裡,卻若無物一般。
“事情過去了,你何苦這麼折騰自己的身子,本來上次的重傷後,你身子一直不是很好,這次着了風寒再不好好養病,怕是會留下病根。”莫無恆勸道。
西樓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只是那樣空空的看着屋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出來。
莫無恆微微嘆了口氣,拿起勺子喂她,還笑言,“這還是我第一次喂東西別人……”
莫無恆的手停住,到她嘴邊的藥湯,已經順着嘴角留下。
他忙擦拭乾淨,然後再喂,再流,再喂……
這樣一番下來,她還是一口都沒有喝進去。
莫無恆放下碗,無力的用手支着頭,喃喃,“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吃藥……爲什麼一定要爲了那些過去了三百年的事情而毀了今生呢?那麼多的人尋求長壽,而你能夠再活一世已是幸運了,爲什麼非要沉溺在那個你夢中的過去?”
西樓的眼睛已經閉上,不知到底有沒有聽到他的話。
次日,莫無恆在她身邊說,“你這樣不吃不喝,是想尋死麼?”
西樓不答。
第三次,眼見西樓日臉色越來越差,莫無恆忽然抱起她,出了門。
西樓什麼反應都沒有,似乎這個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遠處,一個女子被一個男子抓着頭髮邊罵邊打。
“西樓,你看,昨天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在賣身葬父。後來被買了回去,現在受盡**。你再看那邊,那個孩子不過十餘歲,靠着乞討爲生,這麼冷的天,晚上只能睡在雪地裡,甚至沒有幾天他就會死去。”
“死亡當然是很簡單的事情,這是你告訴我的。其實比起他們,你已經幸運了許多。做人通常是貪心的,有感情時,奢望榮華富貴,有榮華富貴時,奢望感情。但那只是一種奢望,註定只是奢望!你只是不知足而已,妄圖得到想要的一切,當你發現你想要的一切並非你心中所想時,就不敢再去面對。我本以爲,你真是那樣一個鐵石心腸的女子,爲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你的鐵石心腸就不見了?”
“西樓,你做出這種樣子給誰看?不要告訴我,你孟西樓這樣做是想要博取別人的同情。難道你需要可憐這種感情麼?如果不需要,就要活出另一種人生給別人看,告訴所有人你自己一樣活得很好,不需要別人來給予什麼。你自己說過,感情這種東西讓人容易依賴,也太容易傷害人,你說你討厭自己去依賴什麼。那你又何苦這樣?”
西樓的臉色有些一些表情,雖只是呈現出悲哀,但已並非是剛纔的空洞。
她勉強讓自己笑了笑,可那笑卻比哭更讓人感到心酸,“你懂什麼……你知道那種感覺麼?終其一生都想回去的地方,我唯一能感到溫暖的歲月裡,竟然全都是欺騙!上天就好像給了我一個美麗的夢,然後,奪走了它,再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將那個僅存的夢都敲碎……”
莫無恆打斷她的話,提高了聲音,“我不懂?孟西樓,你不要以爲你就是這個世上最可憐最悲慘的人,自己是不是可憐不是由別人來斷定,而是看你自己是怎麼樣的活法。我不是沒有過家庭的溫暖,但我也曾親眼看到我全家被殺光。我唯一的妹妹,我只想讓她好好的活下去,卻也……”
“我被仇家養大,或許你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甚至我到現在都不願意去回想一星半點,稍微記起一點就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折磨!但是從一開始,我就從來沒有想過死。哪怕在報仇後,哪怕在小希死了後,我都知道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哪怕已經再沒有一個人需要我活下去,但我要爲我自己而活,在我的人生裡,遇到任何事情都沒有自暴自棄這兩個字。”
西樓低聲抽泣着,莫無恆繼續說出後面的話,“想隨心所欲的好好活着很難,但是要知道,哪怕一切都被奪走,只要生命還在,就不該輕言放棄。你不需要爲那些過去而活,要爲現在的自己而活。”
西樓終於肯吃東西,即使比起以往,更加沉默。
雪已經停了幾天,西樓與莫無恆離開了清水鎮。
“從前你說要報仇,所以一定要回京城,那麼如今呢?”莫無恆問道。
西樓說,“回京城吧,我還想問他一件事,也想了結一些事。”
再次經過那片荒原後,到了城裡。
“兩位需要吃點什麼?”在客棧裡,小二熱情上前。
“隨便幾碟小菜即可。”莫無恆道。
客棧的人很多,菜卻上得很快。
莫無恆忽然一笑,“西樓,你知不知道有一種花的根,磨成粉末,被下進茶水裡,無色無味,服下一點即馬上沒命?”
