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夫人其實早有預料,所以寧正傑的決定在她這裡並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只不過寧嬌有些讓她意外。
寧姝神色淡淡的喝着茶,漫不經心的問向寧夫人,“她真是這麼說的?”
寧夫人揉着太陽穴,“其實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想想昔日裡她總是向着你,能做出這種舉動來也不是不可能。”
寧姝在心中冷笑。
表面上,寧嬌對她這個姐姐着實很親暱。
“留下就留下吧,母親一個人伺候父親也是很辛苦的。”
只要周姨娘不作妖,寧姝也很樂得見到府中熱鬧。
寧夫人輕嗯了聲,“明日你要去城外行宮?”
“是。”寧姝眸光閃了閃,“懷柔公主邀約,不得不去啊。”
寧夫人順着敞開的窗子看了眼屋外的天空,“可是我瞧着今夜就能下雨,明日還有必要避暑嗎?”
寧姝脣角勾起一個讓人不解的弧度,“誰知道呢?!”
……
正如寧夫人所預期,翌日狂風大作、暴雨磅礴。
雨滴肆意拍打在樹枝上,綠葉被無情的狂風所席捲。
霜兒關上了房門,阻隔去屋外瘮人的風雨聲,詢問寧姝:“姑娘,這麼大的雨可以不用去了吧?哪怕等明日雨小了些也成啊?”
剛關好的房門又被龍善推了開,她面色不虞的走了進來。
“姑娘,公主派人來了。”
寧姝眉梢一挑,“看來今日不去是不行了。”
“可這麼大的雨——”霜兒還是覺得不要出門的好。
寧姝起身整理着裙襬,“無妨,都找上門來了,不去的話就是目無皇室。”
懷柔公主真會選好日子。
這麼大的雨天還派人來接應,寧姝更加確定了此行必然不會輕鬆。
簡怡冒着大雨站在寧府門前,傘骨都被狂風吹折了兩根,但她的身板依舊挺得筆直。
直到寧姝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才微微躬身:“奴婢簡怡見過縣主。”
寧姝福身,“簡怡姑姑多禮了,還以爲這麼大的雨會掃了公主的雅興呢。”
簡怡神色如常,“既是與縣主約定好的,公主怎會言而無信?”
寧姝大有深意的笑了笑,登上了簡怡身後的馬車。
龍善跟在其後,卻被簡怡攔手擋住了動作。
“馬車是公主的座駕,我等奴婢還是不要弄髒了的好。”
龍善微怔,“那奴婢該如何去往行宮?”
簡怡驚訝的望了望寧府內院,“寧府沒有馬車的嗎?”
龍善:“……煩請簡怡姑姑稍等,奴婢這便去叫馬車來。”
“姑娘,公主的馬車是不等人的。”簡怡意有所指,“行宮就在城外十里,姑娘慢着來便是。”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
望着她登上另一輛小馬車的身影,龍善氣笑了。
以爲這樣就能難倒她?
寧姝掀開車簾,視線被雨幕割裂,遠遠衝龍善微微點頭。
龍善也不着痕跡的微微頷首,隨後回了院落。
公主的馬車奢華又精緻,車簾上鑲配的珠寶隨着馬車的顛簸叮噹作響。
寧姝坐在馬車裡,在淅瀝瀝的雨聲陪同下,直到夜幕降臨,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空氣裡撲騰着新土的氣味。
寧姝在簡怡的指引下下了馬車,仰頭看了眼坐落於驪山腳下的皇家行宮,背後山間風聲呼嘯。
“縣主一路勞累了,行宮裡有溫泉湯池,可以洗去縣主的一身疲勞。”
簡怡在前指引,帶着寧姝穿梭在行宮的迴廊曲榭中。
她進來之前,特地看了眼來時的路,那個叫龍善的丫鬟果然沒跟住。
簡怡滿意的笑了笑,道:“縣主是先吃晚飯還是先泡湯池?”
“先去拜見公主吧。”寧姝淡漠的答道。
“今日雨勢太大,公主金枝玉葉不好冒雨走山路。所以——今日公主沒來。”
簡怡的笑容真誠,真誠到寧姝都以爲這是理所應當的,根本不值得對她有所歉意。
懷柔公主既然沒來,那好戲應該不會開始。
寧姝如釋重負的輕嘆口氣,看來今夜是安全的。
“既如此,勞煩簡怡姑姑帶我去湯池吧。”
皇家行宮,能享受的不止湯池。
這裡還有校場,有獵場,而且地處驪山風水龍眼處,這裡的星辰比麗水城的還美不勝收。
寧姝浸身在露天的溫泉湯池裡,仰望着天空上的星辰,忽而轉頭望向身後的黑暗處,墨眸漫上了冷意。
“誰?”
“縣主?需要奴婢進去侍候嗎?”
湯池由竹排阻隔,另一面由簡怡安排的宮女聽見寧姝的聲音,試探性的問道。
詢問的口氣很是尊敬,用眼睛看的話,那名宮女卻是躺椅在椅子上吃着瓜果呢。
“不必。”
寧姝的聲音傳來,宮女慵懶的剝了顆葡萄放入口中後,才慢悠悠答道:“好,奴婢就在這候着,縣主有需要隨時喚奴婢便是。”
話罷,又伸手摘了顆爲寧姝準備的葡萄,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呲:“還真當自己是個主子了。”
寧姝貓在湯池裡,只露出頭來,用眼神示意麪前的人轉過身去。
謝雲燼聳了聳肩,無奈轉身。
寧姝立即抓起了池邊的衣裳穿好,走到謝雲燼身後小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龍善姑娘說你找我?”謝雲燼眨了眨桃花目,泛起的波光比月色還要溫柔。
寧姝挑眉,“龍善說的?”
二人分別前,心意相通,示意龍善去找謝雲燼借元武護衛,以防不備之需。
誰知道龍善請來的是謝雲燼?
謝雲燼溫和一笑,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着寧姝。
剛找到湯池,就被寧姝發現了。
他不知道寧姝對危險的感知竟如此敏銳?
“元武被我派去做別的任務,不方便來。”
所以他來了?
寧姝墨黑的長髮散在背後,幾縷髮絲上還在滴着水滴,緊了緊衣衫的領口,淡淡道:“懷柔公主強召我來行宮,我怕此行有危險,纔不得已向大人求助。”
“嗯,我知道。”謝雲燼壓低了聲音,“也許真正的源頭還是因爲我,所以我來,寧姑娘不必有所歉意。”
“可是懷柔公主並未來,今夜恐怕是要謝大人白走這一遭了。”
“無妨,明日恰逢明日休沐,今夜住在行宮也不失爲一大幸事——”
京都裡,元武拿着告假的文書站在首輔大人的府宅門前,不停的打着噴嚏。
府門裡不斷傳來怒喝,“又告假!他什麼時候成了病秧子了?”
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