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吃了一驚,只見一人龍章鳳姿,睛目光彩朝自己而來,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發現那人已經拜倒在自己面前。
他慌忙去扶,道:“你,你是平西公主?”
“正是侄女,”李君玉笑嘻嘻的道:“萬料不到秦王叔會來,陛下派人來剿叛,如今若有秦王叔相助,豈不是天助我也?!太好了,我正愁眉不展,不知道怎麼去征剿呢……”
她在裝傻。
秦王對她的印象早定格在詭計多端一途上,現在聽着這話,處處是諷刺,句句是話外之音。
秦王真是被她這樣嚇的不輕,小小年紀有此城府,深不可測,再加上她的相貌堂堂,身高雌雄莫辯,叫人難分,卻不得不心折於她的風采,這樣的人,這樣的人……
“王叔請坐。”李君玉扶着他坐了上首,秦王哪裡敢坐,道:“……我本是罪臣,豈能,豈能高於公主坐在上首,況且,況且,公主領太尉之職,位高權重,先君後親,當遵循這禮纔是……”
李君玉見他如此,只好作罷,秦王見她坐在上首了,才戰戰兢兢的坐了下來,心裡打着鼓,也不知道爲什麼,看到她就覺得心驚肉跳的。因爲這樣的人,超出了他對所有人所有事物的認知。
一個女人,一個會打仗的女人,一個會玩弄權謀心計的女人,又是一個心懷天下,將一切玩弄於股掌之中的女人……
秦王想不透,因爲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女人,史書上雖有記載奇女子,但讀來,哪及親眼看到令人震撼。
李君玉笑着道:“想來王叔一行前來,怕是餓了,快快上酒菜,我與王叔飲一杯。王叔一路勞累,從秦地趕到這裡,想必十分勞苦吧,竟還拋下大軍前來看我,多謝王叔惦記着侄女……”
“……”秦王真是心塞的連話也不想說了,上了酒,他端起一杯,道:“……敬公主,多謝公主收留於我,如今我已是喪家之犬……”
“哦?!”李君玉道:“莫非是出了什麼變故?!”
秦王見她一副這樣子,只能道:“四王內亂,禍起蕭牆,我與燕王都被懷王與楚王給算計了,燕王已死於二王之手,卻嫁禍給了本王,本王,本王……如今大軍已失,只餘這二十餘騎,還望公主救我一救,向陛下求情,只要留得性命,我願戴罪立功,以後,以後……”說罷已是哭了。
論演技,只能各有各的演法,大不了就演下去唄。
“竟有此事!”李君玉吃驚道:“我竟半點不知,王叔放心,陛下是公正之人,若是王叔有心歸附,陛下定會開恩,讓你戴罪立功的,王叔莫哭……”
秦王自然收了淚,作作樣子道:“多謝公主……”
“同是宗室之親,何必同室操戈?相煎何太急啊,楚王叔與懷王叔也是癡了,我本不願這樣打仗,只是他們既然連燕王叔都要殺,已是喪心病狂,如此看來,只能一一擊破了……”李君玉嘆道:“唉……”
秦王道:“若是公主出戰,我願助公主一臂之力。”
“如此再好不過……”李君玉大喜道:“王叔的兵馬既做了降兵,此番不若都搶過來也罷,有王叔助我,自然敵軍可破……”
肖錚坐在李君玉下首,聽的嘴角一直抿着想笑,不過他到底是借酒杯掩飾了去,暗忖公主這演戲天份,真是從宗親裡遺傳而來,宗親裡面的人,真是個個高手……
“既是如此,王叔且好生吃喝安歇下來,待這兩日整頓好兵馬,我們一同去伐楚懷二王……”李君玉笑着道。
秦王就算心中複雜,卻也是笑着應了,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心不在焉的喝了些酒,吃了些肉,就被安排了住處,住了下來。
晚上睡不着,秦王惦記着他在外面的大軍,心中萬分難受。
軍師低聲道:“一路進城,肖將軍有意帶我們二人避開了軍道,這城中一切,咱們卻半分不知。”
“他自然防範着咱們,”秦王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你聽到公主說的了嗎?!她這個年紀,唉,本王不及她,不及她啊……”
“竟被她給耍的團團轉,枉我以爲自己還有些智謀,能助王爺,萬沒料到關鍵時刻竟幫不上王爺半分的忙,是我無用……”軍師道。
“不關你的事,今日只見肖錚,她身邊半個謀士也不見,有點古怪啊……”秦王道:“她身邊定有高人指點。”
軍師不語,不好下妄論,只覺得實在看不透李君玉。
“看她的眼神,半分真半分假,真假難辯,也不知怎麼算計着咱們呢……”秦王掩面而泣,道:“無顏回秦地,無顏面對江東之父老……”
軍師也是哀聲嘆氣,君臣二人,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肖錚是個奇人,晚上還來聽壁角,聽了幾句便回了李君玉那裡笑着道:“秦王今日大約被公主給嚇死了,看公主不按常理出牌,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李君玉大笑道:“你這性子還是改不了,能不能少去偷聽,你管他們主僕在說什麼?!”