西樓的臉色仍然很差,明知他說的什麼,卻沒有心思去應和,只是淡淡說,“不知道。”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這種毒卻有一種弊病,就是茶葉上容易出現不容易發現的小白斑。”莫無恆玩轉着手中的茶杯。
話剛落音,店小二的目光忽的一變,四周霍然竄出幾個帶着兵器的人來。
莫無恆拉起西樓,將桌子一掀,被對面的人用刀劈開。
霎時間,莫無恆拔出刀,已有鮮血飛濺。其他人不再多作停留,馬上逃散了。
莫無恆嘴角掛着一絲冷笑,“這次學乖了,知道硬拼到底也只是死路一條。西樓,看來孟諍還是沒有打算放過你。”
西樓淡淡扯出一縷笑,“是啊,時至今日,他還是不放過我。”
不再過多耽擱,兩人迅速啓程了。
一路上不乏有人以各種方式暗算,卻都未能得逞。到了京城後,莫無恆鬆了口氣一般,“若一直這樣下去,我都擔心是否能保護你。現在進了京城,天子腳下,他們也不敢胡來。”
不遠處,悅心與一個人走在一起,裹着厚厚的衣服,大部分臉被遮住。
那人見了西樓,忽然擡起頭來,怔怔站定腳,半步也挪不開。
“西樓……”夏陌低語。
悅心擡頭,目光中帶着淡淡的失落,“王爺,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那是尚郡王麼?”莫無恆看向前方,“他身邊是悅心。”
西樓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聽着他說,便擡眼,“是他們。”
“你有話和他們說麼?”莫無恆問。
西樓有些木然的搖頭。
“那就走吧。”言罷,莫無恆已經看向別處。
夏陌站着沒有動,西樓從他身邊走過,他輕聲喊:“西樓……”
西樓的腳步沒有停,直到背影消失在他眼前,他問道,“那真的是西樓麼?”
悅心點頭。
夏陌笑着,帶着淡淡的憂愁,“原來她真的還活着……真的還活着……”
悅心低着眉眼,輕聲說,“王爺,走吧。”
夏陌將目光收回,轉過身,跟着悅心離去。
途經尚郡王府,看到門被封上了,一片死氣沉沉。
西樓如死水一般的眸中有了波瀾,站在那裡,停下了前行。
“那是尚郡王府……怎麼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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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無恆疑惑不解,找人問過後方纔知曉,尚郡王以下犯上,被賜死在家中,尚郡王府也因此被封。
“無恆,我想進去看看?”西樓開口,“那畢竟是,我曾住過幾年的地方。”
莫無恆沒有問,卻明白她的意思。
他帶着西樓,悄悄進了府。
瀑布還在繼續傾瀉,鼎玄石的聲音在耳邊迴盪着,彷彿閉上眼睛,還是三百年前的無憂無慮。
“這個地方,曾經叫做鳳凰苑,取自當時後楚的一段佳話,琴簫合奏,《鳳求凰》。我喜歡在這個不算大的湖泊上泛舟,特別是黃昏的時候,看着太陽漸漸落下,聽着耳邊鼎玄石的聲音。”西樓站在湖邊,閉上眼睛。
再次來到這裡,竟是恍如隔世一般。
莫無恆沒有打擾她,默默站在她身邊。
許久許久,直到這一天的黃昏快到來臨。
不遠處忽然起了濃煙,隱約有火光。
莫無恆臉色微變,“西樓,快走。”
他帶着西樓往火的另一頭走,卻發現所有的門被從外反鎖。
莫無恆怒極,“這些人真是膽大,我倒是小瞧了他們,任何一個機會都不放過。”
火越燒越旺,濃煙已有少許到了他們跟前。
莫無恆找到一處圍牆,直接帶着西樓越過去。外面是一處荒僻的小巷,沒跑幾步,已經有人分幾路將他們包圍。
幾個人讓出一條路來,重韋走近,道:“孫二小姐,我不得不說,你的命真大。”
莫無恆冷哼一聲,“我也不得不說,你的人真不怕死,包括你。”
重韋冷笑着,“這可以算作一種讚揚麼?”
