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容城的街道上,大都變得冷冷清清,少了幾分白日的喧囂。
雖然已經入夏,但是在夜裡清風拂過之時,還是能帶了些許涼意。或許正是這樣的感覺,才使得被昏黃路燈照映的街道多了些蕭條之意。
此刻,會在街上行走,或是出沒的人,都是些夜貓子。
或是與朋友聚會晚了,又或許是剛剛結束一天的應酬。普通人此時,早已經在家中睡下,安然入夢。
路邊,一個酒樓。霓虹招牌還在不斷的閃爍着‘正在營業’的字樣。
突然,玻璃大門被人從裡面猛地推開,幾個男生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衝了出來,腳步都有些虛浮蹣跚。
“行了,今個喝好了,明天繼續!”走在最前面,背對着同伴的男子最先講話。他的聲音十分年輕,帶着些許醉意。
“天少沒醉吧?”左右之人忙扶住他,關切詢問。
“沒醉,我怎麼可能會醉?”秦壽一把推開伸過來扶住自己手臂的手,身子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差點跌落臺階。
“小心啊!”
“小心,小心!”
這一幕,嚇得左右之人酒醒了一半,慌忙伸出手抓住秦壽的衣服袖子,穩住了他向後倒去的姿勢。
“呵呵,沒事。”秦壽扭頭看了身後一眼,回眸過來,絲毫沒有將剛纔的危險放在眼裡。
他朝衆人擺了擺手,抽出自己的手袖,踉蹌着走下臺階。
等他站在平地上時,深呼吸了一口,故作鎮定的對衆人道:“看吧,我好得很,沒醉。”
雖然口中說着沒醉,但是那眉宇間的神態,還有迷濛的眼神,呼吸裡刺鼻的酒精氣味,都證明了秦壽喝得不少,神智也不似平日般清醒。
陪同他喝酒的幾個九天盟成員雖然也喝了不少,但卻還不似秦壽這般,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其中一人關切的道:“天少,還是我們送你回去吧。”
“不用。”秦壽大手一揮,拒絕了衆人的提議。
說着,他撲向前兩步,伸手將幾人從臺階上扯下來,嘴裡罵罵咧咧的道:“滾,都給我滾回家睡覺去,本少還不用你們操心。”
笑罵中,他的腳也不停落到同伴的腿上,還有屁股上。
見他如此倔強,幾人也是無法,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勸:“那讓我們送你上車?等你離開了我們再走。”
“婆婆媽媽的幹什麼?在容城還有誰敢不長眼的對我下手?”秦壽不耐煩的吼了一句。
幾人久勸不下,只能在秦壽逼迫的眼神中離開。
等目送他們走了之後,秦壽也不打車,而是搖搖晃晃的轉身便走,嘴裡還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唱着什麼流行的歌曲。
自從上次葉雪飛讓柳玉書給極品在容城買一套房之後,柳玉書也附近順便多買了幾套,簡單裝修之後,就和秦壽一起搬了進去。
剩下的則空着,若是有弟兄受傷,不便回家調養,也可以暫時住在裡面。
又可以方便接待一些身份敏感的人。就算一時用不上,留着增值也是好的。對此,葉雪飛自然是默許了柳玉書的做法。
而秦壽,自從九天盟正式成立之後,他基本上很少返回耀社。
一是爲了避嫌,二也是爲了方便行動,所以便和柳玉書同住在一套房中,也就在極品的隔壁。
至於深山中的那套別墅,如今從囡囡那裡回來的人已經在裡面刻苦修煉。
他們二人閒來無事也會去那裡練習一段時間,但最近倒是沒有再去,畢竟如今的容城可謂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他們還有許多事需要去做。
與同伴別過之後,秦壽一路順着大路走着,搖搖欲墜的身體看得人心驚膽戰。
等他走到一處岔路口時,突然胃裡翻騰如海,讓他不得不擡手扶住牆角,轉身進入巷口的陰影中,扶着牆躬身嘔吐。
“嘔……”胃裡的酒水和食物,都吐了出來,一股難聞的氣味頓時蔓延在四周。
