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玉!
她果然來坐收漁翁之利了,郭贊正心下狐疑不定,卻只聽見她大叫一聲,其聲激越,蓋過戰場之上的廝殺聲。
“郭公公!媳兒來也!且看我梟首安谷旋與楓樂天二人首級獻於公公做聘禮!”李君玉的聲音一出來,整個戰場彷彿都停滯了一下。
郭贊一聽,恨不得要暈過去,臉色白如紙一般。
郭公公?!這是什麼鬼?!
郭贊還沒反應過來,那安谷旋與楓樂天已經氣瘋了,二人咬牙道:“老匹夫!好一個老匹夫!”
當下恨聲道:“給我聽令,三軍誰能取郭贊首級,官升一級,黃金萬兩!”殺了郭贊,方能稍解他們心頭之恨,他們竟然被這個郭贊耍的團團轉,又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這號令立即被大軍號令軍傳送各軍耳中,當下軍心振奮,大軍立即朝郭贊壓了過來。
郭贊大驚,更是來不及解釋。他是真的被坑了,被這個女人給坑了,這個李君玉,李君玉……
郭贊氣的渾身發抖。看着她如一矯捷的游龍步入戰場一般,所向披靡,那氣勢竟是獨一無二。
他身後的凌雲帆在看到被人護在中間的文軒的時候,臉色已是劇變了,急道:“……郭大人,那是文軒……”
郭贊看到,也是氣的臉色鐵青,呼哧的喘着氣,厲眼瞪的如銅鈴一樣大。
“大人……”凌雲帆道:“我軍中將士看到,只怕,只怕……以爲大人與她真的有聯軍啊,現下,不認也得認了……兩軍現在又非要殺死大人不可,大人,還請早做決斷……”
郭贊臉上哪裡還有血色,道:“……好一個李君玉,好一個李君玉,竟被她給耍的團團轉,將老夫的臉面踩進了泥裡,還想要利用老夫,若是,若是……投降於她,呵,老夫顏面何存,老夫還有何顏面?還不如就這麼死了!”
凌雲帆跪了下來,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大人忘了當初的雄心壯志了嗎?!”
再有雄心壯志,再有野心勃勃,再有老謀深算,也是有血性的,此時的郭贊面對頹勢,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被逼到這一步的一天。
凌雲帆道:“大人,還請爲益州想一想,爲公子,爲部下,爲將士們想一想啊……”
在此時,可千萬不能在戰場之上犯傻,否則就真的死定了。
郭贊臉上帶着一股恨色,正在劇烈的做着心理鬥爭的時候,突然後面的郭懷已經過來了,他臉上帶着焦急之色,道:“……爹!”
郭贊瞬間清醒了過來,看着長的秀氣出色的兒子,立即被血性拉進現實,他低聲道:“帶着公子後撤,現下,一定要撤營,否則定是全軍覆沒!”
“爹,你呢?!”郭懷急道。
郭讚道:“我與大軍去與公主與兩軍交戰,她定設有埋伏,只要將兩軍引入埋伏圈,咱們大軍就定有生機,你們記住,一定要護住公子,保存實力!”
衆人眼眶紅着應了,當下便分了兵,一面掩着郭懷後撤,一面跟着郭贊去與李君玉合兵,此時還能說什麼血性不血性,被逼到這個程度,李君玉等着的不就是要與她投降嗎?!
他郭贊一向能屈能伸,就算投降後被她踩進泥裡,他也一定能憑着自己的能力站起來。
叫他認輸,萬萬不可能!
郭懷心急如焚,眼睜睜看着郭贊帶着殘兵,衝入了大軍之中,他迴轉頭去看,遠遠的看到一系紅袍,已經朝着郭贊騎了過去,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道:“……那是……!?”
“那是平西公主?!”身邊有將士看了一眼迴應道。
“她來了?!她來救我爹的嗎?!”郭懷道。
將士一時心中十分複雜,覺得郭懷的腦子真是不知道怎麼長的,郭贊又有籌謀,又有算計,一顆七竅靈瓏心,雖有缺點,但也算是一方大員了,可是生的兒子怎麼就這麼單純和傻白甜呢?!
衆將士實在無法向他解釋說,李君玉纔不是來救,她是趁火打劫,不過想來他也是聽不懂的,乾脆閉口不言了。加上又擔心後方戰事,一時也顧不上他,更加顧不上解釋了……
然而郭懷一直沒有再回頭,他一直緊緊的盯着那一抹紅色的人影,直到越來越小,越來越看不清了,然而,他依舊覺得這紅袍騎着黑馬如入無人之境,遊如蛟龍,這便是李君玉嗎?!這纔是平西公主嗎?!
