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錦繡就看見那秦府大門邊上站着的正是那日前來送帖子的嬤嬤,此刻正快步地拾階而下,朝着她們走來。
錦繡拉着母親顏若書頓時放慢了步子。
那嬤嬤走到了跟前,就是福禮又是恭恭敬敬地說道:“奴婢領王妃和郡主殿下進府。”
顏若書雙眉微微一皺,顯然有些不悅,看向錦繡。
錦繡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顏若書也是明白,畢竟人家這是親自送了馬車去顏相府接了她們過來的。
“早些時候,二少爺身子有些不適,這會兒府上幾位主子還在二少爺院子那處。”顯然這嬤嬤是個十分懂的察言觀色的人,當下低垂着腦袋恭敬地解釋着。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顏若書哪裡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當下攜着錦繡擡步終於拾步踏上臺階往秦府裡面走去。
只是才進了府門,迎面就有一個美婦一身海棠富貴丹紅裝束正朝着她們迎面走來。
“我來遲了!”美婦面上含笑,眼裡含了幾分歉意,終於到了跟前,就是說道:“王妃、郡主到來,有失遠迎了,妾秦府長房佘氏給王妃、郡主見禮了。”
話語說完,佘氏已經利索地對着顏若書還有錦繡福了禮。
錦繡深深打量了一眼這位佘氏,心裡明白,秦府長房秦湘容的生母早就已經在三年之前因病過世了,而這位佘氏,是秦湘容生母的堂妹,卻是甘願當了續絃嫁到了這秦府來。
而這佘氏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說是不願秦湘容受他姓繼母之氣,便告訴了佘家老母,老母問過了秦湘容的父親如何作想,秦湘容的父親對這秦湘容的生母也是重情重義,也十分疼愛秦湘容這個女兒,當下是允了。
這樣一來,這位小佘氏就這樣嫁進了秦家,做了秦家長房新一任的長房大夫人,這三年來。
說來,這小佘氏與丈夫也是相敬如賓,只是一直無所出,後來才傳出,兩夫妻都定了主意,一定要讓秦湘容及笄出了閣,終身之事有了着落之後,纔會有子嗣的打算。
這話後來也傳到了這秦府老太君的耳裡,鬧上了一陣子,這長房也是硬氣,秦府老太君頓時沒有了法子,也就由着去了。
而二房更是因爲這素月公主嫁到了秦家,對於長房一直無男丁,更是喜聞樂見的,甚至素月公主還一直是暗自偏幫着長房,自然是存了私心的。
要知道,這雖然秦府如今大房襲爵,當上了這長寧侯,但是一旦這長房一直沒有子嗣,那麼,這爵位自然是落在了二房的身上。
錦繡目光微轉,看向了身旁的母親顏若書。
顏若書看出了錦繡眼裡的神色,頓時笑着上前說道:“多禮了。”說着,已經伸手將那佘氏扶了起來。
佘氏面上的笑容越發柔和,領着路,帶着錦繡一行人仍舊往前走去。
一路的走徑過道,不遠處終於是出現了一個院子。
“前頭便是了。”佘氏笑着說道,帶着錦繡與顏若書一行人往那院子越發走近。
只是分明看見院子就在前頭了,這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陣的女子焦急的聲音。
佘氏聞言柳眉頓時一蹙,面上十分歉意地看了顏若書和錦繡一眼,目光這才朝着聲源處看了過去。
但見一個丫鬟裝扮,長相十分清秀的少女快步跑着走了過來。
“出了何事,這樣的慌慌張張的!”佘氏的話語之中頓時帶了叱喝的口氣,只是多少還是沒有把話說的十分嚴厲。
那小丫鬟還是嚇得抖了抖身子,到底還是將話順利地說了出來:“大夫人,二房院子來人去了前院說是要找侯爺,侯爺這會兒還在宮裡早朝,便讓奴婢來尋大夫人了。”
佘氏一聽,頓時想到了什麼,口氣也顯得不再那麼肅瑟:“究竟是何事?”
“二夫人說,二少爺又醒了,咿咿呀呀嘴裡叫了一個人的名字,說是……”
佘氏顯然十分不滿意這小丫鬟說話一而再地間斷,尤其這會兒身邊還有兩個貴客在:“平時都忘了秦府的規矩了麼,稟了話,還有這麼多的吞吞吐吐!”
