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的歪理也是一套一套的了……”沈君瑜道:“還不快加點速度,別叫她追上來……”
“是……”墨硯雖應了聲,卻見後面的馬也加了速度,一時這一趕一追,倒叫城中不少人盯着這邊看來,不禁又像瞧熱鬧似的小聲議論起來。 ()
這也算是京中一奇景了。
早有小太監報到正帝面前道:“公主聽聞沈相入宮,追出去了……”
劉資不禁一笑,道:“陛下,臣就說公主鐵定忍不住,安份不了幾時……”
正帝也是目瞪口呆道:“瞧瞧這人,原來早盯着這邊等人進宮呢……”
劉資搖頭失笑,暗歎李君玉有狠有馳,這樣的人,李景瑜又哪裡是她的對手呢?!幸而當時他只與李景瑜只是稍微周旋,並未深交,若是對李君玉帶有偏見,便沒有今天這樣的好事了。
“盯緊些,別叫她鬧的太不像話!叫京中人看笑話,沈相事忙,叫她也別耽誤人事……”正帝笑着道。
劉資忍俊不禁,也是笑了。
正帝尋思來尋思去,道:“李景瑜已死,鎮南王府之位,該由誰來繼位較好?!”
劉資道:“李霸先還有一子,名喚李景炎,他現在已是最年長者,由他是最好不過……”
“這事不可耽誤,宣理親王進宮。”正帝道:“雲南需要平衡,需要一個鎮南王壓制慕容府。”
王位自然是絕不可能落到李君玉頭上的。
劉資道:“是,陛下,聖旨若宣下去,還要招李景炎進京嗎?!”
“他進京有何用?雲南更需要他……”正帝道。
劉資明白了,道:“臣立即就叫理親王速進宮。”
正帝點點頭,等劉資吩咐人回來,又聽正帝道:“……旨意下達下去,你着人探一探平西公主的反應。她若果真不戀權勢,一腔熱忱與真心,無心無肺之人,自然不會在意,若是……”
聽見正帝一聲冷笑,劉資忙應了一聲,道:“……是。”
李君玉跟到了沈相府,果然就被攔在了門外,她根本不在意,牽了馬,尋到了院牆上就飛身進去了。
外面的人聽見裡面傳來短兵交接之聲,一時引以爲奇。
“這一位公主果真是奇人,一個女兒家,這樣爬人家院牆,也是奇聞了吧?!還堂而皇之,真是天下大聞啊……”
“就是不知道沈相府的護衛厲害,還是她厲害,真想也進去觀戰……”
“哈哈,依我看,肯定是相府的護衛吃虧的,不然她早被丟出來了……”
“沈相真是前世造了孽啊……”
……
外面議論聲聲,然而此時的李君玉正看着沈君瑜低笑,沈君瑜一嘆道:“你又胡鬧!”
“這樣,正帝反而不奇怪啊,他現在對我將信將疑,若我乖了,務正業了,他反而會不安心……”李君玉笑着道。
沈君瑜說不過她,道:“你現在想做什麼事,歪理也是一套又一套的,連我身邊的人都向着你了……”
“這叫民心所向,他們定也是樂見其成的……”李君玉笑着道。
沈君瑜知道她意有所指,卻是假裝沒聽懂,只道:“喝茶,我來烹茶。”
李君玉便坐了下來,看着他坐在室內烹茶,舉手投足間全是從容,不久茶香撲鼻香。看他烹茶,便是一樁人生美景,只覺滿眼餘影,茶不醉人人自醉。李君玉的眼睛一直黏在他的手上,覺得自己都要醉了。
以往也聽聞過有茶醉一說,今日,她怕是真的要醉了。
直到沈君瑜遞了一杯過來,李君玉便忙接過,回過了神,兩指不經意間相觸,兩人心中都是一顫,有一股說不出的顫意。
沈君瑜不動聲色的將手給收了回來,耳尖卻是微微紅了。
“我爲公主準備的兵書,公主有看嗎?!”沈君瑜道。
“每日總要看一些,細細體會,奧妙無窮,只覺萬千變化俱在其中,”李君玉道:“君瑜,我要多謝你。”
“謝我什麼,打仗一事,以你的本事並不需我多提點。”沈君瑜道。
“謝你讓我在前打仗而無後顧之憂。”李君玉道:“不然不知道要有多少明槍暗箭,謝你替我擋掉了很多,況且,你又爲我收集糧草,安置百姓俱往雲南,現在人才俱往雲南而去,那裡已成人傑聚集之地,這一切俱都是你的功勞……”
“在朝上,你又爲我擺平百官,費盡了心血……”李君玉道:“這些我都記在心裡,看在眼裡。若沒有你,雲南不會發展的這樣快……”
“千允默做的更多,你莫要忽略了他的功勞。”沈君瑜道:“他是爲相之才,你可要記在心裡。”
