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雖美,卻終究比不過牡丹的傾國傾城,正紅的牡丹代表的是尊貴、優雅的正室或者嫡女,而嫣紅的芍藥則很大一部分是代表卑微、低賤的妾侍或者庶女的。
所以自古以來,大紅色都只能是屬於正妻和嫡女的特權。
有誰,會自降身份去喜歡一朵卑微的芍藥花?
有,那就是她,前生的她。
陸錦煙眼神閃了閃,她走過去,蹲下身輕輕用手觸碰那嬌豔的花瓣。
“終究不是正色。”
殊不知她前生最愛的就是這盛開的芍藥花,也是因此,不知暗裡明裡被多少貴女貴婦偷偷嘲笑,她們甚至會當着自己的面說自己上不得檯面。
她不在意,她一如既往,不爲別的,只因禹景焱說了一句話:“你穿嫣紅好看。”
好看……好看嗎?
她已不記得她是如何喜歡上芍藥花的了,那時候,陸淵帶着她們姐妹一塊出門,她們看到,有許多的芍藥花開在山野之間。
陸瑤華說這是最美麗的花,而且只有最美麗的花才配得上自己。
陸錦煙的眉心倏然擰緊,當真是好狠的心思!
想到前生,大到一舉一動,小到一顰一蹙,無一不是掌控在方姨娘母女的手中!甚至連這些自以爲是的愛好,也不過都是陸瑤華在自己耳邊長久潛移默化改變的!
她移開目光,掩飾住眸中的不對勁,冷冷的站直身子。
“芍藥的確不是什麼好花。”
陸錦煙說道,她微微側頭望了一眼身邊的兩個丫鬟,說道,“你們明白該怎麼做吧?”
“離開了溫室,花兒無法長久,已經死了。”
月牙和允兒面面相覷,然後趕緊說道。
“收拾收拾吧。”
她說完就轉過身去。
這些東西她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嫌惡心。
“你去哪。”
禹釋庭抓住她的手。
“回屋。”
這不是廢話嗎?
陸錦煙瞥了他一眼。
“不打算請本王進去嗎?”
禹釋庭忍不住皺眉,似乎他每一次來說的都是這句話。
“不。”
陸錦煙一如既往的拒絕,她走進屋內,然後“啪”的一聲關了大門,禹釋庭直接被鎖在門外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只聽見一聲尖銳的貓叫,不過一會,一團黑色就被陸錦煙從窗戶扔了出來,正好砸在禹釋庭的懷裡,這一拋力道可是用的不小,差點把他的手砸的脫臼。
這小丫頭心也太狠了些……
禹釋庭直接把黑曜扔在了地上,揉了揉自己疼的不行的胳膊,而陸錦煙則站在窗邊,她似乎饒有興致的看着自己,和他的目光對視的時候,甚至還挑了挑眉。
禹釋庭一時語塞。
小丫頭眸中幸災樂禍的笑意那麼明顯!
“喵嗚……”
黑曜委屈的蹭着禹釋庭的腳,禹釋庭看了她一眼,苦笑着說道,“別叫了,再叫她也不會放咱們進去的。”
心知這小丫頭對自己一定會心存懷疑,畢竟他做的那些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無情無心的禹釋庭,什麼時候開始對一個才十三歲的小丫頭開始患得患失了?
回去的路上,黑曜跟在身後頭一回如此安靜,禹釋庭的腦海裡
卻突然響起弒月的聲音。
“王爺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明明想見的不得了,偏偏就還要作出一副我一點也不喜歡你的樣子,嘖嘖嘖……”
想見的不得了?……有麼?
他真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回到王府,家奴跑着來稟報說是八皇子禹洛玉來了,禹釋庭頓了頓,他快速走進府內,禹洛玉正霸佔着他的屋子,端着一個青花瓷的小杯愜意的喝着他的雨後龍井。
“禹洛玉。”
禹釋庭輕聲道。
禹洛玉一聽這聲音,一個激靈,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連忙把杯子放下,一臉心驚的說道,“三哥,你回來了,怎,怎麼沒人來通報我呢?”
“若是讓人通報了我又怎麼能看得到我的好弟弟在我這過的是有多舒服呢。”
禹釋庭似笑非笑的說道,禹洛玉“呵呵”的賠笑幾聲,解釋道,“我這不是順手嗎……”
他瞧着禹釋庭沒有發怒的跡象,連忙湊過去笑嘻嘻的說道,“不過話說,三哥你最近不是都一頭紮在丞相府嗎?怎麼,給那小丫頭辦好事了?要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沒事去摻合人家嫡庶之間的爭鬥幹嘛,我看那小丫頭要是真有……”
禹洛玉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覺得整個人都是一陣冷颼颼的。
“三哥,你別這樣啊……這樣就不好玩了……”
禹洛玉連忙賠笑到,“你別生氣,大不了我不提就是了,不過最近我打聽到了一個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聽聽……”
“有趣的消息?”
