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嬤嬤的脊背已經被汗水浸溼,冷汗還在涔涔不斷,她不知道這雲錦繡到底是要打算做什麼。
“太后不是知道我生父是寧王爺麼,姓雲原本不過就是一場烏龍,早晚是要改過來的。”
話語說道這,錦繡明顯發覺趙太后的臉色突變,淡淡道:“這些日子來,我思來想去,怎麼太后就這麼對寧王與孃親這樣的棒打鴛鴦,後來我有些明白了,想來,寧王一定是當初的皇位第一人選吧。”
終於,趙太后在錦繡說完這句話,竟是失手打翻了手邊小几上的茶盞,更是衝口道:“簡直是一派胡言!”
而錦繡卻知道了,趙太后的性子,前世她已經是摸透了,這樣的舉動說明了,她剛纔的猜測……對了!
錦繡朝着身後的楊若看去,卻發現楊若正上下打量着趙太后,抿着脣,神色之間帶着審視之外,好像還含着一層別樣的意思。
楊若並沒有什麼沉浸,見錦繡看過來,當即回了神。
見錦繡朝着甘嬤嬤看去,楊若抖手將甘嬤嬤徹底丟在了一邊。
甘嬤嬤就像被直接甩了出去,腳步踉蹌着栽在了地上,身上被封了穴位,根本就用不上力,滿眼驚恐。
趙太后看到這一幕,手裡已經是出了汗,剛纔雲錦繡那神情,還有現在甘嬤嬤根本就是沒有半點可以用的上的,而現在的壽康宮,已經是沒有旁人了。
想到這兒,趙太后的臉色不自覺地白了白。
錦繡只是略瞥了一眼,心裡冷冷一哼,當權者所倚仗的不過就是手裡的權力,一旦身陷囹圄而權力無用,不如一介匹夫草民,撐不過就是纖弱之態,真是可笑。
錦繡擡步朝着趙太后走去,腳步很緩,可是在趙太后看來,每一步都帶着深意一般。
“太后也不必擔心,我今日不會將太后娘娘如何。”錦繡停在趙太后的三步跟前,目光睨了一眼倒地的甘嬤嬤:“畢竟,太后娘娘與我多少還是沾親帶故的。”
說着,錦繡倏然轉身,目光鎖住趙太后:“何況,現下怎麼樣,豈不是太便宜太后娘娘了,太后處心積慮不就是爲了皇帝能守住那個帝位麼,不過如今看來,當初那帝位還有更好的人選,不是麼!”
“你膽敢逼宮不成!”趙太后睜大了雙眼。
“逼宮?”錦繡微笑,搖了搖頭:“自然是要讓一切理所應當了,那可是我生父呢,太后娘娘就等着看吧,我會送上一份很好的‘回禮’給太后娘娘的!”
話說完,錦繡轉身,已經朝着屋門外走去。
還未出殿門,就聽見身後“啪”的一陣脆響,那是花瓶落地的聲音。
楊若皺眉看着已經有些失態的趙太后砸了東西,見錦繡沒有半點遲疑出了寢殿門,只得跟了上去。
“真的就這麼算了?”楊若覺得很不可思議,這雷風厲行地闖了趟皇宮,就只是恐嚇了一番?
“不若呢?”錦繡挑眉,可是她心裡知道,正是要如此,按着趙太后多疑的性子,從今天開始,只怕趙太后都別想睡個安穩覺了,除非解決了寧王府還有顏相府,甚至殺了她之後。
這比今天甩趙太后巴掌,還是痛打一頓才更印象深刻,深入骨髓!就讓趙太后暫且惶惶在皇位不穩的思慮中吧!
楊若沒有聽見錦繡除了“不若呢”三個字以外的回答,想了想,倒也明白了,既然今日能像入無人之地一樣進了壽康宮,還幾乎要了趙太后的命也不是不可以的,所以,剛纔所說的可不是天方夜譚的事。
“你倒真是想的周全。”楊若失笑道,這樣一來,就是徹底撕破臉面了,還有就是,趙太后一時間不會再多分精力去防備景沐暃了,反而會將全部放在寧王府和相府之上。
真是面面俱到了,楊若看着走在前頭的錦繡,眼裡滿是複雜。
……
翌日,已經是流言閒語在京都漫天開來。
堂堂尚書大人云雷巖居然看破紅塵要在寶華寺出家,誰知道居然還不小心跌落山崖,皇帝得知此事,頓時震怒,派人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皇晟樊皺着眉看着手裡皇帝下達給他的派令,管家低聲道:“爺,這……”
“哼!”皇晟樊冷哼一聲:“既然是讓本王找,本王自然是要盡責去找了,不過,找到了,你該知道要如何做。”
管家恭順低頭:“奴才明白!”
