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秋風瑟瑟,轉眼白駒時光三日過。
京都的流言依舊圍繞着北漠九公主宇文優優身死懸疑暗地之中喧囂着,皇帝一怒之下,已經連換了兩個京兆尹,終究明白還是無力鎮壓。
淮王連夜相趕之下,馬不停蹄直奔往北漠邊境,終於於夜色之中,帶來了出使北漠之後的第一個消息。
皇宮之中,皇帝才漸漸平靜下來,只是淮王卻被北漠皇帝以“遠道稀客”爲由,滯留北漠。
如此一來,也不知道消息究竟是怎麼流傳而去,京都之中,在第四日開始傳開了新的流言。
皇帝倒是沒有再讓京兆尹將此等的流言碎語進行鎮壓,京都的皇宮之中,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和一般。
相府之中,迷迷濛濛之間,昏睡了三日之久的相爺顏如海終於是醒了過來。
這些日子來,錦繡倒是接二連三地收到宮中太皇太后差人來問外祖父身體康健與否的尋訪。
顏如海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錦園而去,卻在看見了錦繡之後,從錦繡的口中得知,寧王府顏若書仍舊還是沒有清醒。
錦繡擔心外祖父顏如海初醒,只是不好謊瞞母親顏若書確實未醒的事實,只是說了大夫這些時日每日來把脈之後說的話,說是不日或有醒轉的可能。
如此相爺顏如海神色暗傷之際,多少還是有些寬心。
倒是皇宮之中的消息最爲靈通,前腳太皇太后每日必遣的嬤嬤來問錦繡相爺與寧王妃的病情,從錦繡的口中得知了相爺醒來的消息,後腳壽康宮就差了人帶了不少的名貴之藥要叮囑相爺舊疾有緩,還應該多加細心調養。
後宮的兩位女主子是這麼說,皇帝卻遣了身邊的得力大太監,直接算準了晚膳過後的時辰,以如今三日以來國事積攢衆多,把相爺顏如海當即召進了宮中。
這消息,由管家顏安從前院相爺顏如海前腳才走,生怕是皇帝藉故將相爺顏如海留在皇宮之中,又是消耗精力,趕緊差人直接奔錦園來了,告訴了錦繡這個消息。
“小姐,那您要不要進宮去太皇太后那兒說說去?”
錦園之中,晚膳因爲錦繡書房之中瑣事未結束,拖過了半個時辰,此刻小翠替錦繡佈菜,聽了管家顏安來說的事,皺着眉詢問錦繡。
錦繡飲了一口粥食,微微搖了搖頭。
“不去麼?”小翠到底覺得顏安管家說的有九分的道理,這如今京都之中,往日裡,相爺就是忙裡忙外的,眼下這要緊的還是三個王爺都不在京都,還不得讓相爺更忙了。
想到這,小翠覺得還是應該再勸勸自家小姐:“小姐,相爺如今的身子到底是大不如前了,加之夫人現在還未醒來,皇帝只怕使喚起人來都不會顧着時辰的。”
錦繡皺着眉,看了小翠一眼,將剩下的粥食盡數吃下,接了身邊的茶盅來漱了口,這才淡淡道:“我又沒說不去,只是,眼下還要再等等。”
“等?”小翠疑惑:“等什麼呀?”
錦繡挑眉,朝着外頭示意:“忘了麼,阿若還沒有回來。”
小翠聽到錦繡這話,這才恍然般地:“對呀,說是去取信的,倒也有好一會兒的功夫了。”
“把晚膳撤了吧,我吃飽了,你也下去吃些。”錦繡開口道,已經起身,朝着屋內走去。
小翠差使着小丫鬟將屋內桌上的飯菜都一一收拾回小廚房,才收拾妥當,楊若正好回來了。
“姑娘呢?”楊若看了外屋一眼,皺眉問道:“還在書房麼?”
小翠朝着內屋看去,低聲說道:“小姐在屋裡。”
楊若點了點頭,擡步往內屋去。
才撩開屋內的簾布,楊若眼角餘光就看見錦繡正坐在梳妝檯前,自己整理着髮髻,微微一怔,擡步走了進來:“這麼晚,是要去哪兒麼?”
