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冷靜,是因爲不在乎
“你說打傷三叔的不是商去華?”
墨記第三分鋪裡墨珩吃驚地問。
蒼蒼點頭:“聽說三爺是有拳腳功夫傍身的,而商去華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草包,怎麼有能力把三爺打得頭破血流還從樓梯上推下來?”
“等等等等。”莫掌櫃叫道,“恕小的冒昧一問,姑娘怎麼會知道商去華沒有武功是個草包?他在人前氣度頗爲不錯,不像那麼無能的。”
蒼蒼眉色淡淡道:“氣度和有沒有武功沒有必然關係,他頭腦很好身體卻不行,沒有力氣的。”
其實若非前世聽到商去非醉酒後吐槽,她也是不知道這一點的。誰能想到商記第一把手的商去華是個以藥吊命的病秧子?
“如果真的不是他動手的,那就是說昨日二樓就不止三叔和他,還有別人在,而那人藉着商去華的名義打傷了三叔。”墨珩一臉凝重地說。
“不錯。不論他們是爲了什麼,敢這麼做就一定安排了後手,商去華是商家的寶貝,怎麼可能留下來等人上門算賬?早走得沒影了。”蒼蒼說,她沒說的是,也許昨晚在衙門關了一夜的那人很可能就已經不是商去華了。
“可惡!”蒼蒼想到的,墨珩也能想到,他更爲氣憤,又重重坐下,冷笑道,“他們姓商的還真是膽大包天,這麼明目張膽地算計我侯府的人,是看不起我們還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話到這裡他忽地頓住,恍然明白了什麼一般,又有些難以相信,蒼蒼輕嘆一聲:“的確,他們就是不想在盛京混了,什麼商去華不能勝任,派人接替他,大概都是早就計劃好的。”
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商去華和他的核心團隊弄出去,盛京的商記就是一個空殼。難怪商記肯把這裡的大好市場交給一個旁支的私生子商去非,難怪商去非常嘆息說,他最初就是個棄子,是個炮灰。
“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這裡可是盛京,多少人擠破了頭想在這裡佔一席之地。”
“或許棄盛京而能得天下呢,也或許有人承諾商記離開盛京只是暫時的呢?他們是商人,只要給他們更大的利益,不怕他們不合作。”蒼蒼語不驚人死不休,震住了屋裡的人偏自己臉上仍一副淡然,“話說回來,已經知道了這些再多說也無益,不如回去提醒一下醫治三爺的大夫。”
意外傷和故意的傷害差別是很大的,雖然大夫們自己會判斷,但腦子裡有這麼個概念,注意的方向或許就能不一樣。
墨珩深以爲然,立即上車打道回府。莫掌櫃一直目送馬車遠去了,還震陷在蒼蒼的話裡。
商記主動對他們出手,還是謀劃了一段時間的,他們到底想做什麼?如果商記如此做是有人唆使,那那人就是要陷墨記於死地,一般商團根本拿不出這麼大的手筆。
憂思忡忡地回到原先會客間,他不由自主地望着蒼蒼站過的地方發愣,然後猛然間才省起,剛纔,好像,整個談話的方向和節奏都捏在那個小姑娘手裡。
她沒有通天的威勢,也沒有咄咄逼人的目光言語,可在談判桌上面對再強勁對手也堅守陣地的自己竟就一直被帶着走,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想到這裡,莫掌櫃不由抹抹額上的汗,喃喃自問:“她到底是什麼人……”
馬車裡,蒼蒼閒坐着看窗外的街景,墨珩則眉頭緊鎖,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半晌他嘆了口氣,揉揉眉心,擡眼看着蒼蒼清冷平靜的側臉,忽然問:“你不擔心嗎?”
侯府明顯是遇到大敵了,連一向沒心沒肺的輕儀也憂愁起來,言行舉止小心翼翼,可爲什麼她似乎一點都沒放在心上。
“需要擔心什麼?這些事我早知道了,剛纔不過是瞭解得更詳細。”她笑了笑,目光從外面形形色色或表情豐滿或一臉麻木的行人身上輕輕移到墨珩臉上,“剛纔你任由我發問,當我說我已經知道礦場發生的事,你雖然吃驚,卻沒有莫掌櫃那麼震驚,如此種種不已經證明你並沒把我當一無所知的傢伙?”
“我不是這個意思。”墨珩猶豫了一下,微微前傾身子,兩隻眼睛裡能映出蒼蒼的身影,那悠閒的,清遠的,根本不似此間人物,總給人一種遊離在外的不切實感,連她頰邊被風吹起的一縷發,都顯得格外的疏冷。
他認真地發問:“你明明在意侯府的情況,爲什麼一點都沒有着急?你能告訴我怎樣才能和你一樣冷靜嗎?”
蒼蒼一愣,有些失笑又笑不出來,別開了眼:“你還是別學了。”
“爲什麼?”
“……打個比方吧,整個盛京是一副棋盤,侯府是白子,對手是黑子,而大公子你,以及許許多多和侯府有關係的人都是白子之一,這局棋的勝負事關你們生死,所以你們會驚慌失措,會憤怒擔憂,這都很正常。可是這關我什麼事呢?”
她又把臉轉向窗外,微帶自嘲地說:“我只是個觀棋的人,你們勝了,對我固然有利,可敗了,於我而言也並非多麼了不得的,終究是隔了一層的事。所以我會冷靜,這種冷靜你還想要嗎?”
冷靜,是因爲冷漠,是因爲不在乎。
墨珩不說話了。
車裡氣氛有點沉悶,蒼蒼想了想說:“商記那裡有人盯着嗎?”
墨珩點點頭:“有的,你要做什麼?”
蒼蒼笑笑,彷彿剛纔置身事外的言論不曾說過:“商記不是新派了人來接手嗎,那人來時麻煩通知我一下。”
可是不是說商記已經沒用了嗎?墨珩心有疑問,卻沒說什麼。蒼蒼想的做的很難讓人猜透,她手裡掌握的訊息似乎永遠比別人多,就像一個走在最前峰的先知,縱觀全局引領時流。
墨珩默默地想,無論她是誰,怎麼想,只要她願意站在侯府這邊,其餘任何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論吧。
一回去墨珩就帶着輕儀直奔墨鼎臣書房,蒼蒼則回聽潮居。她本來習慣性地要去逢春院,走到一半才發覺不對,又折回去。
還沒走近就遠遠看到聽潮居入口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她立即跑過去:“連姨你怎麼來了?”
在連姨身邊的華儀鬆了一口氣:“你可來了,我一直請你連姨進去等,她都不願意,好了,你們聊吧。”他說完打了一揖便進去了。
連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後才搖搖頭:“有禮有度是個沉穩的,可惜爲人有些傲,那個輕儀對你態度要親近許多吧?”
“咦,連姨你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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