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戰郡主若是一見門主,第一時間定會來見門主吧,可是現在……平西公主卻完全沒這個心了,難道……人會變的如此之快?!
而此時夜上中宵,夜景纔剛剛開始。
李君玉聽着底下女子的彈唱之聲,頗覺興味,她似能察覺到趙王的目光一直似有似無的放在她身上。她只做未覺。
肖錚笑着道:“公主,沒想到這種地方的女子的技藝倒是不錯,這琴技,也是名師才能教出來的吧?可惜有些靡靡之意,只能在此種環境下彈唱……”
“梅香閣,一聽這名都清新雅緻,既是達官貴人常來之處,自然與一般的女支館又有不同。”李君玉道,“這其中的競爭,就像軍士們殺敵,若不想被敵人所殺,或是同行踩着往上爬,就只能不斷的學習,強大自己,她們有這技藝不知吃了多少苦,纔不必像普通的女支子一樣去接客……”
肖錚若有所思點點頭。
“越是底層百姓,越是競爭殘酷而激烈,尤其是這種地方……”趙王笑道:“公主見解很深,似很瞭解這裡。”
“所有的東西都是共通的,我只是有感而發……”李君玉道。
“普通的女支子只能接些普通的客人,一天二三十個,人命不是人命,她們一般十歲出頭就要做這生意,活不到二十歲就沒命了……”趙王道:“若是姿色好些的,又有些悟性天賦的,才能上來,只是這樣的人,也是寥寥無幾,這些習得一身技藝之人,畢竟是少數,可儘管如此,她們還需要偶爾接些客,即便是花魁,也身不由己,不過混上了花魁,倒是可以挑客來接,偶爾有重砸千金之人,她基本上就不必再如普通女支子一樣了,若是運氣好遇上能贖她出去的,做個外室或小妾,就算是極幸運的了,算是脫離了賤藉和髒污之地。”
“沒想到王爺對底層的百姓也瞭解甚深……”李君玉笑着道。
趙王道:“身爲總懾朝政之人,能爲父皇分憂,能解百姓之苦,敢不盡力爾!”
李君玉聽了只是一笑,暗忖若是她真是個傻的,只怕要被他這副憂國憂民的樣子給騙了。
可惜她現在是個混不吝,纔不在乎他說什麼。
趙王見她不爲所動,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心中越覺得看不透她,便試探的笑着道:“公主若喜歡,不妨贖幾個出去,好隨時彈給公主聽,父皇一定會爲公主安排公主府,到時安置在府上,也甚是方便……”
“在這兒,纔能有意境,”李君玉道:“我既來了京,可以隨時過來,倒不必非要贖出去。趙王就不必爲我煩憂了。”
李君玉看他也是累的慌,便笑道:“趙王有話就直說。”
“自從上次一別,本王十分擔憂公主,沒想到公主立此大功,叫人刮目相看……”趙王道。
李君玉道:“我還來得及謝你與皇后一直照應着我表姐和母親,趙王,多謝了。改日請你喝酒……”
趙王謙虛幾句,就是不說主題。
李君玉見他有所顧忌,便也不再搭理他,看了一眼底下的表演,確實看的十分投入。
肖錚低聲道:“公主,京城好勁爆啊,沒想到這裡的舞藝這麼好看……”
“好看你也只能看看……”李君玉笑着道。
“知道了,我只是說說而已……”肖錚笑着道。
兩人自顧着倒將趙王忘個一乾二淨,只晾在一邊,直到歡場將至結束之時,李君玉才起了身,與肖錚走了。連招呼都忘了與趙王打。
她確實是忘了……
然而趙王的表情是這樣的,“……”
“王爺,平西公主太囂張了……”屬下的臉色有點難看。
趙王輕笑一聲,道:“她一時忘我,只怕都不記得本王還在這裡,此次本就是偶遇,不必急於一時……”
“公主像是沒心沒肺之輩嗎?”屬下疑惑的道。
“她當然不是……”趙王的眼神有些危險,道:“她只是沒有半點與本王交好之心,不要小看她,這個人,裝傻的本事是很夠的。本王不提,她也什麼都不提,這種耐性,很會耗人。”
“王爺,她是不是知道了那些刺客是王爺所派……?!”屬下低聲道:“只怕她這般的不假辭色,定有所察覺。”
“本王也深覺頭疼……”趙王摩娑着指尖,覺得她的確是個棘手的麻煩。
既然無法拉籠爲己所用,只能盡力剷除了,可是趙王一想到自己折於她手的那些高手,心中就是一陣鬱悶。
