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一派弱柳扶風,淚盈於睫的樣子,那未語淚先流的做派,從前雲雷巖瞧着是很喜歡的。
但是自從看到云溪在祠堂那般模樣之後,心裡便覺得這對母女不管怎麼做都是裝模作樣的典範!因而這會兒看到柳姨娘這般模樣,只覺得噁心也厭惡。
他皺了皺眉頭,朝屋子裡面走去,皺眉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說?”
柳姨娘在衣袖中的手狠狠地攥緊,指甲掐進肉裡,心中冷笑不已。從前寵她愛她的時候,見到她這般模樣,總是要先調情一番,瞧着便是愛極了她這般模樣。
如今厭了棄了竟是半點情分也不顧了。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這才朝着雲雷巖盈盈拜下,福了福身子,“老爺,妾知道云溪那般作態定然是惹惱了老爺的。可是……那也是云溪被逼急了啊,她現在腿已經……已經那個樣子了,如今再讓她跪在祠堂,等她出來,可能兩條腿都要廢了啊老爺!”
雲雷巖皺了皺眉,心裡是知道柳姨娘這話說的在理。
他當時那樣懲罰云溪,實際上心裡並沒有想太多,不過是當時氣極了一怒之下才下的命令。但是現在柳姨娘這樣一說,不是很明顯的在指責他是他做錯了嗎?
這麼一想,臉色就立刻冷了下來。
“她比錦繡年長几歲,竟然能做出那般惡毒的事情,錦繡既然能夠在裡面跪了一天一夜,她又如何不能?”雲雷巖聲音透着冷厲,柳姨娘聽着渾身不自覺打着冷顫。
她雙眸噙淚看着他,似是不認識眼前的人一般。
就算已經厭棄了自己,可是云溪是他的親生女兒啊,他怎麼可以如此絕情?如此狠心?心中忽然想起他當時又是如何對待錦繡的,呵呵,這一切都是報應吧?
錦繡又何嘗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呢?
到底是自己寵了許久的人,且這會兒柳姨娘哭的毫無形象,雲雷岩心底倒也涌起一抹憐惜,“晚上會讓人給她送墊子過去,不管怎麼樣,都要跪倒明天早上。”
頓了頓,才又問道:“你找我來就是爲了說這件事?這就是你說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嗎?”
柳姨娘知道,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管自己怎麼勸說,情形也不會比現在更好了。她讓紅雲沏茶端過來,這才說道:“老爺可還記得那日太皇太后壽誕?”
那日太皇太后壽誕,云溪丟盡了她的臉面!他也是爲此在罰了錦繡,且自從那日皇上便看他不順眼起來,他又怎麼會忘記那天的事情?
想起來臉色便陰沉的可怕:“到底何事?”
“是這樣的,云溪當日腿疾的消息弄得滿宮的人皆知,皇上縱然也是嫌棄了云溪,不過後來云溪卻是在宮裡遇上一個人,也是一位跟皇上關係要好的實權王爺呢。聽錦繡話裡的意思,那位王爺尚未娶妻,且……且對錦繡有些好感。”
雲雷巖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說可是真的?”
柳姨娘情深意切的說道:“老爺,這種事情妾怎敢相欺?實在不行,老爺也是可以去問問云溪的。云溪當日摔了一跤,衣服髒了,到了一處宮殿換衣裳,是在那兒遇到的那位貴人。”
“行,我知道了。”
雲雷巖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半晌纔有問道:“那人可有說他叫什麼?”
柳姨娘說道:“云溪說他叫皇晟樊。”
“原來是他。”雲雷巖口中喃喃,心中卻是想着,若是云溪遇到的貴人當真是這一位,且這一位還有心想要娶云溪,那倒是不失爲良婿。
不怎麼樣那都是一位王爺,自家若是能夠出一位王妃的話,在上層勳貴圈子裡便能說的上話了。總不至於像現在這般,處處制肘。
沒有在柳姨娘處停留多久,他喝了杯茶便離開了。
出了柳姨娘院子,他便吩咐人將云溪放出去,就說是體諒她有腿疾是以不讓她跪着,回去閉門思過就成。
這事兒總歸還是傳到了顏氏耳朵裡。
秋雲憤憤不平:“老爺總是這般,不管那邊犯了什麼錯,總是能夠像現在這樣高高拿起輕輕放下,難道小姐受的那些罪都白受了嗎?”