秦壽一直埋着頭狂吐,此刻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道黑影正在緩慢的朝着自己靠近。
“呸,呸。”將胃裡的東西全數吐盡之後,秦壽難受的又朝着牆角那堆污穢之物吐了幾口唾沫。
“媽的,下次再也不喝那麼多酒了。那幾個臭小子敢灌我酒,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他們。”吐完之後的秦壽,清醒了一些,嘴裡罵罵咧咧。
但是,也因爲這狂吐,使得他有些脫力,昏昏欲睡的睏意襲來,讓他想就這樣靠着牆根睡過去。
就在他睡意和醉意雙重打擊之下,眼皮已經開始耷拉的時候,突然,一道冷冽的寒芒從他身後襲來。
危機時刻,練武者的感知警覺,秦壽感到自己脖子上的汗毛豎立起來。
那種命懸一線的危機感從心裡升出,使得他根本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本能的就向一旁滾去,外套上都裹滿了牆壁的石灰。
等他從狼狽中站穩,剛一擡眸,就只見一個黑影再次向自己襲來。
那速度快得令他看不清面孔,更是無暇猜想是誰襲擊自己。
秦壽迅速彎身,避開那凌厲的襲擊。同時,他也向外撲出,從牆根處避讓到了對面,改變了之前與襲擊者相對的位子。
就在他剛一撲出的時候,他聽到身後發出一聲刺耳的金戈之聲,等他在轉眸望去,只能從晦暗的燈光中看到剛纔自己說靠的牆壁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刀痕的深度和長度,讓秦壽瞬間酒醒,倒吸了口涼氣。
那一刀若是真劈在他的身上,此刻他就身首異處了。看來,對方是要自己於死地啊!
是誰?!
當這個問題從秦壽腦海中冒出之時,黑暗中只見刀光一閃,黑影繼續朝蹲在地面上的他襲擊而來。
秦壽腳尖踮地,用力向後一翻,橫劈過來的刀尖從自己鼻尖上擦過。
如此近的距離,讓他深刻的感受到了來自刀尖上的寒意和殺意。
冷汗從秦壽鬢角滴落,求生的意志戰勝了酒精的作用,秦壽奮起反擊,第一次與偷襲者正面交鋒。
‘好厲害!’秦壽越打越心驚。
他自認在得到葉雪飛那裡的傳承之後,一直苦練沒有鬆懈過。本以爲憑着他的本事,在容城能夠傷害他的人已經不多,卻不想今夜卻遇上一個狠角色。
撕拉——!
布帛撕裂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秦壽飛快轉身,向後連退兩步,拉開兩人距離,低頭一瞧,發現自己胸口的衣服被劃開,露出了結實的肌肉。
剛纔那一招,若不是自己躲避及時,如今裂開的就不僅僅是衣服那麼簡單了。
秦壽明亮的眸子此刻早已經沒有了醉意,有的只是熊熊燃燒的鬥志。碰上這樣的對手,正好能讓他全力施爲,看看自己到底如今有什麼樣的水平。
這一想法冒出來,秦壽就興奮的大吼一聲,主動朝着黑影襲了過來。
就在秦壽遭遇襲擊的時候,柳玉書正擔憂的與葉雪飛通着電話。
葉雪飛家中,葉芝嵐早已經上牀休息。
而葉雪飛的臥室裡,卻開着小燈,裡面傳來低低的說話聲。
“九爺,這樣做……天少會不會受傷啊!”電話裡,傳來柳玉書不安的聲音。
葉雪飛卻顯得十分輕鬆:“放心吧,他這段時間可不是白練的,不過你最好還是準備好一些外傷藥,然後現在出發去接他。”
“呃,那些人有那麼厲害?”柳玉書雖然心中擔心秦壽,但是此刻聽到葉雪飛的話後,心裡也隱隱升起不服。
聽出他的小心思,葉雪飛好笑的道:“你還別不服,他們可是我一手調教出來,除了修煉不會受任何干擾的人,進步自然要比你們大。這一次,不僅是對他們的一個考驗,也是對你和秦壽的一個考驗,若不是你主要發展的是智謀,此刻你也和那小子一樣了。”
“可是,瞞着他好嗎?”葉雪飛的話,讓柳玉書無從反駁,卻有些擔心秦壽知曉真相後的反應。
“既然是考覈,自然不能抱着練習的心思。只有在真正的生死之間,才能爆發出真正的戰力,也能讓他們彼此知道自己的不足,積累經驗。”葉雪飛正色的說了一句。