他的心砰砰的跳了起來。
原來她長這樣,她這般的出色,在萬千人中,毫不遜色於男子,彷彿一個王者,馳聘於人間,如此的……令人心動。
如果早知是這樣,她是這樣的人……他是願意的。這般一想,臉色更是漸漸紅透了……心也砰砰的跳了起來。
郭贊身邊跟着凌雲帆,身後的將士已經吩咐下去了,叫與李君玉共抗兩藩。
郭贊神情複雜,經過奮力的推擠廝殺,終於有驚無險的到了李君玉身邊時,見她殺人如麻,單手提起的戟,明明重達幾十斤重,然而她卻舉重若輕,單手便可輕鬆而快如風的提起來掃過,便如收割這韭菜一樣,收割許多人頭。
郭贊看着,明顯的有一種她彷彿在收割菜瓜的感覺,彷彿這點不是腦袋頭骨,而是菜瓜而已……
他與手下部將俱都是脖子一涼,總覺得李君玉若是也如這戟一樣過來,只怕他們的腦袋也這般的飛出去了……
衆人心中一滯,然而李君玉正在廝殺,顯然是沒空理會他們的。
倒是文軒帶着兩員副將過來了,笑着拱手道:“郭大人!”
郭贊與身後衆人俱都對他怒目而視,尤其是凌雲帆,臉色極爲難看,臉色也有點白,道:“……文軒,爲何不告而別?!”
“我有留書。”文軒笑着道。
“可你明明說去雲遊……”凌雲帆胸口起伏的道。
“不說雲遊,難道說去投敵?”文軒笑了笑道:“我也是不想旁生枝節,良禽擇木而棲,若是雲帆也有壯志,現在也還來得及投效公主,我可以爲你引見!”
凌雲帆冷笑道:“不必了!”
文軒也不在意,他就知道再相見時,會是此情此景,所以心裡反而沒有什麼波瀾。
“當初若不是大人收留你……”凌雲帆氣怒道。
文軒笑的淡淡的,道:“郭大人與我之小義小恩,我也早已還了,現在不就是在還嗎,若不然,雲帆,你認爲公主會輕易的放過郭大人?!”
凌雲帆氣的不輕。不過文軒說的確實不錯,只因爲文軒不曾得重用,說是大義大恩,也實在是談不上。
郭讚道:“文軒,老夫倒不知你有那等本事。你果然會藏拙啊,陷害的老夫不輕!”
“若非藏拙,此等本事在大人手下,只怕也早沒命了……”文軒只笑了笑,卻一點不懼郭讚的氣勢,一改之前一副無謂懦弱的樣子,也許這纔是他真正的樣子,眼光灼亮,眼中全是智慧。
“郭大人,現下,只看郭大人怎麼選了,若是郭大人真心臣服,益州也納土臣服於朝廷,想必公主也能摒棄前嫌,一定不再計較前事,還望郭大人三思!”文軒道。
郭贊氣怒交加,恨的不行。
他這分明是警告,也是在威脅。
只因他現在無路可走,但郭贊豈是任人宰割之人?!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得不低頭了,但是心中着實是忍不下這口氣,只因這低頭,不是他真心臣服,而是幾乎是被李君玉給逼到這種地步的,郭贊就算是個極能忍的人,現在也是被氣的不輕。
然而,他是被按着頭要低頭的,形勢比人強,他也不得不低頭。
郭贊不愧是郭贊,哪怕到了現在,也是極爲老謀深算之人,當下好半天,便收斂了那等氣憤神色,反而換上笑容來,道:“……公主得人心,得天助,天下誰不臣服?!老夫自然也不例外!”
他身後的將士們也都一一低了頭,聽着郭讚道:“去助公主,聽公主調遣,共擊安谷旋與楓樂天這二叛逆之臣!”
這立場,這語氣,改的可真快!
衆人鬆了一口氣,一一領命而去。
文軒倒不意外,他對郭讚的心性實在十分了解,他這樣的人,面對逆境,是絕對會忍下來的。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試探,文軒便越是知道,郭贊怕是留不得。
否則,公主便成了東郭先生,郭贊便成了那白眼狼了,這樣的狼性賊子,若是留在身邊,當狗一樣養,只怕有一天,會咬傷公主。
文軒頗一試探,便已經一清二楚,也下定了決心。只是……他看了一眼凌雲帆,心中暗道一聲可惜,可惜了這個人……罷了,人各有志,人也各有所忠,只怕凌雲帆是不懂什麼叫國家大勢的。他只知報恩小義。
文軒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看,縱是同鄉,也縱然有過恩於他,但,道不同,終不相爲謀。
文軒轉頭去看李君玉帶着人馬,左突右衝,一手長戟不畏佛的倚天獨立,這樣的人,纔是天下霸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