再次嚴厲的口氣,聽的一旁的顏若書覺得這個看上去相貌十分柔弱溫順的佘氏,原來還有這樣色厲的一面,倒也真是擔的上這長房大夫人了。
錦繡卻是十分的好奇,這小丫鬟方纔沒有說完的到底是要說些什麼,隱隱之間,她似乎能猜到接下來到底會是什麼事。
那小丫鬟果然因爲佘氏這話頓時嚇得將後面的話一溜說了出來:“二少爺口中隱約喊着‘錦繡’兩字。”話語說完,那小丫鬟有些怯弱地看了邊上的錦繡和顏若書一眼,趕緊就垂下了眼眸,弓着身子站在一邊,冷汗那是已經冒了一身了。
佘氏聽完這小丫鬟說的話,頓時聽出來了這話裡的弦外之音。
她當然知道,這京都之中,能叫這錦繡之名的,並沒有誰,可不就是寧安郡主了麼,而這個時候,二夫人素月公主讓這小丫鬟沒有找到自己的丈夫長寧侯,就直接來找了她。
而這裡頭透出的意思,分明就是讓她帶着寧安郡主去她們二房的院子了!
佘氏心裡頓時藏了火氣了。
先不說這一開始,原本就是自己的女兒秦湘容想要交好寧安郡主,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也是支持的,偏偏也不知道這要下請帖的事二房倒是第一時間就知道了,當即就找秦湘容。
湘容這孩子骨子裡的性子就是隨自己那位已故的堂姐性子,不知道那素月公主又是用什麼哄騙了去,讓這孩子應了下來,居然藉着湘容嬤嬤一道將那帖子送了出去。
這一頭利用了她們長房不說,這會兒,還要搶了人去,還是用了這什麼法子?二少爺居然醒來還能喊着人家寧安郡主的名字,這真是讓人匪夷所思了!
而此刻怔愣的更是一旁站着的顏若書了,要知道,自己的女兒名字從一個男子的口中被喚出,本來就是十分輕薄的事情,還偏偏是一個昏睡了許久的人,還是這樣無意識地喚了出來,這意味着什麼!
顏若書頓時有些不敢往下想了,目光猛地看着錦繡。
錦繡心裡沒有多少的吃驚,似乎這都是在可以接受的意料之中,只是看到母親顏若書帶着十分擔憂而疑惑重重的目光看來時,錦繡知道,這事是不能就這樣任其下去的。
“竟會是如此,那可真是太過怪誕了!”錦繡帶着幾分幾乎的詫異說着,目光朝着母親顏若書示意無事,轉而定定地看着佘氏:“大夫人,咱們似乎該去看看二少爺究竟是什麼樣的一番情形了。”
佘氏心裡當然知道眼下只有這樣做了,可是就是心裡不舒服的緊,餘光看了眼已經在眼前的院子,居然沒有讓寧安郡主和寧王妃進院子和女兒湘容見面,那二房可真是好手段!
心裡百般的不舒服,面上佘氏十分的擔憂道:“郡主說的是。”
話語說完,佘氏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小丫鬟:“帶路吧。”
那小丫鬟頓時抖了抖身子,應了聲,領着一衆人往另外的院落而去。
一路上,小丫鬟走的極快,身後的佘氏皺了皺眉,在看見寧王妃和寧安郡主並沒有不悅,自然是不好開口,跟着往前繼續走着。
眼見一個院子到了眼前,小丫鬟腳步越發快了,帶着人就往那院子的院門走去。
只是才進了院門,小丫鬟還領着衆人往一件屋子去,卻見那屋子的簾布之後一人當先撩開了簾子。
而簾布之後,閃出了一抹窈窕的身影。
在看見那身影的剎那,顏若書就覺得熟悉,只是還未看見那人的面容,那人的面容被掩在了丫鬟的身後。
直到那人的面容落進了顏若書的眼裡,顏若書頓時瞪大了雙眼,滿眼的不可思議,刷地就看向了錦繡。
看見母親顏若書分明就是帶着求證神色看着自己,錦繡目光朝着那人深深看了一眼,轉而對着母親顏若書定定地點了點頭。
得到了錦繡無聲的認同,顏若書眼裡的驚駭更甚。
佘氏也察覺到了寧王妃的異常,順着寧王妃方纔看去的目光看去,在看見了那人的面容之後,一下子也明白了過來,面上很快地閃過一抹尷尬,轉而心裡暗罵,怎麼會讓這人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是偏偏被寧王妃和寧安郡主看見了。
“妾給大夫人見禮,這兩位便是寧王妃和寧安郡主殿下了吧?”下一刻近在身旁的聲音響起,顏若書神色複雜地看向眼前的人,心裡卻是暗道,怎麼這話說的似乎是不認識一般?
錦繡看着眼前一副初見一般神色的云溪,眼裡的興味更深,卻一時沒有開口。
佘氏也不知道這云溪到底是賣的哪門子關子,可是偏偏這寧王妃和寧安郡主都沒有表態,這一時間,她該說些什麼?
頓時,場面顯得有些僵住了。
卻是這時,那屋子裡頭傳來了女子尖聲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