肖錚嘆一聲,道:“好奇嘛,若是門主在這,我不信公主能忍着不去。”
“行啊,現在知道打趣我了……”李君玉瞪他一眼,忍俊不禁。
“不過,公主,你打算怎麼安置秦王……”肖錚道。
“今日觀他,他雖有野心,可惜啊,才華與能力都不夠,心胸也不夠寬,既是狼,就先留在身邊馴一馴吧,再放回去……”李君玉道,“馴的他乖了,以後不敢反抗了,叫東往東,叫打西打西?!”
肖錚摸了摸下巴,道:“放回去?!放回秦地?!”
“當然,我還要給他一點軍隊……”李君玉笑着道。
肖錚腹黑的道:“等他回到秦地,發現秦地已被臨淄王吞併了大部分,他得氣死……公主高明,叫他與臨淄王對敵,臨淄王必會腹背受敵,慕容大人也可以輕快輕快……”
“正是如此,臨淄王老謀深算,就怕到時秦王回去,真的是放虎歸山,又與臨淄王沆瀣一氣了,所以,得先留在身邊先馴一馴,馴乖了,再放回去……現在就讓他一頭蒙,才能嚇死他呢,直到他嚇的怕了我,以後乖乖的在秦地呆着,納土臣服……”李君玉道:“宗室之親太多,若是做的太絕,他們聯合起來,必會問題極多,能儘量兵不血刃更好,秦王這樣的不算什麼,楚王懷王絕對不能留……”
“的確,若是殺了降來的秦王,以後各宗室必不敢再與公主爲伍……”肖錚道:“我明白該怎麼做了……”
“明日清點一番,若有原先是秦王的降兵或是歸附而來的兵士,去還給秦王……”李君玉道。
wWW •ttκá n •c○ 肖錚笑的不成,道:“古有孔明七擒孟獲,公主這樣出其不意,得將秦王嚇的不輕啊,這秦王原來也是個西貝貨,無用的很,遇強則弱啊……”
李君玉聽了不禁也笑了,道:“盯緊了楚王與懷王,這兩人是絕對要殺了的……”
“他們早在埋伏圈裡,只等好時機,便能一舉殲之……”肖錚笑着道:“我是眼紅他們的糧草,以後人越來越多,沒糧可不成……”
“那就想辦法搶些過來,不過不要太心急,到了時候一併去做……”李君玉道:“不要打草驚蛇,先讓他們狂妄自大,自以爲是吧……”
肖錚自是點頭稱是,心中暗忖四王真是被坑的不輕。
他若是秦王得哭了都……
第二天一早,秦王看着原先屬於自己的二百兵將,目瞪口呆,降兵歸城來的看到主君,已是大哭,道:“王爺,末將還以爲,還以爲王爺遭了那二王的暗算了……蒼天有眼吶,蒼天有眼吶……”
秦王嚇的戰戰兢兢,道:“你們,你們……”
那幾個將軍卻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反而感激的道:“……昨晚我們奔逃出去,就聞聽王爺在此,又聽聞幷州府招降納叛,降者一律不追究,我等就奔命而來,沒想到,沒想到肖將軍是仁慈之人,竟還能讓咱們跟着王爺,王爺……末將,末將昨日未能護好王爺……”說罷痛哭。
秦王整個人都是呆呆的,軍師的臉色也是精彩絕倫。
肖錚假裝沒看懂,笑眯眯的道:“即已君臣相見,我就不打擾了,若還有王爺這兵將前來,我再送過來與王爺相見……”
那將士對肖錚一拜道:“多謝肖將軍高義!”
“不必多禮,都是同胞,該當如此……”肖錚笑了笑,拱了拱手上馬走了。
秦王定了定神,木木的,道:“……我軍還剩下多少?!”
“有近一半人四散逃了,也不知有沒有逃出去,散落在外的無處可去,定會前來幷州一試,其它一半,怕是,怕是不是死就是降了楚懷二王……”一將軍咬牙切齒的道。
秦王跌坐下來,道:“你們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是本王無用,對不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