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金?”
拓跋燕聲量拔高了幾分。
她自認爲已經拿出了足以讓寧老嫗驚掉下巴的重金。
然而她卻說這只是定金?
“怎麼?”寧姝轉身看了一眼偌大的城主府,輕蔑的笑道:“難不成城主府出不起錢?”
元武不敢相信這是他素來貞靜賢淑的主子能說出來的話,心裡爽的默默爲寧姝豎起了大拇指。
拓跋燕一咬牙,哼道:“寧老嫗多慮了,多少錢我城主府都能拿得出手。就怕寧老嫗沒那個本事收!”
“老婦有足夠的把握將人的記憶找回,除非老婦死了,不然郡主的錢——”寧姝緩緩逼近拓跋燕,輕聲一笑:“我一定能拿到。”
“最好如此!”拓跋燕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寧姝,經過一夜的思想鬥爭終於嚥下的厭惡感,又在瞬間涌上了胸口。
她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寧姝毫不示弱的邁開步子,與她擦身而過,離開了城主府。
院內恢復了之前的平靜,只有漫天的大雪,還在漫無目的的飄搖着。
拓跋宇緩緩關上窗子,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問向管家,“這位就是那名神醫寧老嫗?”
“神不神醫小人不知道,不過她看過郡馬爺後,郡馬爺確實有了一些反應。”
“郡馬爺?”拓跋宇冷哼一聲,走進房中的火爐,翻弄了一下里面的炭火。
“他若乖乖的聽話,好生對待燕兒,我就讓他安心的做郡馬爺!”
炭火噼裡啪啦的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幾朵火花四濺,落在拓跋宇的披風上,被他輕輕拍滅。
他眸色陰沉的道:“否則的話,就休怪我不客氣!”
什麼蕭白鬍?
一看就是個祁國人!
他深度懷疑蕭白鬍是祁國派來的細作!
拓跋燕帶人回來後,他曾派出很多人去發現蕭白鬍的地帶仔細查詢。
聽聞蕭白鬍失憶,拓跋宇也懷疑他是裝的。
暗中試探了不知多少回。
眼下雖還沒發現任何破綻,那就不妨讓這位什麼狗屁寧老嫗看看。
治不治得好,他要是發現任何蕭白鬍是細作的證據,他都有辦法弄死他!
“啪!”
一塊銀絲碳經過劇烈的燃燒,發出了聲細微的炸響。
康王淡漠的繼續爲炭火中加着炭,門外響起了三聲敲門聲。
康王雙眼一眨,迅速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神色前去開門,見到了果然是她的身影。
寧姝站在門外,左右看了眼道:“殿下可有時間?”
“快請進。”
寧姝迅速走入房中,開門見山的道:“這幾日殿下可還習慣北涼的生活?”
康王搖頭苦笑:“許是曾經就體寒,本王確實不太喜歡這裡的大雪。”
一個冬獵都沒參加過的皇子,初次見到這麼大的風雪,骨子裡的毒素雖已清除,身子到底還是沒承受過這般的寒冷。
一股熱浪涌向寧姝,寧姝才發現火碳爐中的火燒得極其旺盛。
“都是我不好,不應該拉着殿下與我同行的。”
康王笑道:“本王只是實話實說,謝夫人這麼說就見外了,當初可是本王毛遂自薦要與夫人一同來的。”
寧姝莞爾,道出此行來的真正目的。
“不瞞殿下,我已經見過了夫君。”
“真的是謝大人?”康王眉梢一挑,看不出喜怒,大多是震驚。
寧姝點頭,“是他沒錯,就連腰間的傷疤也在原來的位置。”
“那太好了,本王先恭喜夫人了,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康王激動的笑道。
這句話究竟有幾分真心,恐怕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只不過夫君現在記憶全無,我想應該是當初落水後造成的。”寧姝面色凝重,緩緩道:“然而郡主和北涼人並不知曉夫君的真實身份,不然以他內閣首輔的官銜,他們必定不會留他性命的。”
“那是自然,這也是本王這幾日足不出戶的原因。”康王道。
一國親王與內閣首輔共同現身異國他鄉,還是與祁國關係相當緊張的北涼。
他們隨時都有可能喪命。
寧姝道:“所以我來是想問問殿下,如果將人藏匿在無量商隊裡,有沒有可能會順利出陵城?”
康王神情一滯,呆呆的望着寧姝。
寧姝清澈的瞳仁裡滿是期待,根本沒有任何對他是否是無量商隊背後主使的懷疑。
康王無奈一笑,搖着頭道:“無量商隊是來做買賣的,進入的時候不論帶着什麼貨品,總共就那麼幾個人,所以北涼人根本不在乎。”
“然而,要離開的時候,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北涼人雖然與無量商隊有合作的關係,他們也會計算無量商隊究竟會不會帶走有關於北涼的消息。
諸如一些邊防佈陣圖之類。
故而,在無量商隊出城的時候,他們都會細緻的檢查。
多少經營財富都無所謂,但唯獨不可以有文書。
既然是細緻的檢查,那將人藏於商隊之中,幾乎是不可行的。
寧姝眉心淺皺,“那看來只有尋其他的辦法了。”
但身處北涼,要想讓一個大活人順利的出城,還是會驚動城主和郡主的謝雲燼,談何容易?
康王也陷入了沉思。
無論他懷揣着怎樣的心思,謝雲燼是必須要救的。
“讓我想一想──”
屋內的炭火帶着一股灼人的熱浪,寧姝倍感不適的來到窗前,將窗子打開了一道縫隙。
“難道就沒有什麼好辦法嗎——”
她隔着雪幕看着客棧外的街景,幽幽嘆道。
因爲房間內忽然多出一人後,空氣彷彿不像之前那般冷清,康王也感到有些悶熱的來到寧姝身旁,推開窗子笑道:“可以開大些,我也覺得有些悶熱。”
窗子忽然打開,一陣寒風吹過,將二人焦急的心思吹散了些許。
寧姝見康王沒披披風,正想去拿來披風爲康王披上,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街頭上,幾輛馬車正緩緩從客棧的前方行駛而過。
寧姝雙眼微眯,問道:“那是什麼?”
康王順着她的指尖看向窗外,也見到了那幾輛載着如小山堆似的厚雪緩緩前行。
不明就裡的猜測道:“應該是城中的積雪太多,不易融化,纔會依靠人力將雪運出城。”
他說着說着,眼神忽然亮了起來。
寧姝亦是眸光閃爍的側頭,二人四目相對,皆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