暗派刺客,是一點用處也沒有。只能施以他計了。
李君玉騎着馬到宮門時,劉資早已經在宮門前候着了。
李君玉進了門下了馬,笑着道:“勞大人這麼晚了還在等我,實在失禮……”
“應當的,陛下擔憂公主,若不等公主回來,哪裡肯放心?!”劉資笑着道。
李君玉道:“本來早就能回來了,誰知碰到了趙王,被他纏了一會兒,我心裡不耐,撇下他先回來了……”
“哦,趙王可是說了什麼?!”劉資笑問道。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說了一些女支館中的事……”李君玉道:“大人快些回去歇下吧,我也回東宮了,今日勞累了大人,改日我請大人喝酒……”
“好,如此便是我的榮幸了……”劉資笑了笑,看着她往東宮去,他纔出宮。
李君玉回到東宮,派人去長門宮問了問,見皇貴妃與慕容灃早已閉了宮門,她也安心睡了。心中想着母親和皇貴妃應該不知道她不在宮裡。不然不會這麼放心。
沒想到劉資還挺貼心的嘛。
李君玉對劉資的八面玲瓏十分滿意。
第二天一早,她就直接去了巡防營,到了午後纔回宮準備接手御林軍。等她反應過來,要想辦法見一見沈君瑜時,才知道他今天一早搬出宮去了……
李君玉略有些遲鈍,心中卻是狂喜起來。
只要他出了宮,她要見他反而輕鬆了。心中尋思着今天無論如何也是見一面爲好……
她忙到天色擦黑,就被劉資請了過去,說是正帝尋她一道用晚膳。
李君玉想要出宮,不過也只能耐着性子去陪正帝用晚膳。
太子有心也要結交沈君瑜,誰知道,下朝去尋他時,哪裡還有他的影子。
“那些沈公子人呢?!”太子問側殿宮人。
“回太子殿下,今日一早,劉大人就派人送沈公子出宮了……”宮人跪下小心的道。
“出宮了?!”太子揮了揮手,擰眉道:“……怎麼這麼快就出宮了?!”
“殿下,要不要去宮外尋一尋?!”心腹道。
“去找一找……”太子道:“雖不知他來歷,但一定是重要的人……”
他有些疲憊的道:“朝上趙王寸寸不讓,孤當的這個太子,真是疲倦至極,孤現在明白了,孤就是個靶子……”
他的眼神有些冷,道:“可就算是靶子,孤也不願放手,既然已經做了太子,就要好好的做這個太子……現在最緊要的便是多拉些助力,能多一個也是一個……”
心腹道:“屬下明白。屬下馬上去查此人住於何處。”
太子看了一眼正殿方向,身邊的心腹已經去了。
他略譏諷一笑。李君玉住了他的東宮,晚膳父皇也費心與她一起用膳,他心裡哪有他這個太子的位置。
他終於明白,父皇立他這個太子,無非是想在朝中立個標竿,給趙王添堵的。
想明白了真相,初始時的喜悅也淡了太多太多。
不在東宮的太子,光聽着就覺諷刺呢,可是他也只能想辦法拉籠李君玉。否則……他這個太子不進,就是退路也沒有,只有死路一條。
他緊緊的捏起了拳頭。父皇真是好狠的心,給條活路都不肯……原來從來沒有從天上掉下來的便宜。
有一宮人走來道:“太子殿下,媚貴妃娘娘有請……”
太子回過神,道:“走吧……”便擡腳去了後宮。
李君玉坐到宴上的時候,才發覺不止是有正帝在,還有一個宗室子。
正帝笑着道:“玉兒,這位是理親王世子李月白,理親王一直掌管宗族事務,也是朕信任的兄弟。”
李月白似乎有些緊張,不怎麼敢接觸她的眼神,一見她看過來,便忙行禮道:“見過公主……”
李君玉心中冷笑,這麼迫不及待的就想將她嫁給宗室嗎?!
可惜了,她真不是個傻的。
李君玉面上卻笑了笑,略微驚訝的看着他,笑着道:“世子好生相貌……”說罷便一直盯着他瞧。
李月白臉色有點僵硬,卻斂着眸以袖微遮住她色眯眯的眼神。一副身不由己的小媳婦相。
看此情態,正帝十分滿意,笑着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謹。世子,你坐到公主旁邊去,莫要生份了。”
李月白的眼神更僵了一些,卻恭敬的道:“……是。”心下卻已暗生憤恨。
陛下要他配這殺人如麻,胡亂逛煙花之地的公主,莫非是想將他當成面首一樣被她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