“到底是爲什麼,這麼些年一定要我死?”西樓開口問道。
“孫二小姐可以到陰曹地府去問閻王爺。”
“重韋,帶着你的人離開。”一個聲音說,西樓再望去,重韋帶來的人已經被包圍,另一批人拿着弓箭,對着他們每一個。
飛鶴道,“不然你可以試試,是你們的腳步快,還是我們的箭快。”
重韋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退。”
飛鶴對西樓道:“孟小姐受驚了,跟我們進宮吧。”
與此同時,京城外都荒林裡,悅心都身體已經越來越顯得單薄。
“悅心,你怎麼了?”夏陌感到身邊的女子開始發生一些不尋常的變化,他停下了腳步。
悅心已經無法再多走,“王爺,你快走吧。是我對不起你,從一開始就是東風盟安插在你身邊都眼線,甚至……東風盟這次策劃皇上與你反目而賜死你,也有我的參與……”
“我並不是一個人,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跟你說什麼,總之,你可以當作我只是一個妖精。我想東風盟的玄真道長已經發現了我的叛變,我的精魂在他手上,他已經開始施法了,我很快就要灰飛煙滅了……”她的身體漸漸透明,像是伸過手去,就能穿透。
笑容帶着蒼白與脆弱,“真的對不起,不能支撐着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夏陌眼中有震驚,更多的是悲涼。
“你快走吧……我從前只是一直想活着,可是我現在發現,倘若你死了,我活着根本就沒有什麼意義……快逃吧,只要逃得遠一些,東風盟是不會過多追究你的死活……”
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悅心已經消失在夏陌眼前。
“悅心。”夏陌輕聲喊着,顫抖地伸出手去,卻是什麼也沒有了。
“悅心……”
最後只餘下一抹苦澀的笑,夏陌站在荒林裡,朝着她消失的地方,很久沒有離開。
乾殿裡,西樓感到有些恍惚,每一次在這裡面對他的恨意,此刻竟什麼也沒有了,而這種空洞洞的感情卻讓她更有些想瘋。
去一次漠西,回來後彷彿又過了一輩子一般,那一切的感情似乎都已經在那裡被生生焚燬。
“其實我進宮來,只是想問你一件事。”西樓輕聲開口,“是不是從一開始到最後……你都沒有愛過我?”
她原本以爲,一生都不會再問這個問題,竟還是問了出來。
她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只是覺得過去的那些太過於壓抑,讓她原本以爲有的一切都化爲虛無,似乎妄圖從他口中能得到一些什麼,好讓她以爲,從前並不是什麼都沒有。
夏洛垂下眉眼,“其實,在這個時候,我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曾經我騙了你那麼多,如今也不想再有那麼多隱瞞。縈兒,在我死之前,我有過悔過,如果一開始我就不離開煙山,那該多好。那些權勢之類不過過眼煙雲,可是當我明白的時候,已經到了那個地步。可是人總是要經過許多才會明白很多事,否則永遠都不懂,所以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西樓苦笑着點頭,目光漸漸變得幽深起來,“我明白。其實那天你就已經說得很清楚,你娶我與愛情無關。我懂……我懂。”
“近段時間就在皇宮裡吧,等那個所謂劫數過去再作打算。雖然本不該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但自己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發生的。”夏洛說。
西樓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微卷着,“我想去一趟孟府。”
夏洛看向他,皺着眉,“爲何?你不知道危險麼?”
西樓淡淡笑了笑,“對於我而言,沒有什麼真正危險的地方,也沒有什麼真正安全的地方。我總歸是要去一趟的,有些事情我想問孟諍,有些東西,我也想去了結。”
夏洛沉吟一刻,“雖然莫公子武功高強,但孟家一直在追殺你,我讓飛鶴帶些人送你去,但切記,不可過多停留。”
到了孟府,孟諍的長子孟承賢見到門口的西樓,身邊的人面色森然,氣氛說不出的詭異。
“西樓……”孟承賢有些疑遲,“西樓,你還活着麼?二弟知道了定然很開心……”
“帶我找孟諍。”西樓面無表情,淡淡道。
飛鶴上前一步,“孟大人,有些事情,早些了結的好,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西樓不再理會他,直接往書房走去,後面傳來孟承賢的聲音,“西樓,其實父親只是爲了孟家……”
書房的門打開,孟諍在裡面看書,旁邊卻站着重韋。他擡了擡眼,見西樓進來,也不驚訝,“來了麼?”
“我只是想來問清楚,爲什麼你一定要殺我?”西樓看着孟諍那雙顯得凹陷的眼睛,“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如果我說,我幾乎什麼也不知道呢?”孟諍回答,“我只知道,你給孟家帶來的,不是福音就是毀滅,而結果是什麼,你也看到了。”
西樓並不怎麼在意,“只是這樣麼?是誰告訴你的?”
“很久以前孟家流傳下來的。”
西樓點點頭,“既然如此,我想找你要一樣東西。”
孟諍微一皺眉,隨即又釋然,“什麼?我的命麼?”
