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鳳綰衣和夜鸞煌最初的計劃,是想假意答應萬華堯,再伺機查探出大軍的藏身據點,偏生事情並未按照兩人設想的那樣發展。
自這夜相見後,萬華堯就好似鑽進了地底,再無任何有關他的消息傳來。
無法將這顆隱患拔除,就無法完成與樑王萬哉的約定,鳳綰衣和夜鸞煌想快刀斬亂麻,儘早拿下樑國,再兵發楚國的策略,隨之延後,這使得鳳綰衣有些坐不住了。
夜臨風奪下京城,必定會自立爲君,若等到他整頓完朝堂後,再想奪回楚國,會難上加難。
“康大哥,”她在軍營裡找了一會兒,方纔在炊事處找到正與炊事兵吩咐事兒的康浩。
見她來此,康浩面上掠過一絲慌張:“末將參見……”
“好了,你我之間何必講究這些虛禮?”鳳綰衣佯裝出平靜的樣子,揮手叫起,“你在這兒做什麼?身上的傷可好了?”
之前鸞煌罰了他二十軍棍,這才過了三四天,他竟能下地走路了?
“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多謝大……軍師關心。”康浩及時改變了稱呼,而後,抿了抿脣,低聲說,“末將聽聞這幾天那位不肯吃飯,想讓士兵做些開胃的飯菜給她加餐。”
他口中所說的那位,正是花蝶衣。
打從雁漠北離開以後,她就寢食難安,沒什麼胃口,每日要麼在營地外苦等,要麼躲在帳子裡偷偷抹淚,康浩嘴上沒說,卻都看在了眼裡,自是萬分着急。
“原來是這樣。”鳳綰衣瞭然地笑了。
那通透得彷彿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令康浩有些心虛。
他忙垂下眼瞼,笨拙地說:“末將只是……只是覺着,她身子弱,這兒過的是些苦日子,若再不吃飯,指不定會染上病症,所以……”
“這些話你衝我說作甚?”鳳綰衣笑着搖了搖頭,這事是他的私事,且看他這態度,並無要挑明的意思,她還是裝着不知情的好。
“我來此是有件事想拜託你去做,待天黑以後,你再往旗杆上系一條紅繩,做事小心點,別被人發現了。”
萬華堯不肯主動現身,那就唯有引他出現了。
康浩神情一肅,鄭重其事地答應下來。
鳳綰衣沒再多說什麼,轉身朝主帳走去,在途徑花蝶衣的帳子時,步伐微微頓了頓,調頭入了帳中,可惜,她沒在帳子裡找到花蝶衣,轉念一想,那丫頭多半又在營外當望夫石去了。
她剛挑了簾子出來,冷不防就聽見了前方飄來的鬼哭狼嚎般的嚎啕之聲。
“你怎麼纔回來?知不知道我這幾天有多擔心你?”
軍營柵欄外,花蝶衣一手拽着雁漠北的衣襟,一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淚流滿面的控訴道。
“我還以爲你出事了!混蛋!你要走爲什麼不告訴我?”
雁漠北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想把人推出去。
這光天化日的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奈何,他推一次,花蝶衣就撲一次,好似膩在了他的身上,死活不肯和他分開。
什麼臉面、尊嚴、矜持,早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鳳綰衣到來時,便看到了這樣一幕。
“你們後退五百米,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這方。”
她轉眸望向柵欄旁呆傻發愣的站崗士兵,想着先把外人支開,若不然,從今往後雁大哥斷袖之名就該坐實了。
士兵回過神來,再不敢多看一眼,急急退走。
雁漠北也在同時間瞥見了她,心頭一慌,竟用了內力將懷裡不依不饒的花蝶衣震開。
強悍的氣浪如同一道屏障,毫無防範的花蝶衣立時被反震出來,踉蹌着跌坐在地上。
淚眼婆娑地雙眸不可置信的瞪大。
“雁大哥?”
雁漠北眸中飛快隱過一絲歉意,但他不認爲自己有錯,僅是覺着做得過火了些,該給她留點情面。
“地上涼,快些起來吧。”鳳綰衣疾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了花蝶衣的手臂,想把她拽起來。
一見着她,花蝶衣哪還有不明白的?
“不用你假好心!”
她氣惱地一揚胳膊,甩開了鳳綰衣的手。
力道用得太重,不小心指尖竟從鳳綰衣的臉頰擦了過去,生生在她的頰骨處,滑出了一道血痕。
“我……”花蝶衣也愣了,那滲血的傷口令她心口一刺。
她不是故意的!她沒想過要傷害嫂嫂!
“該死!”雁漠北低咒一聲,看也沒看花蝶衣拔腳衝到了鳳綰衣身前,緊張地看着她的傷處,卷着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血珠,“我帶你去找軍醫,傷在臉上不能大意,要是留了疤,往後可怎麼辦啊?”
不一樣的……
花蝶衣‘刷’地白了臉,雁大哥對待嫂嫂的態度和對她,是截然不同的。
她從沒有這樣一刻,如此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點。
心好似被鑿開了一個大洞,冷風肆意,涼得她不由自主的打起顫來。
“我沒事,小傷罷了。”鳳綰衣不自然地避開了雁漠北的手,“她並非有意的,只是誤傷到了。”
雁漠北愣了愣,尷尬地收回了手指,只面上怒意難散。
“哼,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替她說好話?”