顏氏說道:“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在雲府這麼些年,這種事情我以爲你早看習慣了呢。”
云溪從祠堂出來,便直接到了柳姨娘那兒。
“娘,我就知道父親不會將我如何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這麼些年,姨娘對付父親總是有許多辦法的,從來就沒有失手過。
而她,也將這些法子學的八九不離十。
柳姨娘臉上卻沒有這樣的樂觀,她皺眉看着云溪,臉上帶着愁緒,最終還是緩緩開口說道:“云溪,你爹他……他這回大概是真的厭了咱們母女了。”
“嗯?”云溪沒反應過來。
柳姨娘眼底含着淚水,云溪這才反應過來柳姨娘剛剛說的什麼,“怎……怎麼會?父親怎麼可能厭了我們?”
他想起在祠堂自己做的那一切,繼而對上父親的那雙眼睛時。
父親的眼底有震驚有失望還有受到欺騙的惱怒。
心裡已然知道,姨娘說的大概是真的!
云溪臉色陰狠一片,她雙手緊緊攥着:“雲錦繡這個賤人!一定是她,聯合雲天軒那個小雜種害我!他們設局陷害我!”
不然,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巧的事情?
現在想想,雲錦繡在祠堂問自己的那些話根本就是有誘導性的。她一定是早就知道父親就站在外面,所以才故意誘導着自己說的那些話。
這個陰狠毒辣的賤人!
“以後千萬別犯在我手裡,不然我一定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姨娘卻是問道:“你剛剛是說,你之所以會說那些話又恰好被你父親聽到是雲天軒和雲錦繡設的詭計?”
云溪一臉憤恨:“怎麼不是他們?雲天軒這個吃裡扒外的小雜種,當初姨娘您待他那般好,什麼吃穿用度請先生,比照的都是正經雲府少爺的用度,也不瞧瞧他那一身氣派都是誰給的,居然還敢向着雲錦繡!”
柳姨娘管着府裡事物,多少都有點識人之明,雲天軒絕對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從前他那樣做一則是爲了討好雲雷巖,二則也是在向他示好。
往後她若是有了兒子,雲天軒就是個幫手,而她若是沒有兒子,那雲天軒至少也會向着她。
現在看起來,自己這些年的作爲是半分也不曾籠絡到那小子?
想到此,她心裡也不免有些憤恨。
不過,她跟云溪不同,她的城府要深的多,輕易是不會將這些的情緒表現出來的。
“你將在祠堂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說一遍。”這麼事情都已經脫離了她的掌控,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而在另一邊,顏氏也在問着同樣的問題。
這麼些年來,她雖然都在晨曦園中,看起來是對府中一應事物不聞不問,但是府裡的一些事情她還是知曉的。
比如說,雲雷巖對柳姨娘母女是如何疼寵有加的。這一次,竟然發了這麼大的火,事情定然不簡單。原本以爲,云溪定然是要跪倒明天早上的,只沒有想到這麼快,雲雷巖又將人放了回去。
難道是雲雷岩心疼了?
錦繡說道:“是大哥說會幫我的,我當時倒也沒有想那麼多。接着便是云溪去祠堂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挑釁,我看到地上有兩道影子,暗暗猜測一道是大哥的,還有一道想必應該就是父親的了。所以女兒就故意引的云溪說了那些話,平日裡云溪不是表現的很是乖巧懂事惹人憐愛嗎?唔……估計父親看到她那一幕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吧。”
顏氏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接着又有些愧疚的看着錦繡,這些手段原本都不是她需要學會的。
她是雲府嫡女,更是相府唯一的千金,本就該受到萬千寵愛,如何能夠遭受這些?
錦繡卻是問道:“不過父親這麼快就將她從祠堂放出來,卻是不知爲何了。”
顏氏說道:“你父親這個人,我現在也算是看透了。根本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聽說他在這之前還去了柳氏那兒一趟,想來又是柳氏說了什麼吧。不然,他可想不起云溪腿上有傷不能久跪呢。”
唯一云溪又有什麼地方能夠被他利用,他纔會想起這個被罰跪在祠堂的女兒來!
錦繡卻是眯起了眼睛,想起了那日太皇太后壽誕,云溪在那偏殿中遇到皇晟樊的那一幕。難道說,云溪是將皇晟樊這個人擡了出來,讓父親覺得她尚且有可能成爲王妃,這纔將她放出來的?
除卻這個可能,錦繡想不出還有其他。
果然是一對渣男賤女,勾搭的倒是快!
錦繡冷笑,那皇晟樊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上輩子自己雖然落得那樣的下場,但云溪日後的下場未必就比自己好了。
皇晟樊那個人,心中怎麼可能有真愛?
他跟雲雷巖從來都是同一種人,心中一貫只想着自己罷了。
有用的時候,對你千好萬好,一旦沒用便會毫不猶豫的一腳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