“嗯。”李君玉知道他謙虛,不願意邀功,可是爲她所做的一切,她知道就行了。
他爲她經商,賺取錢財招兵買馬,爲她獻上一個又一個張良妙計,爲她殫精竭慮,籌謀江湖與廟堂……她其實知道的一清二楚。
“君瑜,後面,你有什麼打算?!”李君玉道。
“打算?!”沈君瑜道:“一一擊破吧,現在只等諸侯王舉旗,我想臨淄王快撐不住了,他們一旦反叛,你便可舉朝廷王師一舉破敵,而云南有詔令,也會成爲仁義之師。再一一擊破。不過這是一場持久戰,急不得……中原幾年內都不會太平,而戎族現在也在內戰,但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我必須要讓他們無暇注意到中原的混亂,抽不出精力來一舉進攻中原,所以……”
沈君瑜看着她,笑着道:“幾位峰主收集到不少糧草,我想分一部分將糧草賣與戎族各部……”
“叫他們在幾年裡都彼此消耗?!”李君玉道。
“嗯,現在顧修與汗庭在交戰,各部落也蠢蠢欲動,現在他們沒有冒頭,只是到了時候,就會耐不住,一定會各個獨立,到時再稍加挑撥,糧草若是充足,他們也會陷入混戰……”沈君瑜道:“自然無暇再往中原注目。”
“妙計!”李君玉嘆道。
“再分一些糧草賣與諸王,”沈君瑜笑着道:“各位峰主的糧草儲備有不少,留下夠用的,剩下的都賣出去,只是,不能各個都賣,而是奇貨而居,只挑了實力弱一些的諸侯來賣……”
李君玉立即秒懂,道:“……你是想讓諸侯王各自起內訌?!”
“是。”沈君瑜道:“諸侯王之間本就人心不齊,有的有糧,必不會與旁人分享,有些無糧,就會人心思變……內訌之計便在其中,變化無窮。只要耗幾年,再一一擊破,並不費多少時間,而公主最重要的是要有時間耗,並且有錢糧,誰也耗不過公主……”
李君玉輕輕笑了起來,只是看着他。
“不過臨淄王的實力最大,這個人,咱們要切斷他的糧草供應要緊……”沈君瑜道:“此事,各位峰主已經在辦了,你只管安心,只要不操之過急,會一一的擊破,他們不足爲懼。”
“我自是不急,我只是急你的身體……”李君玉道。
“我沒有大礙,你不要過於擔心了……”沈君瑜頓了一頓,又道:“不管如何,在大業未成之前,我總是能活的好好的,不叫你分心。”
李君玉心裡有點難受,她表情平靜,然而內心卻像是火山一樣,裡面全是熔漿,燙熱的,灼急的。
她定了定心神,轉移話題,道:“現在幷州府已拿下,又拿了三郡,就算諸王齊聚要從幷州進入京畿,也是沒這麼快的,他們人心不齊,有太多的破綻,我並不急,況且還有秦王在他們後方挑撥生事,臨淄王想要齊聚諸王之力,沒那麼容易……”
“諸王各懷心事,四王之事是前車之鑑,那些人就算聽了他的煽動,也絕不會再輕易的信他……”沈君瑜道:“有秦王在,能給臨淄王增添許多麻煩……”
李君玉點了點頭,道:“加上雲南大軍在他邊境步步逼進,他也是兩頭顧之不及……”
“現在只需靜心等待即可,公主可安心駐守京師,公主當初帶進京的人俱都是忠心不二的死士,他們現在已深入宮廷,必要之時,可以突圍……”沈君瑜道:“正帝雖然面上不顯,可是對你卻是越來越忌憚,他隨時都可能爆發,想要殺了你……他是個瘋狂的皇帝,太多的謀反,太多的這類之事,讓他已經變得更加神經質,一點點疑心,一點點刺激,他便能不顧後果,隨時翻臉,先殺了禍患再說,你在東宮,一定要萬務小心。”
“嗯。”李君玉道:“你也是,一旦有變,你要立即離開京師是非之地。你若有事,我也活不成了……”
沈君瑜吃了一驚,手上茶杯一顫,差一點就燙到了水。他略有些慌張的放下茶杯,正欲斥她又胡言亂語,手卻被她握住了,道:“怎麼了?!燙着了沒有?!”
沈君瑜又覺滿腔的話語又斥不出來了,只是看着她道:“公主,你又何必說這種話?!”
“我字字心聲,句句真心。只看你信還是不信……”李君玉手未放,緊捏着,鄭重的看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