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面氣氛極爲凝重,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下方站着的男子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
白遠程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眉頭瞬間蹙起,怒喝一聲,“混賬東西,在我面前也想有所隱瞞嗎?”
“祖父,若是孫兒說,當日在定陽侯府的事情我根本就沒有印象呢。”白朗提起頭看着白遠程,沉聲說道。
沒有印象?!白遠程眼底閃過一絲精芒,打量着白朗的雙眼,“你確定嗎?”
“孫兒確定,孫兒只記得去過白府,然後就是回來之後的事情,中間發生了什麼半點印象都沒有,只是後來聽人說起才知道。”白朗皺眉說道,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旁人他必然不說,可是祖父例外。
白遠程沉思了一下,忽然說道:“看來你是中了攝魂術了。”
攝魂術?白朗擡頭,眼底掠過一絲詫異,這世上有這樣的術法嗎?
似是知道白朗心中的疑惑,白遠程解釋說道:“在北燕一些邊境之地,有些部落會巫術,其中攝魂術就是巫術的一種,因着陛下大壽,各方都會有人到東華來,北燕那邊也不例外。”說到這裡,他看了自己的孫子一眼,雖然是他屬意的未來白家當家人,可是他這個孫子到底是年輕了些,閱歷少了些。
白朗眉頭緊促,這樣說來,他是被人利用了嗎?北燕的人利用他來對付白家?!北燕想要對付他們白家?他白家素來低調,所以這個說不通,而且隱約間他有印象有人喊他白大少!
白大少,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喊他!葉家……想到這裡,白朗眼底略過一絲暗沉,查一查當時在場有什麼人不就知道了嗎?
白大少,這個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喊他!那個讓他恨的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的人。
“對了,你近日就不要與端王跟晉王走動了。”上面,白遠程把玩着手中的瑪瑙石,眼底閃過一抹銳利,“這段時間朝堂不太平,我們白家現在又正被人質疑謀害皇子,所以你千萬不要捲入奪嫡之中。不過,你可以接觸一下景王。”
聽到這話,白朗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皺眉看着自己的祖父,“祖父,我們之前的確是派人刺殺過景王,這個時候向景王示好雖然可以打消外面的猜疑,但是景王未必領情。”
白遠程冷哼一聲,“他領不領情有什麼要緊,如果他想要奪嫡,就必須依附我們白家,這也是他當年爲何捨棄楚家的原因,楚家與他再親厚,支持的也不可能是他。”
白朗點了點頭,眉心的痕跡卻是如何也化不開。
皇宮,御書房,東華帝聽了下面于謙的回覆,俊朗威嚴看不出息怒,只是一雙眼中盡是沉思。
于謙雖然心性耿直,剛正不阿,但是面對帝王的威嚴時,難免心底還是有些忐忑。特別是看不出東華帝態度的時候,這些年來,帝王的心思是愈發詭譎。
“看來她是真的長大了。”東華帝忽然出聲。
于謙愣了愣,偷偷看了上首的帝王一眼,一時間沒有明白他在說什麼。
“這案子就這樣吧。”帝王再次開口。
于謙雙眼一緊,沉聲說道:“陛下……”
“怎麼,於愛卿對朕的決定有異議?”東華帝掃了于謙一眼,目光駭人至極,強大的威嚴瞬間釋放出來,若是于謙敢說一句不是,下一刻怕是要身首異處。
曾公公如何看不出東華帝此刻的心情,當即衝着于謙搖了搖頭,這位於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較真了。
感覺到帝王的怒火,于謙有片刻的怔神,可是很快就恢復過來,他拱手,毅然說道:“陛下,臣以爲一個小小的葉家妾室還動不了那麼多人對付重光公主,而且白家與葉家未必不是被人陷害的,臣只是想……”
“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朕說過,三天,朕只給你們三天,如今就是三天之後的結果了。朕不想再聽你這些廢話,馬上給朕退下。”東華帝一揮手,根本就不看于謙了。
于謙皺眉,皇上這分明是在包庇那些大士族,以及這些大士族們擁護的皇子們。一場轟動一時的刺殺竟然在一個小小妾室手中結了案,真是他的恥辱。