與此等荒唐消息傳播的,那另外一事震驚京都百姓的,或者是震驚京都官員的,竟是太皇太后下了懿旨,賜婚寧王與丞相府的嫡女顏若書,寧王更是叩謝隆恩。
直到多年之後,當年親眼見到寧王與丞相府嫡女顏若書大婚的場面,都是稱道不已,其勢之盛大,讓人們看過難忘。
自賜婚之後,原本顏若書之女雲錦繡,改姓皇,太皇太后賜封寧安郡主。
白日的喧鬧之後,正是盛夏時節,錦繡沒有心思去新房,看着一衆觥籌交錯的場景,脫了身,就往寧王府的荷花池走去。
七月盛夏的光景,昨天才剛剛過了七月初七的乞巧節,今天就是孃親與寧王的大婚之日。
荷花池裡還飄着昨天的花燈,有一些還是今天剛剛放進去的,錦繡信步走着,在涼亭裡面坐下。
夏風拂面,閒坐了一會兒,錦繡看着各色的水燈,起了身,臨水邊去細看,誰知道才端下身,就聽見身後邊傳來了聲音:“果然就是在這兒了。”
錦繡側身擡首,就看見景沐暃正笑着走來,已經快到了跟前,手裡還拿着一盞水燈。
“喜歡麼?”景沐暃就這錦繡身邊就勢跟着蹲了下來,手裡的水燈遞到了錦繡的跟前。
錦繡接了過來,打量了水燈一眼,目光落在池上:“這些都是你放的?”
儘管是問話,錦繡心裡已經多少有了答案了。
“所以,喜歡麼?”景沐暃眼底含着一抹晶亮,深邃的眸中一時間帶着難以言喻的蠱惑,看着錦繡微微一怔,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只是太過鋪陳了。”
手上突然傳來溫熱,錦繡低垂眼眸,就見景沐暃拉着她的手,就是往池邊一伸,將那盞水燈放進池中。
“能引來你到這荷花池來,也不枉我費心一番了。”景沐暃笑聲帶着幾分欣然,還有愉悅,挑起劍眉就看着錦繡。
錦繡想到一開始在宴席之上,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楊若適時地提起荷花池還有水燈也不知道誰還在放,也是這樣,她才動了離開宴席來這荷花池看看的念頭。
眼見錦繡神色就要沉了下來,景沐暃一把拉着錦繡就站了起來,淬不及防之間,錦繡腳上一個踉蹌。
隨之而來的,錦繡只覺得手上一緊,就已經被帶進了一個滿是蘭香的懷抱之中。
夏衣本就輕盈,錦繡幾乎可是感受到那人的堅實的胸膛,還有那跳動的心,心裡一下子就亂了心率,臉上有些發燙,心急地就要推開。
景沐暃眼裡笑意更深,那此刻懷中少女面如桃花,目帶羞赧,讓景沐暃心中動盪,倏然就伏低腦袋。
錦繡睜不開懷,有些急了,正要擡首,卻正撞見一張靠近的俊顏,下一刻脣上已經被覆上,一下子瞪大了雙眼。
脣上的輾轉輕柔,讓錦繡只覺得心口跳的厲害,一時間沒有了反應。
少女安靜的舉動,讓景沐暃心裡更是狂喜不已,更是不敢太過唐突,只是那麼纏綿,手上還是規矩着。
錦繡只覺得置身在清風徐徐之間,下意識地竟閉上了雙眼。
而相擁的兩人這般溫情的場景落在了假山之後那人的眼裡,瞬間怒氣橫生!
皇晟樊看着,手猛地捶在了假山壁上,一時間,心裡說不上到底是怒氣多些,還是震驚多些。
原本以來,在知道了賜婚寧王與相府嫡女顏若書之事後,錦繡被改姓封寧安郡主,這不是怎麼樣的事。
而就在今天的宴席之上,皇晟樊得知了錦繡居然是寧王的親生女兒,那麼,錦繡就是他的堂妹了。
這樣的消息,原本皇晟樊就十分的煩悶,就在方纔之前,他還不知道這樣的煩悶到底是什麼緣由。
而此刻,看着景沐暃與錦繡居然是這樣的卿卿我我,皇晟樊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在他的心底深處,他似乎對於錦繡,已經不是純粹的利用錦繡想得到相府的支持。
他是傾慕她的。
這樣發自心底被突然引出的真實想法,讓皇晟樊也覺得十分的不可思議。
可是,不是這樣,他爲什麼在看見景沐暃竟然可以這樣靠近錦繡,竟是這樣的怒不可遏呢?
皇晟樊面沉如水,眼裡陰鶩盡顯,腳上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假山暗處,直到那相擁的兩人已經分開,甚至離開了荷花池,皇晟樊心裡還是暗潮涌動。
“王爺?淮王爺?”有小丫鬟的聲音隱隱傳來。
皇晟樊斂了神色,卻在出假山的那一刻,他終於想明白了,他明白了在認清了自己對錦繡的心思之後他到底該怎麼做。
既然喜歡,那麼……他不管什麼,一定要得到她!得到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