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新家新同行
之前因爲墨珩剛從南方回家,又要就近照顧墨鬆,所以就住在了二房主院。但其實這是不合規矩的,所以現在他搬到了前院的聽潮居。
長安侯因爲是開國功臣,府邸佔地廣闊,蒼蒼兩人直走了一刻多鐘纔到達目的地。
聽潮居如今燈火明亮,拱形闊大的入口大門處立着幾個人影,走近一看蒼蒼嚇了一跳,居然是墨珩親自在這裡等她。
“蒼蒼,你可來了,本來想過去接你的,但又怕那樣太張揚,讓那些沒眼色的看去了給你徒添煩擾。”墨珩一身錦袍臨風而立,說不出的修長俊逸,兩隻有神的眼睛明亮,充滿笑意。
沒眼色的人……
他說這話時蒼蒼分明看見他身後的幾個下人臉上閃過微憤之色。
“連姨也來了。”墨珩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位請進來吧。”
墨珩對連姨的態度一直很好,不知從何時開始就“連姨連姨”地叫,一點都不覺得這樣稱呼一個下人有什麼不對。
連姨自然沒把自己當下人,對這侯府裡所有人,包括墨鼎臣她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恭敬之心。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她面對墨珩也是有好顏色的。
“大公子客氣了,我只是陪同蒼蒼過來,等見過蒼蒼的住處就會離開。”
墨珩點頭一笑,很自覺地帶兩人去看蒼蒼的房間。
在住處上墨珩倒沒有逾制,朝向位置都是中規中矩的,只是相對安靜,離他自己的居所也近。但屋內擺設簡潔大氣,骨氣裡沉蘊着清貴,一眼就知道是精心佈置的。
連姨對此很滿意,離開前悄悄對蒼蒼說:“雖然這裡的下人和外面的一樣,不太省心,但墨珩是好的,我看他真誠不似作假,這樣連姨也就放心了。”她頓了頓,嘆氣道,“我知道你選擇這樣做也是不得已,不過萬事莫逞強,需要連姨的時候一定要開口。即使,即使蒼蒼你最後做不出什麼成就,我們不是孤家寡人,退路還是有的,離開侯府也一定活得下去,知道嗎?”
蒼蒼重重點頭,回去後她房門外墨珩一個人站立着,她正想問他還有什麼事,不料他一整衣襟,鄭重無比地向她一揖到底。
這可是重禮,尋常時候拜見長輩也不會這麼做的。蒼蒼忙退避一側:“你做什麼?”
墨珩直起身子解釋道:“你千辛萬苦救了家父,我早該鄭重謝你,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他說着有些慚愧赧然,低聲說,“況且那日家母還那樣對你,這個歉也要道。”
他隨即又想施禮,蒼蒼忙阻止他:“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壓根沒在意過,倒是你,什麼時候學到酸腐文人的作派,動不動行禮。”
她這語氣太過直接自然,似乎是對他了解至深的親友,墨珩怔住,接着哈哈一笑:“好,不做這些虛禮了。”心裡卻想着以後一定要找機會好好還她這個人情。
“你就不懷疑嗎?”蒼蒼看他毫無負擔猜忌的樣子,忍不住問,“二夫人對我恨之入骨必定是有原因的,你就不懷疑我居心不軌?”
墨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那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救了父親,你對我們是心存善意的。”
這話與那日她昏迷前聽到的如出一轍,她知道墨珩說的是真心話,但就是因爲如此,看着他那雙明朗清澈的眼睛,她心底竟有些不是滋味,暗暗道:“但願你永遠是這樣想的。”
按理說應該今晚就和聽潮居的主要人物認識一下,但蒼蒼大傷初愈身體還虛着,到這時已經很累,墨珩也看出這一點,叫她先去休息:“你還未大好,暫時不用跟去太學院了,再修養一陣吧。”
蒼蒼趕緊拒絕這個美意,開玩笑,她到這裡來就是爲了多多出去,怎麼可能浪費機會。
臨分別的時候,蒼蒼問到了,示意墨珩把她調過來的人是墨鬆,他的說辭竟然是就近報恩多多照顧。
就近報恩多多照顧?蒼蒼驚異萬分地猜測墨鬆不會也如墨珩一樣不知道是她下毒的吧?
想想也不可能,方氏都知道了,他怎麼會還矇在鼓裡。於是她開始覺得墨鬆是故意的,打着不爲人知的主意。她小小糾結了一番,很快不甚在意地又??到腦後去,沉沉陷入夢鄉。
第二日清晨蒼蒼是在一陣敲門聲中醒來的。
墨珩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還跑到她這裡來,所以叫她起牀的是兩個女子。
一個是低等丫鬟,另一個是墨珩近身侍女,她報上了名號:雪香。
那真是個雪一般的女子,肌膚白皙賽雪,目光清冷如雪,立在那裡一身生人勿近的氣息,不像侍女倒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蒼蒼多看了她幾眼,眼光微微好奇。
雪香眼角輕輕一瞥,後面的小丫鬟立時會意,站出來揚着下巴對蒼蒼說:“公子都快用好早膳要出門了,你動作要快點,這是你的衣服,快換上,一會兒我帶你去打水洗漱,再去廚房用飯。”
她遞過來一套衣物,神情又是不捨又是不屑,不屑自然是看不起蒼蒼,而不捨,好像這衣服給了蒼蒼是多大的損失一樣。
後來蒼蒼才知道,這套制服唯有跟隨出府的人可以穿。
她接過衣物笑了笑,看看兩人,說了句稍待,轉身就關了門。
打理好一切來到正廳,墨珩正拿着一本書冊皺眉看着。那書冊有些眼熟,外殼像昨天蒼蒼看過的白皮書,但更厚些。
蒼蒼目光一閃,看來……她規規矩矩地見了禮,動作很是到位。雖然墨珩說過她無需多禮,但說是入鄉隨俗也好,要求儘量完美也好,她並不想在這細枝末節上搞特殊招麻煩。
衆目睽睽下墨珩也不好多說什麼,遂端坐沒動受了這一禮,但看到蒼蒼的臉,他不由意外:“你怎麼又……”
是的,蒼蒼又給自己做了簡單的易容,原本亮目精緻的容顏又變得平平無奇,若非親近熟悉的人很難認出的。
“低調點好。”蒼蒼低聲解釋。
墨珩左右側侍立着二男一女。男子中一人是華儀,蒼蒼見過兩次了,另一人也是長隨,喚作輕儀,年紀比墨珩還要小一點,觀氣貌也不如華儀穩重,那黑黑亮亮的眼珠像滴溜溜的葡萄,好奇地打量蒼蒼。
蒼蒼回之微微的頷首,他立馬笑了,臉頰有些微紅,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只怕要上來自我介紹一番。
而那個女子十七八歲,也是墨珩的侍女,沒有雪香漂亮,但勝在乖巧柔順,俏生生垂頭立着,只在墨珩簡單介紹時善意害羞地向蒼蒼點頭。
她叫褐香。
墨珩兩長隨兩近身侍女,但後者遠不如前兩人得重視,墨珩在外遊學時就沒帶她們,要說這兩人是沒什麼好令人在意的。
可是蒼蒼記得很清楚,前世墨珩婚姻不幸福後納了一個香姨娘,就是那人煽風點火弄得墨珩家宅不寧,甚至吃裡扒外向外面偷傳信息。
是誰呢?蒼蒼不動聲色地打量雪香褐香,那個很可能一開始就是奸細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