重韋目光如鷹一般的銳利。
“不是。”西樓風輕雲淡,“你的命我不感興趣,和我沒關係。我要那幅畫,就是很久前你曾給我看的,《琴下梅仙圖》。”
孟諍目光中帶着幾分不解,卻是點點頭,“也許那幅畫,本就是屬於你的。”
他拿出拿出畫來,莫無恆上前接過。
“告辭了。”西樓不再多做停留,直徑出了書房。
一出門,已是被孟府的人都圍困住,飛鶴冷笑,“孟大人,您雖已經告老罷官了,怎麼還是這般糊塗!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還是好好養老是爲上策。”
房內的孟諍面無表情,“西樓,你知道是什麼原因的,孟家不能毀滅。”
雙方開始交兵,莫無恆與飛鶴站在西樓的兩側,西樓拿着那個畫軸,默默不語。
耳邊的兵器鏗然作響,眼前一片刀光劍影,在稀薄的日光下有些晃眼,一刀一劍都能帶起血珠無數,鮮豔的紅色四處飛濺。
“擒賊先擒王,我去抓住孟諍。”飛鶴抽劍上前。
莫無恆提醒,“小心重韋的暗器。”
恰在同時,重韋向西樓的方向衝來,似乎不顧孟諍的安危,也不顧周圍的打鬥。
莫無恆帶着西樓,飛快的退去。
奈何,帶着人終究不如自己單獨行動來得利落,退出了人羣的爭鬥,仍然被重韋追上。
重韋空手而來,卻在接近西樓時,袖口銀光一閃,銀刃已經拿在手上。
莫無恆一手抓着西樓,一手抽刀抵擋。
而那一邊,直接襲擊孟諍的飛鶴,也和另一名霍然出現的人開始交手。
銀刃與刀交鋒的冷光印在西樓都眼裡,她看到莫無恆的苦苦支撐,知道自己拖累了她,若非有她在身側,他定能很快擺脫。
重韋陰險,幾番打鬥中不望加以暗算,莫無恆雖每一次都避過,但終是百密一疏,手臂上被劃上來一道長長的血痕。
“無恆,你走吧……”西樓輕聲說。
莫無恆臉上繃得緊緊,不說話。
四周的下人早已不知逃到了哪裡,莫無恆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是鬆開了西樓的手,對她說,“你千萬別走遠。”
西樓站在一邊,看到始終不肯離開都莫無恆,方覺幾分苦澀。
“西樓,你回來了?”一個帶着試探的語氣,聲音分明不過三四十歲,卻讓人聽着感覺到滄桑與悵然。
西樓回過頭,看着那個幾乎有些陌生的臉,淡淡笑了笑,說,“娘,我回來了。”
西樓的娘餘氏身後,是孟家次子孟承斐,西樓的爹。他見到西樓,只笑了笑,沒有說話,看到女兒還在,已是莫大的安慰。
一道冷風襲來,西樓剛剛側過身,一個身影已經飛快擋在來她身前。劍刺進了餘氏的腹部,她掙扎着,對西樓說,“快……快走……”
西樓站在原地,震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走阿……”
西樓看見殷紅的血從餘氏腹部中流出來,染紅了淺色的衣服。
她忽然想起,自己對她的印象永遠只停留着她淡淡的笑,不喜歡多說話,和爹一樣低調,在這個家裡,總是容易忽略了這兩個人。
“娘……”西樓輕喚,看到她仍然只是淡淡的笑,也不說話。
劍被拔了出來,連帶着一串血珠灑下。
西樓感到恍恍惚惚的,看着滴着血劍已經朝着自己這個方向來。
“西樓,快躲啊——”莫無恆被重韋纏住,死心竭力地喊。
一雙手伸出,空手抓住來了劍鋒。孟承斐站在西樓面前,死也不放手,“西樓,聽話,快走吧。”
西樓愣在原地,手裡拿着那個畫軸。
飛鶴已經趕來,莫無恆點足掠起,擡起刀過去,卻是晚了一點,那劍已經刺進來孟承斐的胸口,下一瞬,莫無恆的刀倏然而至,隨後是兩個人一起倒地。
莫無恆拉起西樓就走,飛鶴緊隨其後。
重韋要追去,被孟恆賢喝住,“重韋,我說放他們走!”
重韋回過頭,剛剛目睹一切的孟承賢看着孟成斐和餘氏的屍身,一字字說,“放他們走!”
“老爺呢?”重韋問。
“爹已經……去了。若你還算是孟家的人,就不許報仇。”
重韋沉默一刻,低聲說,“我從小是孤兒,靠乞討爲生。是老爺救了我,這一條命都是老爺的。”
他走向孟諍的書房,在孟諍的屍身前跪下,手上都銀刃光華一現,重韋已經倒下。
到了安全的地方,西樓他們方纔稍作歇息。
西樓迎風而立,“很可笑吧!我一直不在意的人,纔是在意我的人。”
“無恆,你說我這一生,是爲了什麼啊!”
西樓笑着打開手上的畫卷,緩緩將畫撕成兩半,再撕成碎片,灑在風中,如蝶紛飛。
“你……”莫無恆看着她。
“已經沒有什麼可留下來的了。”西樓低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