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筆,有心想寫給沈君瑜一封信,但是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了,便又放下了筆……
反正不出一月應該就能見面,就不如,不寫了……
她心中雀躍的不行,是真的很想很想給他一個驚喜,不過以他的性子,只怕可能是驚嚇……
所以,她纔有所顧忌,怕他生氣,或駁回她,纔有點怯意想來想去都難以下筆。 然而心中的興奮卻是怎麼壓都壓不住。
君瑜,等我。
京城。
宗人府陰暗潮溼的地牢之中,幽幽的一踩一踏的腳步聲如此的顯耳,祈王關在這裡不見天日,度日如年,這裡看不到外面的日月星辰,只有黑暗,他根本都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或者原像他以爲的那樣久,他心裡慌張不已,縱他偏執若狂,此時一聽到腳步,眼中也帶着希冀的坐了起來。
然後他所謂的度日如年,真的也只是一日而已,他卻像過去了一整年那樣久。
“是,是父皇的旨意嗎?!”祈王希冀的看着眼前的人,眼中帶着光亮。
來的有三個人,爲首是一官員,他身後站着兩個帶刀侍衛,官員面孔很陌生,他面帶微笑,只是不達眼底,道:“是,陛下旨意。祈王殿下可知,陛下最厭惡的就是亂臣賊子?!吳王在前等着殿下,臣是來送殿下去追隨吳王的……”
祈王眼中的光漸漸的黯淡了下去,吳王這個例子太過血淋淋,他壓根都沒有懷疑,完全信了。
他哈哈狂笑起來,眼中充血道:“……父皇,好狠吶,好狠吶,我說我是冤枉,父皇也是不信的,是嗎?!”
“說什麼冤不冤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陛下以爲殿下要謀反,況且祈王府密室中搜出違禁之物,陛下已不容你了……”那大臣笑着道。
“違禁之物!?”祈王心中盛着悲憤,道:“……趙王!!”
那大臣卻沒有應這句,只道:“……殿下,事不宜遲,還是早些上路吧,快天亮了,倘若誤事,也叫臣不好向陛下交代……”
“父皇……”祈王所有的雄心壯志在這一刻都已煙消雲散,眼中所有的光亮都淡了,喃喃道:“……母妃,容家……父皇不會再見我了,對不對?!我想爲母妃,爲容家求個情也沒用了對不對?!”
“沒用的……”那大臣道:“陛下不會再見你……”
祈王眼中最後的一點光亮也散去了,他哈哈狂笑起來,道:“……癡心妄想,是我自己癡心妄想,這就是下場,憑什麼……我也是皇子,我也是龍子,爲什麼不能爭,爲什麼不可以,我沒有謀反,我只是想做太子……做皇子的哪個不想做太子,憑什麼要這麼對我……好無情啊,父皇……你好無情啊……”
可惜淒厲無助徬徨無助全變成瘋狂,求而不得,癡心妄想。
他以往所有的高傲,和桀傲,以及所有的憤世嫉俗,所有性子裡的不安陰鷙,全變成了虛無……
祈王似有發瘋的前兆,那大臣對身後示意一眼,兩人打開門,拉開一條絲綢,纏住了祈王的脖子,往後一拉。
祈王口中的聲音戛然而止,手也開始在脖子上抓了起來,漸漸變得無力,青筋上的手也漸漸的沒了跳動。
兩人手勁很大,祈王很快就沒了氣息,兩人正想鬆手之時,突然一枚飛刀往這邊嗖一聲射了過來,正好釘在絲帶上,絲帶一鬆,祈王跌於地上,三人俱都吃了一驚,凌厲的道:“……誰?!”
只見兩道身影飛進來,卻是兩個黑衣人,雙方便交起手來,三對二,三人竟也不輸。
兩人匆匆的往祈王這邊走,只倉促一探,卻發現,他的脖子都快被勒斷了,頸骨早錯了位,一時一探,也沒了戰意,便往後飛去,三人不敢鬧出大動靜來,只能收手,道:“……將他吊上去,速撤!”
那官員厲聲道。
三人只一息間就將事情辦好,做好自縊的情狀,這才忙不迭的跑了。
兩個黑衣人出了宮,到達僻靜處時才歇了一下腳,道:“……還是晚了。”
“宮中不好進,倘若是宮外,早能救下祈王了……”另一黑衣人道:“喝口水,走吧,去通知門主,也好早些應對。”
兩人喘了一口氣,便匆匆的往京郊掠去。
趙王也得到了消息,三人低聲道:“祈王已伏誅,但是,突然冒出兩個人,看身手不像是宮中人,怕是江湖勢力?!”
