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面無表情的站着,就足以讓女子怦然心動。
他微微一笑的神情裡,帶着幾分真誠幾分打趣,更容易讓人意亂情迷的誤認爲他在誘惑自己。
寧姝的耳畔已經開始有急促的呼吸聲了。
象徵性的回過一禮,寧姝離開了熱鬧的中心來到小乞丐那處,蹲在的她的身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霜兒。”小乞丐的雙眼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但她微垂着眼瞼,寧姝還是察覺出一抹落寞來。
寧姝想起初見巫檀時,她卑微怯懦的表情和麪前的霜兒極其相似。
那時候的巫檀,才八歲。對在場的所有長老都拒之千里,偏偏走向了她,輕喚了一聲“姐姐”後,乖巧的站在了她身後的位置。
彷彿她能爲巫檀阻去一切腥風血雨。
出於對弱者的憐憫以及巫檀對她顯露的信任,寧姝在那一刻,是真心想疼愛巫檀的。
閉上雙眼默了幾息,再重新睜開時,眸光中思憶起往事的那抹波瀾已經褪去,如墨的深沉。
“霜兒,你的眼睛是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
霜兒從聲音上認出了寧姝就是方纔爲她解圍的姑娘,感激的道:“是三歲時。方纔謝謝姑娘了。”
寧姝看着她挺直了背脊,位置上也有意無意的離自己稍遠了些。
知曉霜兒是擔心身上的污垢染指了她,難以控制的心疼了起來。
她微微跨出一步,邊伸手抓向霜兒的手,邊道:“舉手之勞而已——”
就在她的手蜻蜓點水般的觸碰到霜兒的手背時,霜兒反應迅速的抽回了手,連連後退,搖着頭對寧姝道:“霜兒是名乞丐,不好弄髒了姑娘的手。”
霜兒自輕自賤的舉動讓寧姝的鼻尖一酸,被斂在心底的同情心氾濫四溢。
“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而且,我能治好你的眼睛。”
“你說、什麼?”霜兒仰起頭,不帶任何情感的眸光裡竟生出一絲迫切又震驚的神情來。
只頃刻間,又沉溺了。
她不可置信的搖頭輕笑,“不可能的,我的眼疾已經十年了,從沒有一個大夫說過我還有救。”
如此說着,她的腦海裡已經浮現出她珍藏了多年的絕美景色了。
春日如洗的碧空、夏日遮陽的陰雨、秋日豔如烈火的楓林,還有冬日銀裝素裹的小鎮。
她好想再看看當年的風景啊。
“尋常的大夫自當看不出你的眼疾,可我不同。”寧姝頓了頓,斟酌了一下該如何勸霜兒打開心扉。
她擡手摸了摸霜兒的頭,“容我做下自我介紹,我叫寧姝,太醫院前任院首的外孫女。”
“太醫院?”霜兒縮了縮脖子,深了不懂,但卻知曉那是爲皇宮裡貴人看病的機構。
聽口氣,顯然是動容了。
寧姝柔聲細語的在霜兒耳邊道:“所以,我真能爲你治好眼睛。”
“可,我沒有錢。”
霜兒臉上還腫着齊夫人的五指印,那一刻她堅強的挺過來了,雖有不甘,但亦無懼。
時下,聽到寧姝保證能醫治她的眼睛的時候,許久沒流過的淚居然不爭氣的淌了出來。
她怕了。
她害怕一窮二白的自己錯過此次很有可能是這輩子中距離希望最近的一次機會。
她窘迫的抿了抿脣,終究是放聲哭了出來。
“我沒有錢,我沒有家人,我沒有家——付不起姑娘爲我治療的錢。”
見霜兒忽然崩潰,寧姝有些失神。
她有家,在苗疆就有。
稱之爲家人的那些人,口蜜腹劍的陪在身邊十八載,又何以稱爲家人,稱爲家?
猶猶豫豫的擡起了手在半空中頓了片刻,隨後下定決心落了下去,一把摟住了霜兒弱不勝衣的身子。
用力的摟着,不給她一絲逃竄的機會。
“不哭了,你若願意,我給你治眼疾,給你一個家,我可以做你的家人。”
霜兒驚懼的想要離開寧姝的懷抱,可她的力氣好似被寧姝身上的清香給融化了,崩潰的情緒也開始漸漸鎮定。
她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縮在寧姝的懷裡緩緩擡頭,怯懦的問道:“你,願意幫我治眼睛?”
寧姝下顎抵在霜兒的頭上,點了點頭,“對。我願意。”
“那、那,那姑娘若是能治好我的眼睛,我這輩子願意給姑娘做牛做馬,絕不背叛。”
她一貧如洗,也只能如此來報答寧姝了。
寧姝鬆開了手,有些詫異的看着霜兒,她原本想的並不是——
不過瞧霜兒堅定的模樣,寧姝忽而笑靨如花。
她想,若是不同意,霜兒定然會一輩子都認爲對她有所虧欠吧?
“如此甚好,我今日就是出門尋個得力的丫鬟呢。”
另一邊,謝雲燼眼角的餘光將寧姝這出發生的點滴都盡收眼底,在她倏然展顏的那一刻,隱藏在心底深處的柔軟忽然瘋狂跳躍着,好像只要他稍加放鬆,雙腿就會被那股瘋狂的思緒所控制,離開原地,走向那抹姝麗的身影。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意外的勾了勾脣,並不舍的移開目光。
謝雲燼雙手環抱在前胸,陽光傾灑在玄色的衣衫上,彷彿他的身上有着一層淡淡的光暈。
寧嬌傻愣在原地,覺得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周遭的空氣都凝固了,她的耳裡聽不到任何的聲音,眼中所見只有謝雲燼的身上是帶有色彩的。
至此,她才真正理解何爲“公子世無雙”的真正含義。
特別是他微揚的脣角,好似是給她傳遞着某種山盟海誓的訊號。
浪漫的情意在恍惚間拂拂來,竟讓她羞紅了臉。
寧嬌淪陷得太快,快到她已經看到了他們之間兒孫滿堂的幸福未來。
“哼,原來是你!”齊夫人的一聲怒喝,打斷了寧嬌的幻想。
齊夫人奪過小偷手中的荷包,氣憤到手癢,很自然的就欲擡手打人,好在及時的忍住了。
畢竟,夫君在場。
齊承安頭疼的看着夫人彆扭的小動作,轉眼對小偷道,“你是如何偷取夫人荷包的?”
小偷在三言兩語中已經察覺出齊承安是大理寺的少卿了,萬不敢隱瞞,交代出了他埋伏在錢莊很久,見到齊夫人今日取出了五百兩的銀票,遂才一路跟蹤到了這裡。
後來,就是霜兒上前遞還銀子的時候,他趁機順走了齊夫人的荷包。
本該立即離開的,他卻因爲心情大好而順腳走進了旁邊的酒肆。
吃飽喝足出來,就遇見了齊夫人撒潑的一幕。
好奇心促使下,看了一齣兒好戲,最後也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悔不當初的嘆氣求饒,“小的保證日後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饒命啊。”
“饒命?”齊夫人清點了荷包裡的銀票,除了少些碎銀外,大筆的銀票還是如數存在的。
但要她饒命?
“膽敢打劫朝廷命婦,你該當誅九族!”
齊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