“皇上,您再給臣三天的時間,臣定然……”于謙再次請命。
啪的一聲,隨之是一聲爆喝,“于謙!”東華帝將奏摺重重拍在了桌上,眼底射出一抹寒光,冷冷的看着下面進言的男子,“朕的話你沒聽到嗎?還是你嫌刑部尚書的位置坐久了,不舒服,好啊,來人……”
于謙心頭一凜,脊背卻是挺的僵直,就算是不要這刑部尚書之位,他也定然要將真相查出來。想到這裡,他擡起頭,對上那陰沉威嚴的目光。
“啓稟皇上,景王殿下求見。”外面一個聲音忽然傳來,將這室內的陰霾擊散了不少。
曾公公看了東華帝一眼,轉而衝着于謙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可以告退了。同時衝着東華帝說道,“皇上,景王殿下已經有一段
于謙雖然心有不甘,這個時候也知道沒有機會再說了,只能行禮告退,“臣告退了。”
然而待于謙剛剛轉過身時,後面東華帝的聲音傳來,“去給朕查查當年長公主是因何病故的。”
于謙身形頓了頓,轉過身,恭敬領旨,“臣遵旨。”說着,直接退了出去。
這邊秦景淵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于謙臉色不好,只看了他一眼便越過他進了御書房。
“兒臣拜見父皇。”秦景淵拱手行禮,墨玉般的眸子裡平靜無波,聲音更是沒有半絲起伏,好似面前這個人只是一個被他成爲父皇的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似的。
“平身吧。”東華帝淡淡說道,“對於這次刺殺事件,你心裡怎麼想。”
“兒臣沒有任何想法,父皇的想法最重要。”秦景淵低着頭,淡漠說道。
曾公公一聽這話,眼皮瞬間跳了跳,別人這樣說皇上自然順耳,可是偏偏這景王殿下說就不一樣了。
東華帝臉色瞬間繃緊,看着下方身形挺拔,俊美剛毅的男子,心口的怒火忍不住往外冒,這個兒子總是有辦法讓他動怒。
“看來你上次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不然哪裡有力氣來頂撞他,東華帝的聲音更是冷淡至極,沒有半分的父子親情,就連基本的帝王對臣子的態度也是惡劣的。
秦景淵站直了身體,看着東華帝,面無表情的說道:“父皇是擔心兒臣傷勢未愈,不能領兵打仗嗎?父皇放心,兒臣就是重病垂死,也會鎮守東華到最後一刻。”
“好,好,很好!”東華帝鐵青着臉,連喝好幾聲,他吵起桌上的奏摺甩了下去,正好甩到秦景淵的臉上,“朕就是養了你這樣一個混賬東西,纔會讓祖宗震怒,東華邊境不寧,你說的沒錯,你這個逆子就是重病垂死,也得給我護着東華安危。”
秦景淵看了東華帝一眼,剛毅的臉上沒有絲毫觸動,好像剛剛被東華帝羞辱責罵的不是他,他垂眸淡淡說道:“父皇要是沒有別的吩咐,兒臣就先告退了。”
又是這樣,曾公公心裡不免嘆息一聲,每次皇上與景王殿下都是說兩句話就僵持不下了,這些年來,皇上跟景王殿下真正的溝通根本就沒有,也勿怪父子親情冷淡至極。
“朕沒說完你就想走,你有沒有將朕這個父皇放在眼裡了。”東華帝何止住了秦景淵,所有兒子中,只有這個老六最是不遜,就是從前那個如日中天的罪人桓也不敢這樣跟他說話。
秦景淵止住腳步,看着東華帝,淡漠說道:“父皇有什麼吩咐?”
東華帝決心不看秦景淵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沉聲說道:“你年歲也不小了,難不成真跟外人所說的喜歡男人嗎?朕不管你是怎麼想,皇室的尊嚴不能辱沒,這正妃還是得娶。”
“父皇既然決定了,還告訴兒臣做什麼。”秦景淵淡淡說道,目光始終看着前方,毫無焦點,彷彿對帝王的話根本就不在意。
東華帝現在懶得跟他生氣了,只沉聲說道:“既是如此,等朕大壽之後,就給你賜婚,至於賜婚哪家的女兒給你……”
“這件事我決定。”秦景淵瞳孔一緊,擡眸看了東華帝一眼,直接打斷了他。
這話一出,東華帝眼底閃過一絲波瀾,他看了下面無心無情無慾的兒子,雙眼微眯,“有看上的人了?”
“這是我的事情。”秦景淵冷冷回絕。
冷哼一聲,東華帝警告的看着他,“這東華是朕的,沒有什麼事情是朕不能知道的,朕警告你,不要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賜婚誰與你,只有朕能決……”
話音還未落,秦景淵忽然拱手,漠然說道:“兒臣告退。”不等東華帝說話,他轉身直接往外走。
砰砰砰,後面一陣器物落地的聲響,可是那如黑夜深沉的男子面不改色,步伐穩健,眼底神情更是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