“江湖人?!”趙王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道:“怎麼一點消息也沒有,到底是誰想攔本王之事?朝中有誰與江湖中人走的近的?!可有線索?!”
其它人俱都點頭。
趙王心卻砰砰的跳了起來,總覺得有不詳的預感,他無法不在意,原以爲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萬沒有想到,還是有失控之事。他最恨失控之事,最近他總覺得一切盡在他手,突然出現一件計劃外的事,他的心情又怎麼能好得起來?!
他陰沉着臉,心中盤算着也在猜測着,在心中過了一遍,都覺得不可能。
有漏網之魚,這叫他十分的在意,眼神也變得有些戾氣。
“王爺,現今之計是要將祈王餘黨給拿下啊,否則,容家雖然勢力不大,但若是攀咬起來,也叫人頭痛不已……”底下一刑部官員道:“馬上就要到早朝之時,在宮門前埋伏好,只待容家餘黨一到,便立即下獄定罪,就算是陛下也不可能不下殺旨。就算陛下不下旨,到了牢中,就由不得他們了,還請王爺速速定奪,今日是最重要的一天……”
趙王冷靜下來,先將江湖中人丟到一邊,道:“……按計劃行事。一旦人都拿下,立即押赴刑場,多派些人手,本王怕這些江湖中人又要出手……等進了宮,百官請了摺子,可以立即處決……”
“是……”心腹官員便立即出去行動了。
沈君瑜得到消息的時候,臉色也是微微震動。他低聲道:“通知堂廷侯與陳前侯二人……立即行動,務必要保住容家……”
“是……”十五忙派人去。
沈君瑜心口突突的跳,道:“……趙王果真果決狠毒,不留後患,被他得逞了……”
“最麻煩的是,他早做了丟卒保車的準備,一旦出事,他能自斷一臂,絕傷不着他自己,”十五道:“這個趙王是個大麻煩……”
沈君瑜沉下眼來,捏着棋子,心中頗爲忌憚。
陳前侯與堂廷侯接到消息的時候,便立即上馬帶人行動。
陳前侯道:“此次一出,不同上次護駕,有可能是功,也可能是禍……你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堂廷侯一笑道:“與趙王對上,有什麼怕的,還怕他能吃了咱們不成?!”
兩人對視一笑,帶着兩百府兵,火速騎着馬帶着兵馬出去了。一到容家,將將容家圍了個滴水不漏。
只他們區區兩百餘兵,根本是不夠用的。
陳前侯道:“我留在這裡守着,你速速進宮請求支援。注意一些,倘巡防營的人來管我的事,只怕他們就是趙王的勢力了,他這個人,滲透的好深啊……”
堂廷侯道:“我馬上就去,若遇巡防營的人,不要輕舉妄動,你只要護好這裡就行了,堅持一下,我很快就能回來……”
說罷就縱馬走了。
陳前侯微嘆了一聲,雖然容妃內眷暫護得住,可是容家餘黨呢,趙王只怕要先下手爲強了……還有容侯爺,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很快,陳前侯發現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到了自己身邊,他心中一喜,知道是千機門弟子,心中一時欣喜莫名。心也定了不少下來。
堂廷侯剛至宮門的時候,就見到不少官員已被押了起來,堂廷侯大怒道:“……沒有旨意,緣何要拿朝廷重臣?!”
說罷便衝上去要救人,卻被刑部官員以及侍衛等宮衛都給攔住了,道:“……他們都是亂臣餘黨,若侯爺要管,便也以謀反罪名論處!”
堂廷侯大怒,道:“好一個亂安謀反罪名的帽子,這個鍋,我可背不起,我這就進宮面聖,請陛下聖裁。”
說罷不顧阻攔他的人,乾脆縱馬衝進了宮門,此時宮門邊亂糟糟的,有些中立混日子的官員對此變故,已是嚇的渾身發抖,都抖着腿要哭了……
而更多的百官是上了朝,去向正帝施壓,要他立即誅連祈王九族。
今日宮中可謂是沸沸揚揚的……
正帝還未上朝呢,就已聽到祈王畏罪在宗人府自殺的消息,又聽到外面這情景,臉色都白了。
他跌坐於榻上,道:“……好一個賊子,好一個賊子。”
劉資知道他說的是趙王,忙過來道:“陛下,今日怕要生變,陛下可一定要頂住啊,無論如何,一定要壓下此事……”
“他何時有了這樣的勢力和能耐?宗人府,宮中,朝中,還有御林軍。巡防營……百官,都有他的人,不知不覺,他竟蠶食了這麼多人,擴張了這樣的勢力。”正帝眼睛腥紅,道:“……他在逼朕,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