之後,不等柳玉書再發問,便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你該去接他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聽到電話裡傳來的忙音,柳玉書無奈苦笑。
但是,葉雪飛的命令他卻不敢有絲毫耽擱。
收拾心情之後,他叫上九天盟的司機,開着麪包車朝着秦壽所在的位置而去。等到他趕到之時,只見秦壽一人倒在地上,渾身是血。
當下,柳玉書就是一驚,不過等他冷靜查看後發現那些傷勢都是皮外傷,看着嚇人而已後,便淡定下來,吩咐人將昏迷不醒的秦壽擡上了車。並吩咐下去,有人暗殺九天盟天少,九天盟誓要抓出真兇爲天少報仇的消息。
……
連續兩日,容城黑道頭目級人物,屢屢遭到不明身份者的暗殺,弄得人人自危,紛紛猜測到底是誰在暗中下手。
當秦壽遇刺,身受重傷的消息傳到古月生的耳中時,他陰蟄的眸底閃過一道精光,沉默下來。
阿峰小心開口:“古爺,咱們原本以爲這兩日的事是九天盟搞的鬼,但如今連秦壽都被暗殺了,這到底是真的,還是他們使的苦肉計?”
“你派人去查過秦家那小子的傷勢了嗎?”古月生並未直接回答阿峰的提問。
阿峰點點頭:“派了,回來的人說那小子受傷極重,若不是柳玉書趕去及時,恐怕會流血過多而死。如今九天盟的一些人還圍在醫院裡叫嚷着要替秦壽報仇,而他本人還在昏迷之中。”
“秦昊有什麼反應?”古月生又問。
“秦昊聽到自己兒子的事,在耀社大發雷霆,說是要抓出幕後兇手,千刀萬剮給兒子報仇。可是,在他出門想要去醫院探望的時候,半路卻遇襲,被逼退回了耀社。”阿峰忙把打探回來的消息一一說出。
古月生眸光一閃,有些詫異的道:“秦昊也收襲了?可有受傷?”
阿峰搖了搖頭:“目前不清楚,當時的場面十分混亂,如今耀社也沒有傳出什麼消息。”
古月生沉默,阿峰不敢打擾,只能垂眸斂神的站在一旁。
少頃,古月生才似笑非笑的道:“這件事透着一種詭異,似乎有人想要徹底攪渾容城的這潭水。到底是誰?九天盟的那個臭丫頭,還是單聞義給敖天出的主意?又或是耀社那邊的自編自演?還是其他什麼人?”
這番自言自語,阿峰無從接口。卻也從中聽出了些意思,此刻恐怕古月生能夠斷定這些事不是旗門所爲之外,其他的什麼都不能確定。
“吩咐下去,所有人按兵不動。”古月生雙眼一眯,眼縫中透着狡詐光芒,對阿峰道。
此刻狀態不明,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等形式明朗之後,再做打算,否則萬一踏錯一步,就會滿盤皆輸。
就在古月生向阿峰下達命令之時,敖天的別墅裡,也在上演着同樣的討論。
敖天看向單聞義,眸中滿是深思:“你說這會不會是古月生那隻老狐狸暗中下的手?又或許是九天盟的苦肉計?”
單聞義皺眉搖頭:“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我看不出。但是其目的就是想要把水攪渾,無論是旗門所爲,還是九天盟所爲,我似乎都看不到這件事後他們如何獲利。”
敖天臉色沉了下來。
不錯,把水攪渾了又怎麼樣?除了讓衆人之間百般猜疑之外,還能得到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葉雪飛的目的十分簡單,就是要時間。
畢業考試在即,她要應付考試。接着,又要遠赴緬甸,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兼顧容城的事。所以只能先將水攪渾,拖延大決戰的時間,利用這個空隙去解決其他的事,也順便利用這個機會練兵了。
對她來說,九天盟的戰士們都太年輕,還需要很多戰鬥來磨練。
而這個計劃,真正知道的人只有她和柳玉書,還有秦昊。就連秦壽都是暫時瞞着的,因爲他也是接受考驗的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