凌厲的眼刀無情刺向花蝶衣,甚至染上了絲絲憎惡。
花蝶衣脣瓣顫抖着,大力搖頭:“不要!”
不要這樣看她!
“你往日死纏爛打的賴着我也就算了,現在居然動手傷人,這就是花家的教養嗎?”雁漠北氣得口不擇言,女子的樣貌何其重要?若真破了相,她拿什麼賠?這丫頭行事未免太過放肆,全然不考慮後果!
“雁大哥。”鳳綰衣眼看花蝶衣面色不對,趕忙出聲喝止,“別再說了。”
這些話出自他口,對花蝶衣而言,勝過世上任何利器,她怕是會承受不住。
雁漠北沒好氣地收回目光,猛一揮袖,不顧鳳綰衣的反抗拽着她就往營中走。
無所留戀的冷漠背影,如一根針狠狠刺入了花蝶衣的心窩。
貝齒死死咬住脣瓣,淚光閃爍的雙眸,滿是傷痛,甚至還有一絲嫉妒。
爲什麼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她?她真的是無心的!
一張娟帕遞到了她的跟前。
花蝶衣驀地擡起頭來,卻在看到來人後,憤然拍開了他的手。
“滾!本小姐用不着你來同情。”
說完,她掩面奔走,不願讓一人看見她現在丟人的樣子。
康浩如一塊木頭傻傻地站在原地,心疼地注視着她倉皇逃離的背影。
他沒有同情她,更沒有看她的笑話,只是想求她別哭了而已。
直至再看不見她的身影,他方纔戀戀不捨的收回眼神,彎下腰,把掉落的娟帕撿起來,拍去塵土後,默不作聲收入囊中。
另一邊,正牽着鳳綰衣往軍醫的營帳走的雁漠北,在半道上,遇着了出來尋人的夜鸞煌。
“怎麼回事?”
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鳳綰衣臉上的傷痕。
面龐霎時冰封,擠開雁漠北,小心地捧着她的臉頰。
“誰弄的?”
一抹狠厲的殺意浮現在他的眉宇間,這分明是被利物劃破的口子。
“見到雁大哥一時太高興,不小心磕到馬鞍上了。”鳳綰衣笑着解釋,“傷勢不嚴重,頂多三五天就能結痂。”
“不小心?”夜鸞煌不信,轉眸看向雁漠北。
後者有些吞吞吐吐,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你不信我?”鳳綰衣冷下臉,似有動怒的跡象。
夜鸞煌不願惹她不快,只好暫且放下此事不再盤問。
他囑咐雁漠北去找軍醫拿些傷藥過來,然後握着鳳綰衣的手,帶她回了主帳。
“出去尋人,你都能把自己弄到受傷?”
他蹲在鳳綰衣身前,低聲斥責道,可眸中卻佈滿了心疼之色。
早知如此,他就該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
鳳綰衣微垂着腦袋,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乖巧樣子,愣是讓夜鸞煌心裡的惱意,再難衝她發出來。
“我不是在怪你。”他語氣稍緩,透着些許自責。
她就在他的軍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依然沒保護好她。
鳳綰衣暗自嘆息一聲,俯下身,捧起他的面頰,額頭輕抵住他光潔的額心,看着他深沉無光的眼睛,說:“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要把過錯攬到肩上,我並非受不起一點傷痛的瓷娃娃,再說咯,”她勾了勾嘴角,展顏笑道,“我若是破了相,你難不成就嫌棄我了?”
“怎會?”夜鸞煌連片刻的猶豫都不曾有。
不論她變成何種樣子,美也好,醜也罷,他都會要她。
他的回答在鳳綰衣的預料之中,然,聽到他親口說出來,她仍會感到愉悅、滿足。
“那不就得了?”
手指輕輕在他的側臉上惡作劇般戳了一下。
“就算我容顏盡毀,你也休想甩掉我。”
“莫要信口亂言。”夜鸞煌皺眉輕斥,“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縱使拼了這條命不要,他亦容不得誰傷她一根頭髮。
鳳綰衣悶笑一聲,身體緩緩直起。
餘光忽地瞥見簾布處不知站了多久的雁漠北,笑意一頓,喚道:“雁大哥。”
“哎,你們繼續,繼續,當我不存在就成。”雁漠北乾笑着,一副他什麼也沒看見的表情。
“藥呢?”夜鸞煌順勢站起來,斂去了外露的情緒。
見沒好戲可看,雁漠北一臉失望的搖搖頭,邊往這方走,邊說:“早曉得我就在外邊待着了,多美的一齣戲啊,這麼快就唱罷,我還沒看夠呢。”
“這麼喜歡看戲,不若哪天你親自來演一出,過過戲癮如何?”鳳綰衣意有所指的問道。
“免了,”他沒那閒工夫,雁漠北罷罷手,將藥膏給夜鸞煌遞去,“這藥能止血化瘀,每日塗上三次,不出兩天,傷口就能結疤,不過得記得忌口,辛辣油膩的膳食少吃爲妙,等結了痂,我再給你弄些去疤的藥,保管不留一點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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