錦繡轉眼,看見是楊若,點了點頭:“要進宮,宮裡來了人,直接將外祖父召進宮了,我要去見太皇太后。”
楊若沒有接話,只是走到錦繡的跟前,從懷裡取出一封書信,往梳妝檯前一放,推着送到了錦繡的跟前:“江南那邊來的信。”
錦繡心裡一動,目光轉而落在那信箋之上,只是外頭並沒有任何的批註,皺了皺眉,將信拆開。
盡數看過之後,錦繡雙眉越發蹙緊。
“看樣子,京都的事情的流言已經沸沸揚揚傳到江南去了。”楊若餘光瞥見心中所提,淡淡道。
錦繡點了點頭,只是覺得事情有些難辦了:“父王得知了孃親如今還未醒轉,眼下要回京。”
“回京?”楊若也察覺到了不對:“只怕是沒有皇帝的御批吧,這樣就是違抗聖命回京,若是被皇帝知曉,那就不是那樣簡單的了。”
錦繡覺得頭疼,對於父王寧王皇景梧,自打知道父王皇景梧對母親顏若書的真情實意,可以說是,事事父王都是將孃親放在首位,如今既然是知道了這個事,母親又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醒轉,父王又怎麼會心急如焚希望能守在孃親的身邊呢。
可是,如今真的不是時候。
“或許,有個法子可以一試的。”楊若若有所思。
錦繡心下一動,轉而也想到了什麼:“我修書江南,知會父王孃親已經醒轉了。”
楊若點了點頭,卻又覺得還是不妥:“如果是寧王妃的親筆字跡,想必寧王纔會相信的。”
真是這個道理,錦繡又覺得這事到底是不好辦了。
“小姐!”這時候,小翠帶着幾分急切的聲音傳進了內屋。
錦繡和楊若對視一眼,皆朝着那遮掩的簾布看去,就看見小翠慌忙地一把撩開簾布走了進來,臉上帶着的是不盡的喜悅和歡喜之色:“小姐,夫人醒了!”
“醒了?!”錦繡猛地站起身來,心裡也是驟然漫染上歡悅:“大夫來了是麼?”
小翠點了點頭:“是呀,方纔大夫原本是照着往日兩次的請脈,發覺了夫人有醒來的徵兆,只是還不敢立刻來告訴小姐,眼下確認夫人已經醒了,這便趕緊來告訴小姐了。”
楊若微微一笑:“倒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錦繡已經擡步往屋外而去,直奔錦園顏若書所住的廂房而去。
果然,才進屋,錦繡迫不及待地往內屋而去,等不及丫鬟,錦繡兀自撩開了簾布,就看見倚着牀欄坐着的顏若書,儘管面色蒼白,倒是神色顯得十分的安靜,沒有十分的難受,神情也是常態。
“孃親。”錦繡當即往牀榻去,坐在了顏若書的跟前,一把拉住了顏若書的手,目光上下地打量着顏若書,輕聲問道:“可是渴了?還是餓了?還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的?”
一串的問題當即就出口了,顏若書微微一怔之後,轉而莞爾,反手十分輕地拍着錦繡的手,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眼下安好,只是……”
說着,錦繡看見顏若書的目光往下落在了小腹之上,錦繡看着顏若書的眼底劃過一抹傷感,卻下一刻聽見顏若書說道:“不要怪米喬那丫頭,一定是無心之過的。”
錦繡心裡一緊,想到了這幾日所發生之事,到底眼下不是該將米喬已死之事告訴母親,想了想,開口道:“好在孃親已經醒了,不若的話,父王是正要抗旨也要回京丟下江南的政事,回來守着孃親的榻前的。”
這話一出,顏若書頓時驚詫:“這怎麼了得,快給我準備筆墨,我即刻修書一封給王爺纔是,切不可如此的胡來,抗旨不遵怎麼能是小事,說違命就違命的。”
錦繡和楊若對看一眼,眼裡都有了笑意,倒也不攔着,楊若直接出去準備了筆墨紙硯進來。
顏若書的精神還是不錯,這些日子來,儘管昏睡着,倒是湯水有進,錦繡每日都替母親顏若書按摩手腳,不至於失去靈活。
眼見母親顏若書將書信寫好,錦繡吩咐楊若當即送去,這件事是半點都不能耽誤的。
顏若書初醒,精力到底是有限,錦繡陪着說了一會兒的話,顏若書神色之間就有了疲倦之態,當即錦繡哄着顏若書睡下。
出了廂房門,錦繡去了前廳,仔細地問了大夫一些事,確認了母親眼下是沒有大礙,這才備了馬車,往皇宮後宮而去。
太皇太后得知了錦繡親口來告知的寧王妃醒轉的消息,也是十分高興,直接去了乾清宮,讓皇帝早些放顏相出宮,要事白日再說。
相爺顏如海得知了女兒顏若書醒轉,也是自清回府,皇帝原本的盤算落空,卻面上不好駁了太皇太后的面,只得放行了。
卻是在當夜過去之後,顏相第二日早早就要去早朝的,哪裡知道,皇帝居然罷了早朝,後來才知,皇帝竟是染上不知是何隱疾,今晨居然是昏睡不醒。
錦繡詫異於顏相的皇宮之行去而復回,後來才知曉皇帝居然病得免了早朝。
隱約之間,在這樣的多事之秋,皇帝這病,來的就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