禹釋庭這才把目光落在禹洛玉身上,禹洛玉笑呵呵的坐下,一張娃娃臉上滿是好奇的神色,“三哥你知不知道帝都這些年有一家店鋪正以令人驚訝的速度在炎陵國蔓延,不過幾年的時間,他們的人馬幾乎就遍佈整個炎陵國了……”
“……你說的是那個寧氏連鎖店?”
禹釋庭眉峰微蹙。
“就是那個!”
禹洛玉確定道,“我一直很佩服有着這樣一個商業頭腦的奇才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人,這些年也一直在打聽,不過始終沒有頭緒,傳言倒了聽了很多,據說是一個懷裡抱着只貓的女子……”
禹釋庭瞥了他一眼,道,“說重點。”
“一點也沒有耐心……”
禹洛玉瞪他一眼,卻也沒有辦法,只好繼續說道,“不過這幾日我有消息了,我找到了一個從寧氏連鎖店裡跑出來的小孩,很漂亮的孩子,我跟蹤了他好幾天,卻發現他每天都會到帝都中心的一家鋪子外面偷偷張望,似乎在等什麼人……”
“你覺得他等的就是寧氏連鎖店的那個幕後之人?”
禹釋庭問道,雖然就他自己覺得禹洛玉的推斷十分的不靠譜,但是就是這樣不靠譜的人,有時候說出來的話卻是出奇的靠譜。
而禹洛玉也確實肯定的點了點頭,“只要找到寧氏連鎖店的幕後主人,我們可以和他一起聯手,到時候他的人脈關係加上咱們這些年佈下的暗樁,不怕還折騰不死他……”
禹釋庭目光微微一暗,禹洛玉話中的他是誰他再清楚不過,一股恨意自心底騰起,他動了動嘴脣,終於說道,“你最好說到做到,不要三分鐘熱度。”
他這就是默認自己去找寧氏連鎖店的幕後老闆了。
禹洛玉心裡歡呼一聲,他着實是想同這
個大老闆好好交流一下,他在帝都也有幾家鋪子,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這些年的運營下來幾乎連他自己都要養不活找到了一定要和他好好討個經纔是……
“宮裡的宴席都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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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釋庭突然問道。
“散了,早散了。”
禹洛玉喝了一口茶才懶懶道,“你是沒看見,今天五哥和二哥臉上有多難看。”
“他們怎麼了?”
禹釋庭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五哥污衊二哥袖子裡繡了龍,結果當衆一看,沒啊,五哥當場嚇得臉色蒼白,那場景任誰一看都知道是怎麼回事,老頭子臉色當場就沉了下去,只怕是五哥今後也沒有好日子過了。”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禹釋庭的眸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淡淡道,“咱們只需坐收漁翁之利就好。”
流香閣內,陸錦煙眼看着禹釋庭走後不久,一隻血鴿飛到了她的手裡。
阿斐在同白雪玩鬧,陸錦煙看了他一眼,見阿斐並沒有主意過來,於是摸了摸血鴿的腦袋,但是接下來的消息卻讓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小姐,怎麼了嗎?”
允兒剛剛進門就看見陸錦煙神色不對,不由有些擔心的問道。
“鸞朝不見了。”
陸錦煙把血鴿放回天空之中,血鴿盤旋了幾圈,然後朝遠處飛去,而允兒則是一愣,手中的碗盅差點就摔到地上,問道,“鸞朝少爺怎會不見呢?他還那麼小,能到哪裡去?”
“我已經讓雷叔去找了。”
陸錦煙說道,她秀眉微蹙,雖然面上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但眸中卻也不免露出幾分擔憂來。
畢竟也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承了鸞朝那麼多聲的姐姐,若是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而且,鸞朝身份特殊,若是讓心懷歹意的人帶走了,萬一教會了他武功,只怕這些年自己的苦心經營也會毀之一旦。
陸錦煙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內心究竟是什麼感覺,若說手足無措那倒不至於,反而還隱隱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禁錮了鸞朝這麼多年的天分,她也是人,怎麼會不感到愧疚?
“……順其自然吧。”
陸錦煙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大約只能道一句是命運無常。
“小姐……”
允兒有一些欲言又止的說道。
“你怎麼了?”
陸錦煙回過頭問道。
“小姐,您還記得景王殿下的那盆花嗎?”
允兒小心的說道,“奴婢和月牙奉命去把花處理了的時候,卻突然看見那土裡有一些白色的粉末,奴婢看着,倒像是迷魂的味道……”
允兒說到這裡,皺了皺眉頭,“奴婢到底醫術未精,而且畢竟是景王殿下送來的東西,奴婢也不敢確定。”
允兒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錦煙何等聰明的人?她自然也明白的一清二楚了,她的眼底帶着一絲淡淡的冷漠,說道,“可看清楚了?”
迷魂是皇宮裡的毒藥,很稀有,但毒性強烈,灑在種花的泥土裡,可以很快的滲透進去,並且藉助寄居體散發出有毒的氣體。
迷魂厲害就厲害在無色無味,而且又殺人於無形,一旦全部滲透進泥土,那就真的是什麼也找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