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說着,一邊拿起一旁的筆,在地圖上的一處畫了個圈。
“北寒山與水路與北涼來說都是易守難攻,對我們來說亦是如此。那臣婦以爲這兩處可以虛張聲勢的把守。”
就好比昨日一戰,水路明顯不敵,但最後也能化險爲夷等到支援軍的到來,明顯是佔了地理的優勢。
“至於陽關大道,誰都不會選在這個地方硬碰硬,是因爲雙方都不知道對方究竟有多少兵馬吧?”
寧姝轉頭,問向角落裡的蘇統領。
蘇統領微微擡眸,衝寧姝點了點頭。
他隱隱覺得寧姝想要說的話可能正是他籌謀已久,卻又不願冒然提出的戰略。
寧姝微笑道:“如果我們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北涼人就還會繼續試探。可如果我們突然發起進攻呢?”
“以攻爲守的道理相信在座的各位比小女子更加熟稔。”
寧姝一邊說着,一邊轉身道:“我雖與拓跋塵有過一面之緣,可我是親眼見證他手刃嫡妹的冷血之人,他頻繁在邊境試探,恐怕只是想摸清祁國究竟有多少兵馬防守在金井鎮,想伺機將金井鎮一舉拿下。”
在那種野心勃勃並殺伐果斷的人的眼中,想必早就將金井鎮視作囊中之物。
“而他爲什麼還不動手?”寧姝忽然反問向各位將領。
李將領哼道:“怎麼沒動手?他不是一直在動手?只不過我軍實力太強,將他打退罷了!”
蘇統領在角落裡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寧姝卻道:“是這樣嗎?小女子的看法與李將領相反,我認爲拓跋塵頻頻更換襲擊的人員,不斷的試探我方實力,原因只有一個。”
“他們的人手並不多!”蘇統領實在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寧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不錯,只要順着官路一舉北上,相信北涼那點人馬根本不會是蘇家軍的對手。”
其實蘇統領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
他駐守城門,日日夜夜的查看對方作戰方針,早就看出了這一點。
不作爲,是在等待燕王對他下達指令。
萬萬沒想到,這個指令最後卻是出自於一介婦人之口。
蘇統領霍然起身,對着燕王拱手道:“燕王殿下英明,能找到謝夫人如此的軍師,末將認爲此舉可行。”
再拖拖拉拉的防守下去,這場戰役恐怕打到猴年馬月都不會終結。
蘇統領已經在這個地方與一羣傻子呆的厭煩,贊同寧姝想法的同時還不忘把功勞都歸於燕王的身上。
燕王淡淡一笑,“好,集結城外所有蘇家軍,今夜子時,突襲北涼!”
……
謝雲燼方離開青川不久,就在官路上遇見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
雙方說明身份後,謝雲燼立即帶人重回青川,在翌日晌午的時候,與裴峰和小馬一起,將藏匿官銀的府邸團團包圍。
足有上千的士兵驚動的當然不止青川官府,還有當地的百姓。
以及城中的無量錢莊。
錢莊莊主聽得這個消息後,立即飛鴿傳書,對京都裡的上方稟明事情的來龍去脈。
四名堂主侍立在山洞內,一言不發。
主位上的康王不停的捻着手指,眉心緊皺。
“原來他們出京並非只去金井鎮,還有這個目的——”
康王幽幽的聲音讓四位堂主不寒而慄,金印堂堂主上前道:“莊主,事發東窗再收拾就來不及了,還請莊主立即下令,擊殺青川的人!”
“那可是謝雲燼啊——”康王的聲線裡帶着微弱的絕望,眸光木訥的盯着空洞的山洞外,似是說給金印堂主聽,又好像是在試問自己的內心。
“能殺得掉嗎?”
青劍堂堂主拱手上前,“無論殺不殺得都要試,事情一旦被謝雲燼告發與陛下,那莊主您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我的性命不是早就不保了嗎?”
康王自我唾棄的譏諷一句,“如果沒有謝雲燼,我恐怕早就入土爲安了。”
“莊主!”青劍堂主不知該如何勸說康王,只道:“此一時彼一時啊!”
康王捻着手指的動作一頓,那批官銀原本隱藏在鳳狼山根本無人察覺,他曾經是想用官銀嫁禍端王,誰知端王行爲激進,大大加快了他復仇的計劃。
那批銀子根本沒派上用場。
如今端王不僅駕鶴西去,自己的身體也日漸康健,另有父皇隱隱有着要立儲的意向,從小不爭不爭搶的他忽然升起了一絲勝負欲,想要放手一搏,拉攏自己的人脈。
那麼,錢財就是最初的一道坎。
思來想去,適才把主意打在了官銀之上。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看看銀子,就被謝雲燼給發現了。
康王輕笑出聲,站起身子繞過身前的桌案走到金印堂堂主身前。
“錢莊曾經可有與他們有關聯的證據?”
“那些人都是青劍堂的弟兄,不必留有證據,直接辦事便可。”金印堂主如是說道。
一旁的青劍堂主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康王擡眸,看向青劍堂主,“青川一共有多少人?”
“七十九人!”
康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絲祈求的神色。
最終還是決絕的道:“都殺了吧。”
“莊主!”青劍堂主當即跪在地上,懇求道:“莊主三思啊,爲了一個謝雲燼殺了自己那麼多弟兄,到底值不值得啊!”
“你以爲你口中的謝雲燼是那麼好殺的?”康王原本就要離去,聽到青劍堂主的話後,腳步一頓,沉聲問道:
“不說謝雲燼自己手段能否自保,即便你殺了謝雲燼,你以爲與他同行的沈玉,齊承安,乃至於謝夫人寧姝,都會放任不管?”
“你又當陛下和皇后是個什麼角色?會眼睜睜的看着謝雲燼死去而不作爲?”
康王情緒激動,他絲毫不懷疑父皇最後如果查到是自己殺了謝雲燼後,定然也會送自己去給謝雲燼陪葬!
“可,可只要我們做的夠乾淨,沒人會查到我們身上的——”青劍堂主還想爲兄弟們爭取一線希望。
康王的笑聲卻從頭顱上方傳來。
“哈哈哈,做得乾淨?你要如何做?無量山莊存在在青川就已經不乾淨了,你的話中之意是要連金印堂的人也殺光嗎?”
她早就知道自己與無量山莊有所瓜葛,只是保留情面,沒有捅破那層紗布而已。
康王眼底黯了黯,似乎已經看到寧姝再見自己時的冷漠眸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